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tuán)長我的團(tuán)》旁白及精彩話語、場景筆記一一無悔

《我的團(tuán)長我的團(tuán)》旁白及精彩話語、場景筆記一一無悔

1、我是很想把命交給你，那是件多么省心的事，只要你別把它當(dāng)做路邊的馬糞。

2、我投降，我挺不住了，誰都信你，誰都把命交給你，誰都是，我交給誰啊，

我信什么啊，胡思亂想很累人，也很連累人，我不想胡思亂想，我就想找個信得

過的人把事做了

3、走，我?guī)銈兓丶?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4、你大爺，我是你連長；副的，正的在那燒著呢，你不會跟他借個火啊

5、在長達(dá)四年的敗仗和連綿幾千公里覆蓋多半個中國版圖的潰逃中，我的連隊

全軍盡墨，要活著，要活著，就算你有這個信念，也算奢侈。

6、潰軍不如寇，流兵即為賊

7、考慮到我們這些潰兵散漫太久了，很難再被稱為軍人，上峰決定用二十天來

對我們進(jìn)行整訓(xùn)……緬甸戰(zhàn)事緊急，二十天的集訓(xùn)被縮短為十天，別了，禪達(dá)……

8、他是我們中唯一的少校官，也是我們中唯一連戰(zhàn)場都沒上過的人，他試圖用

他并不存在的能力和個人魅力，讓我們重建信仰

9、從全連陣亡、唯我獨存后，我就不斷告訴自己，孟煩了，你是聰明人，在這

個世界你能活下來的，多用腦花子，少使槍桿子

10、不管真的假的，迷龍用一把色子把自個兒輸光了，他背對我們時，算得上禪

達(dá)本地的中產(chǎn)人家；他轉(zhuǎn)過身來，窮得和我們一樣，我只肯定一件事，他不再憤

怒，不再向我們所有人挑釁，他有了答案……我們很快就不再怕迷龍了，他長得

像牛魔王，但真的是吃草的，可兇神惡煞的迷龍總有吃的，而吃草的迷龍很快就

要和我們一樣了……

11、你要讓我來啊，誰他媽不愿意來啊，哪個犢子才不愿意來啊，你家的墻又高，

四處搭炮臺，就怕你爹用洋炮嗨啊……

12、它走了，反正今天還有的是我們這樣全無抵抗的目標(biāo)，在墜落時，我想起很

多事，我的遺書有沒有寄出，我的第一次出國是否會就這樣結(jié)束……

13、這場進(jìn)軍更像潰敗，在不知其然之中，我們已經(jīng)折損近半，死了的安詳，活

著倒茫然

14、就算只剩下一條褲衩，那也得是中國褲衩……這里是緬甸，會死很多黃種人，

死了以后唯一能拿來讓人認(rèn)人的就是身上的裹布片，這仗要是打不贏，很多尸體

回不了家，能和同胞埋在一起，就叫回家了。難道你們愿意跟日本鬼子埋在一起？

15、日本人現(xiàn)在就跟這地上的蠢驢一樣，自以為自己贏定了，英國人跑瘋了，日

本人追瘋了，一個聯(lián)隊拉出了一個旅團(tuán)的戰(zhàn)線，我們現(xiàn)在是輸?shù)脻⒉怀绍?，日?/p>

人是贏得潰不成軍，沒人向他們開槍，他們再這么追下去，連槍都扔了，想打勝

仗嗎？只要向?qū)@個追我追的自己都站不穩(wěn)的家伙一樣，一腳踹下去……

16、綿羊在幾分鐘內(nèi)撕碎了豺狼，殺人者原來如此虛弱，我沒打過這樣的仗，死

去的日軍到最后仍認(rèn)定，霧里沖出山林的這群黑色幽靈，是異國的山建，如果衣

冠楚楚絕不會打得這樣順利，應(yīng)了那家伙的話，我們用褲衩殺敵

17、要麻哥（李四福，川軍團(tuán)重槍二連，下士），真邪了門了，我就是不穿衣裳，

打得更厲害了，我光著身子我還打死個日本鬼子呢……士別三日，刮目相待，要

麻搞不懂，他和一向被他庇護(hù)的豆餅，可是今兒上午才分的手，他也搞不懂，一

向得占就占的不辣，為什么不要白給的衣裳

18、李烏拉（李連勝，遼寧錦州，東北軍少尉排長）命懸一線，所有人都知道他

是活不成了，可迷龍仍然一直背著他，他背著他的同鄉(xiāng)一聲不吭的走著，我們忽

然想明白一件事，東北佬迷龍身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東北佬了

19、凈在那收買人心！……人真有良心就好了

20、什么事能貴過一個命字，自個兒的命無價，別人的命也金貴，命不是這樣使

喚的！多少錢呢，多少錢呢？

21、我們背后機(jī)場上的盟友，熱心和總部聯(lián)系，只是為了驗證死啦死啦的身份,

他們的炮兵一直在轟擊據(jù)說有日軍大量囤積的遙遠(yuǎn)森林，拒絕讓任何一顆炮彈落

在攻擊我們的日軍頭上，這關(guān)乎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尊嚴(yán)，所以不可說服

22、我要給你一顆不存在的子彈，用我不存在的手指，那邊的尸體是不存在的,

我們這些不存在的人守衛(wèi)著您高貴的肯定存在的機(jī)場，我存在的現(xiàn)實

23、撤退是場災(zāi)難，沒援助、沒物資、沒側(cè)翼、沒后衛(wèi)，我們這些想家想瘋了的

人，懷揣著一顆想家的心回家，我們回國后很久，還看見那些不人不鬼的幸存者，

從莽林里出來，我們是一小撮永不會被記載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

24、瞧見沒有，人家英國佬投降了，這幫爺，唯一的使命就是燒掉寧可成了灰都

不帶給我們使喚的物資，而后呢，體體面面地投降

25、你們要我拍還是捋才能成個人呢

26、有什么好看的，英國人輸了又能怎么樣，還不如像日本人那樣向我們開火

27、豬頭，蠢話，看著地上做甚，看天上?？床灰?？睜眼瞎?；钊嗽谀嗬?，死人

在天上，今天死的人都在天上飄著呢，一樣的靈魂在飄蕩

28、人這一輩子啊，就是一個個未竟之志鋪起來的

29、英國鬼說他們是死于狹隘和傲慢，中國鬼說他們死于聽天由命和漫不經(jīng)心,

所有鬼都說他們是笨死的

30、走啦走啦，死的都已經(jīng)死了，活的賤人我?guī)銈兓丶?，回家不積極，腦子有

問題

31、我們這小隊人，腳走出了林海，心又進(jìn)了云海，曾經(jīng)我們幾乎有了方向，但

現(xiàn)在我們像這里的氣候一樣，模糊、潮濕、晦暗，我們要回家了

32、迷龍那年三十八歲，他拒絕在日占區(qū)生活流亡入關(guān)時是二十七歲，我們不知

道他之前的二十七年有過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關(guān)內(nèi)的十一年如何渡過，我們只知

道那天我們看見一個夢游患者，他夢見已經(jīng)永遠(yuǎn)消逝的一切，我們不敢大聲，唯

恐他驚醒時就橫死在我們眼前

33、你能不能嫁給我？你能不能幫我葬了我公公？

34、你就不死我也帶你兒子回去，就不嫁給我，我也能把你們帶回中國去，就即

使我死了，我身后這幫癟犢子也能把你們帶回中國去

35、在我眼里，那確實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棺材，它甚至讓你忘卻了死亡而只記得

生命，一個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人，一定能意識到這個，然后想起，這是迷龍為他

的未來而做的聘禮

36、羨美慕賢之心人皆有之，有人見賢思齊、改過自新；有人見色起意就表里不

一，得不到，他就想毀了他、滅了他

37、我忽然明白過來，他是死了，我們從沒見他睡過，從緬甸到這來，他一直像

只瘋狂跳踉的猴子，我們一點點抽掉支撐他的全部支架，讓整座南天門壓在他的

頭上，我們成功地干掉了他，他累死了

38、我們失去了他，我們合力摧毀了一顆堅強(qiáng)的信心，當(dāng)他終于碎裂的時候，我

們這樣冷漠的人都會覺得殘忍

39、拉上走不動的，趕上臭不要臉先走的，一個人回得了家嗎？上千人的渙散被

他說得如此簡單，后來也證明就是這么簡單，他一腳一腳地把散兵游勇踢回他的

軍隊

40、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鞀^起莫作老病夫，快團(tuán)結(jié)莫貽散沙嘲，快奮

起莫作老病夫，快團(tuán)結(jié)莫貽散沙嘲，快團(tuán)結(jié)，快團(tuán)結(jié)，快團(tuán)結(jié)，快團(tuán)結(jié)，團(tuán)結(jié),

團(tuán)結(jié)，奮起，團(tuán)結(jié)，奮起，團(tuán)結(jié)，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

狂潮，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國亡家破禍在眉

梢，挽沉淪全仗吾同胞，天仇怎不報，不殺敵人恨不消，快團(tuán)結(jié)，快團(tuán)結(jié)，快團(tuán)

結(jié)，快團(tuán)結(jié)，團(tuán)結(jié)團(tuán)結(jié)，奮起團(tuán)結(jié)，奮起團(tuán)結(jié)。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

在腰，熱血似狂潮，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41、看到你們，我寧可瞎了我的雙眼，從緬甸我們相扶相協(xié)走到這里，走到自己

的地方，把頭逃過東岸，把身子留在西岸，任人碎剁

42、我跟你說，日本娃，我說話你聽不懂，你把這捂著啊，來，捂緊了等你的醫(yī)

生來啊

43、僅僅十五分鐘，我們把占了絕對地形優(yōu)勢的敵軍趕回林里吃草，干掉他們?nèi)?/p>

分之二，我們像一條巨大的惡犬，毗出我們以為早已經(jīng)退化沒了的猿牙吼著，我

咬死你

44、整個晚上，日軍炮兵像在展覽，隨著裝備輕重和時間推移，加入我們視野之

外的射場，五十毫米擲彈筒、七十毫米步炮、九十毫米迫擊炮、七十五毫米山炮

和野炮、一百零五毫米野炮和山炮，爆破彈在土層里爆炸，殺傷榴彈在空中穿飛，

燒夷彈讓泥土粘在我們身上燒灼，照明彈讓黎明提前到來，煙幕彈把黎明又拉回

黑夜...

