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合同案件中的疑難問題及探討

1、保險合同案件中的疑難問題及探討 近年來，保險日益進入人們的生活，法院受理的保險合同案件急劇增多，許多問題給法院公正、合理地處理這類糾紛造成很大困擾，需要立法作出規(guī)定，需要理論作出解答，更需要理論與實踐的良性互動。今年，保險法修改已列入全國人大的立法計劃，引人關注。5月17日至18日，人民法院報與江蘇省南京市鼓樓區(qū)人民法院、南京師范大學法學院聯(lián)合舉辦了“中國保險法理論與司法實務研討會”，來自法院、保監(jiān)會、保險公司、律師事務所以及保險理論界的專家學者，針對保險合同案件中出現(xiàn)的疑難問題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研討，提出了解決之道，并對保險法的修改提出了建議。一、保險合同法一般規(guī)定部分的兩個問題（一）保險利

2、益保險行業(yè)中有一句法律諺語：“無保險利益則無保險?！蔽覈ｋU法只規(guī)定投保人對保險標的應當具有保險利益，但未對保險利益的歸屬作出明確規(guī)定，對財產(chǎn)保險與人身保險也不加區(qū)分，給保險案件審理中的法律適用帶來了很大困難。 1、關于財產(chǎn)保險對于財產(chǎn)保險合同而言，保險利益的目的在于填補損失，如投保時存在保險利益，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不存在保險利益，則無損失需要填補。但是，如在投保時沒有保險利益，而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已經(jīng)獲得保險利益的情況又該如何處理呢？案例1：童某以現(xiàn)金方式購買林某的寶馬牌轎車一輛，但未向?qū)Ψ剿魅‖F(xiàn)金收據(jù)。車輛過戶前保險已經(jīng)到期，童某以自己為投保人和被保險人為該車投保，但保單上按當時車輛行駛證的登

3、記情況注明實際車主為林某。投保一月后，童某完成了車輛過戶，但未及時辦理車主及車輛號牌的變更批注。兩月后某日，童某駕駛被保險車輛發(fā)生交通事故。江蘇省南京市鼓樓區(qū)人民法院（下稱鼓樓法院）：被保險車輛的占有人、經(jīng)營管理人、租賃人都應視為具有保險利益，故應認定童某對被保險車輛具有保險利益?，F(xiàn)實中類似的情況大量存在，如租借、掛靠形成的保險合同，很多投保人及被保險人因法律意識不強、保險公司操作不規(guī)范等原因，難以舉證對保險標的是否存在保險利益，如一概認定無效，勢必造成大量被保險車輛處于“脫?！睜顟B(tài)。而保險公司可以在發(fā)生保險事故后，以被保險人不具保險利益為由退還保費，卻不擔風險地占有大多數(shù)保費，形成不當?shù)美?/p>

4、因此，將此類保險合同作有效處理，更符合當前保險業(yè)界的現(xiàn)狀，有利于維護廣大被保險人的利益。 2、關于人身保險我國保險法對人身保險中的保險利益兼采利益主義、同意主義和親屬主義，這在世界上也是少見的立法例，很容易引起法理的沖突和法律適用上的混亂。應以保險利益的存在，還是以被保險人的同意，或是以投保人與被保險人之間有親屬關系來判斷人身保險合同的有效性？這個問題長期困擾著實務界。案例2：劉某于2002年2月為其妻王某投保了一份養(yǎng)老保險，并經(jīng)妻子同意將受益人確定為自己。2003年12月，劉某與王某離婚。離婚后劉某仍然按期交納保險費。2004年3月，王某因車禍意外身亡。王某的父親和劉某事后都向保險公司提出領

5、取保險金的申請。劉某認為，自己是保險合同唯一的指定收益人，依法應由其受領保險金。王父則認為，劉某與其女早已離婚，劉某對王某沒有保險利益，無權領取保險金，自己是王某唯一的繼承人，故保險金應由其受領。鼓樓法院：從保險利益歸屬方面考察，各國保險立法的規(guī)定不盡一致，學術界存在投保人說、被保險人說、投保人或被保險人說、受益人說等四種不同觀點。保險利益的歸屬也應區(qū)分財產(chǎn)保險、人身保險而有所不同。根據(jù)我國保險法的有關規(guī)定，財產(chǎn)保險的保險利益在投保時應當具有，且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存在。財產(chǎn)保險是以填補損害為目的，被保險人是財產(chǎn)受保險合同保障、享有保險金請求權的人。因此，被保險人在損害發(fā)生時必須具有保險利益，才會

