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語境中的魯濱孫漢譯

晚晴《大陸報》的《魯濱孫飄流記》譯本的革命化改寫——著名學者李今（中國人民大學教授）

笛福的《魯濱孫漂流記》雖然算不上是最早,但說得上是不斷重譯得最多的英國經(jīng)典長篇小說之一,自錢塘跋少年沈祖芬于1898年譯畢,題為《絕島漂流記》,1902年由杭州惠蘭學堂印刷以來,在整個20世紀出版了不下四十種譯本、節(jié)譯本、縮寫本、改編本和英漢對照本,從而構(gòu)成了一個龐大的魯濱孫漢譯系列。但漢譯《魯濱孫飄流記》并不等于源文本,無論譯者是否采取忠實原作的翻譯策略,實際上都是一種顯在的或潛在的改寫。所以,我們首先不能不面對這樣先在的問題:《魯濱孫飄流記》是如何被選中、漢譯、闡釋,甚至是被改寫的?我們什么時候開始談?wù)擊敒I孫?談?wù)撌裁?事情得追溯到20世紀初,《魯濱孫飄流記》一下子有三種漢譯本面世：沈祖芬本《絕島漂流記》(1902)、《大陸報》本《魯賓孫漂流記演義》(l902一03)和林纖、曾宗髦本:《魯濱孫飄流記》(1905)。這種情況,按照薩義德的說法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因為《魯濱孫飄流記》“并非偶然地講述了一個歐洲人在一塊遙遠的、非歐洲的島嶼上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封地”,假如沒有西方“在非洲、太平洋和大西洋荒野之地創(chuàng)造它自己的新世界的殖民事業(yè),出現(xiàn)魯濱孫·克魯索這樣的人幾乎是不可想象的”o。這一觀點對于“從來沒有從外界來觀察自己”(柯文語)的西方知識分子也許有著振聾發(fā)饋的作用,但經(jīng)歷過帝國主義瓜分慘痛的中國,對于這部即使沒有薩義德的提醒或揭露,也不難確認其帝國話語傾向的小說1,其殖民意識形態(tài)與當時中華民族處于被殖民命運的危急關(guān)頭正相天然敵對,為何還會被選中?而且是如此密集地幾乎是同時推出三種譯本?1.《魯濱孫漂流記》的第二個漢譯本的翻譯情況刊載于光緒二十八年(1902)11月至光緒二十九年(1903)10月出版的《大陸報》第1一4期及第7一12期,初刊目錄題為冒險小說“魯賓孫漂流記演義”,正文去掉“演義”二字,后都沿用此名;著者被譯為“德富”,譯者佚名—這倒并非因為歧視譯者,而是由于該刊所有文章皆不具名。和沈祖芬本一樣,《大陸報》本顯然也計劃將《魯濱孫飄流記》和它的續(xù)集一并譯完,但第一部連載結(jié)束、續(xù)集只連載了四回,約四萬五千多字,就因刊物“改良”,而被腰斬,代之以更激進的歌頌虛無黨精神的《俄羅斯國事犯》?！洞箨憟蟆冯m曾陸續(xù)署該報總發(fā)行所、林志其和廖陸慶等編輯,實系留日回國學生敢翼肇(元承)、鼎彝(秦力山)、楊廷棟(翼之)等所主持。綜合馮自由《革命逸史》和劉禺生《世載堂雜憶》等相關(guān)零散資料大概可以知道,《大陸報》主要編者均為孫中山心腹,與章太炎過從甚密,是革命初期大造革命排滿輿論的策劃者和宣傳者,屬于“留學界創(chuàng)設(shè)團體之先河”的勵志會中主張光復主義的“激烈派”。就該報為作新社出版物,作新社又為敢翼暈利用日本女子貴族學校校長下田歌子資本所創(chuàng)來看,敢氏當為靈魂人物。