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出土的唐三彩陶瓷

揚州出土的唐三彩陶瓷

20世紀20年代，大量陶瓷器在揚州的唐代遺址和陵墓中挖掘出。它的數(shù)量、種類和顏色都很豐富，在中國東南部很少見。這為研究唐代陶瓷,提供了有價值的實物資料?，F(xiàn)對有關(guān)的幾個問題作初步探討如下。一、工藝系統(tǒng)所謂陶瓷的工藝系統(tǒng),是指陶瓷的產(chǎn)地、窯口而言的?，F(xiàn)將陶與瓷分開討論。(一)揚州出土的唐代陶器,大體上可以分為北方窯產(chǎn)的白陶、彩釉陶和南方窯產(chǎn)的印紋(或不印紋)硬陶、釉陶兩個系統(tǒng)。在揚州出土的北方窯產(chǎn)的唐代白陶,均為素胎無釉,胎骨常呈一種極淡的黃色。其中揚州茅山唐墓出土的四系劃花白陶罐(圖五),大運河工地出土的四系堆花白陶罐(圖六),還留有六朝青瓷紋飾的痕跡。其特點,一是形體較大,二是以堆劃紋飾為主,三是紋飾多蓮瓣和獸面,器身多飾凸出的弦?guī)Ъy,系多為圓條捏捺而成,表現(xiàn)了許多早期的特征。在揚州出土的北方窯生產(chǎn)的彩釉陶,包括單色釉陶、雙色釉陶和三色釉陶(即三彩陶)。這類彩釉陶,不管是哪一種,胎骨都是以不純凈的高嶺土制成的。由于產(chǎn)地不同,淘洗沉淀工藝不一,或燒造時窯溫不同,胎骨呈色常出現(xiàn)一些差別。揚州出土的彩釉陶,一般說,以白色胎為多,淡紅色胎較少,還可見到一種淡米黃色胎的。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器物有:揚州雙橋出土的三彩魚壺①、汶河西路出土的三彩三足爐(圖八)、三彩弦紋碗(圖九)、三彩六瓣瓜棱突花碗(圖一〇)、三彩大盂(圖一一)、三彩人面(圖七)以及新華中學(xué)所在地出土的三彩小碟,“七八二”工程工地出土的三彩抱鴨俑(殘)和三彩小盂(圖一八)、三彩小馬(圖一)等。這些三彩陶器,無論出土于遺址或墓葬,大都屬于實用器皿或玩具,而陜西、河南的三彩器,則多為明器。這是一個顯著區(qū)別。揚州出土的唐三彩,除了最為常見的流釉而外,有的采用分色分段著釉的方法,如汶河西路出土的那件三彩弦紋碗,就很有代表性。白陶上那種堆塑貼花工藝,在三彩器中也存在。如汶河西路出土的三彩瓜棱碗上的人物堆花等。此外,裝飾方法還有印花和刻花,其中有的刻劃花草動物的圖形。在汶河西路出土的一片刻劃小鴨形紋樣的三彩枕殘片,線刻清晰簡潔,小鴨的眼以深褐色釉填點,尤為自然傳神(圖一四、一五)。在出土的兩色釉和單色釉的陶器中,較典型的有:揚州舊城倉巷出土的黃釉綠彩龍首壺②、城北紅星大隊附近出土的白釉藍彩帶蓋罐③、揚州汶河西路出土的白釉綠彩碗(圖一三),以及黃釉小盞、綠釉小鳥、綠釉小碗等。這些兩色釉和單色釉陶,胎質(zhì)和三彩釉陶一樣,也是含有一定雜質(zhì)的高嶺土,唯一不同于三彩的地方,就是釉彩單一,釉水比較均勻。從坯胎的燒結(jié)度來看,這類彩釉陶中,以白色胎比較堅硬,淡黃色與淡紅色胎松軟一些。據(jù)揚州瓷廠化驗室提供的三例吸水率測定結(jié)果,白色胎為7.7%,淡黃色胎為8.5%,淡紅色胎為11.5%,以白色胎的吸水率最低。吸水率低,說明燒結(jié)度高,但燒結(jié)度均不到瓷化的程度。揚州還出土了一些和三彩同一胎質(zhì)的絞胎殘碗和絞胎枕(圖一二)等釉陶。這種絞胎紋飾的處理,大致有以下三種:一種以醬、黃、綠三色釉與胎土絞合在一起,從胎內(nèi)到胎外,均可見到絞合的紋飾;一種是貼面絞胎,即在坯體上貼一層絞釉胎,然后再上一層透明釉;還有一種是彩繪絞胎,這實際上不能稱為絞胎,只是在釉面上繪成這種紋飾而已。