6、因保險事故的發(fā)生而受到損害，財產(chǎn)保險中保險利益應存在于被保險人。而人身保險的保險利益是指人身依附關系和信賴關系，不存在填補損害的功能，保險利益是對投保人的要求。只要投保人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對被保險人具有保險利益，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道德風險的發(fā)生。在保險合同效力持續(xù)時間內(nèi)和發(fā)生保險事故時，保險利益是否存在，不影響保險合同的效力。因此，在案例2中，劉某是保險合同唯一的指定收益人，依法應由其受領保險金。到會的專家對保險利益存在不同看法。多數(shù)專家認為，在財產(chǎn)保險中，要求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具有保險利益；在人身保險中，要求在投保時具有保險利益。汪治平（最高人民法院立案庭審判長）：保險利益在保險法律制度中處

7、于法律基本原則的高度，它應該貫穿整個保險合同制度，具有實現(xiàn)保險合同的保證功能、防范道德風險的作用。在財產(chǎn)保險合同中，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如果被保險人沒有保險利益，其請求不應該得到支持。但投保時如果沒有保險利益，是否認為保險合同一定不生效，作為法院來說是兩難問題：如果認為生效，和現(xiàn)行保險法的規(guī)定不一致；如果認為不生效，客觀上大量存在這種情況。關于人身保險，基于對被保險人人身安全及道德因素的考慮，投保人在投保時應該有保險利益，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投保人是否有保險利益，可以不予考慮。劉學生（中國保監(jiān)會法規(guī)部法律監(jiān)督處處長）：我國保險法規(guī)定的保險利益，就是可保利益，或稱承保利益，是指保險合同項下受保險合同

8、保障的利益。保險利益是保險行為和保險法的核心概念，這個規(guī)則作為保險法的最重要原則，對于確立損失補償原則、保險價值原則、如何認定超額保險和重復保險、如何適用代位求償權具有理論上的重大意義，是構(gòu)成保險合同法許多制度的基礎。保險法第十二條沿襲了我國臺灣地區(qū)保險法的規(guī)定，但這樣的規(guī)定有兩個主要缺陷：一是沒有考慮到被保險人的利益。無論是財產(chǎn)保險還是人身保險，被保險人是所有權利義務的核心，是最重要的當事人，投保人只是埋單人，保險合同項下的利益的歸屬主要是被保險人。如果對被保險人的保險利益不追問的話，被保險人作為法定的保險金請求權人，就缺少基本的法理基礎。二是現(xiàn)有的保險法沒有明確區(qū)分財產(chǎn)保險和人身保險的不同

9、要求，財產(chǎn)保險投保時可以不具有保險利益，但在事故發(fā)生時被保險人必須具有保險利益，否則被保險人沒有保險金賠償請求權。在人身保險中，在投保時必須具有保險利益，否則合同無效，而在保險事故發(fā)生時不需要具有保險利益。占有外型時就有占有利益，案例中童某對被保險車輛有保險利益是沒有問題的。在國際上尤其是大陸法系國家，對人身保險不用保險利益的概念，人身保險合同中為他人投保是依據(jù)第三人同意為必要條件。我們現(xiàn)在是因為用了保險利益概念來統(tǒng)說人身保險和財產(chǎn)保險，邏輯上是有問題的，人身保險當中是否要存在保險利益，本身就有爭議。人身保險中需要有保險利益是為了防止道德風險，但根據(jù)臺灣學者江朝國先生的觀點，在人身保險中，防止

10、道德風險最重要的不是確定哪些范圍的人有保險利益，而是限定受益人的指定范圍。立法上限定受益人的指定范圍，比確保投保人對哪些被保險人有保險利益更有現(xiàn)實意義。許謹良（上海財經(jīng)大學金融保險系主任）：財產(chǎn)保險的保險利益投保時不一定要存在，只要有預期利益，但是在損失發(fā)生時必須存在，這也是慣例。人身保險的保險利益問題，投保時候一定要存在，在發(fā)生保險事故時，不要求一定要存在。因為在西方國家，人身保險可以作為禮品贈送，可以沒有親屬血緣關系，而且受益人不一定對被保險人要求有保險利益。也有專家認為，投保人只是保險合同中簽約埋單的人，不需要對保險標的具有保險利益。郝演蘇（中央財經(jīng)大學保險學院院長）：在保險合同中，通常

