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燾晚清被遺忘的先驅

郭嵩燾晚清被遺忘的先驅摘要：近代中國面臨著社會和文化的全方位轉型，社會和文化的震蕩必然格外強烈，重重矛盾必然格外鋒利。鴉片戰(zhàn)爭后頭一個50年〔1840－1890〕的中國歷史是用鐵與火、血與淚寫成的。在這跌宕起伏令人驚心動魄的歷史大潮中，中國第一位駐外公使的郭嵩燾〔1818－1891〕時時作為弄潮兒處于風口浪尖之上，又不時被大浪拋開，無可奈何地成為觀潮者。他從最初的理想抱負到最終的絕望潦落大起大落的戲劇性一生，當他容許出使英國之后，朝野的衛(wèi)道士們簡直視之為賣國賊的冷遇，在當時是不小的屈辱。甚至到了代寫論文20世紀80年代，也還有人認為："郭嵩燾為虎作倀"，"為李鴻章對英妥協(xié)投降唱贊歌"，"喪心病狂"，"崇洋賣國",這當然與他個人落拓不羈的文人性情嚴密相關，但更與時代的震蕩和矛盾緊緊相連。關鍵詞：郭嵩燾;先驅者;悲劇人生郭嵩燾(1818—1891)，湖南湘陰人。他是晚清第一個正式領銜出使西方、真正走向世界的中國人，也是中國近代洋務思想家、中國職業(yè)外交家的先驅。飽滿詩書，關注洋務1818年，郭嵩燾出生在湖南湘陰一戶地主之家。與當時所有的讀書人一樣，郭嵩燾從小就受傳統(tǒng)教育，走科舉功名的道路。1835年，18歲的郭嵩燾考中秀才，第二年進入著名的岳麓書院讀書。但在傳統(tǒng)功名的道路上，郭嵩燾走得并不順利。雖然他在1837年考中舉人，但1838年、1840年接連兩次到北京參加會試都名落孫山，直到在1847年第5次參加會試時考中進士，正式步入仕途〔而曾國藩卻在1838年考中進士〕。同林那么徐一樣，郭嵩燾在反對販賣和吸食鴉片一事上，態(tài)度非常堅決。在出使期間，他與英國朝野人士積極聯(lián)絡推動英國制止販賣鴉片；與此同時，他于1877年3月、7月兩次奏請朝廷設法嚴禁鴉片。他晚年回到家鄉(xiāng)，深知已無法指望政府在禁煙問題上有所作為，便聯(lián)絡友人組成禁煙公社，要求各人從推動鄉(xiāng)黨宗族做起，積極去除毒患。他甚至留下遺言，不準子孫后代吸食鴉片，"有犯此者，先請改姓，勿為吾子孫可也。"在鴉片戰(zhàn)爭期間，他“親見浙江海防之失〞，一向為“華夏〞所看不起的“島夷〞的船堅炮利，給郭嵩燾留下深入印象，他也積極參與了反侵略戰(zhàn)爭，在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他應聘奔赴浙江學政幕下，曾賦詩明志："磨盾從戎真自許，好談形勢向鮫門。"在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雖然他對朝廷及前線統(tǒng)帥的部署頗有微詞，但在津沽一帶襄助僧格林沁辦理防務盡心盡力。1859年，大沽口之戰(zhàn)中，"炮石如雨之中，無肯來營者，又獨渠一人馳至"。僧王深受感動，譽之為"見利不趨，見難不避"的君子。翌年，英法聯(lián)軍占領北京，他正在家鄉(xiāng)養(yǎng)病，就近為胡林翼(時任湖北巡撫)畫策："傳檄山東、河南、山西、陜甘，會師勤王。"1861年，有感于近20年來夷務工作一再出現(xiàn)的怪現(xiàn)象，郭嵩燾曾沉痛地說：其實中國人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與外國人劃定章程，與他們平等相處，不應該怕他們。但假如不理解外國的情況，一味用蠻力，反而會使夷亂加劇。切莫以為這是充滿買辦意識的軟骨頭為了討好洋人而羞辱自己的祖國。相反，這是充分意識到自己的責任的愛國知識分子的泣血自省，為國減禍的苦衷溢于言表。他是研究了大量的歷史事實后才得出這些結論的。事實雄辯地說明，郭嵩燾是英勇愛國的，但為什么后來會被成為"崇洋賣國"的代表?這是值得我們認真思索和考察的。悉心考察西洋在近代中國特別是在19世紀，西方列強是一身而二任：既是侵略者，又是富強和先進的典范。中國等落后國家要保衛(wèi)自己的獨立就要以自己的對手為師，這是不可抗拒的歷史邏輯。這類國家的任何歷史人物的千秋功罪都要受到這個歷史邏輯的制約。于是，如何對待西方列強和西方近代文明便成了擺在近代中國人面前的重大課題。近代中國一個個創(chuàng)巨痛深的事件震憾了一些有識之士，他們沿著魏源的足跡擺脫儒家"懷柔遠人"、嚴"夷夏之辨"等信條，試行提出一套新的對策。郭嵩燾也以留心經(jīng)世致用著稱于世，他實事求是地研究了歷史和現(xiàn)狀，提出了一套新的對外關系理論。他用“勢〞字概括其要點：所謂"勢"，就是要成認敵強我弱的現(xiàn)實，確定以和為主的戰(zhàn)略方針。要認識中西關系與歷史上的夷夏關系迥異。在抵達歐洲之前，他已一再申明："西洋立國二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與遼、金崛起一時，倏盛倏衰，情形絕異。"[1]他認為一定要如實認識這個情況，方能處理好對外關系。經(jīng)過在英國近一年的實地考察，他的認識又有新的開展，終于痛心地寫道："三代以前，獨中國有教化耳，故有要服、荒服之名，一皆遠之于中國而名曰夷狄。自漢以來，中國教化日益微滅，而政教風俗，歐洲各國乃獨擅其勝，其視中國，亦猶三代盛時之夷狄也。