45、此狗昔日淪為奴中之婢，而今得勢如帝國列強(qiáng)啊，咬了對街的愛新覺羅氏、

西門朱氏、右鄰的蔣氏，連左舍老孟家的小豬仔家的左蹄膀也咬的是重傷不治

46、其實一人一石頭砍過去啊，死菜，死定了；可人們不這么想啊，人們想我乃

上人啊，結(jié)果被追的是屁滾尿流

47、后來我們活下來的人拼命回憶是怎么打退了日軍的進(jìn)攻，沒人想得起來，阿

譯說是因為毒氣，我們心里說是放屁，想不起來是那幾十分鐘里，我們軀殼里盛

裝的是一頭野獸的靈魂

48、煩啦，獸醫(yī)死了，剛才毒氣來了，他不走，給我堵嘴，他吸了好多毒氣，腸

子燒爛了，翻白眼，死啦（康火鐮，康丫）

49、我想照鏡子，以前我開車的時候，有反光鏡，能天天照，后來我的車讓日本

飛機(jī)給炸飛了，就跟著你們這些地老鼠跑來跑去的，我忘了我長啥樣了

50、康丫，原運輸營準(zhǔn)尉副排長，沒車開的司機(jī)，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因肺葉

被子彈擊穿，被扔在嗆死人的毒氣里，咳過了日軍第十四次攻擊的始終，我想，

即便沒有這次攻擊，他的肺葉也早就咳碎了

51、到了那邊，找找要麻，他走得不遠(yuǎn)，我隨后就到

52、這些蒼蠅倒是真該謝謝你，四面八方的，嗡嗡地過來生養(yǎng)，人死了，蒼蠅生

了，我們今兒湊的這些尸體，夠它們生養(yǎng)個一百七八十代王朝的

53、您說這滇西的蒼蠅，能品出來中國菜，還是日本菜嗎？

54、虞團(tuán)座信日：我輩退已失拒，若強(qiáng)行渡江必為倭軍追而殲之，甚至天險亦為

敵所趁，如此，不如決死山頭，玉碎成仁之一仗，當(dāng)可振頹喪之友軍，此役過后，

他將率東岸自軍長以下為我們澆奠

55、物資奇缺，這是拿弟兄們的血，償你的臨終之愿，望死得其所

56、對，現(xiàn)在誰都不愿意打敗仗，所以那些兵油子，見了你就跟蒼蠅見了屎似的

57、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你騙我們有了不該有的希望，我們現(xiàn)在明知道不該有

還在想，我們想勝利，明知道死還在想勝利，明知道輸了還在想勝利，想勝利……

58、我從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了，你心比天高，你命比紙薄，你想帶著我們跟你一

塊，從妄想里面灰飛煙滅，死的連根毛都沒有，這就是你

59、人活著，總想發(fā)點光，散點熱，可你不能拿我們當(dāng)劈柴燒，我們長得不好看，

我們長的瘦，那也不是劈柴，我們跟你一樣，我們有兩只眼睛，我們有一張嘴巴

60、撤，我答應(yīng)帶你們回去的

61、還有豆餅?zāi)兀蛏⒘?，找不著?/p>

62、這就是鵝毛沉底、弱水三千啊

63、他跪了很久，奇跡般地沒有被打中，也許是久到讓日軍也想了起來，他們似

乎也是尊重死者的，久到讓我們也呆呆仰望著南天門，一天一夜，一個團(tuán)就扔在

那了

64、您現(xiàn)在狂妄得很，你不在乎軍功，不在乎出人頭地，所以你讓我們跟著你,

我們也不在乎軍功，也不在乎出人頭地,你救我們就是想讓我們跟蒼蠅一樣死掉，

你，從來沒有愧疚，因為你知道，做第一個也好，你還是做最后一個也好，你有

一天也得跟我們一樣，像蒼蠅一樣死掉

65、走啊，我?guī)銈兓丶?/p>

66、這半月來，禪達(dá)人就像將被烈日烤死的螞蟻，他們想舉城遷徙，再把禪達(dá)燒

做焦土，禪達(dá)人看著老天賞賜的火山、濕地、熱海溫泉、翡翠、鐵礦、會變成玉

的巨樹，這些神話一樣的造物，不會長了腿跟他們遷徙，本來以為守不住的江防，

卻守住了，他們有了英雄

67、對，我們現(xiàn)在是英雄，英雄不需要搶劫包子，從那天之后，我明白了什么叫

羞恥，我知道了什么叫不好意思，我羞愧地想到：我終于成了一個知道廉恥的虛

偽老爺們

68、醉臥沙場君莫笑，弟兄們一路上受夠了美國人的罐頭、英國人的餅干，這路

上想的可就是咱們禪達(dá)的大餡包子，以解弟兄們的思鄉(xiāng)之苦

69、壯哉、壯哉啊，去時是破云遮月，來時是干戈寥落，老朽一生做蠹蟲，今天

才聽說，馬革裹尸乃大悲情，并不是什么打豪情！來，干，沙場事，昨日事，今

天啊，你就來個醉臥家鄉(xiāng)，我們禪達(dá)人，君子人，絕不笑你

70、上敬戰(zhàn)死的英靈，下敬涂炭的生靈，中間的敬人世間的良心

71、真貨倒讓假貨給斃了，可見英雄不問出處

72、似軍、似匪、似民、似賊，余治，把他們打理好，這個樣子放出來，會讓禪

達(dá)的鄉(xiāng)親們對我軍頓時信心

73、有針線的沒，有豬肉的沒，有粉條的沒，有豆餅的沒，有要麻的沒，康丫的

有沒...

74、虞嘯卿因拒敵于西岸、穩(wěn)固了江防，在我們回來兩個月后，被正式任命為師

長，而上峰絲毫沒有提及南天門一戰(zhàn)，這讓我們確信死啦死啦一定是死了

75、心懷鬼胎的人撞上了尷尬，我想去那個地方，又不想馬上去那個地方，人渣

們又在我耳邊鬼叫"他想睡女人”，我在心里沒什么力度地喊回去，不是那樣的，

至少不全是

76、我有點酸楚，因為那樣的凌亂，來自甚至連小醉都不認(rèn)識的男人，我不在乎

了，我已經(jīng)死過十七八次，不，我在乎，但這確實就是我在冷槍和炮彈群中，魂

縈夢繞的人間天堂

77、說啥子運籌帷幄，死了歸不了家的都是袍澤弟兄

78、大家說，都是外鄉(xiāng)來的娃，一戶引一個回家，他們逢年過節(jié)的也有點酒食冥

紙

79、外面是一個我的同類，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區(qū)別只是他揣的是錢，我揣的

是罐頭，我真是感覺萬分羞愧

80、罐頭呢，罐頭讓那個喪天良的煩啦給偷走了（蛇屁股，馬大志，最早參加過

徐州會戰(zhàn)，粵軍步兵連下士）；煩啦，快活嗎？（不辣）快活死了（喪門星），快

活得都不愿意進(jìn)來跟我們在一起了（蛇屁股）?？旎罹鸵v出來，讓大家一起快

活啊，不要光扒飯，這里的規(guī)矩進(jìn)了你的碗，就沒有人搶你的了。他喜歡吃獨食

啦！怎么著，要把您擺上桌，小太爺絕對不帶吃獨食的，我消化不了你。恭喜煩

啦，賀喜煩啦，終于變正常了，我還以為他撞邪了呢！煩啦，煩啦正常了就有話

要講，講啊，講講講，講講講，安靜，安靜啦，累死我了

81、大哥，勞動一下金口，請問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川軍團(tuán)啊一一死胖子叫時小毛，

在某只被打散的部隊里，曾是PAK37型戰(zhàn)防炮炮手（第一主射手），本來我們想

叫他五花肉，但他經(jīng)常吹噓曾經(jīng)見過的克虜伯大炮，所以我們決定叫他克虜伯，

克虜伯幾乎把迷龍老婆推下怒江，但轉(zhuǎn)頭一看她的丈夫在南天門上，便轉(zhuǎn)回頭做

了護(hù)花的肉墻，他過了江便開始找迷龍所在的部隊，但我們不存在，所以他找了

二十多天，一路要著飯

82、云南人是重情義。有時候輕，有時候重，就跟那錢和吃飯一樣，就是這么個

理。您這是啥腦袋撞上屁股的道理啊

83、（聲音馬賽克）我們這些有錢人，打小那家教都好著呢，小太爺，五歲，出

師表

84、我們關(guān)心他干嘛，他不敢跳，要說早年間啊，他那命，是，比我們賤，而現(xiàn)

