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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本《宋佛通佛通》校釋訂誤

后論:“浚公,除草而入”,也作“生”《祖堂集》第16卷,南泉和尚:“當(dāng)和尚看到雀時,他問老師。”老師說:“大師,蒙古人,你為什么不為你擔(dān)心呢?”老師跳了進(jìn)去,打了好地去了。僧云:‘和尚打地作什摩?’師云:‘趁雀兒。’”有些語法研究著作把此例“啄生”的“生”看作唐代新生后綴(如《近代漢語語法史研究綜述》,商務(wù)印書館,2005:105),認(rèn)為“啄生”是帶綴動詞。我們認(rèn)為這種看法是不妥當(dāng)?shù)?。“啄生”?shí)為動賓結(jié)構(gòu),義為啄食蟲兒。蟲蟻草木,佛家皆稱“眾生”,常簡作“生”,例如:(1)無蟲之地既行,有草之階豈往,□□護(hù)命護(hù)生,長益含靈無量。(《敦煌變文集新書》,卷四,秋吟一本·一)(2)常以復(fù)素為漉袋,遇汲有蟲,投諸井坎,時號護(hù)生井。(《宋高僧傳》,卷二七,僧竭傳)(3)啄生鴉憶啼松枿,接果猿思嘯石崖。(杜荀鶴《題宗上人舊院》,《全唐詩》,卷六九二)例(3)為“啄生”語證?!吨袊鸾倘嗣筠o典》第4冊《五燈會元》卷一四,尼佛通禪師:“遂寧府香山尼佛通禪師,因誦蓮經(jīng)有省。往見石門,乃曰:‘成都吃不得也,遂寧吃不得也。’門拈拄杖打出,通忽悟曰:‘榮者自榮,謝者自謝。秋露春風(fēng),好不著便?!T拂袖歸方丈,師亦不顧而出。由此道俗景從,得法者眾。”孟慶章《“好不”肯定式出現(xiàn)時間新證》(《中國語文》1996年第2期)認(rèn)為例中“好不”是肯定式用法,如此則“好不著便”義即甚著便、很著便。這是可以商榷的。引文中四句四言詩是佛通禪師的悟道偈,大意謂悟者乃自心悟;自心以外的種種修行門徑(用“秋露春風(fēng)”為喻),都是很不契合禪法的?!昂貌恢恪币馑紤?yīng)是甚不著便、很不著便,是對“秋露春風(fēng)”的否定語,這才符合禪宗的悟道觀?!安恢恪北臼莻€唐代口語詞,有“沒得到便宜,不走運(yùn),不切時機(jī)”等意思(參看《禪宗詞典》、《唐五代語言詞典》該條),因禪林經(jīng)常使用,至宋代已帶上行業(yè)語色彩(佛通于北宋末在世,參《中國佛教人名大辭典》“佛通”條),多用作對不合禪法者及其言行的斥責(zé)語,其例如:(4)粗心不改,又是要吃棒,這僧從頭到尾不著便。(《碧巖錄》,卷五,第四二則,據(jù)《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48冊)(5)住后上堂:“說佛說祖,正如好肉剜瘡;舉古舉今,猶若殘羹餿飯;一聞便悟,已落第二頭;一舉便行,早是不著便?!?《五燈會元》,卷二○,慧通清旦禪師)(6)上堂云:“六祖能大師,是個大癡漢。后代兒孫多,展轉(zhuǎn)生惑亂。子細(xì)好思量,白云不著便?!?《法演禪師語錄》卷中,據(jù)《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47冊。按“白云”系法演禪師之法號,此例及下例均為譏斥自己不合禪法。)(7)山僧今日向諸人面前說家門,已是不著便;豈可更去升堂入室、拈槌豎拂、東呵西棒、張眉努目,如癇病發(fā)相似。不惟屈枕上座,況亦孤負(fù)先圣。(《緇門警訓(xùn)》,卷七,芙蓉楷禪師小參,據(jù)《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48冊)若將“好不著便”理解作甚著便、很著便,那便成了對“秋露春風(fēng)”的肯定之辭,與佛通悟道偈的主旨正相違背。又按,孟慶章先生將上述“好不著便”作為肯定式“好不”出現(xiàn)于宋代的兩個語證之一,另一個語證是:過了梅花,縱有春風(fēng),不如早還。