他被近人劉禺生稱為:“留日學生最初第一人,發(fā)刊革命雜志最初第一人,亦為中山先生密派人長江運動革命之第一人”。在日本東京時,這批早期革命志士就曾于1900年參與主編了被時人推為“留學界雜志之元祖”的《譯書匯編》,馮自由認為“吾國青年思想之進步,收效至巨,不得不謂《譯書匯編》實為之倡也”。?1901年革命派在漢口一役、安徽大通起兵失敗后,敢翼暈和秦力山又亡命日本發(fā)刊《國民報》,大倡革命仇滿二大主義,措辭激昂,“開留學界革命新聞之先河”,更因“密與中山先生議,發(fā)布推倒?jié)M清大革命之宣言”,被譽為“第一次堂堂正正革命之文字”。1不久以資本告罄而?？?敢翼輩在上海創(chuàng)辦《大陸報》仍延請秦力山、楊廷棟等擔任主筆,為“滬上革命黨之交通重鎮(zhèn)”雖然馮自由說《大陸報》鼓吹改革,排斥?；?尤不遺余力,實為《國民報》之變相。不過,也許因為畢竟是回國辦報,其革命氣焰不能不有所收斂,綜觀《大陸報》之言論并不那么激烈,對朝廷敏感之事也有所隱晦,尤其是并未明目張膽打出革命與仇滿的旗幟,而“以開進我國民之思想為宗旨”。了解了這一背景,當清楚《大陸報》對《魯濱孫飄流記》的革命化改寫既事出有因,也有所避諱。譯者在小序中并未直陳其政治意圖,特別強調(diào)的是要按原著體例譯之,以革新中國小說的翻譯策略:“原書全為魯賓孫自敘之語,蓋日記體例也,與中國小說體例全然不同。若改為中國小說體例,則費事而且無味。中國事事物物皆當革新,小說何獨不然?故仍原書日記體例譯之?！痹掚m如此,譯作實為中西小說體式并雜,既保留西式第一人稱敘事,又套用了中國傳統(tǒng)小說章回體?？紤]到章回標題之提綱絮領(lǐng)作用,不避冗繁,抄錄譯者自擬二十回題目如下:第一回違慈訓少年作遠游遇大風孤舟發(fā)虛想第二回風起海涌游子遇難時過境換雄心又生第三回遇海賊屈身為奴仆背主人乘勢求自由第四回借打魚孤舟泛遠洋逢荒島小童求淡水第五回苦絕糧忽遇救星誤行舟重遭大劫第六回居荒島力運船中物發(fā)瘡病悶看舊約書第七回荷手槍人山獵諸獸驗足印設(shè)柵御野人第八回見肘脛痛哭殘骸除荊棘經(jīng)營新洞第九回唱蠻歌人肉下濁酒習英語異種結(jié)良朋第十回救同種海畔戰(zhàn)野蠻追暴徒船中逢老父第十一回歸舊洞沿途談保種駕小舟人海救同胞第十二回遇大艦脫身歸故國上孤墳灑淚哭雙親第十三回感舊恩買掉訪故人報前德分金贈知己第十四回屢遭劫驚心走海路強耐寒冒險過雪山第十五回老向?qū)в隼鞘軅潞谌伺c熊演劇第十六回聽土人言少戒行險談他國事代抱不平第十七回得鴛偶中途悲破鏡遇駒兒老境再環(huán)球第十八回過舊居力張殖民政涉大海血濺野蠻軍第十九回趁英船偏遇蠻水夫論中國痛談丑官吏第二十回談性質(zhì)評定支那人遍游歷戰(zhàn)退勒鞍種第一人稱敘事和章回體相結(jié)合產(chǎn)生了“第一人稱章回體”小說,這的確有些怪異,似乎在創(chuàng)作中不曾出現(xiàn),只能說是“如前鋒”,“為開道之嘩駱”的譯本小說在最早處理中西小說體例之不同時,無法全部“同化”,也無心完全“異化”的初期遺物。根據(jù)陳伯海、袁進主編《上海近代文學史》的研究,我國最早將敘事角度嚴格限制于第一人稱敘述中的小說,是1906年發(fā)表的符禽著《禽海石》,它從敘述形式角度標志著我國傳統(tǒng)小說形式的變革。