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延之以《庭誥》教子

1、3.（顏延之（384456），字延年，劉宋時瑯環(huán)臨沂（今屬山東臨沂）人，南朝宋文學(xué)家。他少孤貧，居陋室，好讀書，無所不覽，文章之美，冠絕當(dāng)時，與謝靈運并稱“顏謝”。他在少年時代就喜歡讀書，博覽群書，文章一流，與著名詩人謝靈運齊名。）庭誥是顏延之的教子文，他首先說明這篇文章的適用范圍：“庭誥者，施于閨庭之內(nèi)，謂不遠(yuǎn)也?！保ㄋ螘?3顏延之傳，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1250頁）這也就是說，庭誥是在要在家庭內(nèi)實行的，顏延之是說它的影響是不出家門的。這一篇家訓(xùn)的主要內(nèi)容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家長在家教過程中應(yīng)當(dāng)以身作則。庭誥首先提出：“道者識之公，情者德之私。公通，可以使神明加向；私塞，不能令妻子移

2、心。是以昔之善為士者，必捐情反道，合公屏私?！保ㄋ螘?3顏延之傳，第1251頁）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道是知識的公理，情則是德行之私欲。公理通達(dá)可以使神明響應(yīng)，私欲阻塞則不能使妻子兒女改變主意。所以過去為善者總是舍棄私欲，以合于公理。從這一觀點出發(fā)，顏延之提出家長在家教中應(yīng)以身作則，他說，想要孩子孝順，做父親的自己必須慈愛。想讓弟弟做到對兄長的敬重，做哥哥必須做到友愛。雖然孝順并不是等待有了慈愛以后才有，但是慈愛卻能培養(yǎng)出孝順；雖然敬愛并不是等有了友愛之后才有的，但友愛卻能培養(yǎng)出敬愛來。因此，他認(rèn)為父親、哥哥必須先做出表率，這樣可以讓兒子、弟弟能夠表現(xiàn)出孝敬和恭敬來。第二，應(yīng)當(dāng)教育子弟成為謙退

3、穩(wěn)重的人。庭誥說：“內(nèi)居德本，外夷民譽。言高一世，處之逾默，器重一時，體之滋沖，不以所能干眾，不以所長議物。”（同上）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那些內(nèi)心里守護(hù)著道德根本的人，在外是能得到眾口同聲稱譽的，言談不同凡響的人從不夸夸其談。才能出眾的人更加謙遜。不依仗自己的能力去觸犯大眾，不憑著自己的所長去譏議別人。顏延之這里是要求子弟，一定不能成為既無德無能，又總想出風(fēng)頭的人。他在庭誥中又強調(diào)：“言不出于戶牖，自以為道義久立；才未信于仆妾，而曰我有以過人，于是感茍銳之志。馳傾觖之望。豈悟已掛有識之裁，入修家之誡乎。記所云千人所指，無病自死者也。行近于此者，吾不愿聞之矣。”（同上）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說：有的

4、人說話的影響連家門都出不了，卻自以為真理早就在手中；他們的才能連自己的隨從、小妾都不相信，反而說“我是有過人的本事”，于是銳意、茍且之志蠢蠢欲動，患得患失之心無休無止。他哪里領(lǐng)悟到，自己早就為有識之士不齒，成為家庭訓(xùn)誡的壞典型了。這就是經(jīng)書傳記上所說的“千人所指，無病自死”的人。行為和這種人相近的人，我聽都不愿聽到。顏延之的三個兒子都當(dāng)官，尤其是長子顏竣任中書令等官，“權(quán)傾一朝”。顏延之的謙退穩(wěn)重之說就是針對這種情況而說的。很可惜的是，顏延之的訓(xùn)誡顏竣似乎并沒有聽進(jìn)去，他自高自大，多次諫阻皇帝興土木，絲毫沒有忌諱，被皇帝外放為東揚刺史。之后，顏竣又心懷怨恨，議論朝政得失，在大明三年（460）被