上述彩釉陶從胎質(zhì)和釉彩來看,很可能是屬于河南、安徽等地北方窯的產(chǎn)品。北方窯以不純凈的高嶺土燒造陶器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大汶口文化時期。在漢代已出現(xiàn)了翠綠、茶黃、淺綠、栗黃多種色彩的釉陶器。這些無疑對唐代三彩器的興起有很大作用。南方窯產(chǎn)的陶器,綜合起來說,可分為硬陶與釉陶兩種。釉陶施以無色透明的玻璃釉,外觀呈現(xiàn)一種淡淡的青色,這是由于坯胎里的微量鐵素,經(jīng)還原焰燒造時,溶到釉水里呈色的結(jié)果。硬陶則不施釉。無論釉陶還是硬陶,其坯胎原料都屬于碎屑巖類粘土。由于這種粘土含有較高的雜質(zhì),因此燒造出來的陶器呈色復(fù)雜,但大都為紅褐色,即所謂“缸胎”,或與“缸胎”類似。揚州掃垢山遺址中出土的硬陶壇與坩堝,以及“七八二”工程出土的那件硬陶帶蓋壺,胎質(zhì)粗糙堅硬,呈紅褐色,均極類似“缸胎”。此外還有四系硬陶罐、硬質(zhì)陶碾槽、碾輪、研磨缽等,都能反映出這類硬陶的特色。用這種碎屑巖類粘土燒制的硬陶,窯溫常在1200℃左右,比之北方窯的陶器燒造溫度要稍高一點。其燒結(jié)度往往高到粗瓷的程度。南方窯燒造硬陶和釉陶的歷史也很久遠,可以上溯到相當(dāng)于商周的兒何印紋硬陶。以往,揚州所出的印紋硬陶,其下限只定到西漢,而現(xiàn)在揚州師院唐代文化遺址中,出土了一件肩部印有雷紋帶飾的火紅色硬陶甕,已把其年代下限延伸到了唐代。當(dāng)然它的制造工藝水平,無論就坯料的精細、印紋的工整而言,都比早于它的印紋硬陶要高一些。而用耐火粘土燒造坩堝、碾槽、研磨缽等生產(chǎn)工具,使硬陶應(yīng)用的范圍,擴大到除生活用具以外的生產(chǎn)領(lǐng)域,這無疑是我國唐代制陶工業(yè)上的一個發(fā)展。(二)揚州出土的唐代瓷器,可分為白瓷與青瓷兩大系統(tǒng)。北方窯產(chǎn)的白瓷,高嶺土原料雜質(zhì)較少,純度較高(即含石英6%以下,堿、氧化鉀、氧化鈉2%以下),燒成后,胎成明晰白色;施釉大都白而光潔,也有白里泛青,或白里泛黃的,有的與五代白瓷相同,有的極似宋代白瓷,并有施彩的白瓷發(fā)現(xiàn)。具有代表性的器物有:揚州灣頭磚瓦廠出土的白瓷盂(圖二六),“七八二”工程出土的白瓷執(zhí)壺(圖二一),邗江雷塘公社出土的白瓷碗,以及城東公社出土的白釉瓷枕(圖二),掃垢山遺址出土的白釉綠彩瓷盤、白釉綠彩瓷碗、白釉褐斑瓷羊、瓷狗等④。南方窯的青瓷,其胎質(zhì)早在商末周初就已達到淺灰色,原料為比較純凈的碎屑巖類粘土。到了唐代,不僅原料的純度有了較大的提高,而且擴大了選料范圍,選用了各種不同化學(xué)成分和物理性質(zhì)的碎屑巖類粘土,因而胎骨的呈色多種多樣。如青釉瓷的胎骨,常呈灰色、青灰色,黃釉瓷常呈紅色、淡紅色或青黃色、米黃色、深黃色,褐釉瓷大多呈紫黑色、紅褐色、淺褐色,也有呈棕黃色即通常所謂的“缸胎”色的。這一大類瓷器,以遺址中出土最多,僅揚州掃垢山唐代遺址內(nèi)出土的青瓷片就約占全部瓷片的50%左右。揚州“七八二”工程工地出土的完整的青瓷器即有一百零一件,其花式品種之多,也是以往少見的。在墓葬中,青瓷也時有出土,但大多屬于一般日常生活實用器皿,很少明器。