而實際上,1902年沈祖芬縮譯的《絕島漂流記》更早地提供了第一人稱敘述的小說形式?！洞箨憟蟆繁镜摹遏斮e孫漂流記演義》則更像是小說變革間的過渡。2.《大陸報》澤本的連載與鄒容《革命軍》、章太炎《駁康有為論革命書》不僅同在上海,也幾于同時發(fā)表,當在“革命非公開昌言不為功”的思想指導下,相互呼應(yīng)的產(chǎn)物《魯濱孫漂流記》被做了最大限度的改寫和挪用,譯者不僅對魯濱孫形象進行了方向相背的逆轉(zhuǎn)式改造,甚至借鑒流行一時的政治小說文體,當情節(jié)和人物不足以傳達“胸中所懷政治之議論”時,不惜撇開原作,加人大段的議論,隨意增刪發(fā)揮。原作對于魯濱孫的性格,最初強調(diào)的是他不安于現(xiàn)狀,渴望航海的欲望和志向,《大陸報》譯本從一開始就為魯濱孫加添了對于國家的義務(wù)觀念,讓他在盡孝和報國的道德兩難中,堂而皇之以盎格魯薩克遜民族的身份大發(fā)作為一個公民所應(yīng)盡之責的議論,批判中國“父母在,不遠游”的遷腐觀念。如引文所示：從倫理學上來講,大凡一個人在世界上,有對自己的義務(wù)、有對家庭的義務(wù)、有對社會的義務(wù)、有對國家的義務(wù)。人生幼時,受父母的教育,自然有孝順感謝的義務(wù);但是對國家上,自己便是一個國民;對社會上,自己便是一部機器。大凡年紀已長的人,便要挺身做國家社會上的公事。要使我的國家,為堂堂正正不受侵略的獨立國家;要使我的社會為完完全全不受破壞的自由社會,這才算得個人。若終身守住父母,不出門庭,囂囂然以為盡孝道,一任自己的國家,被別國侵害,失了獨立也不管;一任自己的社會,被別種破壞,失了自由也不管,雖然父母二人說我好,一二無知識的鄰里鄉(xiāng)黨說我能盡孝道,也是無味。這等脾氣,是那東方病夫國中人民的脾氣,是世界上第一等壞脾氣,我盎格魯薩克遜民族,是以這等脾氣為最下流的。這些言論和梁啟超所談如出一轍:“父母之于子也,生之育之,保之教之,故為子者有報父母恩之義務(wù)”;“群之于人也,國家之于國民也,其恩與父母同”,“故報群報國之義務(wù),有血氣者所同具也”,甚至認為“茍放棄此責任者,無論其私德上為善人為惡人,而皆為群與國之孟賊”,“實與不孝同科”。3.《大陸報》譯本所添增的另一革命意識是和“愛種”與“仇滿”聯(lián)系在一起的1900年八國聯(lián)軍攻克北京,清帝后出走,議和賠款高達近十萬萬兩而后,清廷之威信已掃地無余,當時的民族主義暫時由反帝轉(zhuǎn)向反滿,“中國百孔千瘡的弊端都被大部分歸咎于這個異族王朝的統(tǒng)治”,排滿成為“一種大家都能夠基本上或毫無保留地加以接受的思想”。鄒容的《革命軍》專辟一章論述“革命必剖清人種”的問題,孫中山以“驅(qū)除鞋虜,恢復中華”作為同盟會最具號召力的誓詞,章太炎大書《正仇滿論》都是這一時代情緒的代表。當時“喧囂的種族主義喊聲可能主要只是一個宣傳策略口號,而不是意識形態(tài)的原則,但是它創(chuàng)造了一種辱罵和仇恨的氣氛”。章太炎一再宣揚:“異種亂華,是我們心里第一恨事。”在大造仇滿氣氛的同時,漢種意識也得到大肆宣揚,革命派宣稱要,“先以種族之念覺漢種”。不僅用國粹、漢種的歷史激動種性,甚至將“愛種”之心建構(gòu)為“生民之良知本能”、“仁以自愛其類”之“同德”、“同氣”?！