如今啊，人家那命可比我們金貴著呢，您沒瞧見，一直戳那干瞪眼，不跳不是嗎？

人家心里有顧忌啦，對吧，龍爺

85、這年頭槍斃人還用得著興師動眾的嗎？

86、我寧可他們要斃的是煩啦，不是死啦。大爺?shù)?，謝謝啦。不客氣

87、鄉(xiāng)野鄙俗，吝緣教化，大伙兒可發(fā)一曬

88、還沒有判決之前應(yīng)該叫被告，怎么叫犯人呢。一個月沒瞧見他了，每次見到

他，他都是那么猥瑣，讓你有萬丈怒火從膽邊升起。今天又瞧見了他，我們?nèi)韵?/p>

怒火萬丈，可是我們心里涌起的，卻是那樣不同的東西

89、一歲在河北，二歲在河南，四歲到了山西，運城的硝石湖我、我去過，白茫

茫的一片，關(guān)云長故居也去過。六歲到了綏遠(yuǎn)，都是跟著家里人去的。蒙古、甘

肅、迪化，直皖之戰(zhàn)時是在康藏，對，康藏。然后往東行，四川、陜西、湖北，

安徽，江山如畫。到了江蘇，可中原大戰(zhàn)捎帶著江蘇不太平，然后就奔南走，往

南邊走是江西、浙江、湖南，黃鶴一去不復(fù)返。

90、閣下的戎武生涯，區(qū)區(qū)一個理庫的軍需中尉，管鞋墊襪子的，居然敢在戰(zhàn)亂

之秋冒團(tuán)長之職。我生平最惡不誠之人！。師座，咱們倆以前沒見過。我不知道

您的好惡。我這人吧，不是說真話長大的，真的，沒說過幾句真話，可今天說的

都是真話，真的真的，因為今天定生死。

91、他的意思是說，他瞧見我們死了很多人，所以才學(xué)會為了打仗，他是從敗仗

當(dāng)中學(xué)會的打仗。我們都聽懂了，連克虜伯也都聽懂了。但我們的師長聽不懂，

因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不是無辜的。所有人都有罪，都該死。

92、我沒打過大陣仗。一仗就打的這么油腔滑調(diào)？油腔滑調(diào)……你那種打法叫破

釜沉舟太客氣了，簡直是斷子絕孫。

93、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干絲燒賣，還有銷金的秦淮風(fēng)月，上海

的潤餅，蛆仔煎，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天津的麻花狗不理，廣州的艇仔

粥和腸粉，旅順口的咸魚餅子和炮臺，東北地三鮮，酸菜白肉燉粉條，火宮殿的

鴨血湯，臭豆腐，還有被打成粉了的長沙城。沒了，都沒了。我沒涵養(yǎng)。

94、沒涵養(yǎng)不用親眼看見半個中國都沒了才開始心痛和發(fā)急，沒涵養(yǎng)不用等到中

國人都死光了才開始，發(fā)急心痛。好大的河山，有些地方我也沒去過。但是去沒

去過，鐵驪，扶余，呼倫池，貝爾池，海拉爾和長白山，大興安，小興安，營口，

安東，老哈河呢？承德，郭家屯，萬全，灤河，白河，桑乾河，北平，天津，濟(jì)

源，鎮(zhèn)頭包，歷城，道口，陽曲，開封，邸城，對吧？

95、三兩個字就一方水土一方人。一場大敗和天文數(shù)字的人命。南陽，襄陽，賒

旗店，長臺關(guān)，正陽關(guān)，穎水，汝水，巢湖，洪澤湖。他說的很紛亂，就像他走

過的路一樣紛亂，這些丟失了和慘敗過的地方，三兩個字兒一個的地名，他數(shù)了

足足三十分鐘。然后很謙虛的告訴我們，不到十分之一，記性有限。虞嘯卿怕是

說的對，現(xiàn)時中國的軍人怕是都應(yīng)該去死，可我們沒死，只因為上下一心的失憶

和遺忘。我們確信數(shù)落這些的人已經(jīng)瘋了。鎮(zhèn)江，南京，懷寧，上海，蘇州，黃

浦江，太湖，南通，屯溪，六安，武昌，漢口，修水，宜昌，怒江以西，保山，

騰越，和順還有我們身處的禪達(dá)。禪達(dá)沒有丟。這樣下去快了。不拉屎會憋死我

們，不吃飯活七八天，不喝水活五六天，不睡覺活四五天，瑣事養(yǎng)我們，也要了

我們的命。家國淪喪，我們倒已經(jīng)活了六七年，我想讓事情是它本來該有的那個

樣子

96、這個人就是雜種、混蛋、王八蓋子的、賊偷了不要的，他那下不出蛋的爹娘

撿來的

97、軍部讓他死，他就得死，他原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現(xiàn)在大家一不是一,

二不是二了。咋辦了，他就成了那出頭的椽子了，他就該死

98、你那非常顛沛的一家人，做什么的？招魂。做什么的？招魂。就是小孩子感

冒發(fā)燒，老太婆拿個銅盆出去敲，出去叫，還是一個銅板哭嚎半天那種？沒那么

簡單。怎么說呢，人有其土，魂兮歸鄉(xiāng)。我們家是專門給死人叫魂的，讓死人歸

鄉(xiāng)。和平盛世，死的人少，還死在自己地上。我們家就很難活，戰(zhàn)亂之秋，顛沛

流離的，也沒人雇我們叫，我們家就更難活，所以就一直走著，叫著。你真信人

有魂？儒道佛教，禪宗，凈土，天主，基督，你信的哪種？我信謹(jǐn)慎，所以也談

不上信。我是說你真信人有其魂？你有魂？……我不知道。那就是神漢。是神漢。

神漢怎么又從軍了？在寧夏遭了瘟疫。我爹娘都死了，我娘跟我說，我干不了這

行，因為我沒魂根，生氣太重，不能讓死人歸鄉(xiāng)還擾的活人不得安寧。招來我看。

啊？別裝傻，招來我看。我不會，我都沒法讓死人歸鄉(xiāng)，還擾的活人不得安寧，

不會。招??！……（跳啊蹦?。┗曩鈿w來，去河之恒干，何為乎四方些，舍君之

樂處……你到死能有幾句真話！我平生最敬屈原，你在這給我背《楚辭》？招！

99、于是我們沒法不想起我們死的時候，我想我們死的時候，會很愿意聽見這個

聲音，我的怨氣會在這個聲音中安寧，我死了會回北平，死啦死啦說爆肚涮肉的

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熱愛北平；我們沒法不想起要麻，他的身上當(dāng)已生花長草；想起

康丫，我們埋他的地方現(xiàn)在是日軍腳下，我們祈望他不要問我們有良心的沒；想

起從來沒關(guān)心過的豆餅，希望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沖刷到海里，這趟門他出得比我們誰

都要遠(yuǎn)。

100、一個瘋子把川軍團(tuán)剩下的炮灰，甚至是另一個師，另一個軍的炮灰攏在一

起，然后一個晝夜間，在怒江西岸斷送殆盡。

101、我害死一個團(tuán)的人。不止這些，不過其他的想必你也不在意，我在南天門

上給過你成仁的機(jī)會。為什么跑回來？因為我拉回來的人都還沒有死絕。不是,

假的，我當(dāng)時在想，再這么打下去，就是為死而死。我做過很多孽，但不該死,

每個人都一樣。我廢這么大勁，就是想活著回來。你想的就是活命，你精似鬼,

你知道一個人在緬甸，連一天都活不過，所以你拉上一群人。

102、我是打?qū)W生那功夫就想當(dāng)兵。滿腦子都是抗擊日寇往前沖的景象，后來我

真當(dāng)了兵了，我還真就往前沖了。眼巴前，是炮彈炸出來的熱氣兒，可忽然沖著

沖著就覺么著，說這屁股后邊，他一個勁兒一個勁兒地冒涼風(fēng)，我就回頭一看,

好，就剩我老哥兒一個了，其他人都跟戰(zhàn)壕里邊悶得兒蜜了。后來，我就不沖頭

里了。誰沖第一個誰壯士，誰沖第二個誰烈士。所以我也不沖第二個，可是總得

有人往前沖啊。說再后來，我就當(dāng)了連副了，因為我認(rèn)識幾個字兒。我最拿手的

本事，就是在新兵跟前，陣前動員，讓他們沖頭里，讓老兵跟后邊兒督戰(zhàn)或者補(bǔ)

漏，老兵命金貴。尤其是打過幾仗，沒死的，特別金貴。特別是，你跟他認(rèn)識了，

熟了，成兄弟了。新人基本上都是第一輪就玩兒完，所以你不要認(rèn)識他，因為他

們命賤。打我手上，煽呼上去報銷的，不下一百個。久了就覺得對不住，所以我

就常想，說要有那么一人能一直帶著我們哥兒幾個一塊往前沖，誰都不猜忌誰,

多好??！可是沒這人。我們還是跟一塊兒吵啊，罵啊。誰都不信誰，誰都不服誰。

我們也勇敢，但是我們軟弱。一直都沒這人?？墒乾F(xiàn)在，師座，我們有這人了。

他幾乎能把我們哥兒幾個從西岸活著帶回東岸…

103、我想像他那樣干我還干不了，我連死人都哄了，人家要吃碗羊肉的面，我

給他一碗豬肉的面

104、我就覺得有好多癟犢子，凈給他按一個王八蛋的罪名，我就覺得吧，那啥

吧，滿天下欠整死的貨是越來越多了

105、如果我三生有幸，也能夠犯下他所犯的那些罪行，吾也寧死啊。我死也不

要成為他、他、他們那個樣子的活法，腦袋瓜子里面亂糟糟，一天到晚渾渾噩噩，

完全是滿腦袋瓜掏漿糊嘛。我經(jīng)常在想，我就是要做，也真的，想做成龍文章那

樣的人。如果，如果真的，沒有可能成為他那樣的人，吾寧死乎。

106、一張網(wǎng)眼開得過大的網(wǎng)，大魚輪不到他，小魚全流跑了

107,我向死啦死啦告別，一千人死了，但這里還有十來個不要臉的要活。我心

里終于有點痛了，因為我剛發(fā)現(xiàn)他的有趣。又一次失去了領(lǐng)頭的公雞，被定時定

量喂養(yǎng)著的雞群每天忙著吃飯、睡覺、斗嘴、打架，睡覺、吃飯、打架、斗嘴。

不辣和蛇屁股分分合合好幾趟，迷龍把矛頭對準(zhǔn)了喪門星，準(zhǔn)備削出一個老大來,

而死啦死啦依然杳無音訊。

108、豆餅不值得激動，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忘了他長什么樣，就像這張喂牲口的豆

餅和那張不會有什么區(qū)別。如果他曾在我治下?？峙略绫簧亢踝隽说谝慌诨?

