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說書人》的五處前后照應(yīng).docVIP

淺談?wù)f書人的五處前后照應(yīng) 徐承平 （江蘇省南京市江寧高級中學(xué)，211100） 師陀曾說：“過于悲慘的世界，不忍把它們赤裸裸地擺出來示眾，也不想讓別人明明白白地看見?！笨墒?，當(dāng)我們讀完他的小說說書人后，“說書人”就仿佛“赤裸裸”地站在我們面前，清清楚楚，令人揮之不去?！罢f書人”之所以給人這樣深刻的印象，筆者認(rèn)為，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作者在小說的謀篇布局上講求前后照應(yīng)。 照應(yīng)一：三次外貌及聲音的描寫 第1次，說書人“藍(lán)布長衫，臉很黃很瘦”，“聲音不高，并且時常咳嗽，但是很清楚”；第2次，“更黃更瘦，他的長衫變成灰綠色；他咳嗽，并且吐血”，“嗓子塌了，喑啞了”；第3次，“說書人的腳從席子里漏出來，不住隨著杠手的步驟擺動，他的破長衫的一角直垂到地上，一路上掃著路上的浮土”，沒有聲音。 這3次描寫前呼后應(yīng)，表現(xiàn)了說書人身體每況愈下，經(jīng)濟越來越窘迫的情景。衣服越穿越差，臉上越來越黃、瘦，從咳嗽到吐血，從有聲到無聲，從露臉到漏腳。尤其是第3次，沒有看到臉，可以肯定“難看”至極；漏了腳，鞋都沒穿，也可以推測“說書人”有可能下不了床，最后病死在床上。盡管埋葬他的時候，“天氣是很好的，大路上照滿了陽光”，這樣的樂景，卻讓人更加地傷心“陽光”永遠(yuǎn)照不到這個在晚上工作的“說書人”。 照應(yīng)二：兩次說書的道具 第1次，“他有一把折扇黑色的扇面已經(jīng)不見了，一塊驚堂木又叫做醒木，一個收錢用的小笸籮，這便是他的一切。桌子和板凳是他向廟祝租來的?！钡?次，“說書人所有的仍舊是那把破折扇，那塊驚堂木，那個收錢用的小笸籮?！?兩次道具一模一樣，一個“仍舊”，蘊含無盡辛酸。 照應(yīng)三：兩次“要錢”的經(jīng)歷 第1次，“說到關(guān)節(jié)處把驚堂木一拍，聽書的每次給他一個或兩個制錢。”第2次，“聽書的也由每次一個或兩個制錢給他增加到三個，后來五個，再后來制錢絕跡，每次給他一個銅元。再請八個，一個饅頭的錢。還有六個；還剩四個；只剩三個了，哪位一動手就夠了。時常將收到的錢數(shù)一下，他嘆息日子艱難，讓客人另外給他增加?！?兩次“要錢”，第1次，含蓄而又藝術(shù)，或者說是說書者與聽書者之間的“潛規(guī)則”，“說到關(guān)節(jié)處把驚堂木一拍”，“聽書的”就知道該給錢了。第2次，一開始想來也是含蓄，可是生活所迫，聽眾給的錢不夠，只好低聲下氣地開口要了。“要”是生活所逼，可能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說明物價上漲；另一方面，還可能需要點錢來看病，好維持說書的生計。必須說明的是，盡管生活不易，世道艱難，錢的數(shù)量有所增加，但說書人并不貪婪，“時常將收到的錢數(shù)一下”，數(shù)錢只是為了糊口，他要的錢，是計算過的，只要夠他生活就行。值得一提的是后文的一處對話： “他怎么死的？” “吐血?！?“他病的很長遠(yuǎn)嗎？” “不，不長遠(yuǎn)，七八天前他還說書?！?雖然沒提到說書人“要錢”，但我們可以推測：他說一天書掙一天錢，從不多要錢；他死前，“七八天前他還說書”。 照應(yīng)四：四次說書內(nèi)容的展現(xiàn) 第1次，“他說武松在景陽崗打虎，說李逵從酒樓上跳下去，說十字坡跟快活林，大名府與扈家莊?！钡?次，“其實只剩下了個數(shù)百年前的大盜劉唐，或根本不曾存在過的莽夫武松”。第3次，“他說封神、說隋唐、說七俠五義和精忠傳。”