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撤銷權行使的條件

撤銷權指債權人對于債務人危害債權的行為得以通過訴訟程序請求法院予以撤銷的權利。由于債權人對債務人的財產(chǎn)無直接支配權，而債務人對自己財產(chǎn)的自由支配常會影響其責任能力，進而影響到債權人債權的實現(xiàn)。為避免因債務人的行為給債權人造成的不利影響，保護債權人的利益，當債務人的行為危及債權時，需賦予債權人撤銷權，撤銷債務人的不當處分行為。撤銷權源于古羅馬法中的“廢罷訴權”，后來逐漸發(fā)展成為各國民法中的一項重要法律制度。在大陸法國家，通常將撤銷權分為破產(chǎn)法上的撤銷權和破產(chǎn)法外的撤銷權。我國破產(chǎn)法上的撤銷權在1990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破產(chǎn)法（試行）》中就有明確規(guī)定，而破產(chǎn)法外的撤銷權直到199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頒布才有了法律上的依據(jù)。撤銷權的行使條件問題主要從實務的角度略表管窺之見。一、主體條件-關于債權人的債權撤銷權行使的主體是債權人，但并不是任何債權人對債務人侵害債權的行為都享有撤銷權。換句話說，撤銷權的行使往往是由債權的性質(zhì)決定的，不同性質(zhì)債權的債權人，能否以及如何行使撤銷權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對撤銷權行使主體問題確定關鍵在于對債權性質(zhì)及范圍的確定。撤銷權設立的目的在于回復債務人的清償能力，從而保障債權不因債務人的不當處分財產(chǎn)的行為而難以實現(xiàn)。從這一角度看，能夠行使撤銷權的債權人的債權一般情況下應具備如下兩個條件：一是該債權須以財產(chǎn)給付為標的，只有以財產(chǎn)給付為內(nèi)容的債權方存在撤銷權的問題，以勞二是債權無物的擔保。設有抵押、質(zhì)押等物之擔保的債權，因其清償不致于因債務人財產(chǎn)之減少而受到影響，一般債權人亦不能行使撤銷權。以上及依撤銷權設立宗旨出發(fā)所作當然之推導，應無疑問，但下屬幾個問題卻值得討論：1、擔保人能否行使撤銷權一種觀點認為，我國《合同法》第24條的規(guī)定將撤銷權的行使主體限定為債權人，僅從字面意思上理解，擔保人并不屬于債權人的范疇。擔保人只有在承擔了擔保責任后，方具備債權人的地位，在此之前，不能說債務人的行為侵害了擔保人的“債權”。因此，擔保人不能成為撤銷權行使的主體。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擔保人對債務人而言，在其未承擔擔保責任之前，雖不享有債權，但擔保人畢竟承擔著財產(chǎn)損失的風險，極有轉化為債權的可能。而且，根據(jù)撤銷權設立的宗旨，債權人在其債權設有擔保時，因其債權不致于因債務人的行為受到損害，不必行使撤銷權，這樣，擔保人的權益就無法得到法律上的保障，這對擔保人是極不公正的。同時，《破產(chǎn)法》中賦予擔保人在一定條件下的債權人地位，由此也可以認定擔保人在特定條件下是能夠行使撤銷權的。筆者認為，破產(chǎn)法的撤銷權與破產(chǎn)法外的撤銷權是應當區(qū)分的，不能援引破產(chǎn)法上的規(guī)定來對債權法撤銷權的適用進行推論。不賦予擔保人撤銷行使的主體資格，雖可能會造成擔保人的權利受到損害，但撤銷權旨在保障債權人的權益，擔保人的權益只能在擔保法中予以明確。我國擔保法中未規(guī)定擔保人的催告權和擔保責任免除請求權，這是擔保法中的欠缺，但不能因擔保法的立法問題影響撤銷權制度本身的規(guī)定性。因此，擔保人不享有撤銷權應是與現(xiàn)行立法和撤銷權制度的宗旨相吻合的。2、債權人的債權是否以已屆清償期為限撤銷權的行使以債務人的損害債權的行為為前提，但行使時是否以債權已屆清償期為條件，《合同法》中未明確。