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傳播學論文-西方新聞倫理觀念論綱（上）.doc

新聞傳播學論文-西方新聞倫理觀念論綱（上）關(guān)鍵詞：新聞倫理新聞自由新聞道德話語西方媒介摘要：西方現(xiàn)代新聞倫理觀念是一個矛盾的體系，同時也在西方普適價值的基礎(chǔ)上形成了一些基本理念，也即新聞之善或新聞道德的核心價值。這些核心價值是：新聞自由、報道真相（truthtelling）、社會正義、毋傷害（theprincipleofnonmaleficence）與媒介效益。理論上講，無論處于何種具體的社會環(huán)境（東方的，或西方的），在新聞社會控制諸形式中，道德或文化的控制都應該是一種影響極為深遠的控制方式。盡管新聞從業(yè)人員總體上是一個重實踐而并不強調(diào)哲學反思與倫理關(guān)懷的社會群體，但借助新聞倫理的正當性（legitimacy）論證，新聞道德控制作用于新聞從業(yè)者的價值認知與理性判斷，最終將參與到新聞從業(yè)者的自我建構(gòu)過程。這是因為，不同于以事物的性質(zhì)、規(guī)律等“實然”問題為研究對象的認識論，倫理（ethics）研究的“應然”本就是關(guān)于行為正確與錯誤的判斷原則和依據(jù)，并通過分析“應當”與“不應當”而實現(xiàn)對至善（theGood）的追求。因此，當我們對新聞進行倫理思考時，其實質(zhì)也就是在研究與探索新聞實踐中的是非、正誤、善惡等價值判斷的原則與依據(jù)，其目標則是建立起某種關(guān)于新聞的最高目標或至善的、具有確定性與普遍性的知識或話語，以實踐于新聞的道德或文化控制。但事實上，人們思考新聞倫理的興味所在似乎總是新聞的道德控制而不是新聞確定的、普遍的道德（morality）與新聞的至善，功利化的道德應用取代了正當性的內(nèi)在反思與至善的倫理訴求。因為這種本末倒置，新聞道德論證與社會控制過程中四處游蕩著相對論、詭辯論的幽靈，新聞倫理往往成了道德相對主義泛濫的流沙之地。顯然，新聞倫理還需要一種以新聞的倫理正當性論證為研究對象的基礎(chǔ)性研究，肅清新聞倫理研究與新聞道德實踐中的種種相對主義幽靈，辨識與闡明新聞道德（journalisticmorality）與新聞之至善。唯其如此，新聞道德實踐才可以獲得生命力，而這，正是本文的研究目標。一、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研究新聞道德與新聞之善的新聞倫理，首要的問題必然是去思考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當然，這里所說的“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并不是指在具體的新聞倫理思考者那里，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也就是說并不去問具體的研究者、思考者如何判斷“新聞倫理成為問題”。實際上，每個人具體思考、研究新聞倫理都可能有其真切而現(xiàn)實的動機，這個動機促使新聞倫理在他那里成為“問題”。1888年，當紐約太陽報的主編查爾斯達納（CharlesA.Dana）在威斯康星州主編協(xié)會的年會上首倡建立一套指導新聞工作者行為的規(guī)約時，促使其進行新聞倫理思考的動機是“醫(yī)生們有他們自己的倫理系統(tǒng)律師也有他自己的道德規(guī)約，以及指導他行為的法庭行為條件以及執(zhí)業(yè)條例。但我從未見過一套規(guī)約能對新聞工作者的行為具有完美的普遍指導意義?！睘榇耍_納寫下了“偶然想到”的八條原則（SeeFlint，pp.393-394）。對于達納和他的同道來說，“新聞倫理成為問題”的實質(zhì)是如何把新聞從職業(yè)（trade，craft）提升成為專業(yè)（profession）。新聞作為專業(yè)，意味著強調(diào)新聞從業(yè)所需知識的專門性，但更主要的是強調(diào)新聞的公共責任與公共服務特征，強調(diào)新聞的利他主義與社會良知，而其核心則是新聞專業(yè)化的道德規(guī)范建設(shè)。