11、將投保人確定為保險合同的當事人，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為保險合同的關系人。但是，我們將保險作為一種商品來認識，事實上在保險合同所涉及的保險客戶的屬性上，被保險人才是最重要的。在保險事故發(fā)生后，只有對于保險標的具有保險利益的被保險人，才有保險金的請求權，所以，投保人只是保險合同中埋單的人。盡管投保人可以成為被保險人，但在申請保險理賠時是以被保險人的身份出現(xiàn)的，而不是以投保人的身份來索賠的。既然保險是商品，這個商品可以買來給自己用，也可以送給別人，所以理論上，只要被保險人存在真實的需要，投保人就會采購保險產(chǎn)品送給任何有真實需要的被保險人。既然投保人僅是出錢買保險的人，無論是自己用，還是送給別人，作為投保

12、人的狀態(tài)下，不需要對保險標的具有保險利益。還有專家認為，應當將財產(chǎn)保險與人身保險分別對待，財產(chǎn)保險中，投保時和出險時都應當有保險利益，而人身保險中不應規(guī)定保險利益。沙銀華（南京師范大學保險法研究所所長）：保險利益問題從保險法公布之時就開始進行探討，一直爭論到現(xiàn)在，我認為保險利益應該稱被保險利益。我國的保險業(yè)界有兩大提法：一是財產(chǎn)保險投保時可以不要保險利益；二是人身保險中，投保時必須有，出險時不必有。這與世界通行的做法不符。一般在財產(chǎn)保險中，投保人就是被保險人，因此保險利益就是和被保險人掛鉤的。無保險利益就無保險，這句保險諺語已經(jīng)延續(xù)了幾百年。財產(chǎn)保險投保時必須要有保險利益，不論是占有，還是租賃

13、、保管，都有保險利益。如果投保時沒有保險利益，后又一直沒有保險利益，就會永遠交保費而得不到賠償，保險公司有可能長期占有保費，形成不當?shù)美?。大陸法系認為，保險利益在人身保險中不成立。我國保險法在人身保險部分，同時規(guī)定了利益主義、親屬主義和同意主義，這在世界上沒有第二例。建議在立法中可以采用同意主義或親屬主義，而放棄利益主義。另有專家認為，財產(chǎn)保險中，對同一個保險標的，可以有不同的保險利益。唐浩（江蘇南京華庭律師事務所主任）：對同一保險標的，同一主體或不同的主體可以基于不同的法律關系而產(chǎn)生不同形態(tài)的保險利益。貨物運輸保險中，主體是比較多的，特別是海上貨物運輸。不同的主體對貨物運輸險的保險標的來說，

14、有不同性質(zhì)的保險利益。承運人是責任保險利益，而非貨物運輸?shù)谋ｋU利益，作為承運人不能訂立貨物運輸保險，只能訂立貨物責任保險。目前在財產(chǎn)保險中，把承運人作為被保險人的現(xiàn)象很普遍。保險法規(guī)定了代位求償制度，對貨物保險合同，保險公司承擔賠償責任后取得代位權，可以向責任人追償。如果承認承運人有貨物保險利益，則導致保險公司無法追償。（二）免責條款的明確說明義務與不利解釋規(guī)則的濫用在保險合同案件審理中，許多被保險人遇到對其不利的保險人免責條款時，動輒以保險人未盡明確說明義務以及對保險合同有不同解釋為由，要求使用不利解釋規(guī)則條款進行抗辯。有些法官把保險法第十八條、第三十一條作為處理這類爭議的兩大法寶，徑行作出

15、對保險公司不利的判決。鼓樓法院：保險公司是專業(yè)的保險機構(gòu)，又是格式保險合同的提供者，但同時又是眾多投保人參保某類保險產(chǎn)品的風險共同體的代表，如不分青紅皂白地頻繁使用這兩大法寶，則會導致對這兩個條款的濫用，對由保險公司所代表的風險共同體的合法利益造成損害，有違公平正義。目前，國內(nèi)絕大多數(shù)保險公司印制的投保單均設置了“投保人聲明”欄，一般以黑體字印有“保險人已將對應的保險人條款內(nèi)容和責任免除內(nèi)容向投保人作了充分說明；投保人對保險條款內(nèi)容和責任免除內(nèi)容及保險人的說明已經(jīng)了解”的字樣。該聲明的內(nèi)容應屬于保險人免責條款說明，而投保單本身應是投保人向保險人發(fā)出的要約。保險公司將這兩項不同性質(zhì)的文件印制在一

