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征文：行走定西

﹡精品文檔﹡高校征文：行走定西第一次聽說定西是在上高中的時候，那是有關(guān)一場私奔的故事。耿撇子的丫頭只比我大兩歲，小學(xué)畢業(yè)便輟了學(xué)在窯上打工，私奔之前剛和鎮(zhèn)上的一個小伙子訂婚。后來，我聽說定西的那個小伙子也在窯上打工，因為定西那地方太窮，連個婆姨也討不上，才外出謀生的，私奔之前，他們在破窯里偷情早就被人逮住了好幾次。再后來，耿撇子去了一趟定西，因為有人看見他丫頭和定西那個小伙子連夜坐火車到定西老家去了。很可惜，耿撇子沒有找到他的丫頭，不過，聽別人講，耿撇子從定西回來之后哭得幾乎不成人形了，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爺們坐在門檻上就像個娘們一樣，嘴里嗚嗚咽咽始終只有一句話，定西太窮哇，那地方簡直不是人住的，我姑娘這輩子要苦死了。啟程那天模模糊糊下著小雨，汽車一路從蘭州出發(fā)，沿著濱河路走，黃河岸邊的柳樹低低地垂著，就像女子飄逸的長發(fā)，婀娜誘人，總想著是要去撫摸一把的。車堵得厲害，熙熙攘攘堵來堵去仿佛是蝸牛在趕集，后來，稍微好了一點，司機趕緊搶路線，再轉(zhuǎn)過幾個街道，司機便說到了。我心想著還沒出蘭州呢，怎么一下就到了定西了，一邊的老八拉拉說，趕緊下車，去晚了就搶不到走定西的座位了。跟著大家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1/8﹡精品文檔﹡一起下車，我方知只是到了蘭州汽車站而已。票是早就訂好了的，車?yán)镞€空著，座位更不必去搶，我笑笑，背著包尋了一個前排靠窗的位子坐下。等了許久，終是不見再有人來，司機便開走了車。轉(zhuǎn)過幾個盤旋路，汽車就駛進了去定西的專線，我趕緊瞅瞅窗外，滿眼的綠色便迎了上來，一片蔥郁，我心里便嘀咕著，定西也不干旱么，哪里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了。老八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說，你就老實坐著吧，車還沒出蘭州呢，離定西還遠(yuǎn)哩。我尷尬地笑笑，對老八說，那你給我講講你們那兒的故事唄。老八說，我們那兒？那有啥好講的，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纏著老八不放，要不講講你家的故事也行。老八看我實在無聊便說，那好吧，我就給你講講我們家。那樣玩笑著，汽車早已經(jīng)出了蘭州，想是到臨洮縣境內(nèi)了。臨洮是定西的一個縣，有黃河支流洮河流經(jīng)，中國四大名硯之一的洮硯就出自洮河，我是真心想看一眼洮河的，可直到車過了臨洮，我終究是沒有見到，略略有些可惜，但有什么辦法呢，只是嘆氣。有人調(diào)侃，定西有兩樣是天下聞名的，一是窮，二就是洮硯了。洮硯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歷史，以其石色碧綠、雅麗珍奇、質(zhì)堅而細(xì)、晶瑩如玉、扣之無聲、呵之可出水珠、發(fā)墨快而不損毫、儲墨久而不干涸的特點飲譽海內(nèi)外，歷來就是宮廷雅室和文人墨客的珍品。歷代文人、學(xué)者、書畫家對洮硯贊譽極高，柳宗元《論硯》一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2/8﹡精品文檔﹡文是有記載的，“蓄硯以青州為第一，絳州次之，后始端、歙、臨洮”；北宋著名鑒賞家趙希鵠《洞天青祿集》也云“除端、歙二石外，惟洮河綠石，北方最貴重，綠如藍，潤如玉，發(fā)墨不減端溪下硯，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為無價之寶”；蘇軾、黃庭堅更是贊嘆洮硯“洗之礪，發(fā)金鐵，琢而泓，堅密澤”、“久聞岷石鴨頭綠，可磨桂溪龍文刀，莫嫌文吏不使武，要使飽霜秋兔毫”；當(dāng)代書法大師趙樸初也寫了“風(fēng)漪分得洮州綠，堅似青銅潤如玉”這樣的美文來稱贊洮硯；就連賈平凹在《通渭人家》寫到的通渭人“愛字成瘋”，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源于洮硯吧，我猜想，因為通渭也是定西的一個縣呢。