正燕泥日暖,草綿別路;鶯朝煙淡,柳拂征鞍。黎嶺天高,建溪雷吼,歸好不知行路難。龜山下,漸青梅初熟,盧橘猶酸。(陳經(jīng)國《沁園春·送陳起莘歸長樂》)此例亦可商榷。這是作者送同鄉(xiāng)歸鄉(xiāng)之作,詞中“歸好”的“好”是個助詞,用于句末,表示勸說語氣,是唐宋時期常見的口語助詞(參看《唐五代語言詞典》“好”字條)?!皻w好”猶謂歸去吧,正與上文“不如早還”相應(yīng)。“歸好不知行路難”應(yīng)讀作“歸好、不知行路難”(后句意謂不在乎行路難)。若讀作“歸、好不知行路難”(肯定式“好不”是不能分開的雙音詞),則成破句,不符合《沁園春》詞調(diào)上闋第十句的通常節(jié)律。上述語義的“歸好”屢見于宋詞,可作佐證,其例如:(8)何處,圍艷冶、紅燭畫堂,博簺良宵午。誰念行人,愁先芳草,輕送年華如羽。自剔短檠不睡,空索彩桃新句。便歸好,料鵝黃,已染西池千縷。(吳文英《喜遷鶯·福山蕭寺歲除》,據(jù)《全宋詞》,下同)(9)直面雨輕風(fēng)峭,極目水空煙渺。家在武陵溪,無限壑譏峰誚。歸好,歸好,睡足一江春曉。(向滈《如夢令·書百方觀音寺壁》)吉了補(bǔ)史之闕晚唐五代禪宗云門宗的創(chuàng)始人文偃常用“吃嘹舌頭”一語來譏斥那些不以明心悟道為本,卻熱衷于機(jī)語問答的僧人,《云門錄》里至少出現(xiàn)4次:(10)問:“生死根源即不問,如何是目前三昧?”師云:“吃嘹舌頭三千里!”(卷上)(11)問:“承古有言:一塵遍含一切塵。如何是一塵?”師云:“吃嘹舌頭,更將一問來!”(又)(12)問:“如何是教意?”師云:“吃嘹舌頭,更將一問來!”(又)(13)舉祖師偈云:“心隨萬境轉(zhuǎn),轉(zhuǎn)處實(shí)能幽。”僧問:“如何是‘轉(zhuǎn)處實(shí)能幽’?”師云:“吃嘹舌頭,老僧倒走三千里!”(卷中)《禪宗詞典》“吃嘹舌頭”條釋云:“禪師對于問法僧徒的斥罵語。嘹:男生殖器?!卑创酸屨Z前句正確,后句有誤?!俺脏凇睂?shí)為一種能模仿人語的鳥,一般稱之“吉了”?!杜f唐書·音樂志二》:“嶺南有鳥,似鸜鵒而稍大,乍視之,不相分辨,籠養(yǎng)久,則能言,無不通。南人謂之吉了,亦云料?!蔽馁茸X南云門山(今廣東郛源)多年,他說的“吃嘹”正指此鳥。《舊唐書》謂南人“亦云料”,此“料”在唐宋之際有平聲讀法(見《廣韻·蕭韻》),與“嘹”同音?!俺浴迸c“吉”都是入聲字,聲母都是舌根音,讀音相近易混。除了“吃嘹”外,此詞在禪錄中還有其他寫法。如上文《云門錄》4例引自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47冊,其中第2例,該書校記謂“吃”一本作“乞”,《古尊宿語錄》卷一五《云門錄(上)》里,本例即寫作“乞嘹”。另還有“吉獠、咭嘹”的寫法,例如:(14)問:“如何是鹿苑一路?”師曰:“吉獠舌頭問將來?!?《五燈會元》,卷九,潭州鹿苑和尚)(15)趁手打得走無路,咭嘹舌頭何處歸?(《禪宗頌古聯(lián)珠通集》,卷二五)其中《五燈會元》鹿苑和尚之語錄,在《景德傳燈錄》中則寫作“吉了”:(16)問:“如何是鹿苑一路?”師曰:“吉了舌頭問將來?!?卷一三,潭州鹿苑和尚,據(jù)《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51冊)從以上舉例可以看出,“吃嘹、乞嘹、吉獠、咭嘹”與“吉了”實(shí)為異形同詞。吉了的顯著特征是模仿人言,“吃嘹(吉了)舌頭”一語正是取此為喻,用來譏斥不明心地、只知背誦經(jīng)文或公案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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