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

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

近20年來，作為中國文化的發(fā)源地之一，洛羅文化越來越受到重視。作為洛羅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河圖羅書》再次成為科學家理論的焦點。由于現(xiàn)存資料的缺乏,河圖洛書依然是個不解之謎。雖然河圖洛書文化的“源”難以辨析,但其“流”卻依稀可尋。在傳播過程中,河圖洛書由一種文化現(xiàn)象逐漸轉(zhuǎn)變成一種文化符號。在這轉(zhuǎn)變過程中,河圖洛書逐漸喪失一些原有的內(nèi)涵,同時也不斷增加一些新的內(nèi)涵,這樣它的面貌看似“相識”,但又并非“原貌”。一緯書中的河圖洛書在先秦典籍中有不少關(guān)于河圖洛書的記載。在這些記載中,河圖所指并不一致。對此學者們作了不少論述,在此就不作重復了。在先秦典籍中河圖往往被當作一種事典來引用,很少涉及河圖洛書的具體所指。到了西漢中后期,一些學者對河圖洛書的具體所指作了論述?！稘h書·五行志》載:“劉歆以為虙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洛書,法而陳之,《洪范》是也”。1315此后人們往往襲用此類說法。①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極其豐富。日本學者安居香山和中村璋八編輯的《緯書集成》1是目前收錄緯書比較齊備的著作?！毒晻伞分小逗訄D編》收錄緯書43種(內(nèi)含《河圖》),《洛書編》收錄緯書15種(內(nèi)含《洛書》)。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關(guān)于河圖洛書的記載散見于它類緯書中。據(jù)筆者不完全統(tǒng)計,現(xiàn)存緯書文獻中涉及河圖洛書的記載達一百余條。緯書關(guān)于河圖洛書的記載較為駁雜,其所指往往不一致。不無遺憾的是這點往往為學者們所忽視。根據(jù)其具體內(nèi)容,緯書中的河圖可分為兩大類:古河圖和讖緯河圖。2古河圖,指的是從先秦流傳下來的各類傳說河圖。讖緯河圖指的是緯書中漢代方士所編造的各類河圖。緯書中的古河圖大體有以下幾種。(一)第一人是秦“畫”、《龍魚河圖》先秦時期便有伏羲依河圖制八卦的傳說,《周易·系辭》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56緯書對此作了更為詳細的記載?！吧颀堌搱D出河,宓羲受之,以其文畫八卦。”(《尚書中候握河紀》)“伏羲氏王天下,有神龍負圖出于黃河。法而效之,始畫八卦,推陰陽之道,知吉兇所在,謂之河圖?！?《龍魚河圖》)從現(xiàn)存緯書文獻來看,這是最早的河圖,伏羲是受河圖的第一人。伏羲受河圖的原因已不可知,但其受河圖的結(jié)果是制作八卦。在這里看不到絲毫的天命色彩,有的只是遠古關(guān)于事物起源的解釋神話的浪漫氣息。這與后世的政治神話河圖大相徑庭。(二)禹受河圖乃神魚緯書中有不少禹從河伯受河圖的記載?！?禹)觀于河,有長人,白面魚身,出曰:吾河精也。