論杜威在華演演對中國圖書館界的影響

論杜威在華演演對中國圖書館界的影響

過去，圖書館理論的研究成果對美國圖書館專業(yè)人員和學術教育工作者m.杜威給予了更多的關注。M.杜威是美國圖書館界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人物,由于當時美國圖書館事業(yè)已經處于世界圖書館活動的中心地位,因此,當時M.杜威對于圖書館事業(yè)的理論與實踐的貢獻,具有國際性的意義。他創(chuàng)建圖書館管理學院,編制《杜威十進分類法》、和C.A.卡特、J.溫澤等人籌備在費城召開全美圖書館員大會,成立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并長期擔任協(xié)會的重要工作,創(chuàng)辦《圖書館雜志》,開創(chuàng)了美國圖書館事業(yè)進行專業(yè)理論研究的專門陣地,開辦并長期主持圖書館用品公司,推動了圖書館設備和用品的標準化建設,可以說,M.杜威對美國圖書館事業(yè)、國際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因此,在圖書館界對M.杜威進行重點研究是必然的。而本文卻是針對美國的哲學家、社會學家、教育學家J.杜威對中國近代圖書館界產生的巨大的思想影響而作。J.杜威沒有與圖書館界發(fā)生直接的、密切的聯(lián)系,他對中國近代圖書館界的影響主要是思想上和方法上的。1劉國基因的自動思想在中國近代圖書館學理論界,具有創(chuàng)新意義的、關于近代圖書館性質的專論,劉國鈞先生大致可稱是最早的,他于1919年在《世教新潮》上發(fā)表了《近代圖書館之性質》一文,又經過兩年多的思考,于1921年在《金陵光》上發(fā)表了《近代圖書館性質及功用》一文,和其他一些圖書館學家一起,樹立起中國近代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的大旗。劉國鈞先生吸收了古今中外的圖書館思想,以美國近代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為參照,深刻地揭示了近代圖書館的性質,列出了近代圖書館的8種特征,進而概括出3種性質:自動、社會化、平民化,并深刻揭示了近代圖書館的公共、公開、公享、免費的特質。何謂自動?“則不能安作待人之來索取書籍,而必自行用種種方法引起社會上人人讀書之興趣?！眲x先生將圖書館要通過自身的努力,主動地宣傳、揭示圖書館,主動地為讀者服務的思想,作為他心目中近代圖書館的第一特性。他認為圖書館不是專門等待讀者來借閱圖書資料的機構,而是要自己動腦筋、想辦法,大力開展有目的、有意義的活動,使圖書館的形象在讀者心目中“鮮活”起來,引導讀者積極地、主動地、有追求地、有樂趣地利用圖書館,這成為近代圖書館性質中的關鍵點。一方面,這一思想固然是受到了當時美國圖書館思想界的影響,另一方面,也是J.杜威講演啟發(fā)的直接結果。“自動”一詞,是J.杜威在華講演中使用頻率較高的一個詞。關于“自動”的講演專題就達6次,分別是1919年的《教育上的自動》、1920年的《學生自動之真義》、《“自動”的真義》和1921年的《自動的研究》、《自動與自治》、《自動道德之重要原因》等。除這些專題講演外,J.杜威的其它講演也多次使用這一術語。在J.杜威看來,“真正的自動,是有目的地動作,有意義地動作?！苯逃?主要是讓受教育者養(yǎng)成一種能力,“叫他去自動,叫他去發(fā)展,叫他去做創(chuàng)造新世界的先鋒,……”“自動”思想成為當時中國教育界的核心理念之一,J.杜威所論雖然不是專門針對圖書館理論而來,但無疑我們可以從劉國鈞先生的認識中看到J.杜威“自動”思想的影子。雖然我們目前無法確切地知道劉國鈞先生的靈感是否來自于J.杜威的講演,但從當時事實分析,這是很有可能的。1921年4月,J.