繼達納的新聞倫理八原則之后，各報紙（如費城大眾紀事報、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等）、報系（如赫斯特報系）及新聞職業(yè)組織如美國各州的主編協(xié)會、全美報紙主編協(xié)會（AmericanSocietyofNewspaperEditors，簡稱ASNE）、職業(yè)記者協(xié)會（SocietyofProfessionalJournalists，簡稱SPJ）等紛紛推出了自己的“倫理規(guī)范”，一些著名人物如教育家沃爾特威廉斯（WalterWilliams）乃至總統(tǒng)沃倫哈定（WarrenG.Harding）也卷入到這場編寫新聞職業(yè)規(guī)范的熱潮之中。實際上，正是因為對“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的達納式思考，作為一個專門學術(shù)領(lǐng)域的新聞倫理研究一開始就與建立倫理規(guī)范、以倫理規(guī)范約束新聞從業(yè)者為主要特征的新聞專業(yè)主義（journalisticprofessionalism）實踐走到了一起。包括納爾遜克勞福德（NelsonCrawford）、利昂弗林特（LeonFlint）、威廉吉本斯（WilliamF.Gibbons）等在內(nèi)，幾乎所有早期的新聞倫理研究者都把“新聞作為專業(yè)”作為其主要思考對象(Crawford，Chap.2；Flint，pp.228-37；Gibbons，Chap.1)。對于更多的新聞倫理研究者來說，“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的答案直接來自其對新聞媒介現(xiàn)實狀況的深切憂慮。如有著多年新聞實踐經(jīng)驗的康拉德芬克（ConradC.Fink）所觀察到的，水門事件新聞報道以后，美國媒介陷入日益充滿敵意的社會、法律與經(jīng)濟環(huán)境之中：民意調(diào)查中記者信譽度的降低，誹謗訴訟及敗訴案例的增加，賠償額度的倍增等。芬克認為，媒介與其環(huán)境，即政府、公眾、受眾之間形成了日益加深的“信譽裂痕”（credibilitygap）。（Fink，pp.13-15）意味深長的是，媒介環(huán)境的惡化與美國新聞倫理研究的第二次勃興（1980年代初至今）幾乎是同時發(fā)生的。這種時間上的同步顯然不是偶然的。對于這些研究者來說，媒介環(huán)境的惡化實際上乃是其“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的答案。其實，最初的新聞倫理者所謂新聞專業(yè)建構(gòu)也是基于新聞與媒介社會環(huán)境與社會形象的考慮，他們希望通過專業(yè)建構(gòu)提升新聞人社會形象，使其能夠獲得醫(yī)生、律師、神職人員等所謂專業(yè)人士所獲得的社會尊重。不同的是，水門事件之后新聞業(yè)遇到的問題已經(jīng)不是能否獲得社會的普遍尊重，而是如何擺脫敵意的社會環(huán)境。新聞倫理研究因此而發(fā)展出倫理反應論（ethical-reactivejournalism）與市場營銷的質(zhì)量控制（quility-control）理論來。實際上，針對“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這一命題，還存在著第三種方式的思考，這是在關(guān)于新聞與民主、自由與責任等議題展開的媒介批評與社會批判中表現(xiàn)出來的。這些研究依據(jù)民主參與的社會功能要求，思考新聞在報道事實與公共辯論等領(lǐng)域的責任承擔。研究者往往并不完全把自己歸類到新聞倫理研究，但他們思考新聞的社會責任時實際上依然是在思考新聞倫理問題。對這些研究者來說，在新聞自由理念已經(jīng)成為普遍共識的現(xiàn)代語境里，新聞倫理相當于新聞責任。所謂“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隨之被置換成新聞是否具有責任、具有何種責任、如何承擔這些責任等具體問題。但在本文這里，所謂“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乃是新聞倫理研究中具有方法論意味的根本問題，對此，既有的新聞倫理研究往往采取了新聞學而非倫理學的方法論思維。實際上，“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問題”指的是新聞倫理基本命題及其闡釋、新聞道德控制的實施如何獲得倫理學意義上的正當性，也即，新聞倫理如何成為倫理學思考與論證方式下的真正問題。