呼禹曰:文命治淫。言訖,受禹河圖,言治水之事,乃退入于淵?！?《尚書中候考河命》)“堯使禹治水,禹辭,天地重功,帝欽擇人。帝曰:出爾命圖乃天。禹臨河觀,有白面長人魚身,出曰:吾河精也。表曰:文命治滛水,臣河圖去入淵?！?《尚書中候》)這些記載雖有一些出入,但其主導思想是非常明確的:禹受河圖而治水實乃天意。值得注意的是,授禹河圖的是河伯,而不是什么神龍、玄龜、神魚等。緯書中有禹得《括地象》的記載?！坝黹L于地理水泉九州,得括象圖,故堯以為司空?！?《尚書刑德放》)“伯禹在庶,四岳師,舉薦之帝堯。握括命不試,爵授司空。”注云:“禹握括地象,天已命之,故不復試以眾官。”(《尚書中候》)故人們認為禹從河伯接受的河圖便是《括地象》?！渡袝泻颉纷⒃?“河圖,謂括地象?！庇硎芎訄D傳說雖然具有濃郁的天命色彩,但其主要目的在于說明治水這件事,與王權(quán)并無多少聯(lián)系,這與后來眾多以王權(quán)為核心的政治神話河圖迥異。現(xiàn)存緯書之前的典籍中沒有禹從河伯受河圖的記載(也許有但筆者未曾見到),《吳越春秋》卷六中有禹得天書而明治水之理的記載。由此可以推斷,禹得天書(或河圖)而治水成功是一個古老的傳說。此外,緯書還有將禹河圖等同于《洪范》的記載,“乃受舜禪,即天子之位。天乃悉禹洪范九疇,洛出龜書五十六字,此謂洛出書者也?！?《尚書中候考河命》)此類觀點當是后起之說,可能源于劉歆等人學說。(三)緯書中的典型磁筆圖洛書孔子將河圖視為盛世的象征?！白釉?‘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89此后儒家常將河圖當作圣德的象征,這在陸賈《新語》、《大戴禮記》和小戴《禮記》等中有較為明確的記載。在非儒家典籍中,河圖則視為受命的祥瑞,往往與其他祥瑞并舉。管仲曰:“昔人之受命者,龍龜假,河出圖,洛出書,地出乘黃(即神馬)?！?26《墨子·非攻下》:“赤鳥銜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泰顛來賓,河出綠圖,地出乘黃?！?51-152對此類說法緯書作了不少發(fā)展。緯書認為,河圖洛書的出現(xiàn)是帝王圣德感應的結(jié)果。“德至深泉,則黃龍出,醴泉涌,河出圖,洛出書。”(《孝經(jīng)援神契》)“帝德之應洛水,先溫九日,后五日變?yōu)槲迳?元黃天地之靜,書見矣,負圖出午?！?《易緯乾鑿度》)緯書中這類圣德河圖也有不少?！皥騽畹路诵?萬民和欣,則龍馬見,其身赤色,龜背袤廣九尺,五色,頦下有紅,赤文似字?！?《尚書中候》)“周公旦即攝七年,鸞鳳見,冥莢生,青龍銜甲,元龜背書?！?《尚書中候》)與早期儒家思想相比,緯書中的這類河圖具有濃郁的天人感應色彩。二緯書中的河圖緯書中除了少量的古河圖之外,充斥著大多數(shù)的讖緯河圖。所謂政治神話,是一種文明神話,即文明社會中人們出于某種現(xiàn)實目的制作的神話。緯書中大多河圖故事是人們出于一定的政治目的,借助文化傳統(tǒng)中的宗教思想和神話資料而虛構(gòu)的神話故事,因此可稱為政治神話河圖。如上所說,緯書之前的典籍雖對河圖有不少記載,但很少對河圖作具體的描述。緯書則對河圖的性質(zhì)和內(nèi)容作了許多說明。