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上海地方政府禁止迎神賽會的歷史考察

民國時期上海地方政府禁止迎神賽會的歷史考察

作為一種大眾信仰活動，歡迎協(xié)會具有全面的公民性、反規(guī)范、迷信和奢侈性。它對政府的權威和權力構成潛在威脅。禁止參加國旗比賽，規(guī)范人們的信仰行為已成為政治政府的內(nèi)部要求。1894年6月,孫中山在《上李鴻章書》中即稱“迎神賽會”為“冥冥一大漏厄”,號召當政者把它與鴉片一起禁絕。1912年,上?？h民政長官在清明節(jié)前夕,特出示曉諭,稱“無知者藉口逐疫驅瘟,而鋪張揚厲,甚無謂也”,并科學地解釋疾疫是由于“公眾衛(wèi)生之不講,與鬼神無尤”,要求“務農(nóng)者應努力春耕,其它各業(yè)亦當精勤乃業(yè),謀裕民生,其可以有限之金錢,再投于虛無之地”。政府耐心勸導、民眾對于革命前途滿懷希望,“迎神賽會之舉,光復后此風稍斂”。然而,隨著北洋政府倒行逆施的復古行動,迎賽之風沉渣再起,并呈愈演愈烈之勢,引起國府特別是國民黨黨部的高度重視。1919年到抗戰(zhàn)前,上海地方政府禁迎賽的歷程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919-1927),從嚴禁到弛禁;第二階段(1927-1934)“毀廟”與“崇神”;第三階段(1934-1937)禁者自禁,迎者自迎。一、地方勢力對地方勢力的介入辛亥革命后,新舊勢力的斗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上海魚龍混雜,勢力多元,關于迎神賽會的禁止與反禁止斗爭也更為激烈,除了由于民間信仰作為一種精神民俗,變革難度更大外,地方勢力的介入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提前及時協(xié)同巡警彈壓1919年春,因前歲秋季豐收,為酬謝神靈,上海各地倡導迎賽者比往年更多,已定日期出會的即有定水庵、護海公、三莊廟、劉公祠、觀音堂、社莊廟、東戚王廟七處。上?？h知事沈實昌得知消息后,立即會同淞滬警察廳長徐國梁飭令所屬嚴行禁止。3月5日,淞滬警察廳發(fā)布布告禁止迎神賽會,“倘敢違抗,將定為首之人拘拿來廳從重罰辦,決不寬貸”。淞滬巡警接到訓令后,一面四處張貼禁令,一面召集各會首嚴令禁止,但有三處會首不肯出面勸阻,其中就有“聲名最大”的俗稱三百六十行會的社莊廟會。社莊廟地處浦東東南,與南匯交界,參加出會的團體眾多,會首來自上海、南匯、川沙、寶山四縣,如果社莊廟會一出,難保各處不爭相效尤。因此,縣署除請淞滬處護軍使抽調(diào)陸軍步兵,預備警力協(xié)同巡警彈壓。3月15日,警署傳訊社莊廟廟祝丁裕卿,要求其出具結停止賽會,丁裕卿以“崇信佛教,實由大眾發(fā)起”,“非一人所能為”相辯,寧受拘禁,也不愿出外勸導停賽。當?shù)丶澏S即聯(lián)名具保丁出外,并請示徐廳長出示曉諭,禁止出賽。4月9日,淞滬警察廳派兵親臨社莊廟,準備禁阻社莊廟會。洋涇紳董劉、潘二人以“人心皇皇,訛言四起,……深慮釀成禍變”,力請當?shù)鼐舫拭魃戏?。第二?兵士撤回原防地點,“人心始定”。在迎賽之前,政府不斷發(fā)布禁令,并動用警力拘押組織者,但民間阻力強大,更有地方鄉(xiāng)紳的暗自幫助,結果是政府釋放賽會組織者,撤回警力。在預禁階段,政府很快喪失主動權,賽會勢在必行。從“聲言破裂警局”到“劑策”4月11日,社莊廟會如期舉行。自清晨六時起巡游至晚折回社莊廟,各種抬閣、托香、戲劇、雜耍等等應有盡有,市面熱鬧異常,盛況空前。淞滬巡警忙于應付由焚化紙錠造成的火警,因語言不通,騎警周紀勝被鄉(xiāng)民毆傷。4月13日,浦東吳家廳照例賽會,當?shù)鼐鹋裳簿巴?鄉(xiāng)民強將神像舁出,造成巡警與賽會鄉(xiāng)民沖突,巡警開槍,鄉(xiāng)民以磚石與巡警對抗,四位鄉(xiāng)民受槍傷,群情義憤,“聲言拆毀警局”,在鄉(xiāng)紳劉某的勸導、排解下,巡警準其迎神出賽,“并令沿途切勿滋事”,廟會繼續(xù)進行,巡游至次日凌晨兩點。