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權若干法律問題探究

1、空間權若干法律問題探究        關鍵詞： 空間/空間權/空間利用權/地上權 內容提要： 土地利用的立體化，帶來了土地權利觀念和土地立法模式的轉變，空間已脫離傳統(tǒng)的概念而成為獨立的物權客體?？臻g權是用益物權中的一種，但并非一項獨立的物權。我國應在即將制定的物權法的用益物權中規(guī)定該項制度。隨著化的，人口膨脹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土地資源的有限性與發(fā)展的需求性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伴隨著科技的高速發(fā)展，人類對土地的利用逐漸由地表向空中和地下拓展。如耗資達200億美元的英吉利海峽隧道，為地下建筑物書寫了光輝的一頁，斯德哥

2、爾摩在20世紀就有了地下人行通道，現(xiàn)在又有了地下廳，并打算在2020年建成一座小型的地下城市。土地利用的立體化，必然帶來土地權利觀念和土地立法模式的轉變?，F(xiàn)代西方各國的土地立法已實現(xiàn)了由平面的土地立法向立體的土地立法轉變。我國目前正在著手制定物權法，加強對空間權法律問題的探討，對建立完備的物權法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一、空間和空間權的概念土地在物理屬性上可分為地表、空中和地下三個部分。但在傳統(tǒng)的法律觀念中，這三部分是結合為一體而被土地所有權人條件地加以利用的。古羅馬法中素有“誰擁有土地就擁有土地上下的無限空間”1的法諺。在工業(yè)革命以前，實行土地私有制的國家繼承了羅馬法的所有權絕對主義的思想，奉行

3、土地所有權“上及天宇，下及地心”的思想，土地所有人對土地的支配力理所當然地及于地下及空中。因此，此時的空間并不是獨立權利的客體。此后，一方面，隨著技術的發(fā)展，特別是建筑技術的進步，人們利用和改造土地的能力獲得了極大提高。地下鐵道、空中走廊、高架橋、高壓電線陸續(xù)出現(xiàn)，空間不再僅僅是土地的附屬，而是具有特定價值形態(tài)的物，人類對土地的利用擴及于空中和地中，這也就是所謂土地的立體利用。對土地立體利用現(xiàn)象的日益普遍化，使得對空間的利用以法律形式加以規(guī)范成為社會發(fā)展的必然。另一方面，起源于羅馬法并被近代歐陸各國私法所確認的絕對的土地所有權，在19世紀末受到了“社會的、團體的土地所有權”觀念的沖擊。由于“土

4、地私有的獨占性，排他性與土地利用的公共性之間的矛盾激化，國家開始對土地所有者的空間使用權實施限制”，此時，空間法理隨之產生?？臻g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空間指除地表之外的一切空間范圍，而狹義的空間僅指一定范圍的空間，即指隸屬于地上權空間范圍之外的那部分空間。也就是說，空間在法律上可分為兩大部分：第一大部分是作為地上權當然附屬部分的空間，這部分空間當然歸地上權人所有。因為地上權人在土地上建設工作物或者種植林木時，必然會使用這部分空間。如果將這部分空間拿走，則地上權人的權利將徒有虛名，設定地上權也將毫無意義。第二部分空間指除地上權當然附屬空間部分以外的空間，一般指橫切于空中或地中的斷層空間?？臻g權

5、的客體所指的空間應是后一部分所說的空間。同時，空間權所指的空間也應排除了外層空間和建筑物區(qū)分所有權的專有權所指向的空間。那么空間能否作為一種物而成為權利的客體呢？應該說作為物權客體的物的概念本身是在不斷發(fā)展的。從羅馬法開始一直到近代，作為權利客體的物僅僅指有體物。自工業(yè)革命以來，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科技的進步，人們對物的認識從關注物的屬性轉變到重視物的法律屬性，使許多在自然屬性上原本不屬于物，但由于其具有獨立的經濟價值而被納入到物的范疇，如虛擬財產。通說認為，凡是存在于人身之外的，能夠為人力所能控制或支配的，具有經濟價值的，具有特定性和獨立性的對象都是物。應該說，空間是完全符合物的上述條件的。因此