從性質(zhì)和內(nèi)容方面來看,緯書中河圖可分為以下幾種:一是歷代帝王興亡世系表,“河圖,命紀也,圖天地帝王終始存亡之期,錄代之矩?！?《尚書璇璣鈐》)河圖上記載著歷代受命帝王姓氏及在位時間?！昂勇逯?名字之錄”(《尚書緯》)。堯所受河圖“有列星之分,斗正之度,帝王箓紀,興亡之數(shù)”(《尚書中候》);“堯受圖書,已有稷名在錄言,其苗裔當王?！?《尚書中候苗興》)這類河圖頗似后世的《推背圖》、《燒餅歌》等有圖有文的預言書。緯書雖然多次提及此類河圖,但具體描述并不多見。二是帝王受天命登大位的任命書。這種河圖便是天命河圖。所謂天命河圖就是直接展現(xiàn)以王權(quán)傳承為核心的天的意志的河圖。這種河圖往往記載著新受命帝王的姓氏,有的甚至還記載著受命帝王管轄的地域等,“河圖,帝王之階圖,載江河山川州界之分野。”(《春秋命歷序》)緯書中描繪得最多的、最能體現(xiàn)緯書中河圖洛書文化特色的便是數(shù)量眾多的天命河圖。根據(jù)現(xiàn)圖的情形,天命河圖又可分為兩類。(一)帝王祭祀河圖說先秦時期人們已將河圖與受命聯(lián)系起來了,認為河圖洛書是受命的祥瑞。緯書認為河圖洛書是圣王受命的標志之一,是其神權(quán)天授的證據(jù)之一?！昂育埪鍒D龜書,圣人受道真圖者也?！?《易緯是類謀》)“天子亡徵九,圣人起有八符。運之以斗,稅之以昴,五七布舒,河出錄圖,洛授變書。”(《易緯是類謀》)正因如此,臨死時“文王之戒武王曰:我終之后,恒稱太子發(fā),河洛復告,遵朕稱王?！?《尚書中候我應》)從現(xiàn)存的緯書文獻來看這種河圖始于傳說中的黃帝?！疤焓谠冀ǖ厶?黃龍負圖,鱗甲成字,從河中出,付黃帝。令侍臣為寫,以示天下。”(《河圖挺佐輔》)黃帝是第一個建立帝號的人,河出龍圖,以證明其稱帝乃是天命。黃帝則令臣子抄錄天書,傳示天下,以證明其建帝號是出于天命。自黃帝之后,歷代帝王都曾受河圖。洛出圖是天授神權(quán)的重要標志之一,于是受河圖便成為帝王受命的重要儀式之一。帝王應天命受河圖的通常儀式是這樣的:受命帝王于洛水邊筑壇舉行祭河儀式,以璧沉河之后便有龍馬、神龜?shù)蓉搱D而出,置于壇上?！皥蚣凑吣?仲月甲日,至于稷,沈璧于河。青云起,回風搖落,龍馬銜甲,赤文綠色,自河而出,臨壇而止,吐甲迥帶。”(《尚書中候握河紀》)舜、商湯、周成王等都曾祭河受圖。不僅如此,秦始皇和漢高祖劉邦都曾祭河受圖。除祭河之外,受命帝王觀河、游河也可視為一種受命的儀式,亦常有河圖出。“唐帝游河渚,赤龍負圖以出?！?《春秋元命包》)“舜以太尉繼位,與三公臨觀。黃龍五采負圖,出置舜前?！?《河圖》)(二)“樞百,則禪于虞”河圖洛書不僅是帝王受命的標志,也是帝位傳讓的兆示與儀式?！皥蚵仕吹扔问咨?觀河渚。有五老游河渚?！许暢帻堛曈癜?舒圖刻版,題命可卷,金泥玉檢,封盛書。威曰:知我者重童也。五老乃為流星,上入昴。黃姚視之,龍沒圖在。堯等共發(fā)曰:‘帝當樞百,則禪于虞?！瘓蜞叭辉?‘咨汝舜,天之歷數(shù)在汝躬,允執(zhí)其中,四海困窮,天籙永終。’”(《論語比考》)舜傳位禹亦是如此?！?舜)在位十有四年,奏鐘石笙筦,未罷而天大雷雨疾風,發(fā)屋伐木,桴鼓播地,錘罄亂行,舞人頓伏,樂正狂走。舜乃權(quán)持衡而笑曰:‘明哉,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亦乃見于鐘石笙筦乎?’