5、皇帝賜死，他的兒子也被殺害。第三，顏延之要求子弟節(jié)制自己的欲望。顏延之認(rèn)為人的欲望雖然與生俱來但它與人性的關(guān)系就像煙與火、桂樹與蛀蟲的關(guān)系一樣。庭誥說：“雖生必有之，而生之德，猶人含煙而煙妨火，桂懷蠹而蠹?xì)埞稹Ｈ粍t火勝則煙滅，蠹壯則桂折。故性明者欲簡，嗜繁者氣惛。去明即惛，難以生矣。”（宋書卷73顏延之傳，第1253-1254頁）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說：雖然人生下來一定有欲望，但生命中的道德，就好比火中有煙，而煙妨礙火勢，桂樹有害蟲而害蟲摧殘桂樹。然而，假如火勢勝，煙就會滅；害蟲肥壯而桂樹夭折。所以天性明暢的人就會力求簡樸，嗜好太多的人就會讓人的道德不能彰顯，如果道德不能彰顯，人就會變得昏晦，難

6、以有健全的人格。因此，顏延之認(rèn)為欲望過多則會利令智昏，他教育子弟應(yīng)該淡泊一些。喝酒也是人的一種欲望，盡管顏延之自己嗜酒如命，但是他卻教子卻主張節(jié)酒：“酒酌之設(shè)，可樂而不可嗜，嗜而非病者希”（宋書卷73顏延之傳，第1253頁），這也就是說，喝酒確實可以讓人感受到歡樂之感，但卻不可嗜酒貪杯。他認(rèn)為嗜酒的人極少不生病的。我想，這可能是顏延之的經(jīng)驗之談。對于朋友聚會，顏延之認(rèn)為也應(yīng)該有所節(jié)制，但是不能不參加，如果不參加就違背世俗人情，會被人責(zé)怪。但是，顏延之又告訴子弟，參加的時候，在宴會上不能放肆地調(diào)笑，這樣容易因為失敬而自取其辱。第四，第四，顏延之教育子弟交朋友應(yīng)該重義氣。他說：“游道雖廣，交義為長

7、。得在可久，失在輕絕。久由相敬，絕由相狎。愛之勿勞，當(dāng)扶其正性，忠而勿誨，必藏其枉情。輔以藝業(yè)，會以文辭，使親不可褻，疏不可間，每存大德，無挾小怨。率此往也，足以相終。”（同上）這段話的大概意思是說，交朋友的途徑很多，以仁義相交才是真正的方法。交朋友之得在于能夠持久，交朋友之失在于輕易斷絕。長久交往是由于朋友間的相互尊敬，斷絕則是由于太過親密，相互戲狎，不是互相尊重。喜歡自己的朋友也不要包容他的一切，應(yīng)該扶持他端正的品性，忠心耿耿地對待他，而不是說教，一定要收起自己的虛情假意。再用技藝、學(xué)業(yè)相輔，用詩文言辭交往，使親近而不狎褻，有距離但也不至于后隔閡。常常念別人的好處，忘掉他的缺點，用這樣的方

8、式交朋友，依照這些原則去交游，足以善始善終。顏延之還特別指出，要警惕那些表里不一、兩面三刀的假朋友，要注意防避，決不能接近他們。第五，教育子弟對付別人的毀謗的最好辦法是自省，而不是責(zé)人。庭誥說：“流言謗議，有道所不免，況在闕薄，難用算防。接應(yīng)之方，言必出己?；蛐挪凰胤e，嫌間所襲，或性不和物，尤怨所聚，有一于此，何處逃毀。茍能反悔在我，而無責(zé)于人，必有達(dá)鑒，昭其情遠(yuǎn)，識跡其事。日省吾躬，月料吾志，寬默以居，潔靜以期，神道必在，何恤人言?！保ㄋ螘?3顏延之傳，第1254頁）這段話的大概意思是，即便是道德高尚的人，也難免遭受流言蜚語的誹謗、非議，何況因為自己道德修為不夠，就更加難以算計防范。要解決這一問題，一定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有的人經(jīng)常不講信用，往往流言集中到他頭上。有的人與別人關(guān)系極差，往往是別人怨恨的對象。只要自己沒有信義，又有很多人怨恨他，那他的誹謗、非議就怎么也逃不脫的。顏延之認(rèn)為，如果能對自己進(jìn)行反思，而不對別人求全責(zé)備，必須明白其中的來去原因，明白其中的真?zhèn)?，洞察其中的過程。每天三省自身，每月梳理自己的思想，寬心少語地過日子，使自己的品行高尚起來，神靈必然保佑他，還怕別人誹謗、議論嗎？！因此，在顏延之看來，社會生活中流言謗議在所難免，有的因不受信任，有的因性格不合，往往容易受到毀謗、非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