16、起，是利用自己的強勢地位制定不平等游戲規(guī)則的表現(xiàn)。即使投保人在投保單上簽了字，也難以證明保險人如何對其免責條款進行了明確說明。日本、韓國等大陸法系國家，一般都使用印有免責條款保險人免責條款說明，在簽訂保險合同時，逐條說明解釋，然后請投保人在該說明上簽字。因此，建議保監(jiān)會應當參考國外通行的做法，作出將投保單和保險人免責條款說明這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法律文件分別印制的規(guī)定，以減少法律適用上的分歧。但就目前我國保險業(yè)界的現(xiàn)狀而言，我們只能認為，除非投保人或被保險人提出反證，通常投保人在附有上述“投保人聲明欄”的投保單上簽字，可以認定保險人已就免責條款進行了明確說明。不利解釋規(guī)則應當以合同解釋的基本方法為基

17、礎，解釋合同應當探究當事人在訂立合同時的真實意思，并只能在合同所用文字語義不清或有多種含義的情況下使用。不能僅因被保險人、投保人或受益人作出了對合同條款的不同解釋，便使用不利解釋規(guī)則，判決保險公司敗訴。與會專家基本同意鼓樓法院的觀點。汪治平：保險合同的解釋，既要遵循保險法的規(guī)定，更要遵循合同法的規(guī)定。對保險合同解釋時首先應當按照用詞的一般的、普通的情況解釋。保險單和其他保險憑證有說明的話，應該優(yōu)先考慮。如果是有特約條款，應該特約條款優(yōu)先。只有按照基本的解釋原則不能判斷當事人真實意思的情況下，才能適用合同法第四十一條和保險法第三十一條進行解釋。邢煒（中國保監(jiān)會法規(guī)部法律事務處處長）：我贊同鼓樓法

18、院的觀點，尤其是保監(jiān)會參照日本的做法，作出將投保單和保險人免責條款說明這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法律文件分別印制的規(guī)定。這些建議符合保監(jiān)會條款管理規(guī)范化、人性化的基本理念。劉學生：明確說明義務是中國保險合同法獨具特色的規(guī)定，在任何時候都可能成為爭議的焦點。我們在這次修改保險法時確定了一個基本原則，先要進行對投保人和被保險人注意的提示，之后進行口頭和書面的說明，完全刪除了明確說明的字樣。關于“投保人聲明”，有兩個問題需要注意：第一，投保人聲明并不是免責條款的說明。嚴格來說，這個投保人聲明本身就是格式條款，認定時應該按照格式條款來。第二，投保人聲明可能有效，也有可能無效，這要看實際過程中如何履行這個義務，僅

19、僅依照投保人的簽字不能認定保險人是否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許謹良：我國保險法規(guī)定，保險雙方發(fā)生爭議的時候，對保險人作出不利解釋，這是違反保險學原理的。從保險學原理來說，在保險條款的文字術語含糊不清的情況下，對此發(fā)生爭議時，才作出不利于條款起草人的解釋，這是保險法應該要糾正的問題。陸新峰（平安財險公司江蘇省分公司法律事務部主任）：保險條款并非純粹的格式條款，是由保險監(jiān)管機構(gòu)審批、審查備案的保險條款，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國家意志。通過審批、審查備案程序，相當于國家代替了潛在的投保人而與保險條款起草者在磋商條款內(nèi)容。實際使用的保險條款是各種利益平衡的結(jié)晶，已經(jīng)相當程度上體現(xiàn)了另一方當事人的意志。準確界定保

20、險條款的性質(zhì)，能夠解除司法實踐中的諸多困惑，從而公平地解決糾紛，平等地維護各方利益。保險公司能向法院提供的最有力證據(jù)就是投保人親筆簽名的投保單，保險公司如能向法院提交符合規(guī)定的投保單，而投保人無相反證據(jù)予以反駁的，裁判機關在案件審理中對條款的效力應予確認。如投保單亦不能被司法機關認可，保險公司是無其他途徑來對此進行舉證的，將使保險合同歸于廢紙，只要締約，保險公司即須承擔無限風險，這既不利于保險業(yè)的發(fā)展，也不利于廣大投保人及被保險人群體的利益。 二、財產(chǎn)保險部分的四個問題 （一）車險中的定損 機動車輛保險糾紛中最常見的就是車輛定損問題，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定損標準；二是營運車輛的停運損失