甘肅很窮，定西更窮，但這里的文化卻一點也不落后，一條小小的洮硯就引得這么多文學(xué)藝術(shù)界泰斗級的人物來為她淡妝濃抹，更不用說中國的母親河黃河了，她貫穿了整個省會蘭州呢，可是，黃河卻沒有從定西經(jīng)過，她遠(yuǎn)遠(yuǎn)就繞道離去了。所以又有人說，你看，連母親都嫌棄定西窮呢，不然她怎么繞道走了。再走，汽車就到了巉口鎮(zhèn)。鎮(zhèn)子上車水馬龍，小商小販和游人游客當(dāng)真把鎮(zhèn)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做買賣的，招工的，表演的，宣傳隊的一撥接著一撥，個個用方言交流著，嬉笑的，開玩笑的，咒罵的，甚至打架的。汽車不敢再快走，使勁打著喇叭慢慢地讓著行人，不遠(yuǎn)處兩個漢子側(cè)身正在交易著，一根手臂粗的木頭棒子就夾在兩人的肩上，棒子當(dāng)中掛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3/8﹡精品文檔﹡著一麻袋土豆，買土豆的漢子就眼巴巴地去看稱上的斤兩，賣土豆的漢子就說，你個毬人看啥看，站好了，小心山藥蛋跌下來把你娘的腳趾頭砸了，不會缺你一斤半斤，把心放肚子里！稱完了拿那秤桿給買土豆的漢子看，買土豆的漢子果然就認(rèn)了真，一斤一斤仔細(xì)起來。賣土豆的漢子看他數(shù)完了問，對著么？買土豆的漢子就訕訕地笑，露出一嘴的黃板牙說，給多了給多了么。賣土豆的漢子就說，多？可不是要多的么，咱不做那短命的生意，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當(dāng)下又從地上的麻袋里揀出三四個大的土豆放進買剛才的的麻袋里。買土豆的漢子又笑，敬上一根紅蘭州香煙，賣土豆的漢子接了卻并不抽，而是夾在了耳朵上，示意著兩人一起把那麻袋土豆抬到了三輪車上。買土豆的漢子轉(zhuǎn)了過來，我才看清楚，他年紀(jì)并不大，要不是生得黑些，簡直是一個美男子，只是脖子里卻還戴著一根油膩的黑乎乎但還可以辨認(rèn)出是紅色的布條條。我感到好奇，再看其他人，也有戴紅布條的，也有沒戴的，但戴的人較多，我想該是問問老八了吧，一扭頭發(fā)現(xiàn)，老八早已經(jīng)打起了鼾聲。巉口鎮(zhèn)距定西城北二十公里，清代舉子萬中倫所作的巉口民間八景詩在當(dāng)?shù)匾幌蛎麣夂艽?，詩云“墩嶺觀日代代傳，禹王棧道幾千年。磐石滴珠驚蟄見，驛道飛雪五月天。雙河春浪掀波瀾，白塔藏骨官道邊。古城夜月光明鮮，西陵煙霧緊相連?！边@八景，我是極早就聽說過的，也并不懷疑它的真假，因為書上記載過了，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4/8﹡精品文檔﹡此地新石器時代就有人類繁衍生息，西漢時便設(shè)了官頒標(biāo)準(zhǔn)器和國家屯糧倉，宋元兩朝又在這里置了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安西城，轉(zhuǎn)至明清兩代再有巡檢司設(shè)在這里，因為北宋時期有“巉口關(guān)”，流傳至今，所以得了名叫做巉口，一向稱作“甘肅咽喉，蘭州門戶”，一個西北邊關(guān)的小鎮(zhèn)在歷史上尚有如此悠久的歷史，我又有什么資格去懷疑她的文化呢，我來這個世上不過才二十幾年年罷了。人最愚昧的地方之一就是用無知來無端揣測有知。汽車再次上路了，過了幾個村，有人問到了沒有，老八說沒有。拐了幾個彎，有人問到了沒有，老八說沒有。又過了幾個村，又有人問到了沒有，老八說沒有。又拐了幾個彎，再有人問到了沒有，老八說沒有。目的地遙遙無期，大家便嘟嘟囔囔著抱怨起來了。等待由是路太壞，不好走。又找了幾家，終不見好，大家無奈，一起嚷嚷著肚子餓，于是又成群結(jié)伙去館子里吃“正宗蘭州牛肉面”，其實，除了蘭州我，最后實在耐不住我求爺爺告奶奶地磨，給了我三支香，讓我點燃插在碌碡上恭恭敬敬地磕頭拜了又拜祈求土地爺?shù)脑?，這才罷了。我一時倒也規(guī)矩起來，晚上竟不敢起夜出門，直憋得肚子腫脹，明日天亮，頭一個就往廁所沖。