具有代表性的青釉瓷器有:“七八二”工程出土的青瓷雙魚瓜棱執(zhí)壺、青瓷褐斑瓜棱執(zhí)壺(圖二二)、青瓷銀灰釉大碗(圖三)、黃釉褐綠彩辟邪水注(圖一六、一七)、黃釉褐藍彩雙系罐(圖一九),以及青釉瓷小鴿和綠彩小狗、抱球小人等玩具,汶河西路出土的黃釉瓷雙鳥盞(圖四)、黃釉褐藍彩銅官窯雙系大罐⑤、青瓷瓜棱執(zhí)壺(圖二三),念四橋出土的青瓷瓜棱復(fù)口罐(圖二四)、青瓷圈足盒(圖二五),掃垢山遺址出土的青釉褐藍彩瓷盂⑥、綠釉瓷壺⑦,以及東風(fēng)磚瓦廠出土的黃釉褐彩堆花執(zhí)壺(圖二〇)等。在“七八二”工程中出土的青瓷缽、青釉四系大罐等,無論從胎質(zhì)、釉色、器形等方面看,都和1976年發(fā)現(xiàn)的隋唐至五代的“宜興窯”的產(chǎn)品非常相似,很可能就是“宜興窯”所燒造的。我們將宜興澗眾出土的青瓷和揚州出土的唐代青瓷進行理化性能測定(附表),結(jié)果很為相似,可以作為這種看法的一個證明。二、唐瓷工藝的幾個特點(一)唐代白瓷胎、釉純度的提高主要是把不純凈的高嶺土淘洗沉淀,使之較為純凈。這為燒造白瓷提供了先決條件。白瓷實際上是由青瓷發(fā)展而來,在我國北方唐宋時期燒造白瓷的窯口,以前也多只燒青瓷。從燒青瓷到燒白瓷有一個逐步發(fā)展的過程。使青瓷改變?yōu)榘状傻年P(guān)鍵,是使釉料中的鐵素成分減少,減少到一定程度,釉色就呈無色透明,施在提純的高嶺土坯胎上,便可燒成白瓷。從河北省景縣北朝封氏墓群出土的青瓷和唐鞏縣窯的白瓷的化學(xué)成分分析中得知,青釉中鐵的含量,是白瓷釉中鐵含量的2.89倍。另外,青釉釉層厚,白釉釉層薄,青釉的厚度為白釉厚度的2.7倍,所以釉質(zhì)中呈色金屬成分反映出來的顏色必然要重。因此,歸納白瓷工藝的特點,一要把坯胎原料提純,使高嶺土白度增加;二要把釉料的鐵素減少到一定程度。這些在北齊時期已經(jīng)出現(xiàn),到了唐代,才基本成熟。從掃垢山唐文化遺址中出土的九百多片白瓷片來看,有的已同五代白瓷,有的極似宋瓷。當(dāng)然,當(dāng)時仍有許多低檔產(chǎn)品的原料不太純,胎骨呈灰白、米黃等色,但這種現(xiàn)象在唐以后也是一直存在的。(二)唐代彩釉瓷的興起彩釉瓷是唐代新興的陶瓷品種。揚州出土的彩釉瓷,一為單色釉,有綠釉、褐釉、醬釉、黃釉、灰釉、黑釉等;一為多色釉,有黃釉加褐彩、灰釉加綠彩、醬釉加褐彩條紋、青釉褐綠彩、黃釉褐藍彩、青釉褐藍彩等。這樣豐富多彩的色調(diào),說明我國唐代制瓷業(yè)對于釉料中各種呈色金屬特性的認識,火焰的控制,技術(shù)的掌握與運用,都已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揚州出土的唐代彩釉瓷器中,有一種與“三彩陶”一樣絢麗奪目的多色釉下彩瓷,其釉的呈色相當(dāng)穩(wěn)定。當(dāng)時的陶瓷工匠不僅能夠運用不同呈色金屬來表現(xiàn)不同色彩,而且還能使同一種呈色金屬,根據(jù)需要呈現(xiàn)深淺不同的色調(diào),使彩釉瓷更為絢麗。在揚州出土的彩釉瓷中,以汶河西路出土的那件長沙銅官窯黃釉加褐藍彩雙系大罐最為出色。其上的藍釉,根據(jù)研究,是銅的呈色。銅的氧化物,在酸度較高的氣氛中燒造,就呈現(xiàn)出別具一格的藍色。而這種藍色,和氧化鈷呈現(xiàn)出的藍色是有區(qū)別的。揚州掃垢山唐代遺址中出土的那件藍彩瓷片,經(jīng)測定,即是將氧化鈷作為呈色劑,這無疑為青花瓷器的出現(xiàn),創(chuàng)造了先決條件。在揚州出土的唐代彩釉瓷中,有一件在灰白釉下施以綠彩的執(zhí)壺,彩色大都暈溢,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