第4次，“這是怎么回事？十字坡現(xiàn)在在哪里？小商河在哪里?截教的瘟黃陣和隋煬帝賞過的瓊花又在哪里？” 四次說書內(nèi)容的展現(xiàn)，不僅表明說書人知識儲備之豐富，而且說書人所說內(nèi)容多為古代英雄豪杰，在黑暗中喚起人們的憧憬之情，可以說“說書人”燃燒著自己病弱的身軀，照亮別人，在別人的心里埋下“陽光”的種子。小說四次說書內(nèi)容前后勾連，不僅對聽書人的影響深遠(yuǎn)，給讀者也留下深刻的印象。 照應(yīng)五：兩次大段抒情的告白 首先是文本的第4段： 這時候，即使過后回想起來，還有什么是比這更令人感動的？在我們這些愚昧的心目中，一切曾使我們歡喜和曾使我們苦痛的全過去了，全隨了歲月暗淡了，終至于消滅了；只有那些被吹噓和根本不曾存在過的人物，直到現(xiàn)在，等到我們稍微安閑下來，他們便在我們昏暗的記憶中出現(xiàn)在我們的記憶中，他們永遠(yuǎn)頂生動頂有光輝。跟這些人物一起，我們還想到在夜色模糊中玉墀四周的石欄，一直沖上去的殿角，在空中飛翔的蝙蝠。天下至大，難道還有比這些更使我們難忘，還有比最早種在我們心田上的種子更難拔去的嗎？ 其次是文本的最后一段： 一點不錯，說書人，現(xiàn)在你的確應(yīng)該帶著你的書到地下去了；但是當(dāng)你還活著的時候，甚至當(dāng)你支持著你的病體的時候，你可曾想到你感動過多少人，你給了人多少幻想，將人的心靈引得多么遠(yuǎn)嗎？你也曾想到這一層，你向這個沉悶的世界吹進一股生氣，在人類的平凡生活中，你另外創(chuàng)造一個世人永不可企及的，一個俠義勇敢的天地嗎？這是怎么回事？十字坡現(xiàn)在在哪里？小商河在哪里？截教的瘟黃陣和隋煬帝賞過的瓊花又在哪里？凡是回憶中我們以為好的，全是容易過去的，一逝不再來的，這些事先前在我們感覺上全離我們多么近，現(xiàn)在又多么遠(yuǎn)，多么渺茫，多么空虛！我抬頭望望前面，這個小城的城外多荒涼??！ 兩次大段的抒情，突出了“說書人”給人們帶去感動，給人們帶去幻想，放飛人們的心靈，在人們的心口種下難以拔去的種子，向這個沉悶的世界吹進一股生氣，在人類的平凡生活中，另外創(chuàng)造一個世人永不可企及的，一個俠義勇敢的天地。“說書人”的離世，讓我們感到希望的渺茫、心靈的空虛。兩段抒情前后關(guān)聯(lián)照應(yīng)，情感上呈遞進趨勢。尤其是第2次，采用第二人稱，感情噴涌而出，小說也在強烈的抒情中戛然而止。 當(dāng)然，小說中還有許多前后伏筆照應(yīng)的地方，如前文講“說書人”是“一個世人特準(zhǔn)的撒謊家”，后文就有“說書人”所說的人和事令人感動、給人安慰、讓人憧憬，但他所說的人和事都是被吹噓的或根本不存在的。如前文提到“在夜色模糊中玉墀四周的石欄，一直沖上去的殿角，在空中飛翔的蝙蝠。”后文也有呼應(yīng)：“我感到一陣失望，城隍廟原先我們看來多么熱鬧，現(xiàn)在又如何荒涼；它的大殿原先在我們心目中是多么雄偉，現(xiàn)在又如何卑陋；先前我們以為神圣的現(xiàn)在又如何可憐了?。　钡鹊?，這里就不再一一贅述。 文章的“前后照應(yīng)”，既是一種寫法，又是一種結(jié)構(gòu)。如果運用得當(dāng)，就會使文章的主題更加突出、深化，又使文章的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緊湊，渾然一體。師陀的說書人前后多處采用前后照應(yīng)的手法，強化了這個凄涼而又親切的“說書人”的故事?！笆谷顺惺芰烁星榈闹貕海辉趽u撼心靈的描述中，讓人深刻感受到血淚的控訴，從而自覺地向那黑暗而窒息的社會發(fā)出詛咒。” 讀師陀的作品，你會被那帶著哀傷的抒情基調(diào)、荒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