乃薦禹于天,行天子事。于時和氣普應,慶云興焉。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谑前孙L修通,慶云叢聚。蟠龍奮迅于厥藏,蛟龍踴躍于厥淵,龜鱉咸出厥穴,遷虞而事夏。舜乃設(shè)壇于河,如堯所行,至于下稷,容光休至,黃龍負圖,長三十二尺,置于壇畔,赤文綠錯,其文曰:‘禪于夏后,天下康昌’。”(《尚書中候考河命》)這類河圖通常也是以圣王受命為核心,但因多出現(xiàn)于禪讓的場合,故列為一類。三受封建所需的河圖即圖2緯書不僅有許多帝王受河圖的記載,而且對河圖的具體形貌及內(nèi)容作了不少描述。緯書中記載的河圖的形態(tài)不一,主要有四種。第一種是紋理圖。這種河圖指的是神龜?shù)缺成系募y理形成的文字,往往要抄寫下來加以保存。出獻這類河圖的以神龜為主,但也有黃龍、鯉魚等靈物。如“黃帝游于洛,見鯉魚長三尺,青身無鱗,赤文成字?！?《河圖》)除黃帝之外,堯、成王亦受此類河圖。如“成王觀于洛,沉璧。禮畢王退,有玄龜,青純蒼光,背甲刻書,上躋于壇,赤文成字,周公寫之?！?《尚書中候》)緯書中的這類河圖比較原始,當是對遠古傳說的繼承。第二種是甲狀圖。出獻這類河圖的往往是龍馬等靈物。“堯時,龍馬銜甲,赤文綠色,臨壇上。甲似龜背,廣袤九尺,圓理平上,五色文,有列星之分,斗正之度,帝王錄紀,興亡之數(shù)?！?《尚書中候》)“周公旦即攝七年,鸞鳳見,冥莢生,青龍銜甲,元龜背書?！?《尚書中候》)這類河圖不再依附于龍馬、神龜?shù)葎游?而是一個獨立的實體。這種甲狀河圖雖然是從早期靈物紋理發(fā)展過來的,因其是獨立實體,故有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如上文提到了河圖“廣袤九尺”,便可以證明這點。第三種是舒卷圖。這種河圖頗似于古代帛卷?！皥虺凌涤诼?玄龜負書,背中赤文朱字,止壇。舜禮壇于河畔,沉璧,祀禮畢,至于下吳,黃龍負卷舒圖,出水壇畔?！?《尚書中候考河命》)“舜沈璧于河,榮光休至,黃龍負卷舒圖,出入壇畔。”(《尚書中候》)這類河圖往往較寬大,有的長達數(shù)十尺。“舜乃設(shè)壇于河,如堯所行,至于下稷,容光休至,黃龍負圖,長三十二尺,置于壇畔,赤文綠錯,其文曰:‘禪于夏后,天下康昌’。”(《尚書中候考河命》)第四種是匣中圖。這種河圖較為考究,往往以玉為匣,以泥封之?！疤频塾魏愉?赤龍負圖以出。圖赤色如錦狀,赤玉為匣,白玉為檢,黃珠為泥,元玉為鑒?！?《春秋元命包》)“舜以太尉繼位,與三公臨觀。黃龍五采負圖,出置舜前,以黃玉為柙,白玉檢,黃金繩,黃芝為泥,章曰:黃帝符璽?！?《河圖》)“堯率舜等游首山,觀河渚。有五老游河渚……有頃赤龍銜玉苞,舒圖刻版,題命可卷,金泥玉檢,封盛書?！?《論語比考》)從形態(tài)而言,這類河圖的產(chǎn)生當是較晚的事。上述四種河圖呈現(xiàn)出由原生態(tài)到人造化的發(fā)展趨勢,由此我們可以窺見遠古河圖傳說是如何一步步被人們改造成政治神話的。河圖不僅形貌各異,而且其具體內(nèi)容也駁雜多樣。河圖所記內(nèi)容往往與河圖的性質(zhì)及功用有密切的關(guān)系。從緯書記載來看,古河圖一般少有圖畫和文字。