但從該條表述方式看，并未要還應債權屆清償期，只要債務人的行為對債權造成危害既可。而且，目前大多數(shù)國家、大多數(shù)學者均主張不以清償期屆至為行使撤銷權之必要。不過問題在于，在債權未屆清償期的情況下，如何確定債務人行為對債權的有害性難以處理，是應以現(xiàn)實的可能為標準呢？還是以未來的可能為標準？主張現(xiàn)實可能標準的人認為：如以未來的可能為標準，則有否損害具有不確定性，如果以債務人行為時的眼光推斷清償期屆至時債務人的清償能力，屆進如推斷失誤則將導致撤銷權行使受礙，不利于債以人的保護。主張以未來可能為標準的人認為：因債以未屆清償期，應以未來標準為依據(jù)。至于未來標準的不確定性問題，并不影響債權人在債以到期時對撤銷權重新行使。同時，也可考慮參照不安抗辯權的規(guī)定對這一問題進行補充規(guī)定或作出司3、債權人撤銷權行使的范圍《合同法》第74條第二款規(guī)定：“撤銷權的行使范圍以債權人的債權為限?！边@一規(guī)定可有兩種理解。一是債權人的債權指所有債權人的債權；二是債權人債權僅指作為債權的撤銷權人自己的債權。這兩種不同的理解將導致撤銷權的行使有很大不同。如：甲有50萬元財產(chǎn)，對乙、丙等六人分別負有10萬元債務?，F(xiàn)甲無償轉讓20萬元財產(chǎn)，乙、丙等人可否行使撤銷權，行使用權范圍有多大？按第二種理解，從單個債權人的角度考慮撤銷權的限度，則甲可分別以其資產(chǎn)能清償之由抗辯，阻卻撤銷權的行使。同時，既使行使撤銷權的話，單個債權人也僅能撤銷10萬元的財產(chǎn)處分，而無權撤銷全部處分行為。筆者主為這種理解極有可能導致每個債權人的債權都受到損害，顯不符合立法之意。撤銷權的本旨在于回復債務人于一般財產(chǎn)上的地位，保障的是一般債權都受到損害，顯不符合立法之意。撤銷權的本旨在于回復債務人于一般財產(chǎn)上的地位，保障的是一般債權人的利增強其財產(chǎn)清償能力。行使撤銷權所獲利益，仍歸債務人、歸全體債權人所共享，而非撤銷權人所獨享。因此，債權人行使撤銷權進，自應從債務人的所有債務負擔出發(fā)，來考察自己債權是否有遭受損害的可能，尤其是當撤銷權人的債權沿未到期時，這一點尤為二、主觀條件-債務人與受益人的認知因素1、債務人行為時的認知內(nèi)容。撤銷權所針對的債務人的行為，是否要求債務人須對其行為損害及債權這一事實明知，從我國合同法上的規(guī)定看，似不以債務人明知為條件，只要債務人的行為客觀上危及到債權，債權人即可請求撤銷。但考察國外的情況，撤銷權以債務人？quot;詐害”為條件，只是對主觀方面的認定標準有所不同，有采用觀念主義者，即有認識既可，如日本，有采用意思主義者，即債務人不僅要認識，還須有損害債權的意志傾向，如法國。我國合同法中雖未明確作出規(guī)定，但這并不等于說對債務人的主觀方面沒有要求，否則將極不利于交易的安全。如甲以乙享有10萬元債權，甲以放棄該債權為條件，利用乙的市場優(yōu)勢合作經(jīng)營，乙則在利潤的分配上給給予以撤銷。否則將置乙于極不公平的地位。至于實踐中以意思主義還是觀念主義來評判債務人的客觀認識，我們認為，意思主義對債權人過于苛刻，應以觀念主義為宜。另外應注意的是，債務人的認識因素應以其行為時的態(tài)度為標準，行為時不知而后知者，債權人不能行使撤銷權。2、受益人的認知內(nèi)容?！逗贤ā?4條規(guī)定：債務人以明顯不合理的低價轉讓財產(chǎn)，對債權造成損害，并則未明確受益人的認知內(nèi)容，這里需講座是：對債務人低價轉讓財產(chǎn)的，受讓人應知道“情形”是指不合理價格呢，還是行為對債務人會造成損害這一事實呢？對債務人放棄到期債權和無償轉財產(chǎn)的，是否不要求受讓人主觀上的認知內(nèi)容呢？撤銷權旨在保護債權人利益，目的是回復債務的清償能力，該權利針對的應是債務的人行為，并非常駐益人的主觀態(tài)度。但同時應注意到，由于撤銷權的行使當然地涉及到第三人的利益，受讓人的利益不能不考慮，這樣，受益人的主觀認識就成為不可回避的問題。我們認為：撤銷權對常駐益人的效力主要是物的返還，而不在于受益人的賠償。