洞笾袊F(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09年第2期陸報》本所宣揚的“仇滿”、“愛種”意識正出于同樣的宣傳邏輯和策略。魯濱孫遭遇食人的情景，建構(gòu)的是不同種族之間的優(yōu)劣等級。書中描寫魯濱孫漂流到的荒島屬于加勒比海地區(qū),小說描述魯濱孫第一次見到吃人留下的場景,驚魂稍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心里滿懷著敬愛,眼睛里包含著熱淚,仰起頭來感謝上帝,因為他當初讓我降生在世界的另一片地方,使我同這些可泊的土著有了區(qū)別:小說通過對吃人肉場景的一再渲染,魯濱孫面對這些吃人肉的生番一再展開的全知全能的上帝“怎么能夠容忍,怎么竟聽任他所創(chuàng)造的人這么慘無人道”的宗教思考,實際上是把英國殖民者和加勒比土著的現(xiàn)實種族身份,以文學的修辭置換為基督徒(選民)和食人肉者(棄民)、文明和野蠻的區(qū)分,從而使魯濱孫能夠以正義的名義,對原住民進行殖民史上一再重演的血腥大屠殺?！洞箨憟蟆纷g者在此大做文章,一方面將之改寫為以善惡做出道德的區(qū)分,另一方面又通過加添“歸舊洞沿途談保種”的情節(jié),大肆宣揚種族意識。前者表現(xiàn)在譯者不把食人作為當?shù)赝林鴳c祝勝利的一種習俗,而是看成作惡。不在優(yōu)越的白種人和低劣的野蠻人之間,而是把土著以善惡區(qū)別為土人和野蠻人。食人者為惡為野蠻,被食者則為土人為同類。這樣,魯濱孫見到同類被食后的殘肉剩骨,不似原作那樣“翻腸倒胃地一場猛嘔”,而是“不知不覺眼眶中涌出愛群的萬解英雄淚,大哭一場,仿徨于累累的尸骨左右,不忍舍去,直至薄暮,始回洞中,又哭了一夜”。完全是一種對至親摯友的哀勵。另一至關(guān)重要的改寫,是刪掉了與食人生番同種的禮拜五也吃人肉的細節(jié),而把禮拜五因其“良善”,“不似那兇惡一般的人”,歸入“似我歐洲人”的類別,從根本上改寫了魯濱孫和星期五的關(guān)系。原作以拯救與被拯救的關(guān)系建構(gòu)的是主與奴關(guān)系的合理性,魯濱孫對“星期五”的命名,對自己以“主人”的稱謂,就是為了讓他永生銘記這一天所標示的這一關(guān)系。而《大陸報》譯本卻將這一命名解釋成是因他在“禮拜五來的”,而非原作所強調(diào)的“我正是在禮拜五這天救了他的性命”,同時又刪去了讓禮拜五稱自己為“主人”的情景,而增以“遂與他結(jié)做極相得的朋友”的明確關(guān)系定位。這也惠及和禮拜五同一部落戰(zhàn)敗的土人,在原作中同樣食人的這一部落,被改寫成因海上遇難而受到救助的十七位白種西班牙人要為之“除惡”和“報德”的對象,當“野蠻無理取鬧”,“與部落中人,大啟戰(zhàn)爭”之時,他們?yōu)榇恕巴χ罋?相率從征”。在這里,譯者對我與他者關(guān)系的處理,顯然不是于種族之間,而是在善與惡之間劃界。4.種族意識畢竟是此時革命意識形態(tài)建構(gòu)中的一個最具有凝聚力和煽動性的內(nèi)容,顯然譯者與革命派一樣為吾同胞“無國性”、“無種性”,“不為文明人(指英、法、俄、美等國)之奴隸,而偏愛為此野蠻人(指滿洲人)奴隸之奴隸”而“哀哉”復哀哉,因而在魯濱孫“救同種”的情節(jié)上大做攻擊清廷,暢“談保種”的文章。