帝王世系表河圖記載的是歷代受命帝王的姓氏及興衰更替年代等,有的甚至還有圖畫,記載與帝王相關(guān)的星區(qū)、疆域等。受命河圖記載的多是帝位神授等內(nèi)容?！皽凌涤诼逅?黃魚雙躍,出濟于壇,元鳥隨魚出示生,化為玄玉,赤勒:玄精天乙,受神命代,天下服?！?《尚書中候》)“黃帝得龍圖,中有璽章,文曰:天黃符璽?！?《春秋運斗樞》)禪讓河圖記載的是新受命帝王的名字。如禹受禪河圖“其文曰:‘禪于夏后,天下康昌’?！?《尚書中候考河命》)舜受禪河圖曰:“帝當樞百,則禪于虞。”(《論語比考》)漢代緯書非一人一時之作,而是眾人說經(jīng)論事資料的匯編。由于歷代帝王的禁毀,緯書大多亡佚,現(xiàn)存的緯書集子多是后世學者輯佚的結(jié)果。正因如此,現(xiàn)存緯書中前后重復及相互抵牾之處頗多。這種現(xiàn)象同樣也表現(xiàn)在緯書關(guān)于河圖洛書的記載方面。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雖然很豐富,但又很駁雜,前后不一致、不能自圓其說之處很多。以上僅就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的主流作一簡要分析,對于一些不關(guān)大體的細小枝節(jié)就不作細說了。四繼承古代文化的河圖如上所說,緯書中的河圖大多數(shù)是政治神話河圖。這類河圖一方面對先秦文化多有所繼承,如祭河儀式、神物崇拜、天人感應思想等,另一方面它們都是漢代政治運動的產(chǎn)物,都是名副其實的政治神話。(一)緯書所見世界的虛構(gòu)性河圖洛書傳說起源很早,這種傳說最初可能源于神物崇拜。居住在河洛一帶的遠古人們將偶然出現(xiàn)于水中的大龜、蛟龍等罕見之物神化,認為它們的出現(xiàn)是一種吉祥的預兆。繼而人們將河圖視為盛世的標志和帝王受命的象征,于是孔子有河不出圖之嘆,管仲有河不出圖之諫?；蛟S因為這些靈物身上的紋理比較奇特,頗似古文字或圖畫,于是人們稱之為河圖或洛書。到了漢代緯書中,河圖洛書則演變成了一種政治神話。“新的政治神話并不是隨意生長的,不是胡思亂想的結(jié)果。它們是由精明狡猾的匠人小心編造出來的人工作品?！?16虛構(gòu)性是政治神話的重要特征。漢代緯書中的河圖洛書神話亦是如此。首先,緯書虛構(gòu)了河圖洛書的性質(zhì)與形態(tài)。從現(xiàn)存典籍來看,先秦典籍少有對出河圖這一具體事件的記載,而往往將出河圖這一現(xiàn)象當作事典來運用,如孔子、管仲以及稍后的《禮記》、《大戴禮記》等莫不如此。不僅如此,早期典籍基本上沒有關(guān)于河圖的性質(zhì)、功用、形態(tài)、內(nèi)容等的記載,而緯書則將河圖具體化,將其變成了一種具體可感的實體。從性質(zhì)與功用方面看,緯書將河圖分為兩大類,一是歷代帝王興亡系表,二是帝王受天命登大位的任命書。不僅如此,緯書對河圖形態(tài)及其內(nèi)容作了具體描繪,如紋理圖、甲狀圖、舒卷圖、匣中圖等。有的記載受命帝王的名氏,有的記載受禪帝王的名氏等。這些顯然是漢代人虛構(gòu)的結(jié)果。其次,緯書虛構(gòu)了大量受河圖的故事?！昂邮趫D,天下歸心?！?《論語素王受命讖》)在緯書中受河圖是圣王受命的標志之一,是其神權(quán)天授的證據(jù)之一。