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兜風》中黛西的不公正待遇

《了的兜風》中黛西的不公正待遇

菲茨杰拉德是美國“大貴族時代”的詩人。他的代表作《偉大的康乃馨》于1925年出版以來，已成為西方文學批評家的熱點。而小說中女主人公黛西常常受到評論界的詬病。美國作家羅伯特·昂斯特認為道德淪喪的黛西造成了蓋茨比的悲劇。加拿大詩人史丹利·庫克門認為黛西具有上層社會的寄生性,是蓋茨比失敗的原因。小說1982年譯成中文以來,上述觀點在國內得到了共鳴。女權研究者張曉華分析黛西人物性格后指出她美麗高貴但卻毀了蓋茨比,應受到譴責;而周佳球也認為黛西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隨著60年代女性主義對作品的再讀,菲氏小說中男權意識越發(fā)突出,眾多跡象表明黛西遭受了男權思想的壓迫,被有意塑造成為蓋茨比美國夢的加害者。但在女性主義框架下,從小說背景、敘述手法、情節(jié)、意象和人物塑造方面的分析揭示了菲氏的男權意識造成的對黛西的誤讀和黛西被物化和淪為他者的悲慘命運,其中既采用了文本分析,也采用了統(tǒng)計數據分析,客觀地證明黛西作為受害者的地位,所以在糾正對小說的誤讀和深化對作品的理解方面具有深遠意義。1建立女性敘述者有關小說的誤讀其實與菲氏的男權意識密不可分。首先,菲氏將小說的背景時間上設立在十九世紀二十年代而空間上設立在美國中西部和紐約。爵士時代中,婦女在思想、穿著、和言語上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她們獲得了投票權,發(fā)型越發(fā)時尚、裙擺越發(fā)短小、進出各類夜總會和派對,抽煙喝酒已是家常便飯。以黛西為代表的新女性挑戰(zhàn)了男性權威所以倍受譴責。菲氏身處男權社會,同樣受到時代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這就不難解釋為何黛西被塑造成為一個輕浮放蕩、背叛初戀情人,毀掉蓋茨比美國夢的惡魔了。美國中西部與紐約又恰好與菲氏生平相吻合。小說其實是菲氏半自傳體小說(黃文宏,2009:2),菲氏與蓋茨比皆出生于美國中西部,也都在紐約成就了自己的事業(yè),就連黛西也是根據其妻珊而塔而塑造:黛西和珊而塔都是出身高貴,美麗動人的“黃金女郎”(GoldenGirl)(108),但其妻因摧毀了菲氏的文學生涯而遭人詬病,這就為黛西遭受的控訴做了背景鋪墊。其次,小說的敘述上表明菲氏有意采用的男性敘述者,這本身就是對女性視角的漠視,因為男性敘事者不可能從女性角度去觀察,也常常忽視女性的感受,甚至在誤導所有男女“讀者也像男人一樣去閱讀”(塞爾登,2004:131-2):而第一人稱的敘述模式在袒露情思、愿望、憎惡、懷疑和憂慮的同時激起了共鳴。人們不但與敘述者感同身受,也不知不覺地跟隨尼克同蓋茨比形成結盟,同情他的遭遇而譴責黛西的冷漠。尼克不僅充當了敘述者和旁觀者,他更是蓋茨比的發(fā)言人和道德中心。盡管聲稱不擅對人品頭論足“我就慣于對所有的人都保留判斷”(1),但他卻對黛西持有偏見并給予她粗心、自私、為道德之不恥的評價:湯姆和黛西,他們是粗心大意的人——他們砸碎了東西,毀滅了人,然后就退縮到自己的金錢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們留在一起的東西之中,讓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162)但當故事出自女性敘述者喬丹之口時,讀者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情景。一個情意綿綿、忠貞不渝、為了初戀敢于與包辦婚姻拍案反抗的黛西盡現眼前。喬丹說黛西極其愛慕蓋茨比,在與他約會時愿意改變日程甚至取消了去紅十字幫忙的活動。蓋茨比參軍后,黛西的長久等待毫無結果,進而被迫與湯姆結婚,在婚禮前夕,黛西把自己灌的爛醉,著實“嚇壞了”喬丹,而“她死死捏住那封信不放。她把信帶到澡盆里去,捏成濕淋淋的一團,直到她看見它碎得像雪花一樣,才讓我拿過去放在肥皂碟里?！?68)女性敘述者在脫離了男權偏見之后,對故事的敘述更加忠實與可信,而黛西不再被視作蓋茨比美國夢破滅的加害者。小說的背景分析和敘述分析表明:是菲氏的男權意識造成了對黛西的誤讀。2莎西—物化與他者針對小說本身的文本分析和統(tǒng)計分析也進一步說明了黛西在蓋茨比美國夢中的悲慘遭遇。因為:第一,在意象方面,全部有關黛西的意象都存在高度的物化現象。她被比作玫瑰竟達14次之多,就連她也不下4次自我物化。