他現(xiàn)在還沒死，得感謝他的長官實在太過外行。但是我們?nèi)匀患?。我們渴望?/p>

變，盡管一張豆餅絕不可能帶來任何改變（原名谷小麥，河北保定人，打過仗,

莫上過學(xué)，五十一新編師輜重營上等兵）

109、你閉嘴，一個就知道吃，就知道喝，就知道睡覺、打呼嚕、放屁的個飯桶……

我求求你們，幾位大爺，你該干啥干啥去。迷龍，你沒事跟這個，這個誰，喪門

星，你倆接著打，打架去！一共好好就活著回來這幾個貨，你還非要在里頭爭出

一個霸王來，對不對？你甭看我，不辣，你跟蛇尾巴你倆就陰里來，陽里去，接

著掐！還有那個不易長官，不是，阿譯長官，你老人家就好好弄你的花??！煩啦，

我真不知道你想干啥，可能也就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想干啥。你這樣說干什么？

是這樣說就是等死呢

110、我郝獸醫(yī)就是閻王爺派來，給你們送死亡帖子的，以后你誰再要想活的話，

誰再想活就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

111、您能告訴我，您自個兒身上哪塊地方自個兒能做主，您說

112、吃了疼喊的才兇呢，所以說挨揍的不見得是他老婆

113、你覺乎著把丟人事都說出來就不丟人了是吧？你怕老婆，把老婆打得胖頭

腫臉的你

114、那天晚上我們又沒睡好，因為那兩口子美美的吵了一夜。雖然我們睡不好

覺，但是我們很高興，在這個寂寞得仿佛為豆餅守靈的夜晚，誰還去真正關(guān)心一

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糊涂賬呢。我么樂于這樣的消遣長夜。

115、大家還在昏睡，迷龍一家子已經(jīng)在洗洗涮涮。自從有了老婆，他成了我們

中間最干凈的人。突然，我覺得很失落。

116、傻瓜也看得出來，我們渴望改變，連阿譯也渴望改變。我們就像一群陷入

生活泥沼的驢子，泥濘得連蹄子都拔不出來。

117,迷龍將要生離，豆餅將要死別，阿譯帶著他的糊涂大軍追逐一個皮質(zhì)的球

體，倒好像老天會因此給生命賞賜一個意義

118、國難當(dāng)頭，豈能坐視

119、疾病造成的非戰(zhàn)斗減員比日軍還要命。他說的是實情。而且我們肯定，他

要我們做的事情不會害死我們，可是就會有一個女人看見我們的裸體。我們想他

們，越想就越羞于在她們面前暴露出我們的裸體。

120、那上面有你想看的東西?？匆姸际鞘?。兄弟，這回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121、有一種刑罰叫掘祖墳，還有一種叫鞭尸。我們現(xiàn)在正被日本人掘祖墳和鞭

尸。我們不得不原諒了死啦死啦趕走迷龍的家人。我們是那么熱愛安逸，哪怕是

妄想的安逸。與子同袍，豈曰無衣。

122、交接儀式搞得像是吊喪。虞嘯卿不高興，很不高興。沒哪個上司，尤其這

樣雷厲風(fēng)行的上司，會高興下屬在看見自己在等著的時候卻轉(zhuǎn)身他向，沒人高興。

123、這位聰明人自回來便一直在積德行善，威脅、利誘、強(qiáng)令、欺騙、煽情、

悲壯、卑鄙、逗樂，一切都為造就一個戰(zhàn)斗團(tuán)厲兵秣馬的幻象?，F(xiàn)在他看著我們，

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們。

124、他不說我們也知道要干什么，迷龍現(xiàn)在的嘴臉熟悉之極，來自一個發(fā)國難

財?shù)暮谑欣习?，我們只是從未見過這樣光明正大的營私舞弊。

125、我們靜了下了，仔細(xì)的折迭著刑天。我不希望成為無頭的刑天?？墒窃趪L

盡各種各樣的絕望之后，這樣，比較有趣。

126、死啦死啦用了最不要臉的方式撬墻角。收容站在辦既不要禮也不認(rèn)人頭的

流水席。院里院外聞風(fēng)趕來的虞家軍在不斷的稀里嘩啦，仿佛回到了迷龍他們家,

豬肉燉粉條，可勁造。

127、我們川軍團(tuán)一天兩頓干的，有菜，是天堂，很多人已經(jīng)想為川軍團(tuán)誓死效

忠了

128、狼多了自然肉就少，為了死啦死啦擴(kuò)充病員，我們這些老炮灰們必須無私

奉獻(xiàn)，饑腸轆轆的講排場，撐門面，吃人家剩下的殘羹剩飯。

129、死啦死啦可謂心細(xì)如發(fā)，連最不值錢的小炮灰他都沒有忘記。憑我的直覺，

我們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虞嘯卿現(xiàn)在是不會管你怎么撬墻角的，有天他要你還,

就會使要你命的大還。

130、我們知道我們在干什么，我們知道它在干什么。一個北方來的學(xué)生讓阿譯

感嘆，他還背著可笑的大中國夢想，而我們，只為了迷龍的家。

131、到哪都能看見這樣的人，他們是某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某座工廠的工人，他們

把工廠、圖書館搬運過整個中國，而我們把坑蒙拐騙來的家具，從西門市場搬到

迷龍禪達(dá)的家。

132、生四個孩子，那要很久很久的，到時候咱們兩個都老了，你想過嗎？咱倆

這一輩子就這么一塊兒，就過去了

132、我，孟煩了，一事無成，孑然一身。有一個火苗在我心里隱隱約約的燃燒，

總是離我那么近，又離我那么遠(yuǎn)。我總感覺抓到它了，卻什么也沒有抓到。

133、你有逆流而上的勇氣，也有漏船載酒的運氣，做人倒做得如此晦氣，何不

賺個爽快？

134、你忙些什么??？東拼西湊、偷蒙拐騙、強(qiáng)丐惡化、挖人墻角，我沒這份天

才！都是些養(yǎng)家糊口的瑣事，師座自然做得上流些

135、一個討債的跟我說，我欠南天門上一千座墳?zāi)?/p>

136、死啦死啦顯示了他的氣節(jié)，顯擺完了就開始要飯，要了裝備要兵員，要了

主陣地要側(cè)翼防護(hù)，要了側(cè)翼防護(hù)就要炮火支援，最后連虞嘯卿的座車也被他要

了，連同司機(jī)和車上的機(jī)槍，最后虞嘯卿只好現(xiàn)征了運輸營的卡車做臨時座駕。

137、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不吹牛皮，哪怕現(xiàn)在山頭已經(jīng)被日軍占領(lǐng)，

我們也能像在南天門上一樣把他們撞回去。因為我們很闊氣，我們有人了。

138、喊完了天殺的炮灰，卻連一顆槍子兒也不曾光顧，我們閃了腰，我們又喪

失了一個被人看得起的機(jī)會。日軍打過來的時候主力團(tuán)就跑剩了一個營，就這一

營人,也把沖得七零八落的攻擊給頂住了。到跑掉的人被虞嘯卿堵回陣地的時候,

結(jié)果也已經(jīng)定下來了。

139、日本人把吹垮元朝艦隊的風(fēng)叫神風(fēng)，要不要把這條怒江也叫圣江??？……

占點天時地利就沾沾自喜，還說老天開眼，終有正義。全民族的虛弱！

140、逆流而上的勇氣，漏船載酒的運氣，虞嘯卿一一言中。死啦死啦為了這么

一個虛無的結(jié)果開罪了最不該開罪的人。我打賭，他本是想在祭旗坡上咸魚翻身

一回，現(xiàn)在，和我們一樣，臭蟲一個。

141、兩個殘破的日軍小隊，幾十個幸存者，被江水沖刷到祭旗坡的懸崖之下，

連強(qiáng)渡工具都破碎了，回去是不可能了，他們只剩下一個選擇。

142、我們有了傷亡，因為我們有幾百個你不喊趴下就不會趴下的鄉(xiāng)下大哥，并

且總覺得再多跑兩步就能跑贏炮彈。我們腳下的日軍仍然活著，我們的主要成就

是，把散兵坑連成了簡易戰(zhàn)壕。我的大部分同袍，擅長的是耕地而非打仗。

143、我說過連師座都沒逃過愛安逸的毛病，你說謝謝我，謝謝我的苦藥。死都

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就愛安逸！這個毛病，多少年來，被人釘

死的死穴，一打一個準(zhǔn)兒。遠(yuǎn)的不說，說盧溝橋，日本人打不動就和談，和談三

次就打三次；我們不信，都哄著自己信；日本人和談時公然拿著地圖在宛平標(biāo)好

炮兵的目標(biāo)。而我們呢，想要安逸都想到不要命的地步

144、那，那，那就說點近的，此時此地。我在對岸被打的全軍盡墨，可是一看

到日軍開始修防線，我們就想，哎呀，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連，連枕戈待旦的

師座也這樣。禪達(dá)，日本人撲上來都用火燒的時候，一看沒過怒江，又過上日子

To今天為什么不戰(zhàn)自潰？要說趕不上怒江發(fā)威，我們也只好罵罵鬼子的祖宗,

做仁人烈士了。

145、起來！站直了！我生平最煩高談闊論，像你這種腦子里想太多的家伙，擺

道理的時候，我們的國家正在一點點的被擺掉！哪怕你偷著想賣點武器養(yǎng)你渣子

的時候，我都還以為你真的能辦點實事！

146、我在找我們丟掉的魂，找不回來，我們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147、我對嗎？你瘋了！瘋了不等于錯了，我對嗎？這時候，對、錯，還不及一