6、，空間是能夠成為權利的客體的。由此看來，所謂空間權是指，以土地地表之空中或地表之下的地中的一定范圍的空間為客體而成立的不動產物權。那么，在一塊土地之上既存在土地所有權，又存在空間權，是否違反一物一權原則？“物權的客體要求為特定的獨立物，而對于土地或建筑物等不動產之物性，均系透過法技術之運作，借登記簿上登記之筆數(shù)、個數(shù)而表觀出來。”2傳統(tǒng)觀念是從土地的平面利用加以考慮的，一旦土地上下空間獨立的經濟價值顯現(xiàn)出來，并且可通過不動產登記確定其范圍的話，那么在特定的空間便可成立物權。也就是說，此時的土地和其上下的空間從法律觀念上看應該不是一物，而是數(shù)物了。因此，在地表上下一定范圍的空間成立空間所有權并不

7、與一物一權原則相違背。鑒于對空間的大規(guī)模的開發(fā)利用，目前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qū)均在立法中確定了空間權。（一）美國。最先關注空間權立法的是美國。1927年伊利諾斯州制定了關于鐵道上空空間讓與租賃的法律，此即美國關于空間權的第一部成文法。此后，1973年俄克拉荷馬州制定了俄克拉荷馬州空間法，該法的制定被認為是“對此前判例與學說關于空間權法律問題基本立場之”，因此倍受注目。（二）德國。德國當代民法中將空間權稱之為“次地上權”，即以地上權為本權而再次設立的地上權。次地上權概念的提出，為土地上下空間脫離地表而獨立地成為民法物權的客體提供了新的法律手段。（三）瑞士。瑞土民法典對空間權問題做出了詳細的規(guī)定。該法

8、第675條規(guī)定：“在他人土地的地面上下以挖掘、壘作或以其他方式長期與該土地連接的建筑物和其他設施，只要其役用以地役權在不動產登記簿上登記的，得有一特別所有人”。可見瑞士民法典中是將空間權當作地役權來處理的。（四）日本。日本于1966年修改民法典，在其中增加了有關空間權的規(guī)定，對此是在第269條之后追加規(guī)定的，該條第一項規(guī)定：“地下或空間，固定上下范圍及有工作物，可以以之作為地上權的，于此情形，為行使地上權，可以設定行為對土地的使用加以限制”?？梢?，其將空間權界定為一種地上權，其范圍為地下或上空的某一特定斷層空間。第二項規(guī)定：“前款的地上權，即使在第三人有土地使用或收益權利情形，在得到該權利者或

9、者以該權利為標的的權利者全體承諾后，仍可予以設定。于此情形，有土地收益，使用權利者不得妨礙前款地上權的行使”。由此可見，日本將空間權也視為一種獨立的財產權，在其不動產登記法中還規(guī)定了空間權的登記程序。二、空間權的主要內容（一）空間權的構成空間權的體系構成在學術界一直存在爭議。有學者認為，空間權包括空間所有權和空間利用權。空間利用權又包括物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和債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物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包括空間地上權和空間役權兩種，而債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包括空間租賃權和空間借貸權兩種。還有的學者認為，空間權除了空間所有權和空間利用權外，還包括空間相鄰權。筆者對此不敢茍同。筆者認為，空間權應該包括空

10、間所有權和空間利用權，而并不存在獨立的空間相鄰權。因為正如相鄰權不是一項獨立的物權種類一樣，空間相鄰權也只是相互毗鄰的空間所有權人或使用權人在行使所有權或使用權時權利的限制或延伸?？臻g利用權包括空間地上權和空間役權，它僅是物權，而不存在所謂債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1、空間所有權?？臻g所有權是指所有人對地表之上的空中或地表之下的地中的一定范圍的空間所享有的權利。在傳統(tǒng)民法中并沒有空間所有權這一概念，它是被包含在土地所有權之中的。就空間所有權的主體而言，它理應屬于土地的所有人所有。在我國，由于實行土地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土地只能屬于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相應地，空間的所有權也只能屬于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

11、那種認為，空間只屬于國家所有的觀點顯然是站不腳的。2、空間利用權。當空間所有人將空間以一定的形式轉移給他人使用時，他人就取得了對空間的利用權。所謂空間利用權是指以在他人土地之空中或地中有建筑物或工作物為目的而使用他人空間的權利。在國外和我國地區(qū)，一般將空間利用權分為空間地上權和空間役權。空間地上權一般作為地上權的特殊形式予以規(guī)定。如德國民法典第1012條規(guī)定：“土地得以此種方式設定其他權利，使因設定權利而享有利益的人，享有在土地的地上或地下設置工作物的可轉讓或可繼承的權利?！痹摍嗬问郊劝ㄒ话愕厣蠙?，也包括空間地上權。日本在昭和四十一年（1966年）修訂民法典時，采取附加形式將空間地上權條款