21、是否應當賠償。定損問題爭議的焦點，就是定損是權利還是義務？是誰的權利或義務？理論界和實務界對此爭議很大。 案例3：甲系一個體出租車司機，為其所有的車輛向乙保險公司投保。甲駕駛被保險車輛發(fā)生交通事故，車輛受損。經(jīng)交警部門認定，甲承擔事故全部責任。因乙于事故發(fā)生10天后初次定損金額為2.2萬元，甲認為定損金額過低，雙方未達成一致意見。20天后，甲委托物價部門對車損進行鑒定，估損金額為2.6萬元，并按此標準進行了維修，鑒定費用為1400元。22天后，乙二次定損金額為2.56萬元。雙方協(xié)商未果，甲遂訴至法院，要求判令乙按鑒定的車損金額賠償2.6萬元，并主張20天的停運損失7000元、鑒定費用1400元

22、。 鼓樓法院：定損是保險合同雙方都擁有的權利與義務。保險公司作為專業(yè)機構(gòu)，有定損的權利，也有及時定損的義務，但保險法未給出及時定損的具體時間。而被保險人也有在保險人不及時定損或?qū)Χ〒p金額不滿時，委托具有監(jiān)管機構(gòu)許可的評估機構(gòu)鑒定損失的權利。甲負有保險法規(guī)定的減損義務，在不能協(xié)商定損時，應及時委托評估，盡快維修并投入營運。因此，甲的停運損失不應理賠。 邢煒：定損是理賠過程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邏輯上定損應該是保險人的義務。有些公司把整個理賠外包，是基于保險公司的認可，為提高效率而這么操作的。 （二）機動車過戶批注 目前我國機動車過戶，保險公司只要求辦理批注。隨著二手機動車交易日趨頻繁，因二手車買賣后發(fā)生

23、保險事故，圍繞車輛過戶登記、批注所引起的糾紛也越來越多，如完成了車輛過戶登記手續(xù)而未進行批注、完成車輛過戶登記后正待辦理批注手續(xù)期間發(fā)生事故如何處理？誰具有訴訟主體資格？ 鼓樓法院：保險合同的雙方當事人是保險人與投保人。被保險車輛轉(zhuǎn)讓系合同主體的變更，保險人的承保風險會因車輛所有人的事故記錄、車輛用途等保險條件的改變而發(fā)生變化，對保險人確定是否承保、擬定費率及履行保險合同的主要義務產(chǎn)生重大影響。車輛轉(zhuǎn)讓過戶，保險人應當根據(jù)新車主的保險條件，確定是否承保、擬定費率。目前的車輛過戶，保險公司只以批注形式維持保險合同效力，這樣有兩個弊端：一是可能產(chǎn)生對投保人權利的侵害。這種批注在保險條件改變對保險公

24、司不利的情況下，可以視為保險公司放棄了確定是否承保及重新擬定費率的權利；但如果保險條件的改變對車輛受讓人不利，出現(xiàn)應當減少保費的情形，則可能對受讓人的權利產(chǎn)生侵害。二是可能產(chǎn)生大量的“脫?！倍鸫罅康脑V訟糾紛。批注通常被解讀為保險合同跟車不跟人，受讓人只是去保險公司履行個手續(xù)，受讓人對批注問題往往不夠重視，不及時辦批注，發(fā)生事故后遭到拒賠的糾紛屢屢發(fā)生。在日本、韓國、我國臺灣地區(qū)及歐美國家的車險實務中，機動車輛過戶，除強制責任險可以用批注的方式延續(xù)，商業(yè)險合同則因車輛過戶而終止，車主須與保險公司重新訂立保險合同。因此，建議在修改保險法時，參考國外保險界的通行做法以及我國海商法第二百三十條的規(guī)

25、定，在車輛轉(zhuǎn)讓過戶后，除交強險可以用批注方式延續(xù)外，原商業(yè)險合同應當終止。這樣既可以維護二手車受讓人的利益，也可以減少因二手車交易帶來的“脫保”糾紛。 部分專家認為，車險實行從車原則，二手車買賣只需辦理批注。 郝演蘇：二手車買賣當中進行批注的程序是可以的。我國執(zhí)行的不是從人原則，而是從車原則。我們的保費定價沒有考慮性別、年齡的差異，家用車每個家庭成員都可以開。 劉學生：我個人傾向于保險隨車，買賣不破保險。 部分專家認為，交強險可以批注，商業(yè)險應當向從人原則轉(zhuǎn)變。 邢煒：保險合同的雙方當事人是保險人和投保人，關于被保險車輛轉(zhuǎn)讓及車輛主體的變更，我同意鼓樓區(qū)法院的意見，這些觀點符合保險法第三十四條