倫理學思考與論證的正當性是通過邏輯推演的完整性實現(xiàn)的。元倫理學(meta-ethics)認為，要證明一個特殊的判斷，只能通過參考能夠邏輯地衍生出這一特殊判斷的某個普遍規(guī)則，而要證明這一規(guī)則，也只通過將它從某個更一般的規(guī)則或原則中推演出來，從而形成一個推理鏈條。但既然每一個推理的鏈條都必然是有限的，因此這一個論證推理的過程也必然以斷言某個不能給出進一步理由的規(guī)則或原理而告終。用理查德德黑爾（RichardM.Hare）的話說，那就是，“對某一決定的完整證明，應由對該決定之結(jié)果的完整說明和對它所遵守的那些原則的完整說明，以及遵守這些原則之結(jié)果當然，也正是這些結(jié)果（實際上遵守這些原則所帶來的結(jié)果）給這些原則實際內(nèi)容的完整說明一道構(gòu)成?！保℉are，p.68）以隱性報道的道德評價與倫理論證為例。所謂隱性報道，是指記者為獲取新聞在采訪中隱瞞身份或采訪動機，其實質(zhì)是欺騙了受訪人（判斷1）。根據(jù)一般的誠實性道德判斷（原則1），我們知道欺騙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判斷2）。為論證隱性報道中欺騙行為的正當性，我們首先要證明“使用這種欺騙所要獲取的新聞是重要的”（判斷3），然后需要引用公眾知曉權(quán)（thepublicsrighttoKnow）理論（原則2）論證“當新聞是重要的、且其它手段無法獲得這種重要的新聞時，隱性報道滿足了公眾知曉權(quán)的要求，因而是正當?shù)??！保ㄅ袛?）但公眾知曉權(quán)并不是自明的公理，因而我們又必須論證公眾知曉權(quán)的正當性（判斷5）。為此，我們又可能要引入民主政治理論（原則3）、公共利益理論（原則4）或是社會正義理論（原則5）但這些原則也未必就是自明的公理，因此也需要進一步論證它們的正當性（判斷6、判斷7、判斷8），直至無法進行論證的倫理公理。在這個過程中，從引入公眾知曉權(quán)原則開始，我們就已經(jīng)在運用一個倫理論證原則功利主義目的論，即通過行為目的的正當性來論證行為的正當性（原則6）。不過，這只是有關(guān)隱性報道的一種倫理論證。對于康德主義者來說，康德“你意志的準則始終能夠同時用作普遍立法的原則”(Kant，p.31)這一絕對律令（categoricalimperative）裁定，一個行為是否道德要看它是否具有普遍性，即它是否適用于每個人（原則7）。因此，如果新聞倫理論證隱性報道的欺騙是合乎道德的，那就意味著每個人的欺騙都是合乎道德的（判斷9）。顯然，康德主義的倫理論證給予了隱性報道否定的道德評價。然而，元倫理學的論證問題并不終止于這樣演示的論證過程，貫穿于全部論證過程還存在著一個基本問題。在關(guān)于隱性報道的論證中，這個問題是，我們何以得知隱瞞記者身份或采訪動機就是欺騙（判斷1）？隱瞞身份和動機是一個事實判斷，而欺騙是一個附帶著價值評判的判斷，如何在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之間建立邏輯聯(lián)系？這個問題的實質(zhì)是說，原則1所說的一般誠實性道德判斷之正當性從何而來？同樣的問題是，作為論證可能終端的原則3、4、5以及功利主義目的論、康德絕對律令的正當性又從何而來？探尋這些原則的正當性，我們將遇到倫理學中著名的休謨難題（Humesproblem）。大衛(wèi)休謨（DavinHume）在其人性論（ATreatiseofHumanNature）追問倫理論證體系基本判斷或原則的正當性從何而來。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倫理論證體系最終都要面對由“是”或“不是”聯(lián)系的、關(guān)于事實的判斷與以“應該”與“不應該”聯(lián)系的、關(guān)于倫理與價值的判斷的邏輯聯(lián)系問題，而關(guān)于事實的判斷與關(guān)于倫理、價值的判斷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判斷，它們之間是無法進行邏輯論證的。休謨因此認為，關(guān)于善惡的判斷并不存在于事實，而存在于我們的“情感、動機、意志和思想”之中，“惡和德都不是對象的性質(zhì)，而是心中的知覺。”