臭蟲重要呢

148、打上去還是活下來，被我們追逐的日軍一定也想過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

后者，化整為零，在滇邊的茫茫山野里，要找齊幾十個人的幾率也為零。天亮?xí)r

我們只殺死了五個。四個小時早已過去，四個小時是虞嘯卿給的大限。我們在林

子中無謂的奔跑，就為了找到他們，殺了他們，吃了他們，可是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

無謂的奔跑。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吃暗槍的機(jī)會實在是比比皆是。好在他

們的人數(shù)著實不多。

149、一個逃暈了頭的日軍跑上了我們的陣地，給一個新兵來了一刀，然后逃之

夭夭。他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但這個事形同給虞嘯卿扇了一記耳光，因為此時

虞嘯卿正在陣地上等著我們的回音。

150、別了，唐副師座，別了，我們鐘愛的美國罐頭。我們很快被虞師徹底拋棄，

再也用不著打籃球，健身保國了。我們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尋找著深山老林里的

日本殺人嶂螂，吃很難吃的芭蕉樹根，腿都細(xì)了。

151、一周后，禪達(dá)城外的一家百姓被殺絕了，所有的衣物和食物也都宣告失蹤，

虞嘯卿于是組織了一場圍獵，殺了六個，抓住一個，這一個在押解回途中，死于

拳頭和耙頭的風(fēng)暴。從此后禪達(dá)組織了民防，經(jīng)常在大半夜，我們還要聽他們制

造出來的怪動靜。禪達(dá)也不得安寧了。禪達(dá)從此再也不敢睡覺。

152、那天晚上出了點小事，兩個，后來發(fā)現(xiàn)是三個狗急跳墻的日軍打算偷渡回

西岸，他們到了能把上千人也沖地七零八落的江邊就崩潰了。我們殺死了兩個,

剩下一個，死啦死啦要活的。

153、那天晚上，我們是在歌聲中度過的，那個日軍唱了一夜的歌，那歌聲讓我

們沒有來由地停了下來。我們對自己說，讓他唱完吧，他終將是一個迷失在異國

他鄉(xiāng)的孤魂野鬼。

154、這是一個被我們追到窮途末路的日本兵，他在唱思念家鄉(xiāng)的曲子。好戰(zhàn)的

死啦死啦沒有讓我們開槍，于是這個日本兵流干了他的血，死了。

155、土撥鼠們做了件我意料之外的事，他們把三個日本兵給埋了。土撥鼠們卻

會在直覺上同情慘過他們的人。平時沒點人樣，時不時還干點人事。

156、說到底，有人不想活，可沒人不怕死。

157、只準(zhǔn)埋，不準(zhǔn)跪！底下埋的人不值當(dāng)你們跪！

158、賭，要是小太爺贏了，從今兒起，您給我一個連隊，我自個兒帶著，我再

也不當(dāng)您的翻譯官，不當(dāng)您的副官，不當(dāng)您的傳令官，不當(dāng)您的親信，不當(dāng)您的

心腹；從今兒起，您再也甭管我。離我遠(yuǎn)，你覺得安全點是吧？眼不見為凈吧

159、林里的猴子又要睡不著覺了，這樣的沖刺注定要持續(xù)到天光大亮，所有人

都噤若寒蟬，直到他覺得滿意。

160、他又贏了，他有了一團(tuán)緊張到神經(jīng)質(zhì)的兵。

161、日軍再也沒有進(jìn)攻。實際上，他們上一次的進(jìn)攻就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一

條貪婪的蛇，發(fā)現(xiàn)自己吞下了一頭象，這頭象很有可能撕破他的肚皮沖出來。我

們隔著一條江，看著漸息的波瀾。南天門的日軍聯(lián)隊現(xiàn)在開始學(xué)習(xí)我們，像土撥

鼠一樣往地下發(fā)展。死啦死啦說對面的山已經(jīng)快被挖空了。

162、幾天以后我才搞明白，竹內(nèi)養(yǎng)了一條一摸一樣的狗。不，我錯了，死啦死

啦從來不承認(rèn)狗肉是他養(yǎng)的，是像哥們一樣處的，他賤兮兮的說。

163、迷龍的黑市蓬勃發(fā)展，死啦死啦縮減本來就不夠的口糧以便迷龍去黑市換

煙酒香皂和女人絲襪，他再拿去股長軍需什么的那里，換回早該給我們的物資。

164、禪達(dá)城現(xiàn)在風(fēng)傳已經(jīng)竄進(jìn)來一千多個日本鬼子，唯虞嘯卿馬首是瞻：優(yōu)先

的配給，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軍隊，認(rèn)為他是當(dāng)中流砥柱的整座禪達(dá)，這是虞嘯卿

這回賺到的。您賺著什么啦？

165、再也沒有人來我們的陣地，誰也不會來，我們像是上古洪荒就窩在祭旗坡

的野人！趴在濕乎乎的泥土里，與朽木頭一同糟爛。

166、要麻哥，炮灰團(tuán)，它真是后娘養(yǎng)的??！聽見了嗎？長時間缺米少糧的日子，

讓炮灰團(tuán)所有的人都壓抑萬分，選三個最不該得罪的人，炮灰團(tuán)的家伙一定會說

虞嘯卿，虞嘯卿，還是虞嘯卿！我相信自生自滅是他的氣話，但整個虞師就像是

同時收到一道命令，矢志同心地忘掉祭旗坡上這幫后娘養(yǎng)的。

167、他期待清新，我們也期待清新。像把我們從收容站里扒拉出來泡進(jìn)殺蟲粉

里一樣，可命是磨的，連他心里也漸漸長出了臭蟲?？粗@樣一個團(tuán)長，你便明

白什么叫運交華蓋，天意冥冥。

*迷龍那天狠狠地打擊了我們，離家最遠(yuǎn)的家伙，連忽悠帶詐唬，生是給自個兒

弄來一個家。我們認(rèn)為那是口水粘的，我們說就要完了，可迷龍那天讓我們看見，

它比橫瀾山的陣地還要堅實。

168、看著迷龍和他老婆起膩，真讓我心生妒忌。我看著鐲子，想著那個笨手笨

腳的女孩，想著我可愛的面子和她可愛的臉，而人渣們則看見他們不知道在哪的

女人，他們把他安置在這張已經(jīng)被我們拆裝三次的床上。去他的西岸以及祭旗坡

的爛泥巴，我們在東岸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169、我們發(fā)誓要把迷龍收拾個臭死，實際上他回來之后，立刻就被我們收拾了

個臭死。但還能怎么樣呢？我后來想迷龍是仁慈的，他讓我們憤怒的離開，好過

在曲終人散時寥落地離開，那樣的話，我們只會想起我們什么也沒做，連替人高

興的能力都已喪失，我們只會眼紅，咒罵和妒忌。

170,虞嘯卿的好處是在乎名聲，包括在炮灰團(tuán)這幫爛柴火中的名聲，但求無愧

于心，于是他可能拖餉，但決不吞餉扣餉，我們發(fā)餉了

171、我自認(rèn)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瓶中魔鬼，在三千年的沉寂之后，終于學(xué)會仇恨

人類。但人總高估自己，我做不到。

172、老炮灰都走了，對著一群新炮灰。我覺得我是一個人，我希望通往山下的

路斷成天塹，我所在的地方成了孤峰，我一個人在孤峰上老死。沒倆小時我就發(fā)

現(xiàn)高估了自己。這要是孤峰，我準(zhǔn)已經(jīng)操了鋤頭，填一條通往山下的路。我受不

了新來的炮灰，他們當(dāng)對岸的殺手，真是我們讓他們看到的受驚的兔子，當(dāng)子彈

打在身上只帶走一塊肉而不是小命，以為只要帶著槍拉屎就永遠(yuǎn)不會死。我只是

一個人，我從沒試過一個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173、我想離阿譯遠(yuǎn)點，因為我忽然覺得那張小白臉讓我看著親切；阿譯想離我

近點，因為他忽然覺得我這張小白臉讓他看著也親切。我想剛才的幾個小時里,

陣地上的我，去師部的阿譯，都發(fā)現(xiàn)一件事，我們一直是一群人，從來沒有試過

一個人。

174、我確信此戰(zhàn)源于祭旗坡和南天門窮極無聊的罵陣，但因辱及虞嘯卿而迅速

升級。到了這步田地，已經(jīng)與虞嘯卿再沒半點關(guān)系，它只是一群背井離鄉(xiāng)的家伙

在這里做郁積已久的宣泄。

175、虞嘯卿的精銳們不是蓋的，稍露兩手便叫西岸鴉雀無聲。但在這樣長久的

對峙中，你很難保持每分每秒的仇恨，他只適用于戰(zhàn)場上的短兵相接。

176、主力團(tuán)把我們的軍歌唱得氣壯河山，祭旗坡也不甘其后。阿譯再一次顯示

了他的才華，他憑記憶回憶了一首讓日軍啞口無言的歌。

177、在多少絲襪香皂及其它之后，死啦死啦終于弄到了一門行將報廢的三七戰(zhàn)