但如果常駐益人受讓時出于惡意，且受讓物已消費或因其他原因而滅失的情況下，方存在損害賠償，其再現(xiàn)形式是支付對價。對善意受讓人，在物無法返還的情況下或返還不公平的情況下，受讓人應無賠償責任。至于判斷受讓人主觀惡意的標準，應以受讓人明知行為損及債權為標準，無償轉讓、低價格轉讓僅為行為的表現(xiàn)形式，不應作為受讓人的認知三、客體條件-債務人行為的性質(zhì)也可為合同行為，如低價出賣財產(chǎn)的行為，同時，行為須為以財產(chǎn)為目的的行為，但債務人的下列行為不在可撤銷之列：1、不作為。在某些情況下，因債務人的不作為造成財產(chǎn)減少，影響債權，但因不作怠于行使權利的，債權人不得行使撤銷權。2、無效行為。無效行為自始無效，無撤銷的必要。3、事實行為?？沙蜂N的行為須為法律行為，事實行為不得撤銷，如債務人對財產(chǎn)的4、非以財產(chǎn)不目的的行為。如以勞務、身份為目的的行為不得撤銷，原因是此類行為不符合撤銷權制度的宗旨。第847號判決就放棄繼承權問題的認定中認定：”繼承人自繼承開始時，承受被繼承人的財產(chǎn)上之一切權利義務，故如繼承開始后拋棄繼承而受不利益時，即屬處分原已取得之財產(chǎn)上權利，倘因而害及債權者，債權人自得行使撤銷權，”筆者認為，撤銷權的行使，在于回復債務人的資力，而不在于嗇債務人一般擔保能力。王澤鑒就此說到：“撤銷權之行使，在于回復債務人脫離之財產(chǎn)為目的，而取得利益之拒絕，則非債權人脫離其財產(chǎn)之一部，故不得撤銷也?！彼摹⑿袨闂l件-債務人的具體行為認定二是債務人無償轉讓財產(chǎn)的；三是債務人以明顯不合理低價轉讓財產(chǎn)的。這里有兩個問題一是上述三種情況涵蓋面過窄，難以實現(xiàn)撤銷權的目的，對行為的范圍應當擴大。應在立法上或解釋上進一步擴大。二是對幾種特殊的行為能否行使撤銷權的問題。1、對特定物的處分造成以該特定物為標的的債權的損害的行為。債權人因?qū)μ囟ㄎ锏奶幏衷斐善湄敭a(chǎn)減少從而影響一般債權的，債權人可行使撤銷權，自不待言。但對于該對特定物的處分權損及以特定的為標的的債權的，可否行使撤銷債務人的行為，致有履行不能或困難之情形者，即認為有寄存器于債權人之債權。因而對于以特定物為標的的債權，如債務人所為的行為，于行為時期知有害于債以人的債權，而受讓人于受讓時，亦明知情事者，那么債權人得行使撤銷權以保全其債權，并不以債務人因其行為陷于無資力為限?！倍欠穸ㄓ^點，如日本民法規(guī)定撤銷權的行使用權只有當債務人所為的法律行為危及一般債權人的共同擔保時，債公人才能行使該權利，非以金錢給付為標準的債權人，不適于與其他債權人之債權一同以平等比例清償。我們認為：臺灣判例雖有一定道理，但其不以債務人喪失責任能力為要件，有害交易安全，與民法設立撤銷權是為回復債務人一般擔保能力和宗旨相悖，自不可取，但日本將其限定為金錢債務之內(nèi)，又似太狹。只人在因債務人對特定物處分影響到一般債權人債權時，方可行使撤銷權。僅因損害以特定物為標的的債權的，不得行使撤銷權。這樣不僅符合撤銷之目的，且能顧及物權法上的善意取得制度，較為合理。2、拋卻時效利益的清償行為他債權人和利益，但拋卻時效利益的清償行為可否請求撤銷則意見不一。超過時效的債以畢竟已喪失了勝訴權，但這并不表明實體權利的消滅，如允許撤銷的話，顯然不當。不過已經(jīng)訴訟程序駁回訴訟請求后，債務人再為清償行為從而損及其他債權利益的則另當別論，應屬可撤銷范圍。3、訴訟中的和解行為人和解時的認同。這樣，債務人在和解過程中的不當處分往往會損及債權人的利益，且有不當處分的嫌疑。在學理上，由于訴訟中的和解涉及到法院對處分行為的認可，與單純的民事主體的處分行為有一定區(qū)別，這一行為常被界定為準法律行為。這一行為在一般情況下，債務人并不具備旨在侵害債權人的主觀條件。同時，考慮到人民法院對該和解行為的認同，不應屬可撤銷范圍。但如果債務人的和解有損害債權的故意，法院不應主持此等和解。如因未明情況而準予和解的，債權人可行使撤銷權。五、因果關系條件-債務人處分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