12、附加在“地上權”一章中，將其作為地上權的一種特殊形式。最近我國臺灣地區(qū)民法也仿效日本立法例，在地上權一章中增設附加條款，專門規(guī)定了空間地上權制度?？臻g地役權是指以他人特定的空間為自己或自己土地便宜之用的權利?？臻g地役權不僅包括地役的內容而且包括人役權的內容。3就空間地上權和地役權來講，它們與普通地上權和地役權相比，在權利客體和利用方式存在著較大差別。為了因應土地空間利用發(fā)展的需要，確實有對其單獨立法規(guī)定的必要。（二）空間權人的權利空間權人的權利主要包括：第一，合理的利用特定空間的權利?？臻g權人通過合法的手段取得空間權的客體特定的空間，并對之產生排他的使用、收益的權利，任何第三人都不得加以干涉，

13、但是空間權人對空間權的利用必須不能侵犯他人的權利，否則構成侵犯他人的空間權或他人的所有權。因此空間權人應當按照規(guī)定辦理登記手續(xù)，領取空間權利證書，對記載的空間使用的范圍行使占有權、使用權。第二，按照規(guī)定的用途利用空間并獲得經濟利益。空間權人必須按照規(guī)定的用途和目的使用空間。如果空間權人不按照約定的內容而使用空間，空間所有權人可以完全無償?shù)氖栈乜臻g權。當然如果空間權人按照空間使用的目的使用所得到的收益應該歸空間權人所有，這受到國家法律的保護。1         第三，獨立支配特定的空間并排斥他人的干涉。由于空間權屬于

14、物權，因此它必須經過登記才能產生對抗第三人的權利，登記以后就有權排除一切對其利用空間的不法妨害及其他方式的侵害，如因此而受到的損失，空間權人有向加害人提出賠償請求的權利。三、空間利用權的性質關于空間利用權的法律性質，學者們也是見仁見智。筆者認為：（一）空間利用權是物權空間利用權是物權，具有物權的特征。有學者認為，空間權分為物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和債權性質的空間利用權。筆者認為，雖然對空間的利用需要通過合同予以設定，但正如抵押權的設定一樣，當事人確實是通過抵押合同設定抵押的，但是抵押權是物權而非債權。只不過空間利用權又可分為意定空間利用權與法定空間利用權而已。（二）空間利用權是一種用益物權用益物權

15、源于傳統(tǒng)民法理論對物權的分類，空間利用權是一種用益物權，具有用益性。用益性是針對權利設立的目的而言的，即指權利的設立是為了實現(xiàn)物的使用和收益。用益性是用益物權的基本屬性，也是用益物權和擔保物權的根本區(qū)別。前者強調標的物使用價值的實現(xiàn)，后者著眼于標的物的交換價值以擔保一定債權的實現(xiàn)。空間利用權的產生是基于的和土地的相對稀缺，導致土地的使用向上和向下的無限擴張的結果，就其實質而言，空間利用權強調的是空間的使用價值而非交換價值，因此，空間利用權是一種典型的用益物權。（三）空間利用權并非一項單獨的用益物權對于空間利用權是否一項單獨的用益物權，我國大陸學者形成了完全對立的兩種觀點。持肯定說的以王利明教授

16、及其主持的課題組為代表。他們認為：“由于空間利用權人可以基于土地所有權人、土地使用權人的意志而在特殊情況下與土地所有權和使用權發(fā)生了分離，且可以通過登記予以公示因而空間利用權可以成為一項單獨的物權。”4（P644）因此，物權法應對其做出統(tǒng)一的規(guī)定，而不應分割為不同的權利類型。持否定說的以學者梁慧星及其主持的課題組為代表。他們認為：“空間權并不是物權法體系中一個新的物權種類，而是對在一定空間上所設定的各種物權的綜合表述?！?（P501）筆者贊同否定說，空間利用權并非一項單獨的用益物權，理由如下：首先，從的發(fā)展看，空間權系從土地所有權之中分離而來，在分離過程中，如果土地所有人基于他人需在自己土地上

17、有建筑物或其他工作物之目的而將空間使用權讓渡給他人，他人就獲得了空間利用權，就可以對空間行使占有、使用和收益等多項權能。因此，從空間權的來源來看，它與地上權的來源并無不同。因為地上權同樣是土地所有人基于他人在自己土地上有建筑物或其他工作物之目的需使用土地而將該土地使用權讓渡給他人的。其次，從兩項權利設立的目的看，兩者都是為了在設立的標的上有建筑物或工作物之目的，只不過空間權的標的為空間，而地上權的標的為土地而已。再次，從兩項權利的內容看，空間權利人與地上權利人同樣都享有對標的的占有、使用與收益等各項權能。因此，空間地上權與普通地上權并無本質不同。最后，從各國的空間權立法例角度而言，大陸法系各國