防炮?？稍诙U達(dá)的茶館等炮時，他碰上了他的克星，搬運學(xué)校和工廠的無數(shù)螞蟻

中的一只。相見恨晚的蜜月期足有三分鐘之久，然后，他們狠狠的俄上，以至于

死啦死啦要帶那只螞蟻來祭旗坡看看什么叫做打仗。偏巧，今天不打仗，今天我

們和西岸心照不宣達(dá)成聯(lián)歡。

178、在座的都打過架吧，我是外地人，到什么地方都是外地人，從來不缺本地

人欺負(fù)，在蚌埠，那家伙力氣大，胳膊有我腿那么粗，見了我就打，一見我就打，

打得我他都煩了，突然有一天沖我，哎、喂；咋的，啥事啊，我以為天下太平了，

我們成朋友了，結(jié)果你照樣挨了一頓胖揍對不對啊？你也挨過打?qū)Π?/p>

179、命都不要了，就要安逸，就要安逸啊，管你們對歌對舞，他們炮轟過來的

時候，你們拿什么還擊？吐口水？你們已經(jīng)被耍過多少回了，少被耍一次總是福

氣的

180、我終于記憶起我也是父母生的人類肉身而非野獸。從死啦死啦第一次出現(xiàn)

在我面前，我們就被扯進(jìn)沒有盡頭的瘋狂。我真是來尋死的么？走了，挨罵去了

181、入夜后，炮聲終于停了，可白天的痕跡還在，這痕跡擾得我不由不想起遠(yuǎn)

在他鄉(xiāng)的親人。

182、祭旗坡被炸成了月亮，虞嘯卿則把整座城變成了軍營。我蜷在車上，看著

我的團(tuán)長拙劣的表演和異乎尋常的興奮。我不知道這個整天找來各種麻煩的人,

今天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183、你們軍人只會說打仗，我說的是問題，問題！問題不是流感菌，它不是日

本人入侵帶來的，問題它本來就在這；什么是問題，問題就是出錯了，錯了就是

不對，不對就要改

184、我居然要看書才知道，我們曾經(jīng)那么輝煌、無畏、開闊、包容世界、不拘

一格，禪達(dá)人，沒有橋，也修了和順鎮(zhèn)，我們祖先沒有榜樣，可整整走了五千年，

可我卻要讀書才知道，不是從你身上看到，也不是從我身上看到的,這就是問題，

有問題怎么辦，要改！

185、對不起，我不是想把我的想法強(qiáng)加給你，我只是以為咱們年輕人可以交換

彼此喜歡的東西，不過你們好像也沒有喜歡的東西，除了錢跟女人，可在這一點

上我認(rèn)為你跟他們不一樣，可還是陳痛絕癥，都是衰老和不信。

186、我相信你們有勇氣打走日本人，可正因為你們這樣的固執(zhí)，使中國人沒了

勇氣，日本人才敢入侵

187、孟煩了，你要真覺得用一輩子來學(xué)習(xí)扯淡，那我知道你為什么那么晦氣，

你在耍你自己呢，或者求別人來耍你

188、我的團(tuán)長，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團(tuán)長，你以后記得的孟煩了將永遠(yuǎn)是

個大步從你身邊逃開的死癇子，在你最需要的時候。

189、我忽然很想哭泣和咆哮，原來孟煩了還有個地方可以回來。是的，我有個

地方可以回來，這里有個人期盼我如期盼家長再加上情人。我痛恨我愚蠢的自尊,

因為那愚蠢的自尊，我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能和她在一起的時間。

190、小醉的手腳忽然利落起來。是的，和死啦死啦分手時，我就成了逃兵。在

禪達(dá)的世界里逃兵是巨大的恥辱，也絕無一錐之地，被就地槍決那叫幸運。我曾

見過我的同類被古老的私刑枷死。我想不到脫離軍營后可以上哪兒找吃的，就算

逃成了我也不知道如何生存。

191、一切都結(jié)束了，可我沒覺出任何新生的跡象。

192、翻過這座山，就是祭旗坡，祭旗坡下是怒江，過了怒江是南天門，南天門

的土下是墳?zāi)梗谖覀冃睦镉肋h(yuǎn)是埋了一千人的墳?zāi)?。我要過江，踏上西岸，

過去和順。書蟲子一遍一遍說著和順的時候，我想殺了他。

193、我不可能在江水里填出一條路來，我只確定人真是用一輩子來學(xué)習(xí)扯淡。

小書蟲子撒了一個惡毒的謊言，以報復(fù)我們這些用棍子和水龍問候過他們的人。

194、逃掉沒四個鐘頭我就被發(fā)現(xiàn)了。實際上，死啦死啦要是沒被書蟲子氣瘋了，

也許我當(dāng)時就被發(fā)現(xiàn)了。

195、我以為我會像也耶穌一樣被釘死，但我的同胞并沒有那么強(qiáng)的宗教意識，

他們只打算讓所有江防上的人都看得見我，以示效尤，然后在我還剩那么點意識

的時候，再給一發(fā)七九子彈。我可能餓死、渴死、曬死，但虞師對我最后的要求

是被槍斃死。

196、我們這些逃兵，這命賤，比嶂螂還賤?？墒俏覀?nèi)煳逄爝€能瞪眼蹬腿，

這是我們的福分啊，可是偏巧讓您二位趕上了這份苦差了，您說不是虞嘯卿偏心，

它是什么？

197、虞師的節(jié)日來了，晚了一年多才到的美軍援助，就在我眼前交接。最好的

給了主力團(tuán)，最最好的，虞嘯卿留在自己手里。我一直期待著祭旗坡的炮灰也來

接領(lǐng)裝備，等到天荒地老，也沒看見他們。

198、我曾經(jīng)比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強(qiáng)烈的盼望這些精良的機(jī)械，真正現(xiàn)代的

武器。當(dāng)它終于來臨時，我所有的盼望卻已消磨殆盡。和兩個表達(dá)都成問題的家

伙，耗過我的余生。

199、很快我就明白一件事情，我不會死于槍斃或者饑渴，我會寂寞而死。

200、我要活，我不能死！我要活，我不能死！我要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201、我確定我已經(jīng)被拋棄，這樣的拋棄真讓我寬慰。

202、笨蛋螃蟹八只腳，哪個讓你來的，你要是再來的話，他們就真?zhèn)€要槍斃我

To走，有好遠(yuǎn)走好遠(yuǎn)去！他們要殺你！你們倆要殺我？沒，沒沒沒！沒有的事，

沒有的事嘛！你騙人！我看見你擠眼睛了！哪個會跟要殺自己的人擠眼睛啊！走！

走，走吧，快走，快走！回，回家吧！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了！回去吧！你

不問問我這是在哪兒？我們這叫虞師，我們那師長虞嘯卿，那是我發(fā)小鐵磁；我

們團(tuán)長原名孟大孫，是我遠(yuǎn)房侄子、過繼過去的，在這個師誰敢殺我！好歹我是

一軍人，我是中尉副連長，我是我們團(tuán)長的傳令官、副官、參謀官，我是我，我

是你爺們！你爺們靠得?。∧銧攤冋f放回去，就真真綁幾天就放回去！你爺們好

張臉，可是你現(xiàn)在跟那戳著，你爺們覺得丟人，你知道男人的！男人就活張臉,

總裝著自個兒了不起，要裝不成了不就活不成了嗎？走吧，我過去不看你，就因

為我覺得丟人，我不是覺得你丟人！那你爺們就說話算數(shù)，綁兩天放走之后第一

件事就去看你去，咱也弄張大床，弄個大房，后話且不論，眼巴前的，你別跟這

戳著了！走吧，走?。∽吡司蛣e回來嘍！你要再回來，小太爺兒就咬舌自盡真就

活不成啦！回去啦，別再來了！

203、這都是主力團(tuán)打剩下的玩意兒，這給叫花子、叫花子也不要啊。龍團(tuán)長，

我是奉命行事，別難為兄弟。謝虞師座！

204、虞嘯卿大概是覺得一連六支湯姆遜這樣的輕武器還是該給的，而且主力團(tuán)

換下來的舊貨放著也是進(jìn)倉。好吧，不管什么破槍，炮灰團(tuán)這回總算人手一支槍

To

205、那幫家伙，那幫貪生怕死的人渣，兵痞中的破落戶，大字不識的造糞機(jī)，

他們都在發(fā)癢。我的汗毛直豎，我也有點發(fā)癢，這跟美械無關(guān)