26、的規(guī)定。 沙銀華：我國目前為止是從車原則。大多數(shù)國家都把強制險和任意險分開，強制險要求隨車，不管誰駕駛，這是為了保護被害者的利益。但任意險要求隨人，因為不同的年齡、用途、性別、車險事故的發(fā)生率和違章的情況、安全系數(shù)不一樣，費率也不同。車輛換人之后，風險率必須重新擬定，原保險合同終止，重簽新合同。這樣可以避免很多糾紛，并已形成慣例長期沿襲下來。各國保險法中沒有這方面的規(guī)定，但是在其交強險和商業(yè)險保險條款中，大多數(shù)在運用這個規(guī)則。 許謹良：為什么財產(chǎn)保險單不能隨著財產(chǎn)自動轉(zhuǎn)讓，這涉及到保險學原理及財產(chǎn)保險合同的特點。財產(chǎn)保險合同是屬人的合同，對象是財產(chǎn)，保財產(chǎn)所有人的利益，考慮到被保險人的品質(zhì)、經(jīng)

27、濟能力、危險因素等。所以，機動車轉(zhuǎn)讓時必須辦理批注。 （三）交強險與三責險的賠償次序及比例 2006年交強險推出后，對于交強險與三責險賠償是否應當有先后次序，精神損害撫慰金在交強險中是否應當按比例賠償這兩個問題，各法院存在不同的處理意見。 案例4：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受害人當場死亡，被保險人賠償了受害者死亡賠償金19萬元，喪葬費1萬元，受害人家屬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合計25萬元。三責險保險金額為20萬元。交強險死亡、傷殘賠償限額項下負責賠償喪葬費、死亡補償費、精神損害撫慰金，總計賠償限額為5萬元。 法院審理此類案件通常有兩種處理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先在交強險中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后在三

28、責險中賠償死亡賠償金19萬元，喪葬費1萬元，共計賠償25萬元，即全額賠償。第二種意見認為，應在交強險中按比例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占全部賠償額25萬元的20%，交強險死亡、傷殘賠償限額為5萬元，故應在交強險中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1萬元、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合計賠償4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不在三責險賠償范圍內(nèi)，三責險只能賠償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合計16萬元。共計賠償21萬元。 鼓樓法院：第二種意見更合理，交強險的賠償范圍包括喪葬費、死亡補償費及精神損害撫慰金多項內(nèi)容，應當按比例進行分攤。投保人如想得到精神損害撫慰金保障，可以投保附加交通事故精神損害賠償責任險。 多數(shù)專家同意第二種意見。 郝演蘇：交

29、強險是法定保險，在發(fā)生交通事故時，不管被保險人是否投保了交強險，保險公司受理商業(yè)三責險賠償時，一定要先將相應的交強險金額扣除，再進行下一輪的賠償。交強險項下有多項保險責任，只要發(fā)生損失的責任是在交強險規(guī)定的責任范圍之內(nèi)，可以在交強險對應的保險金額中進行分攤，但不存在交強險和三責險的責任分攤。 有的專家傾向于第一種意見。 郭玉濤（北京市理格豐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無論是交強險還是三責險，對于各種項目的賠償并沒有先后次序，也不存在比例的問題。應盡量讓交強險附帶一些三責險不承擔的項目，這樣有利于保護受害者，在客觀上有利于保護被保險人，體現(xiàn)了以人為本，也體現(xiàn)了交強險設立的目的。 （四）保險人未盡免責條款

30、的明確說明義務與被保險人故意違法行為兼有情形下的法律適用 案例5：x公司為其單位所有的貨車一輛向y保險公司投保，x作為投保人沒有在投保單上簽字蓋章，y收到x的保費后遂向其簽發(fā)保單。保險期限內(nèi)，x單位司機c酒后駕駛被保險車輛發(fā)生交通事故，撞死行人一名，經(jīng)交警部門認定c負事故全部責任。y以司機c酒后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系保險人免責條款為由拒絕理賠，x遂訴至法院。 鼓樓法院：法律所保護的應當是合法利益，對違法行為應當作出否定性的評價。保險所保障的應當是合法利益。c是x公司的專業(yè)貨車司機，應當明知不得酒后駕車這樣眾所周知的法律的禁止性規(guī)定，如通過保險理賠仍得到救濟，則會引導錯誤的價值取向，有違公序良俗，