事后,各會首集議以“信教自由,載在約法”為由,公舉代表赴法庭起訴。這時,又是劉某派人四出勸導鄉(xiāng)民靜候解決,在多位鄉(xiāng)紳的調(diào)停之下,警署與賽會鄉(xiāng)民達成協(xié)議,鄉(xiāng)民不再起訴開槍巡警,警署也不再追究社莊廟賽會中騎警被毆一事。到了中元節(jié)和下元節(jié),各警所索性擔當起“沿途照料”的職責,這顯然不是政府的本意。政府雖然在預禁階段失勢,但并不意味著已經(jīng)放棄對賽會的禁止態(tài)度。于是,在迎賽中不可避免地會發(fā)生政府與民眾的沖突,這時,地方士紳再次“挺身而出”,以第三方的身份調(diào)停沖突,政府執(zhí)法者的地位殊為尷尬,賽會繼續(xù)向有利于民眾的方向發(fā)展。公權力對會域的態(tài)度變化1920年清明節(jié)之前,淞滬警察廳再次布告禁止迎神賽會,勸導說:為首的“假托名目,斂錢自肥,而人民等終歲勤勞,所得幾何?何必甘為所愚,將此有用之錢,費之于無益之地”。要求所屬隨時查禁,一體遵照。然而,由于前一年中元節(jié)、下元節(jié)時,三巡會已在警廳所在地的邑廟舉行,警廳的禁令遂成具文。政府雖言之淳淳,社會上難保不熟視無睹,“復活”后的迎神賽會如沉渣泛起,再難平息。這一次的三巡會中,地方鄉(xiāng)紳繼續(xù)發(fā)揮作用,浦東張家樓賽會中,地方商團成功阻止了鄉(xiāng)民與教民的沖突。政府礙于地方勢力的強大,對于迎賽之事,“陽則出示禁止,而陰縱之”。除派警力沿途維持秩序外,還處理起會首斂錢自肥的訴訟。到中元節(jié)時,淞滬警廳沒有再發(fā)布類似的禁令,賽會在徐廳長的諭令下,改變出巡時間,上午八時迎神出巡,下午三時回廟。表面上看,賽會因政府政令、配合社會秩序維護的需要改變出巡時間,實際上宣告:政府在第一回合的禁止與反禁止的斗爭中敗北。警廳的諭令在事實上默許了迎賽的行為,賽會以遵守政令的形式解決了一直困擾其順利進行的合法性問題。辛亥后,上海地方政府對迎賽的態(tài)度從嚴禁走到弛禁,“煌煌禁令,竟無效力可言”,“一懈之后,即等于廢弛”。1926年清明節(jié)前,在閘北商民一再申請下,戒嚴司令部明令照準賽會。政府正式放棄對賽會的行政介入。每屆江灣賽會、龍華香訊,上海鐵路局均加開專車多輛,方便市民前往觀會,迎賽成為傳統(tǒng)節(jié)令時一道別樣的風景。二、“毀廟”運動性能的影響迎賽的合法化,是北洋政府屈從民間習慣和地方勢力而采取的一種無可奈何的行為,這正顯示了北洋政府政治控制力的軟弱。南京國民政府以重視政治控制聞名,自然不能容忍此類“與革命威信之旨相背弛”的行為,對迎神賽會的禁止也在破除迷信聲中重提,國民黨各級黨部在這次禁止運動中扮演了主要角色。從上海特別市政府成立之日起,打倒城隍等諸神信仰的言論即不絕于耳,破除迷信的聲浪日高。1929年重建后的國民黨上海黨部以少壯派為主,“干勁十足”,且“意志堅強”,對地方政府有“監(jiān)督”、“指導”之責,對于市政府在禁止迎神賽會中外強中干的表現(xiàn)十分不滿,在急于堅持黨的主張、貫徹訓政綱領的市黨部領導下,上海各地衍生出一場旨在消除迷信神跡、轟轟烈烈的“毀廟”運動。這場運動不僅關系上海新舊勢力的斗爭,而且涉及黨國權威與地方利益的博弈,地方政府、地方勢力與國民黨地方黨部的矛盾因此有了激化的媒介,導致這場斗爭也更為錯綜復雜。1928年7月,成立剛滿一年的上海特別市政府在市黨部的授意下,發(fā)布第1641號訓令,令公安局嚴加取締每年中元節(jié)的水陸道場,“以期永絕根株,發(fā)揚黨治”。接著,市黨部決定全面動用政府強力,以決絕的姿態(tài)對待迎賽,要求市社會局、公安局聯(lián)合行動,拆毀各地淫祠邪祀。由于神祠存廢標準不一,由地方黨部發(fā)起、政府強力迫于“黨義”參與的“毀廟”運動后果嚴重?！叭我鈿?任意行動,糾紛叢生”。1929年初,寶山縣黨部人員親自動手,竊走城隍神像頭顱,民眾聚集在縣政府要求“取締竊手”,直到縣長表示“愿竭盡全力,奉群眾之意,從事偵探竊者”,并予以“處分”,眾人才退去。地方政府在“毀廟”運動中,不知不覺站在了維護者一方,看起來不可思議,卻是政府權衡利弊之舉,不合法理卻合情理。