206、我看你跪著，真想踢你，踢死你這個孫子！可我要踢了，我就不能再認(rèn)真，

我告訴你，孟煩了，我認(rèn)真地告訴你，我們要去的都是找到魂了的人，我才能把

他們再帶回來，你的魂丟了，還沒找到！獸醫(yī)和豆餅都能去，我就不如他們？不

如！豆餅不去，迷龍的機(jī)槍只去了半支；獸醫(yī)去了，就算我歸為，他還能說人話，

你們還能聽；你拿什么，你拿什么去??？我是你傳令官、副官和參謀。你跑的時

候怎么沒想到我沒了傳令官、副官、參謀啊，啊？！

207、那些把我綁成粽子的軍爺說，國難當(dāng)頭了，豈能坐視。結(jié)果我每次都選擇

了坐視。我還偷了一小姑娘的錢，那小姑娘前腳救了我，我后腳就偷了她的錢,

我想幫她，但我更想跟她睡覺

208、我只想做事，我只想事情是它本來該有的那個樣子

209、人這個東西，很難說清楚，今天天天向上，明天就忽然天天向下。

210、我本就不信過得了江，更不信能救出我的父母，我甚至不信我的父母還能

活著。但不信不等于不抱著萬一的希望，而萬一的希望，最怕就是剛出門就頭撞

南墻。

211、他就跟看見先人鬼魂白日現(xiàn)行一樣的表情。在我們中間看這種書的人，要

么職位極高，要么一輩子不想升遷，那是絕對的禁書。正因如此，我知道，死啦

死啦也知道，那是先被他揍得鼻青臉腫，再揍得頭破血流的小書蟲子。這是他的

行李。

212、狗肉可好了！別叫它狗肉了，咱這伙沒本事的，它應(yīng)該把咱們叫人肉

213、我們現(xiàn)在到另一個世界了，在中國的大地上，卻有異域一樣的惶恐。我們

天天喊著光復(fù)，卻沒想過是這樣一種小偷式的光復(fù)。

214、我們從南天門腳下抄過了南天門，沿著林子邊行進(jìn)，以便被發(fā)現(xiàn)時可以退

回山林。

215、誰都知道這趟不輕松，可沒人想過這會是傷心之旅，這里是傷心之地。被

我們丟棄的實在太多，每一次丟棄都是虧欠。我們像賊一樣來到故地，看著已成

粉末的殘肢斷臂。

216、我們遇見當(dāng)?shù)厝?。我們放棄西岸，他們逃進(jìn)深山。有條無形的鏈子拴在他

們脖子上，另一端連著他們的田地。該播種了，否則一年荒廢了。他們在草棚里

輾轉(zhuǎn)反側(cè)，把霉?fàn)€的衣服徹底揉成碎片。后來他們?nèi)ゲシN了，流下了幾具被日軍

無聊時射殺的尸體；后來他們?nèi)ス辔?，留下幾具尸體；后來他們?nèi)コ荩粝聨?/p>

具尸體；后來這成了無形的協(xié)議，他們可以種地，但得被當(dāng)作靶子；后來他們在

日軍眼里，成了一種還保留著耕種本能的野獸。

217、我見他的和順鄉(xiāng)鬼。這好像又回到了北平的家里，每天早晨尿還沒撒，第

一件事就是（請安）。

218、我真是個孽畜子。

219、桃花飛綠水，一庭芳草圍新綠；有情芍藥含春淚，野竹上青霄；十畝藤花

落古香，無力薔薇臥曉枝；我愿暫求造化力，減卻牡丹妖艷色；花非花，夢非夢；

花如夢，夢似花；夢里有花，花開如夢；心非心，鏡非鏡；心如鏡，鏡似心；鏡

中有心，心如明鏡

220、我算是明白了，你為啥總長著一副欠揍的樣子，這家庭環(huán)境挺重要的

221、遠(yuǎn)香書齋啊，中的、西的、古的、今的，家父學(xué)貫東西，而且這些書還不

及我們老孟家的十分之一呢，可就眼吧前這些書，從北平搬到南邊，老孟家傾家

蕩產(chǎn)了；再從南邊搬到這兒，老孟家老底子蝕光了

222、是的，小螞蟻還只是有赤色傾向，我們眼前的家伙則是真正的紅色武裝，

虞師避如瘟疫的大紅。私下閑聊時我們提到過這些在淪陷區(qū)與世隔絕永不言退得

瘋子，現(xiàn)在看來，至少在比我們還苦十倍這一部分上，接近真實。

223、該自己學(xué)學(xué)了，等老子被小日本活副了，別再指望有別人教你

224、把我的書帶上，把我的書帶上，帶上我的書吧，帶上！帶你大爺?。ㄒ粋€把

書看得比命重要，一個把兄弟看得比命重要，這對冤家父子?。?/p>

225、紅和白到底有多遠(yuǎn)距離，一起打了一仗后，所有的距離再也無法保持，所

有裝出來的犢子全都完蛋。

226、入夜后死啦死啦決定殺個回馬槍，我們不準(zhǔn)參與。他要求那幫紅色家伙拿

著最老舊的武器，去對越來越近的日軍轟他幾下。我真是很奇怪，對這明顯能害

死他們的建議，這幫家伙也是掉頭就去，回來時臉上還掛著滿足的微笑。

227、從火槍到?jīng)_鋒槍，火力陡然提升了一個世紀(jì)。那一小撮日本冒失鬼，在我

們的火力圈里血本無歸。那個賤兮兮的死啦死啦，又過了過兒時過家家的癮。

228、他過江，為了偵察，為我軍一直在說卻從未有做的反攻做點準(zhǔn)備。但他真

的搬走了我父親當(dāng)命看的藏書，這才是最瘋狂的部分。我們也真的成了他的死忠,

因為他真在做事，于是我們明知故犯跟著他，去做些更瘋狂的事情。

229、今天，小太爺要當(dāng)排頭兵。小損人從來不做排頭兵的。今兒小太爺就要當(dāng)

排頭兵！

230、誰都知道，我們到得太遲，那幫家伙已經(jīng)被咬成了膠著。他們和日軍分開

的唯一辦法，是死到最后一人。

231、阿彌陀佛，遠(yuǎn)征軍萬歲！祖國昌盛、民族萬歲！民族萬歲！

232、一路上，我們用胡言亂語甚至是惡毒的侮辱和謾罵來掩飾我們內(nèi)心中逐漸

產(chǎn)生的對他們的崇敬。他們死了，永垂不朽，我們帶著這樣的心情走到了江邊。

233、很久前我就明白一件事，雖然一直打壓，但虞嘯卿如果在禪達(dá)方圓列一個

同類，非我的團(tuán)長莫屬。他憤怒的是我的團(tuán)長沒做他的同類，倒和我們這些滿身

虱子的人渣為伍。好意和惡意都一并擱置了，他再也沒有來過這塊陣地。我們眼

光光的瞪著南天門的厲兵秣馬，橫瀾山的日新月異，一天天變得荒涼。

234、你討債的？我要飯的。

235、我一直在違規(guī)，夠讓一個師長上軍事法庭的違規(guī)，所以我一直饒著你，守

那樣的規(guī)矩，我們就不用戰(zhàn)死了，會急死的！

236、記著，我國很大，我族軍人數(shù)千年沒有過如此的潰敗，欠太多了，我們都

該死！你，我，他們，都該死！我不認(rèn)識該死的人。

237、虞大少爺喲，待人四大章回：第一章回叫萬分期待，第二章回，萬分失望

至極，第三章回，萬分暴跳如雷，第四章回，我萬分不理你。虞大少。

238、煩啦，你是損完了你的師長，又損你爹，一棟房子，要是把你不喜歡的都

剔出去，那房子就塌了。

239、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有一晚也像今天這樣。那天我真的看到了圣誕老人帶

著白雪公主，趕著花馬車從我頭頂劃過，我去跟家父說，卻換回了一頓手板。后

來，我獨自躺在院子里，等著他們回來，我相信他們是去采蘑菇了，一定還會回

來的。

240、現(xiàn)在，繁星在我的眼里都已經(jīng)散亂，它們再不表示什么，除了無數(shù)個你無

法去到的地方。

241我們不光有陣地，還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水井，我們有了家，我們過日子。

242、我有了爹，有了娘，有了家事。如果脫下這身衣裳，我知道我立刻會跟誰

過到一塊兒。再見虞師座，小太爺要過日子。

243、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知道什么是羞恥。從前在家犯了錯，父親會用一切辦法來

讓我覺得羞恥，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感到羞恥。

244、我的臉我自己知道，很多的戾氣，太多的憤憎。我很想做，但我從來做不

成，會用眼睛微笑的男人。我的團(tuán)長給了我足八個鐘頭，不可謂不寬綽，可我和

我父親斗了五個半鐘頭的氣，剩下兩個半鐘頭我跟自己玩兒。我是我知道的最晦

氣的人。

245、我的團(tuán)座所說的驚喜，是聯(lián)絡(luò)官阿瑟?麥克魯漢和軍械師阿爾杰?柯林斯。

虞嘯卿無心為我們提供更多的物資，便發(fā)來了兩個滯銷貨充數(shù)。

246、靠誰??？一支能把自個兒國家都丟了的軍隊，這種債能靠別人來還嗎？別

捧美國人臭腳，捧也沒用，你知道人家為什么來嗎？人家就為了這點money之

內(nèi)的事兒，money明白嗎?