18、基本上將空間權的內容通過特殊地上權的方式加以規(guī)制，而并沒有將其作為一項獨立的用益物權種類。無論是在德國還是在日本的民法典中都將空間權規(guī)定為一種特殊的地上權，同時對可能出現(xiàn)的空間地役權和空間相鄰權的問題通過地役權和相鄰權的制度進行規(guī)制。這樣做既可以將空間權的問題通過已有的用益物權種類進行解決，又在原有的用益物權種類中增加了新的內容，既保持了法律體系的更新又堅持了法律體系結構的嚴謹和系統(tǒng)。雖然英美法系國家主要是通過制定單獨的空間權法的方式，但兩大法系的立法模式選擇存在差距，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英美法系國家的法律以判例為主，成文法的內容和體例沒有形成體系。再加上在成文法中沒有所謂的地上權和地役權等具體

19、明確的概念，使得像空間權這樣的權利無法使用原有的規(guī)則，故必須以新的權利類型方式出現(xiàn)。由此可見，空間權在性質上并不是一項單獨的用益物權，而是對一定空間上所設定的各種空間權利類型的抽象概括。四、構建我國空間權的立法思想土地立體化利用的現(xiàn)實改變了人們傳統(tǒng)的土地權利概念，人們利用空中、地下建造高樓或修筑鐵路等已屢見不鮮，現(xiàn)代日本民法典第269條之二；德國民法典第905、1012條；1988年我國地區(qū)制定的大眾捷運法第19條的規(guī)定表明了空間權已于立法中予以確認。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體制的發(fā)展與完善，房地產市場的有序建立以及土地有償使用制度的確立，同一宗土地在空間分布上出現(xiàn)多個使用權主體成為普遍存在的事實

20、。且因客觀物質生活的需要，人類活動已從地表平面擴展到地表上下的空間，隨著土地利用的擴展，有關“空間權”的問題將會日益突出。因此，在立法中建立、完善土地使用權制度，確立空間權無疑是必要的。筆者認為，在構建我國的空間權法律制度時，應特別注意以下幾個方面：（一）對空間所有權予以確認。在我國，土地屬于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相應地，土地上下的空間也應屬于國家和集體所有，那種認為，空間只能屬于國家所有而剝奪集體所有的空間權的觀點是錯誤的。由于土地空間所有權獨立于原土地所有權，并以一定距離的空間范圍為基礎。因此，在立法技術處理上，空間權范圍的確立應以登記為準?？臻g所有權登記的方法，除應測繪水平面積予以登記外，

21、還應進一步測量其空間體積，記明空間的上下范圍。（二）明確空間利用權的種類。在我國土地空間權只有通過空間利用權才能發(fā)揮作用。一般民事主體可以成為空間利用權的主體?？臻g利用權又可作如下分類：空間地上權：以在他人土地之空中或地下有建筑物或其他工作物為目的而使用其空間的權利?？臻g役權：以他人所有或利用的土地上下的一定空間供自己或自己土地（或空間）便宜之用的權利。（三）堅持空間利用原則在空間利用過程中應貫徹以下法律原則：1國家征收及發(fā)展公益事業(yè)優(yōu)先的原則憲法第10條第3款規(guī)定）“國家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對土地實行征用或征收并給予補償?！蓖恋毓芾矸ǖ?7條第1款規(guī)定：“征用土地的，按照被征用土地的原用途給予補償?！睋?jù)此，國家為公共利益的需要而必須利用集體所有的空間的，有權將之征收為國有并給予補償。對于公益事業(yè)需要空間的，國家應本著扶植公用事業(yè)的準則，優(yōu)先審批，優(yōu)先開發(fā)。對于己經合法取得空間利用權并開發(fā)利用的空間，國家基于國防、公共基礎設施或關系國計民生設施的需要而使用的，有權提前收回該空間的利用權并給予相應補償。2空間有限利用原則從理論上講，空間利用權應及于人類有能力開發(fā)利用的全部空間。但是，正如土地的過渡開采要以土地荒漠化為代價一樣，過渡開發(fā)利用空間同樣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從經濟學的角度講，不同層次的空間因可利用程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