后來，當(dāng)我們再談起這段往事時，虎子告訴了我真相，其實哪里有什么沾染土地爺?shù)纳耢`一說，老八只不是氣不過你們那么干，才編了瞎話來懲罰你們，你要知道，在定西農(nóng)村極度缺水的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5/8﹡精品文檔﹡情況下能收到糧食是很不容易的，他們敬畏糧食，同樣也敬畏農(nóng)具，你們褻瀆了農(nóng)具，就如褻瀆了神靈一般。這一天，我們終于見到了老八口中一直叨叨咕咕著的村里學(xué)校。從老八家去學(xué)校有兩條路，一條是我們來時的那條，還有一條是從老八家屋后的坡上走，經(jīng)過老八嬸嬸家。老八嬸嬸家的房子似乎要比老八家的闊氣多了，兩扇大門，新刷了漆，門開著，庭中一顆不算很大的核桃樹，樹上掛滿了青皮核桃。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三棵極高極大的杏樹長在墻外，半個院落就給樹枝罩住了，門前密密麻麻栽著一些木棍，西紅柿秧苗用蛇皮袋子上抽下來的繩子綁在上面，紅艷艷的，喜慶的很，這是整個坡上最大的一片植物了。離了老八嬸嬸家不遠(yuǎn)是另一戶院落為半圓形狀的人家，籬笆做了半截圍墻，土坯做了另外半截圍墻，院子平坦開闊，顯然是精心修整過的，高高的黃土坡壁垂直下來，這是半圓形院落的直線圍墻，墻上嵌著一面鏤空的古典門窗，大概是窯洞吧，我這樣想著，就又經(jīng)過了兩三棵極大的杏樹，杏子格外大，老八順手拿了柴垛上的葵花稈就打起來，窩在院子里的狗立刻大聲叫喚著，一群啄食的母雞嚇得跑遠(yuǎn)了。主人聽見有動靜，從門里鉆出了半個腦袋歪著向我們看，老八笑著說，我們打幾個杏子吃。主人也不惱，笑嘻嘻又把腦袋縮了進去，狗卻立刻不叫喚了，我們吃到了半個拳頭大的杏子。再轉(zhuǎn)下幾個坡頭，就到了川里的路上，路自然不平，坑坑洼洼，但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6/8﹡精品文檔﹡卻鋪滿了紅色的沙子，再走，學(xué)校慢慢近了。有幾日無事，我們便愛上了坡頭找草地專門去撿一種叫做地軟的黑色菌類野菜。那是極小的像指甲蓋一樣的黑色卷狀物，多在草皮間得，于是我們便成群結(jié)伙去尋找哪里有草地了。草地是很少的，一種叫做芨芨草的植物卻很多，拔下來可以扎掃帚，甘肅一帶農(nóng)村的掃帚多用此物扎成。找了很多天，也沒找到多少地軟解饞，因為老八說那東西下過雨以后才會多起來，于是我們又日日念著下雨了。我們在定西總共待了十天，十天里，老天很開眼，總算下過一場雨，下雨的前一天，我們體驗了“拔麥子” 。麥子成熟以后，用鐮刀收割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在村子里我們是用手拔麥子的。因為缺水，麥子長不高，因為缺水，土就凝結(jié)不到一起，因為缺水，麥子就很松，稍微一拉，連根拔起，所以，在那里，用鐮刀割麥子是一件很新鮮的事。麥地就在老八家場的下面，原來是老八家的地，老八家進了城，地就由他嬸嬸家種了。麥地對面的山上，是梯田，那里堆著已經(jīng)收獲的豌豆秧苗，一個人背著一捆秧苗下山，身后是一頭家畜，有可能是騾子，也有可能是馬。山下就是我疑心犯了風(fēng)水大忌的那戶門對著的山的人家，因為書上說最好的建筑講究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分別是左邊有水右邊有路前邊有池后邊有山。山不能在屋子的前邊，不然就是堵斷了路，果然，老八后來講那戶人家是沒有生育一子半女的，夫妻二人已近2016全新精品資料-全新公文范文-全程指導(dǎo)寫作 –獨家原創(chuàng)7/8﹡精品文檔﹡六十歲，這是斷了自己后路，然而我是萬萬不敢去說明的。在行走定西的十天里，每日都在饑餓與閉塞中度過，雖然我給孩子們講課時說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大家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大學(xué)走出大山之類的豪言壯語，但實際上，我每天無時不刻地在想到哪里去搞點能吃的東西。商店的老板直到我們離開時才回來，而之前，我為了抵制饑餓已經(jīng)把滿山的杏子當(dāng)飯吃夠了，時時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