杜威發(fā)表《現(xiàn)代教育的趨勢》講演,認為現(xiàn)代教育有兩種趨勢,這兩種趨勢也就成為現(xiàn)代教育的原理:“第一種是關于自動的,第二種是關于社會的。”這兩種教育的原理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其精神同樣適合于圖書館學。劉國鈞先生在揭示近代圖書館性質時,就將這兩點列于前兩位,而且順序也相同。再者,劉國鈞先生在金陵大學時是學習哲學專業(yè)的,在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攻讀的也是哲學博士學位,對于作為教育家、哲學家、社會學家的J.杜威的在華講演,自然十分向往與關注。這些很快見諸于報刊的演講,無疑會對才思敏捷的劉國鈞產生重大影響。而在圖書館界,“自動”這一研究術語使用較多的時期,恰為此時。由此我們有理由推斷,J.杜威當時的講演,從思想到術語上,都對中國圖書館界產生了重大影響,而“自動”語境即為其中之一。2j.杜威關于“要素”的演講詞“要素說”是一項群體成果,最初由劉國鈞先生提出。他在1921年《中華教育界》上載文《兒童圖書館和兒童文學》,其中提出了兒童圖書館必定有的三種要素。1921年,戴志騫先生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作了轟動一時的演講。在演講中,戴先生根據圖書館的特征,提出了六項“實普通圖書館管理法之要素”,該演講經整理后于1923年發(fā)表于北京高等師范學校辦的《教育叢刊》上。1926年,杜定友先生在《圖書館學的內容和方法》一文中提出“三位一體”思想,并于次年出版的《圖書館學概論》一文中明確提出圖書館的三要素問題,在20世紀30年代中期又進一步重申了圖書館的三要素問題。1934年,劉國鈞先生在《圖書館學要旨》一書中擴充了他以前提出的三要素思想,提出了圖書館的“四要素”學說,并在20世紀50年代深化其涵義,進一步提出了“五要素”學說。俞爽迷先生也于1936年出版的《圖書館學通論》一書中,以三要素構建了全書內容。此間,陳頌、陶述先等先生也論述了圖書館的“要素”問題。在眾多圖書館學理論學者的研究呵護下,“要素說”終成圖書館基礎理論中的一朵瑰麗的奇葩,成為中國近代圖書館理論界的標志性成果。一種理論,一種學說,自有它的來源。要了解它的來源,最根本的是要對產生之最初理論加以研究,從中找出其歷史來源和現(xiàn)實來源。如果對劉國鈞、戴志騫等人最初提出“要素”的現(xiàn)實學術環(huán)境分析,可以從中比較明顯地看到到J.杜威的影響。J.杜威有三次講演是以“要素”為主題的:《教育之社會的要素》、《教育之心理的要素》、《社會之要素》。前兩次的講演是在1921年7月,后一講演的記錄稿經整理后發(fā)表在《杜威羅素演講錄合刊》上。如果僅從時間上看,似乎1921年劉國鈞、戴志騫先生提出的“要素說”與J.杜威的講演無關,但實際卻不然。J.杜威在華的2年2個月多的時間中,“要素”一詞也是他講演中出現(xiàn)的高頻詞匯之一。雖然,關于“要素”的專題講演只有三次,然而,從來華開始講演起,到離開中國之前,他在大量的講學中都頻頻使用到“要素”一詞:1919年5月3日,J.杜威抵華沒有幾日,在江蘇發(fā)表了《共和國之精神》、《真正之愛國》、《平民主義的教育》等講演,均提出了“要素”問題:“養(yǎng)成共和國之精神,則有二大要素。第一要素為愛自由。第二要素為共同動作。”共和國之愛國之心,其構成原素非常復雜,細析有三個原則:想象、理想、自動,平民主義的教育有兩個要素,在北京講學時又提到了民主的“四要素”。之后的1920年,J.杜威則大量從“要素”出發(fā)對問題進行分析。如:互助的三要素、共同生活的要素、民主的三要素、財產為人生之要素、社會要素、新人生觀的要素、經濟要素、求學要素、動作要素、習慣要素、學校教育的三要素、經驗三要素、教育三要素、要成為教育領袖的三要素、教育者責任的三要素、自動的三要素、兒童要素等等。