原作描述魯濱孫解救了與自己同為白種的西班牙人及禮拜五的父親后,第一感覺是“自己頗像個君主”?！笆紫?這整個的島只屬于我個人,所以我對它擁有無可置疑的統(tǒng)治權(quán)。其次,我的百姓完全聽命于我,我是絕對的主宰,我的意志也就是法律;他們的性命都是我救的,所以萬一有必要,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為我獻出生命?！痹谶@里,原作中魯濱孫與禮拜五、西班牙人之關(guān)系,不僅象征了英國對野蠻世界的絕對統(tǒng)治權(quán),也代表了英國對文明世界的絕對統(tǒng)治權(quán)。但面對與自己同樣來自文明世界的平等對手,魯濱孫很快就為這些同種是否會恩將仇報憂慮不已?！洞箨憟蟆纷g本對魯濱孫與白種人之關(guān)系的建構(gòu),宣揚的完全是具有俠義之氣,與生俱來的“愛種之心”。當魯濱孫發(fā)現(xiàn)一個白種人即將被吃,完全把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面對十倍于我的野蠻人,“大叫道”:我漂流這島二十七年,想欲夢見一個歐洲人也是不能,今日野蠻倘把我這同胞殺害了,我抵死也要報復這仇,以達我愛群之目的?！@是救我同胞的義務(wù)。即是被野蠻夾活吃下肚子里,我也不怕。魯濱孫因救同種的性命“心里有無盡的快樂”,于是向被救的西班牙人傾訴:“我與你同是白種,今日得救你的性命,我心坎里的志愿稍稍安慰?！蔽靼嘌廊艘矊︳敒I孫的手足之情感同身受:“先生素常愛種,今日得盡義務(wù),心里自然不知不覺發(fā)起快樂來?！迸c原作將“海外冒險”建構(gòu)為英國人之代表魯濱孫的天性,或者說是本性不同的是,譯者將這一“愛種的心”說成是“天然的”。原作在禮拜五和魯濱孫一起大戰(zhàn)野蠻人,救出即將被吃的俘虜,意外發(fā)現(xiàn)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時,描述的是魯濱孫為禮拜五對父親感人至深的親情而大發(fā)感慨。《大陸報》譯本在此點染的卻是種族意識,魯濱孫對西班牙人說:“你看,勿賴代(禮拜五)今日也曾救得一個同種,他便不告訴我們,自己逛去。可見愛種的心本是天然的,所以人人都有這心。”在把白種人的優(yōu)秀品質(zhì)建構(gòu)為“愛種”、有種性意識的基礎(chǔ)上,譯者又借這兩個白人之口批判道:我曾聽說,世界上有一種人,專好同種殺同種。遇有戰(zhàn)爭的事,倘是國中內(nèi)亂,那政府的人,就像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倘遇與他國啟釁,那政府的人,就變做縮頭龜,急急把偌大的權(quán)利,要害的土地,奉送他國的人。這也罷了,又有一樁事情,實是我歐洲的人所未有的。聽說有一回,他的鄰國要求他的土地,那政府慌了,亂了手腳。他的國民告訴政府要拒絕鄰人所求。那政府大怒,要拿這國民去受死罪。你道奇怪不奇怪。是不獨不愛種,并且不愛土地哩?！@等國必定滅亡。我幼時也曾聽說,有一個很大的國,后來因國中內(nèi)亂,把他皇帝殺了。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