31、更有違設立保險制度的宗旨。被保險人有故意違法行為情況下發(fā)生的交通事故，保險人應當免責。 有專家認為，保險人未盡免責條款的明確說明義務，應認定保險人免責條款不生效，保險人應當理賠。 郭玉濤：道路交通安全法是交通管理法，而不是保險管理法，禁止酒后駕車只是從交通管理的方面考慮，對于是否獲得保險賠償，必須由保險法和保險合同條款規(guī)定。酒后駕車作為除外責任，保險人有明確說明的義務，未盡到明確說明的義務，免責條款無效。當然，利用車從事犯罪行為時發(fā)生交通事故受到損失，主觀上有犯罪故意，則不能得到保險賠償。 保險公司一致同意鼓樓法院意見。 劉莉（人保財險公司南京市分公司法律部主任）：不得酒后駕車，這是眾所周知的

32、法律法規(guī)的禁止性規(guī)定，不應成為被保險人的抗辯理由。投保人就同一險種多次投保，有很多客戶投保了很多年，有些責任內(nèi)容表述是一直不變的，前面的保險合同中我們已經(jīng)盡到明確說明義務，或者之前已經(jīng)拒賠過，保險公司沒有反復說明的義務。 徐妙定（安邦保險公司江蘇省分公司法律事務部主任）：對于酒后駕車的問題，為了保護第三者的利益，或者是保護被保險人的利益，作出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破壞了國家制定條款的初衷，有違社會公眾利益。雖然在短期中對受害者提供了保護，但有社會道德傷害風險，且容易給社會造成誤導：只要有交強險，喝酒駕駛也可以獲得賠償。 多數(shù)專家也同意鼓樓法院的意見。 劉學生：這不是一個保險本身解決的問題，而是應

33、該放在更大的法律價值中去考量，因為這涉及到公序良俗的問題。 湯小夫（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二庭庭長）：應當堅持正確的價值導向，注重法院判決的社會效果。關于酒后駕車的問題，即使保險人對履行酒后駕車條款明確說明義務的舉證有些問題，但從具體的法律規(guī)定以及判例的價值和社會效果角度考慮，禁止酒后駕車是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駕車人從開始學駕駛就應該遵守的基本價值準則。 三、人身保險部分的兩個問題 （一）學生團體險中的詢問與告知 我國從學齡前兒童到大、中、小學的在校學生，大都參加了各類團體健康保險，簡稱學平險，這是涉及成千上萬家庭利益的具有重大影響的險種。有些保險公司在學生保險條款中規(guī)定了投保人要履行告知義務。此時，

34、其告知義務人范圍是否包括被保險人？如何進行詢問？實務中有較大的分歧。 案例6：a大學與y保險公司簽訂學平險合同，受益人為被保險人即包括x在內(nèi)的數(shù)千名學生。保險條款規(guī)定，訂立合同時，保險公司可以就投保人、被保險人的有關情況提出書面詢問，投保人、被保險人應當如實告知，因未告知的既往癥，造成被保險人發(fā)生醫(yī)療費用的，保險公司不給付保險金。y未通過a大學向?qū)W生提供有關告知內(nèi)容的說明資料及健康狀況詢問單，未就告知欄中的事項對學生提出一一詢問。a大學向y保險公司出具一份聲明，稱其已“如實告知”。x曾在3年前因左小腦動靜脈畸形做過手術。保險合同生效后，x因左小腦動靜脈畸形住院，做了切除手術。x向y要求給付保險

35、金遭拒。 鼓樓法院：保險法規(guī)定了投保人負有告知義務，該案中，投保人是學校，而被保險人則是成百上千的學生。該案的學平險條款規(guī)定，投保人和被保險人均有如實告知義務，應當認定告知義務同樣適用于被保險人。在投保人和被保險人不是同一個人時，尤其是團體險，作為投保人a大學面對成百上千的被保險人，有些情況難以知曉，無法履行告知義務。但是，基于誠信原則和保險條款的規(guī)定，投保人又具有告知義務，被保險人成為具有告知義務的義務人是出于保險實務的需要。同時，該學平險條款要求被保險人須履行告知義務。因此，告知義務人范圍應包括被保險人。 我國保險法未明確提出詢問的方式。鼓樓法院認為，詢問方式應當以書面方式提出，這不僅便于