247、我非常羞愧，麥克魯漢和柯林斯來炮灰團(tuán)學(xué)會的第一個中國詞，居然是癩

皮狗。

248、阿瑟?麥克魯漢，其古板教條叫他的美國同僚也聞風(fēng)遠(yuǎn)遁，我們昨晚已有

領(lǐng)教；阿爾杰?柯林斯和我們的人渣倒是異曲同工，實際上他第二天就和揍他的

人混作一堆。一根到哪兒都要珞人的鋼條，一團(tuán)到哪兒都要糊人的泥巴，我不知

道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來這個祭旗坡其實也是發(fā)配。我可不想再費勁給他們解

釋什么叫發(fā)配。

249、我們在自找麻煩。以前派裝備就是一輛車開過來，你叫人卸貨，現(xiàn)在來了

美國人，麥克魯漢要求先驗看我們的槍，再分發(fā)裝備。

250、戰(zhàn)斗效率低下，事故層出不窮。上峰歸咎于我們的瀆職，我們則歸咎于派

發(fā)下來的武器老舊。從不遵守規(guī)則，又抱怨沒有規(guī)則，于是大家就有很多原因可

以互相歸咎。

251、求他們，求他們留下來，跟他們講，武器我可以不要，可你得留下來

252、他說，請你們完成你們的工作，我們很需要，我們的武器很臟是因為，是

因為大多數(shù)的家伙都不知道怎么拆開那些武器

253、你們從來不明白什么是你們真正需要的，這才是你們最致命的弱點

254、你告訴他，其實我們根本不會打仗，只會拼命；我求你是幫我救命，救我

的弟兄，救我的弟兄！

255、我們應(yīng)對現(xiàn)代戰(zhàn)爭的唯一辦法，是放棄我們的生命，所以幫我們就意味著

是救我們的命。不，沒有人能救你們，命運由你們對待命運的方式?jīng)Q定，你們還

遠(yuǎn)沒有資格喊，救我們?。?/p>

256、那些高級參謀一定常告訴你，關(guān)于他們認(rèn)為我們所擁有的優(yōu)勢，那么我告

訴你我的理解:我們唯一的優(yōu)勢是上峰覺得我們可以隨意地犧牲,我們只是數(shù)字,

從一數(shù)到十萬，哪怕一百萬；我們最好用的武器是不光上峰、連我們自己都覺得

我們可以犧牲。但如你所見，我們是人，和你一樣，也和你一樣，也如你所說的，

當(dāng)子彈飛來，如果我們掌握不好武器，唯一的保護(hù)就是我們的衣服

257、送死明白嗎？送死！歇了吧你！虞嘯卿根本沒讓我們?nèi)ゴ蛘蹋∧阆雴?？?/p>

想的！謝天謝地，我沒想！我求求你能不能有時候讓我覺得不是一個人在扛的！

你知道嗎？

258、我們等了一輩子，可只有幾個月給我們學(xué)習(xí)或者叫作進(jìn)化，現(xiàn)在你要把這

也帶走，先生，你離家很遠(yuǎn)，你覺得和我們無法交流，你煩死了這場戰(zhàn)爭，我們

也是，可我們想，真的很想有能力……我能不跟他說了嗎？你干嘛讓我求他？我

告訴你，別求他，求他也沒用，你當(dāng)人家飛機(jī)、大炮、坦克啊、什么航空母艦干

嘛吃的？人家不給你使的！您就是求他一萬聲爺爺，最后還得我們這幫孫子拿牙

啃、拿命墊！我求你啊，你跟我說，你讓我去對岸我就去對岸，你說是偵察還是

偵察，你說是送死我就跟你送死去，我早習(xí)慣你了，我現(xiàn)在反正活著也不痛快，

死了也不爽快，拉倒吧！我求你了，只是讓我別再求他了，我求求你了！你信我

崩了你嗎？

259、只會說英語的聯(lián)絡(luò)官？太逗了。那是我那些以為只靠空軍就能炸平南天門

的同事。我是從上次戰(zhàn)役就和你們一起被追成落水狗的聯(lián)絡(luò)官。不會說中文？太

逗了一一年青人好像又想發(fā)火。為什么不說你懂中文，你應(yīng)該搞得清LETSGO和

癩皮狗的區(qū)別。搞得清，可我有看完整場戲的權(quán)利，也有權(quán)利聽你們不想告訴我

的。

260、對，你有權(quán)力，當(dāng)然有權(quán)力！你都聽得懂啊，那還有啥幫不了的呢？零碎

事先不管！好習(xí)慣。你們怎么看眼下要打的這仗？你們閉塞得連電話都沒有，你

們的上司怎么告訴你們的？如果他真讓你們?nèi)ゴ蚰菆鲈撍赖膽?zhàn)爭，那他的心肝真

的被狗吃了。麥，為什么說這仗該死，哪里該死？不評價別人！又一個好習(xí)慣。

261、好習(xí)慣先生，你們參與上次的滇緬之戰(zhàn)了嗎？當(dāng)然。何止參與？好極了，

我也在。那是從來沒有過的勇氣，和從來沒有過的浪費。我是軍人，你、我都是。

至少要由勇氣和決心決定我們的命運，對嗎？可那場戰(zhàn)爭被談判桌上的糾紛和誤

解決定。八個腦袋在嚷著聽我的，只準(zhǔn)聽我的，你我只有兩條腿……和一條命。

被八個自相矛盾的腦袋拽去十六個方向！太可怕了。我的同事們說麥克魯漢怨天

尤人，離他遠(yuǎn)點?？晌疫€要說，該死。我總想著那些在我身邊戰(zhàn)死的中國兵。沒

有他們我早被日本鬼活剝。沒有人對他們哪怕說個好字，這不公平,老麥官太小，

只能說，這不公平，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我來這里，看見你們，就看見他們。

我不想呆在這看你們再來一次。我只想告訴你們和你們營養(yǎng)不良、破爛不堪的軍

隊，躲遠(yuǎn)點。別對這一戰(zhàn)抱幻想一一會贏，可你們會輸?，F(xiàn)在，此時，遙遠(yuǎn)的地

方，腦袋們還在吵吵。聽我的，只準(zhǔn)聽我的，只有我對，其他全錯。除了你們，

將軍們?nèi)亩?，必需的物資差三少四，你們會在南天門上一個一個被耗光。一

個沒有后續(xù)能力的攻勢有什么價值？你們的師長狂熱又迷人。整個顧問團(tuán)都說,

他是年青的凱撒。可我老麥說，他太愛戰(zhàn)爭了，生命對他只是戰(zhàn)爭的燃料，他該

去看醫(yī)生。他應(yīng)該去看獸醫(yī)，我們那兒正好還有一個。

262、你這小陰謀家，你想揍我嗎？來吧，來吧！干嘛啊你？如果你不揍我，那

我現(xiàn)在就走。我道歉，你是好人。你會說中國話，Good,比很多人中國、中國的

中國人說得都Good。我老疑心他、他他他給我瞎翻譯，他，我懷疑他瞎翻譯。

還有一一我求你留下來，留下來，我的師長是該看醫(yī)生，絕對該看醫(yī)生，他怎么

能放走您呢？您是人才??！麥，人才，你是。馬屁少拍。你還在期待這場戰(zhàn)爭？

當(dāng)我胡說嗎？你是好人，誠實的人，我們都是誠實的人；可我的團(tuán)總得有起碼的

保命能力吧？起碼的保命能力！麥。你不誠實，別騙同行，哪怕他是美國佬。你

的眼睛很好戰(zhàn)，和你的師長一樣，進(jìn)攻的眼睛；可你和他不一樣，你的兵對你重

要嗎？他們對你很重要的。

263、我看著你的部下和你爭執(zhí)。你是我見過最愛士兵的軍官。因為你什么都沒

有。我不是他們的軍官，不是。他們看得起我，我們是弟兄，弟兄的關(guān)系，明白

嗎？弟兄！你和你的弟兄喜歡做別人桌上的籌碼嗎？剛死就被他們忘掉，就好像

沒活過。中了槍，喘著氣，最后一口，很后悔，不知道為了什么一一你發(fā)誓？我

發(fā)不了這誓，這誓我發(fā)不出來，沒人想做別人的籌碼，沒人想做；可總得有人犧

牲吧。說我們是軍人，我們沒臉，我們沒臉承認(rèn)，我沒臉，我沒臉承認(rèn)我是軍人！

我們不過想掙扎出一個人形，人形明白嗎？我的師長不是戰(zhàn)爭狂，只是焦慮太過，

焦慮太過了，總好過沒心沒肺的醉生夢死。一塵不染的事情是沒有的，我們都在

吸進(jìn)灰塵，可不妨礙我們做得好一點啊。沒有人經(jīng)得起別人的挑剔，您、您的國

家也并不是為純潔和正義來幫助我們，可你們來了這，你們倆……什么名字來著?

翻譯一下名字……阿瑟?麥克魯漢，這個是阿爾杰?柯林斯。你阿瑟?麥克魯漢，

還有阿爾杰?柯林斯，你們來了這兒幫助我們，是真心的幫助我們，這就夠了！

這是弟兄，這就是弟兄，明白嗎？中國的弟兄。我們其實就想要一個答案，可答

案不該是死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們回去，教教他們怎么活，沒什么答案值得付

出人命。求求你們！

264、我不在乎你們中國人說的面子，你們把腰彎得連臉都看不見，起來就罵我

們做傻瓜！起來吧，起來！從來沒有一只耳朵被嘴巴真正的說服！上帝啊，原諒

我吧，不管我將要做什么，為了我自己和我的士兵們，我要去做這件事。

265、那天他沒再要求我三米之內(nèi)，我就那樣離開了他，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

他的傷心有多么傷心，他的孤獨是多么孤獨

266、這歌，愚蠢透頂，來自全體人渣和柯林斯軍械師的滿嘴胡柴。嚎完他們就

會開始一些近現(xiàn)代的軍事訓(xùn)練。但我卻總會想起，我們一次次的吶喊和徒勞，足

足一百年。

267、不要油嘴滑舌，你們的飯菜里并沒有很多油葷。

268、我警告過啦，你早晚從懸崖上掉下去，這里的云霧什么也看不清，可半空

有把刀等著你，咔，一切兩半，一半希望，一半絕望。

269、瘋子。要看清馬蜂窩的構(gòu)造，不用把腦袋伸進(jìn)馬蜂窩。我想用竹桿捅啊。

竹桿是你們的飛機(jī)，虞師的攻擊計劃就是照航空偵察做的，不靈啊。這地方，只

好把腦袋伸進(jìn)馬蜂窩。

270、我很想去，可這不是我的工作。我真眼紅你能說這種話。我真想有一天能

像你這樣說話。

271、第四次，這是第四次。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南天門，一次比一次更像夢，一

個漫長的夢。路程按厘米計算，只能忘掉路程。我是石頭，我是雜草，我是糞便，

是枯樹腐爛的尸體。怒江在身下流逝，逝者如斯，也需要忘掉時間，時刻記住，

我，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