中國士大夫知此義者尚無其人，傷哉！"[2]這些話不但否認了流傳了兩千多年的夷夏觀念，而且正視了中國在文化上已落后于西方的現(xiàn)實。對中國知識分子來說，這是一個非同小可的變化。因為從鴉片戰(zhàn)爭失敗以后開場，中國朝野中的多數(shù)人雖然不能不成認敵人的船堅炮利而主張師夷長技，但他們有一個堅決的信念，即：中國的禮樂教化遠勝于西方，也就是說，從總體上說中國文化遠勝于西方。這是他們觀察和處理中外關系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們一再作出一些愚蠢可笑行動的思想基矗郭嵩燾認為中國正處于全面的弱勢。這個弱不僅在物質層次，且包括整個文化系統(tǒng)。他曾向幾個摯友吐露："自西洋通商三十余年，乃似以其有道攻中國之無道，故可危矣。"[3]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概念中，道是文明教化的核心。這段議論認為在世界的新格局中中國已淪為背離文明教化的無道之邦，而敵手的文明開化程度遠勝于己。郭嵩燾是經(jīng)過認真考察后才不得不成認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的。他到英國一個月后，仍然認為："此間富強之基，與其政教精實嚴密，斐然可觀，而文章禮樂不逮中華遠甚，"[4]經(jīng)過一年左右的觀察，他的認識起了根本性的變化，才得出上述新的結論。轉貼于論文聯(lián)盟.ll.據(jù)此，他認為中國一定要實行以和為主的方針。早在1860年他便寫道："值衰弱之時，外有強敵，而幸運一戰(zhàn)之功者，未有能自立者也。......弱那么一以和為主......未有不問國勢之強弱，不察事理之是非，惟目疾呼，責武士之一戰(zhàn)，以圖快愚人之心，如明以來持論之乖戾者也。"[5]他對中國戰(zhàn)爭史的評論是否恰當，這是有待另行討論的課題。但是，任何清醒的政治家、軍事家和史學家都會成認，處于弱勢的一方不可輕易言戰(zhàn)。赴英陪罪，出任公使“馬嘉理案〞發(fā)生后清政府決定選派駐英公使，清廷決定派郭嵩燾擔此重任，因為他向以懂洋務著稱。中國派駐出使大臣的消息，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千百年來，中華文明一直以其燦爛輝煌輻射四方，引得“萬方來朝〞，中國傳統(tǒng)觀念認為其他國家都是蠻夷之邦的“藩屬〞，定期要派“貢使〞來中國朝拜，決無中國派使“駐外〞之說。簡言之，對外只有表達宗(中國)藩(外國)關系的“理藩〞，而無平等的“外交〞一說。所以，郭嵩燾的親朋好友都認為此行兇多吉少，為他擔憂，更為他出洋“有辱名節(jié)〞深感可惜。認為中國派使出去“徒重辱國而已，雖有智者無所施為〞，郭“以生平之學行，為江海之乘雁，又可惜矣〞?！肮汤晌恼聦W問，世之鳳麟。此次出使，真為可惜。〞更多的人甚至認為出洋即是“事鬼〞，與漢奸一般。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有人編出一副對聯(lián)罵道：“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容于堯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當時守舊氣氛極濃的湖南士紳更是群情激憤，認為此行大丟湖南人的臉面，要開除他的省籍，甚至揚言要砸郭宅。應該指出，郭嵩燾作為中國第一位駐外公使，沒有也不可能承受世界現(xiàn)狀、國際關系和外交學等根本知識的系統(tǒng)訓練。他是靠為數(shù)不多的材料和虛心考求去認識外部世界的。任期未滿，黯然還鄉(xiāng)即便如此，他曾把出使英途中見聞逐日詳記輯為?使西紀程?一書：內容有稱贊西洋政教修明，中國應采用其治國之道等話語。他將書寄回中國后，呈總理衙門刊刻，一時引來朝野頑固守舊者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誅筆伐，一時間群情洶洶，有人痛斥他對外國“極意夸飾，大率謂其法度嚴明，仁義兼至，富強未艾，寰海歸心……凡有血氣者，無不切齒〞?！罢\不知是何肺肝，而為之刻者又何心也。〞“殆已中洋毒，無可采者。〞有人以郭嵩燾“有二心于英國，欲中國臣事之〞為理由提出彈劾他。有人上奏，認為應將郭嵩燾撤職調回，由于找不到適宜人選，清廷未能將他召回，但下令將此書毀版，禁其流傳。在當時的條件下，就郭嵩燾所屬的那個社會階層而言，他已經(jīng)走得太遠。這使他難安其位，不斷受到攻擊，而最為惡毒的攻擊便來自他的副手劉錫鴻。在劉的筆下，他的最大罪狀有三：披外國人的衣物，向其他國君主國起立致敬，聽音樂會時效仿洋人索取節(jié)目單。其實劉指責郭嵩燾的罪狀都符合國際禮儀，這反而印證了英國人稱他為“所見東方最有教養(yǎng)者〞的贊譽。由于清朝守舊權力過于強大，從朝廷到京師大夫對他一片唾罵指責之聲，，他只得在任期未滿之時，奏請因病稍差，清廷立即同意并派曾紀澤接任。就這樣，他在一片“勾通洋人〞辱罵聲中分開了政治舞臺。他曾經(jīng)壯志滿懷，期望以此行引進西方治國之道，使中華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