于是緯書編造了大量的帝王受河圖的故事,從遠古黃帝、堯、舜,到近世的秦始皇、漢高祖無不受河圖而登大位。緯書描繪了大量的受河圖場面,最典型莫過于禹受舜禪的故事?！斑@種禪讓與受命(相對于過去一代圣王是禪讓,相對新一代圣王則是受命)儼然是一幕中國式的政治神話大劇!”111再次,緯書編造了受圖儀式。緯書之前的典籍中沒有受圖儀式的記載,而緯書則對受圖儀式有詳細的記載。帝王應天命受河圖的通常儀式是這樣的:筑壇祭河――以璧沉河――龍馬、神龜?shù)瘸鰣D。先秦典籍中有不少君王祭河儀式的記載,最典型的莫過于《穆天子傳》中的記載。緯書中受河圖的儀式不過是上古君王祭河儀式的翻版而已?？傊?緯書中的河圖洛書文化多是漢代人虛構(gòu)的結(jié)果。(二)漢初王莽再犯罪行政治神話是人們出于某種政治目的而編造的神話故事,權(quán)力是政治神話敘述的核心。緯書中河圖洛書神話并不像遠古神話那樣是原始人們以幻想方式認識和改造世界的結(jié)果,而是文明時代人們出于特定的功利目的而精心編造的結(jié)果。緯書中大多數(shù)河圖都是天命河圖,都是以受命和禪讓為中心話題的。這些河圖的出現(xiàn)與西漢末期政治背景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由于漢武帝多次出擊匈奴,造成了府庫空虛,國勢衰微,于是便有漢家再受命之說逐漸流行于世。昭帝時眭弘曾上書,認為漢帝宜“求索賢人,禪以帝位”。3154成帝在位期間陰陽不和,災異不絕,又無后嗣。哀帝時期情形更壞,于是夏賀良上“赤松子讖”,宣稱“漢歷中衰,當再受命”,3192以至哀帝改年號厭之,可終無效果。衰敗景象使得許多人對漢帝國失去信心?！耙坏├硇詫ξ覀兪バЯ?那種最終手段的力量,即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就會抬頭?！?12漢家再受命的輿論給王莽提供了可乘之機。掌權(quán)之后,“王莽巧妙地利用當時盛行于世的神秘思想的社會思潮”,120使自己一步步走近帝位,最終登上皇帝寶座。一亭長聲稱天帝令其曰:“攝皇帝當為真”,并以亭中出井為證。又有人浚井得白石,文曰“告安漢公莽為皇帝”,于是王莽居攝,稱假皇帝。此后不斷有人上獻“符契圖文”、“金匱圖書”等符命。在眾多偽造符命的支持下,王莽應天命而稱帝。緯書河圖是以受命與禪讓為核心的,這與漢末漢再受命、禪賢的時代思潮是一致的。河圖中兆示帝王受命的讖語與王莽時代盛行的符命、讖言是一致的?？梢赃@么說,讖緯河圖多是當時人們?yōu)榱藢崿F(xiàn)再受命的政治目的而編造的結(jié)果,而王莽及其黨人則是這些政治神話主要的編造者?！斑@樣不變、統(tǒng)一、單調(diào)地重復同一儀式最能夠麻醉人的積極力量和判斷、批判的洞察力?！?19為了麻醉世人從而達到受漢禪的目的,王莽及其黨人炮制了大量的河圖洛書政治神話。(三)緯書對河圖的宣傳天命,上天的命令。天命觀產(chǎn)生于西周初年,周人認為天命無常,唯德是輔,周人代商實是出天命。此實開后世天人感應說之先河。在早期典籍中,人們往往將出河圖視為受命的祥瑞之一。在緯書中河圖則成為宣揚天命思想的工具。首先,河圖是天帝意志的表現(xiàn)。緯書認為,天子乃天帝之子。“天子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