黛西·費衣(DaisyFay)中fay本身就表示仙女,她只存在于詩歌當中,是被男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在現實中不具備獨立性;而daisy是鄒菊的意思,它本身就一種物化;尼克認為多數女是以花兒來命名;蓋茨比眼中的黛西也只是“從不凋謝的鮮花”(134)對于蓋茨比來說,黛西還是“一段階梯,通往樹梢秘密之地……登上去就可吮吸生命的漿液,大口吞下無與倫比的瓊汁”“黛西像白銀一樣皎皎發(fā)光,安然高踞于窮人激烈的生存斗爭之上”,她即便貴如黃金白銀,也只是工具。蓋茨比效仿哈富蘭克林追逐美國夢,但與其截然不同的是,他將黛西和不法交易視為往上攀升的“階梯?！鄙w茨比把黛西當作是夢想最終實現的手段。他從未給予黛西一個平等的人應有的尊重。在也在被高度物化之后,就連黛西也在不知不覺中自我物化了。波伏娃指出“男人將女人變成物體,而女人也在進行為我物化……”(波伏娃,1972:626)尼克的初次到訪,讓黛西倍感欣慰,她覺得自己像“一朵……一朵玫瑰,一朵地地道道的玫瑰”;當她高興時“她就像一朵鮮花一樣為他開放”了。(18)黛西不僅穿白色的裙子,騎白色的摩托,把自己打扮得跟鄒菊一樣,還以同樣的方式裝扮她的女兒。她希望女兒長大后像個小傻瓜,因為這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出路?！?18)黛西不僅被以蓋茨比為代表的男權所物化,還主動自我物化以此來迎合男權意識對她的壓迫,這進一步說明了黛西的悲慘命運。第二,在情節(jié)方面,黛西至始至終被蓋茨比欺騙,而且被剝奪了自主意愿,喪失了自主決定的權利,這進一步說明了她被物化的遭遇。蓋茨比愛的不是黛西本人而是她的家庭背景。黛西之于蓋茨比不過是躋身上層的工具。他長久以來欺騙黛西,截然不顧黛西的主觀痛楚?！八幸饨o黛西造成一種安全感,讓她相信他的出身跟她不相上下——相信他完全能夠照料她。實際上,他并沒有這種能力——他背后沒有生活優(yōu)裕的家庭撐腰,而且只要全無人情味的政府一聲令下,他隨時都可以被調到世界上任何地方去。(134)他用欺騙的手法博得了黛西的青睞,并不斷用謊言蒙蔽她。他聲稱自己是繼承家產而變得富有,還在牛津大學接受高等教育,因為這是他的“家族傳統(tǒng)”(52)。然而他卻出身貧寒,之后又以走私和不法勾當發(fā)家致富,直到故事結局,黛西也被他謊言所蒙蔽,蓋茨比從來不顧黛西的感受。蓋茨比同時也剝奪了黛西的自主意愿。他指望黛西對湯姆說“我從未愛過你”(97);他未獲黛西許可,為其代言出語傷害湯姆“她從未愛過你,嫁給你只是因為她厭倦餓了等待…在她心里,她只愛我一人,別無他者,”(118)還一廂情愿地將黛西拉入他宏大的復興過去的戰(zhàn)斗中去,并自作多情地在她的屋外守夜。他的行為不僅顯得多余,還一次次引發(fā)黛西在聲譽和家庭方面的麻煩;黛西受蓋茨比引誘既背負了婚外戀的譴責又被拖到家庭幾近破裂的邊緣。蓋茨比對黛西的愛似乎情真意切,令人感動,他盡管能說出他們分別的具體時日“到十一月整整五年?！钡膼蹍s有著太大的功利色彩。黛西不過是他實現“柏拉圖式自我意識”的他者罷了。蓋茨比的美國夢將金錢、女人、愛情和成功錯綜交織在一起。被金錢腐蝕的美國夢使他相信,金錢可以買回任何東西,包括愛情和過去的時光。所以黛西之于蓋茨比只是他借以“恢復……自我?！?100)的他者。他要讓黛西“親眼看到”(99)他會修復過去的時光,所以黛西成了見證蓋茨比偉大成功的裝飾,滿足自我的他者。第三,在人物分析方面,首先黛西只是處在男性三角爭奪之中的商品,盧卡斯(Lucacs)認為,商品化是物化的另一種形式。黛西淪為了“市場中的女人”進一步顯示了她被物化的悲慘遭遇。不管她屬于誰,其悲慘命運都不會改變。其次,有關她語言的描述揭露了尼克的偏見,她的語言充滿機智與幽默,偏見之下的尼克無法欣賞到黛西的語言之美,反而認為這是夸張和做作的表現。在塑造人物時,尼克針對黛西的描述多是負面的,他針對蓋茨比的描述則具有偏袒性。據統(tǒng)計數據顯示有關黛西的褒義詞僅有14個,而貶義詞多達37個;有關蓋茨的褒義詞多達59個,而貶義詞僅有7個。尼克有意誤導讀者給予蓋茨比同情,而讓黛西背負罪名?？窟`法走私發(fā)家致富并以奢侈浪費彰顯富有的蓋茨比卻被塑造成癡情忠誠的受害者。而深受壓迫的黛西卻被當做摧毀蓋茨比的罪魁禍首。3形成女性群體的美國夢小說背景、敘述、意象、情節(jié)和人物方面的分析皆揭露了黛西在蓋茨比美國夢中的地位。她遭受了來自菲氏、尼克和蓋茨比男權意識的壓迫,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事實上,蓋茨比的美國夢夾雜著金錢與女人;被物欲侵蝕的美國夢注定要破滅。而正是他的美國夢致使黛西倍受譴責:她因背叛初戀情人而遭人詬病,因疑與丈夫合謀誤導威爾遜殺害蓋茨比而為人所不齒。事實上,黛西放棄蓋茨比是男權社會下賢妻良母法則所逼;她的冷酷只是時代背景的產物,不應脫離時代背景借冷酷之由將黛西邊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