①1可以看出,J.杜威闡述問題時,已將“要素”作為一種方法廣泛運用于他所研究的問題之中,而且在論述中又以“三要素”見長。J.杜威的講演以南京和北京為重點,他以“要素”來研究問題的方法,對當時中國圖書館界運用這一方法提供了借鑒。劉國鈞能于1921年提出“一個完善的兒童圖書館必定要有三種要素:合法的設備,適宜的管理員和正當的書籍”,決不是偶然的。我國近代圖書館史的理論研究中,專論兒童圖書館的研究是很少的。當時中國的圖書館事業(yè),相對來說,發(fā)展較快的公共圖書館和高校圖書館,兒童圖書館還沒有受到人們的重視,即使是中學圖書館,也是在幾年后才開始逐步得以重視的。在近代圖書館的轉型時期,為什么劉國鈞先生在圖書館學研究生涯之初,就對兒童圖書館的建設問題給予了專門的關注呢?這一問題,筆者以前在研究劉國鈞先生要素說的過程中,始終沒有得到較為合理的答案。如果說是美國兒童圖書館發(fā)達狀況的啟發(fā),那相關研究成果應該在留美期間或之后,但事實卻是相反。聯(lián)系J.杜威的在華講演,這一問題便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作為哲學家,J.杜威的實用主義影響廣泛而深遠,作為教育家,他認為教育即生活,學校即社會,其教學思想和方法即以兒童為中心展開,而其教育思想表述的基點,也是建立在兒童教育之上的。他認為“成人社會是教育的目的,兒童是教育的起點”,這表明了他教育的著眼點始于兒童,認為“兒童方面——教育的根基;”(411-482)他所舉的事例大量是有關兒童的,而且,J.杜威突出了要養(yǎng)成小學生參考圖書的習慣的論說,認為“現(xiàn)在學校里的學生,高等學校尚能利用圖書館去參考書籍,至于中小學,那真是實在罕見。這應該極早提倡,極早養(yǎng)成,使小學生也有參考圖書的習慣?！?483-542)而且,這一講演是在南京進行的。J.杜威關于啟發(fā)、自由式的兒童教育方式的演說,以及通過游戲開發(fā)兒童智力、通過模仿成年人的活動如請客吃飯、做飯、玩洋娃娃、幫著洋娃娃穿衣服、利用交通玩具進行運輸工作的模擬等等的講演,同樣啟發(fā)了中國學者。在此背景下,劉國鈞在《兒童圖書館和兒童文學》中就提出了兒童圖書館要順應其活潑的天性,書籍等要引起兒童的興趣,這樣就可逐步養(yǎng)成兒童的閱讀習慣,并認為“兒童圖書館的價值是教育的”,并提出“最好由同市同區(qū)的小學聯(lián)合起來,組織兒童圖書館。”培養(yǎng)兒童的閱讀興趣——指導好兒童的閱讀環(huán)節(jié)——兒童圖書館工作人員的要求——組織好兒童圖書館的途徑,就成為劉國鈞先生辦好兒童圖書館的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思路,而他關于兒童圖書館的三要素,也就因此具有了邏輯上的關聯(lián)性。3j.杜威的平民教育思想一為中國圖書館的社J.杜威對中國教育思想的影響是巨大的。他一生提倡平民教育,主張拿民主主義做教育目的,試驗主義做教學方法,他來華前出版的16部著作,大部分是論述教育問題的。其中集中體現(xiàn)其核心教育思想的,一是《平民主義的教育》,二是《將來的學校》,三是《思維術》,四是《實驗的論理學》。陶行知先生認為這些書是教育界人人都應當購備的。J.杜威認為,當時國際教育學說存在著文雅和實用、自由和訓練、保守和進取的三大矛盾沖突,而他的平民主義教育思想,就是提倡教育事業(yè)必須“為全體人民著想,為組織社會個個的分子著想,使得它成為利便平民的教育,不成為少數貴族階級或者有特殊勢力的人的教育,”并在中國大聲疾呼:“現(xiàn)在你們仍須將以前所辦的平民學校繼續(xù)進行……”J.杜威的這種實用主義哲學和平民教育的思想,不僅在中國教育領域迅速得以推行,同樣也影響到了圖書館理論的研究。劉國鈞先生在1921年論述圖書館特征時,就列出了“推廣之運動”,認為圖書館是教育的一部分。