36、證據(jù)保全，且我國大多數(shù)保險公司的保險條款也要求進行“書面詢問”，“書面詢問”已經(jīng)成為我國保險業(yè)界的共識。在以團體形式出現(xiàn)的學平險中，保險公司如要求投保人或被保險人如實告知，則應當通過學校向每名參保學生發(fā)放保險條款等資料，向?qū)W生說明保險合同條款，尤其是對保險人責任免除條款進行明確說明。并通過學校向每名參保學生發(fā)放詢問單，由參保學生填寫后交給保險公司；或者要求學校在參保學生名單中設置健康告知欄，用以記載學生的身體狀況。同時，保險公司應當制作副本供學校備案。不能簡單地以學校在投保人聲明欄內(nèi)蓋章，及學校出具“已如實告知”的聲明，就認定保險公司已經(jīng)對每名學生的健康狀況進行了詢問。該案中，因y保險公司未采

37、取有效的詢問方式，向投保人a一一提出過具體的詢問，使得x在不了解詢問內(nèi)容的情況下，無法通過投保人向保險公司如實告知其既往病史，投保人也不負擔對x既往癥的告知義務。 保險業(yè)界的團體險營銷方式并不一致。 徐小華（中國人壽江蘇省分公司內(nèi)控合規(guī)部副總經(jīng)理）：我們公司的團險中沒有要求進行告知。學平險有中小學和大學之分，大學的由學校作為投保人，我們都是以每人一張保險卡的形式營銷，不需要如實告知。 關于保險人的說明與詢問方式，多數(shù)專家同意鼓樓法院的意見。但對告知義務人的范圍則觀點不一。部分專家認為，不應將告知義務人擴大至被保險人。 劉學生：不該把被保險人放進來。依據(jù)合同相對性的原理，保險合同當事人是投保人與

38、保險人，被保險人是保險合同的關系人。 部分專家認為，在投保人與被保險人不是同一人時，被保險人也應當負有告知義務。 馬強（北京市君澤君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被保險人是保險合同的核心，有保險金請求權，也是對影響保險事故發(fā)生風險最了解的人，如果認可被保險人不負有如實告知義務，那么對如實告知義務的實現(xiàn)會有很大問題，在法律上也是解釋不通的。該案中涉及的被保險人又是成百上千的學生，我同意鼓樓法院的觀點，告知義務人的范圍應包括被保險人。 沙銀華：目前大陸法系的所有國家都認為告知義務的承擔者是投保人，但是最近有的國家也把被保險人放在告知義務的承擔者里面。學平險案中，投保人既不是保險中介，也不是保險代理，對保險告

39、知方面也是一無所知。保險公司既然在條款中規(guī)定投保人和被保險人均有告知義務，那么必須要采取發(fā)詢問表等措施，保證每個被保險人的情況通過投保人進行告知，而不能不問數(shù)千名學生，只讓學校在投保單上蓋章。國外很多團體險不需要告知。 （二）“少兒一生幸福保險”的兩個問題 保險合同是投保人與保險人約定保險權利義務的協(xié)議，缺少一方，保險合同不成立。在為他人利益的人身保險合同中，由于投保人與被保險人并非同一人，人身保險合同的保險期限一般都很長，在此期間，難免會出現(xiàn)投保人意外死亡，一方當事人虛位的情況。此時的保險合同如何處理？投保人的變更是否為要式行為？現(xiàn)有的法律沒有規(guī)定，各保險公司也沒有統(tǒng)一的操作規(guī)范。 案例7：韓某于1987年7月出生，其生母去世后，韓父與繼母楊某結(jié)婚。1997年4月，韓父作為投保人向保險公司購買了“少兒一生幸福保險”，繳費期9年。保險合同約定，被保險人生存至18周歲后給付成人紀念金、教育金、婚嫁金、養(yǎng)老金；如身故亦給付賠償金。若投保人在繳費期內(nèi)身故，可免繳未到期保險費。投保人在投保時已患有癌癥、腦中風、心臟病或其他嚴重疾病以致身故，不能免繳未到期保險費。 韓父曾患乙肝，投保時未在投保單上注明。投保后第二年，韓父患肝癌死亡，其繼承人未辦理投保人變更手續(xù)。楊某曾向保險公司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