(Hume，p.509)哲學家羅素（BertrandRussell）進一步論述道：“關(guān)于價值的問題完全在知識的范圍以外，這就是說，當我們斷言這個或那個具有價值時，我們是在表達我們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在表達一個即使我們個人的感情各不相同但仍然是可靠的事實。”(Russell，p.12)可是，我們每個人“心中的知覺”或個人感情總是各自不同、相互差別的，如何運用我們這各自不同的“心中的知覺”獲得具有確定性與普遍性的倫理判斷呢？這就是休謨難題揭露出來的倫理論證時必將遇到的尷尬問題，而這也是一切道德相對主義產(chǎn)生的根源。如果以倫理學的方法論視角觀察新聞倫理學研究，我們可能將如當年的休謨一樣“大吃一驚”：新聞倫理研究基本上都是將新聞采訪與編輯等事實性判斷直接納入倫理論證的邏輯推演鏈條之中。盡管他們也導入或自己設(shè)計了一些倫理推導模式，如克里斯蒂安等人的經(jīng)典著作媒介倫理學（MediaEthics：CasesandMoralReasoning）等，但這種改進并沒有改變邏輯推演鏈條不完整的狀況?？死锼沟侔驳热艘肜瓲柗虿ㄌ兀≧alphPotter）的倫理推導模式作為所有案例分析的論證基礎(chǔ)，但波特的基本論證過程也是從界定事實開始，進而導入適用的價值、原則并選擇忠誠對象，完成倫理推導。在克里斯蒂安等人這里，一面是以自然主義的態(tài)度，把倫理判斷與倫理原則的正當性寄托于其正當性自明或憲法的權(quán)威性（如美國的憲法第一修正案所確立的新聞自由），一面是又無視界定事實與引入適宜倫理原則之間致命的邏輯斷裂，以這些價值判斷與倫理原則直接論證新聞事實判斷，而這已經(jīng)是教學導向的新聞倫理研究中最具倫理學色彩的了，從總體上看現(xiàn)有的新聞倫理研究，我們將發(fā)現(xiàn)其中存在著令人憂慮的“新聞倫理研究的倫理學冷漠或倫理學蛙跳”。如果無視這種倫理學冷漠，我們將發(fā)現(xiàn)，下述關(guān)于報紙的相互對立而又未加論證其正當性的論斷（其證明涉及到專門的倫理過程）在新聞倫理論證中的邏輯效力是相同的，而現(xiàn)有新聞倫理的實際邏輯論證往往基于這樣的論斷展開：報紙的首要功能是傳播人類的行為、感覺和思想，因此，新聞從業(yè)人員需要具備最深入的理解力、最廣泛的知識和經(jīng)驗，以及先天而來和后天訓練的觀察和推理能力。新聞可能成為歷史，同時也承擔著作為教師和解釋者的不可分割的義務。（ASNE，1922）報紙是一種私人企業(yè)，社會既沒有給他任何特權(quán)，它對社會也不負任何義務。因此，它不受社會利益的影響。報紙很顯然地是其業(yè)主的財產(chǎn)，報紙業(yè)主是自負盈虧地出售其產(chǎn)品的。（Siebert，p.84）這樣，我們實際上不可能去面對道德相對主義對新聞倫理這一研究領(lǐng)域的根本質(zhì)疑。面對諸如此類對立且不可論證其正當性的倫理論斷與推演，作為普通的行為者，我們實際上毫無手段去判斷其倫理學價值，因而也無法在這些主張之間進行道德抉擇，其結(jié)果是，我們只能或是摒棄無效的道德判斷而隨意地自行其是，或是放棄自己的道德抉擇而遵從于某個特定的道德規(guī)訓，從而走向埃里克埃里克松（ErikErikson）所說的道德盲從（moralism）。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提供多少案例分析都是沒有意義的。克里斯蒂安也注意到，“雖然案例研究能夠說明道德推論中的特定概念，但它們在日常政策與實踐中發(fā)揮的作用卻更多的類似于那種導致無休無止的爭論、責備，至多是微小調(diào)整的詭辯?！?Christians，etal.，1993：p.53)這樣，新聞倫理研究就不得不接受沃爾特李普曼（WalterLippmann）在其道德序論（APrefaceofMorals）中提出的批評：“道德學家不能教授其所發(fā)現(xiàn)，而應該揭示其所能教授，他們必須是洞察而不是說教。倫理學家之所以招人厭惡，其原因?qū)嶋H上是他們未能認清時代要求他們的，并不在于勸導人們?nèi)绾涡猩疲谟陉U明何謂之善?！?Lippmann，1929：p.318)那么，對于新聞與媒介來說，何謂之善？如何闡明新聞與媒介之善？這正是本文所認定的“新聞倫理成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