這一認識也為當時社會各界,包括圖書館界所認同。由于圖書館服務對象是所有公民,而且它可以不分年齡、性別、貧富貴賤,公共、公開、免費地為讀者服務,被認為是最重要的社會教育機構之一,“蓋近世之圖書館漸為社會之中心……”,這些,無疑包含著J.杜威思想的影響。J.杜威平民教育思想在中國的迅速傳播,不僅加快了中國近代圖書館界關于教育與圖書館關系的認識進程,并加深了認識的深度,“完善的兒童圖書館實在是國民教育所不可少的利器”,這種自覺將各類型圖書館納入到國家教育體系中加以考察的方法,推進了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這一思想,沈祖榮先生在1923年的歸納具有典型意義:“圖書館之作用,系補助學校教育所不及,養(yǎng)成人民樂于讀書之習慣,提高人民道德和文化素質,進而有利于改良社會……”,以此為思想基礎,圖書館界已自覺將圖書館與社會教育事業(yè)融為一體。包括劉國鈞、杜定友、俞爽迷、馬宗榮、李景新、汪長炳、李小緣等在內的圖書館界,形成了關于現(xiàn)代圖書館教育思想的認識:“社會教育事業(yè)的目標是專注意于未受教化者,及有缺陷者,替他們設法改善?！睘榇?圖書館界開展了大量的閱讀活動、講演會、辯論會、故事會、展覽會、學術研討會、巡回圖書館、通信圖書館等有利于讀者利用圖書館的活動,“公共圖書館運動與成人教育運動是二而一,一而二,分不開”。受J.杜威教育思想影響,在中國廣大城鄉(xiāng)蓬勃開展起來的社會教育運動(包括鄉(xiāng)村教育、成人教育等),帶動著包括圖書館、博物館、體育館、讀報社等等相關的文化娛樂機構在內的所有社會教育機構快速發(fā)展。4文化調和思想在新文化運動開始之初,中國學術思想界正在進行中與西、激進與保守之間的論爭,全盤西化與否成為論爭的焦點。此時J.杜威的講演,充滿著文化調和的色彩,他的這一思想傾向,對包括圖書館界在內的中國學術思想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在圖書館界,幾乎統(tǒng)領了學術思想的認識傾向。透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J.杜威深刻反省著西方文化,尤其是對西方文化的固有缺陷以何種文化彌補的問題,進行了深刻的反思。通過中西文化的比較,在互有長短的分析中,得出調和中西文化才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唯一正確的道路的結論。因此,他的在華講演充分闡述了文化調和思想。“以為完全生活,須取東西洋文明兼而有之方可?！蓖ㄟ^對五四新文化運動和當時思想界的觀察,J.杜威感到當時中國思想界的新派和舊派,分別具有全盤西化和全盤中化的傾向,為此提出了中肯而善意的意見:“今日最要緊的問題,就是這新舊兩派的調和。”在論述他的核心思想“試驗方法”的過程中,J.杜威意味深長地指出,這種方法能真的守舊,也能真的求新。舊的不一定都要否定,否定的只是那些被試驗證明是錯誤的東西,而對試驗結果不斷完善,不斷補充,就會不斷產生出新的東西,“所以它是真守舊的,也是真求新的”。J.杜威的這種調和觀、創(chuàng)新觀,深刻影響著當時的中國圖書館界。在對中西文化比較的氛圍中,圖書館界同樣應潮流而動,通過比較分析,得出藏書樓與現(xiàn)代圖書館的不同特征,深刻地揭示了圖書館的宗旨、目的、意義。最具代表性的成果是李小緣1926年發(fā)表《藏書樓與公共圖書館》,這是20世紀中國圖書館學關于公共圖書館思想最為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之一,創(chuàng)造了現(xiàn)代圖書館的新思想,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