地方黨部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在內(nèi)政部廢除神祠條例的支持下,邀集縣政府、教育局、公安局、建設局、交通局、縣校、城西學校、師范學校等十余團體,幾乎囊括了地方政府的所有職能部門,迅速組織了廢除神祠委員會,共商破除迷信辦法,將寶山縣境內(nèi)所有神像盡數(shù)拆毀。“覆巢之下,理無完卵”,在政府明令保存之列的關岳神像也被搗毀。縣城的工作結束后,毀廟運動繼續(xù)向鄉(xiāng)間推進,在鄉(xiāng)間演變?yōu)橐粓黾ち业膶?。在羅溪,神像被悉數(shù)藏起;在楊行,參與毀廟的雜貨店被鄉(xiāng)民砸毀;在月浦,民眾打傷廢除神祠的小學教員,焚毀搗毀朱家廟神像的小學校,并在廟前積集,“手持耜鋤,預備抵御”。致力于地方秩序維持的地方政府再也不能任由其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紛紛上呈中央請示解決辦法。1930年4月,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秘書處向各地各級黨部函發(fā)《神祠存廢標準》,將神祠分為先哲類、宗教類、古神類、淫祠類四種,對于先哲祠廟、宗教神祠,“一律保護,以志景仰。”對于古神類和淫祠類神祠,均“從嚴取締,以杜隱患”。至于舊日祭祀儀式,“一律不能適用”,廢除燒香拜跪冥鏹牲醴等舊的禮節(jié),特別禁止男女進香朝山、寺廟抽箋禮懺、設道場、放焰口等陋俗。迎神賽會崇奉的大多數(shù)神靈均被政府視為偽托之神或無崇祀意義的古神,祭祀時,燒香、跪拜、冥鏹等等齊上陣,完全不合國民黨黨部的規(guī)定標準,其寺廟庵堂自然被視為淫祠邪祀,應在被打倒、禁毀行列?！渡耢舸鎻U標準》出臺后,市黨部以上海特別市執(zhí)行委員會名義不斷發(fā)函要求市府各局配合行動,先查明所有淫祠邪祀,再悉數(shù)拆毀。市政府一方面承認:神祠、迷信賽會的存在,“阻塞進化,貽誤生命,誠為訓政前途之障礙”,應該予以取締,以啟民智;另一方面,提出了無法實施的兩個理由:(1)鄉(xiāng)間交通不便,詳細調(diào)查,“非短時期所能竣事”;(2)迷信心理根深蒂固,民智未開之時,“若驟施拆除,其維護力自必堅強,而予反動派以煽惑機會影響治安”,有礙地方防務。所以,市府提出由社會局令市政委員轉命地保調(diào)查,同時由市教育局令地區(qū)黨部各學校向民眾宣傳破除迷信,以“減少無謂之反對”。市政府將巡警、軍隊等強制性國家機器資源更多的用于地方秩序的維持,對于地方黨部要求的公安局直接參與的毀廟行動,則直接交給地保和黨部下屬的學校。因此,在毀廟運動中,我們看到的多是市黨部及其下屬學校的身影。直到1930年7月底,市政府才向內(nèi)政部檢送了由公安局查明的《上海市淫祠邪祀調(diào)查表》,表中統(tǒng)計,上海市共有淫祠邪祀52個。前述社莊廟、欽仰賜殿、吳家廳等等均不在調(diào)查表中,地保的統(tǒng)計數(shù)字大大少于實際數(shù)據(jù)。據(jù)報載,1931年2月,一次就搗毀滬西浦淞、法華、漕涇三區(qū)五圣廟400余所,全市的淫祠邪祀應該不會只有區(qū)區(qū)52個,由此可見地方政府對于此次調(diào)查敷衍塞責的態(tài)度。主張禁止的僅少數(shù)人,信仰的卻是廣大民眾,力量對比懸殊顯而易見。沒有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沒有地方精英的積極配合,市黨部孤軍奮戰(zhàn)的“毀廟”運動結果可想而知。神像“形跡雖毀,而信仰未衰。廟堂中之偶像可除,亦能強禁人民之不供諸方寸間耶?一旦有機可乘,則捐資重塑,直為指顧間事”。1927年12月,在滬上聞人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的巨金資助下,曾被火燒毀的城隍廟大殿經(jīng)17個月的修建竣工,開光典禮盛況空前?！渡虾Ｊ幸粜办胝{(diào)查表》中列出的已知建立年代的淫祠邪祀有47個,其中有13個為國民政府成立后所建,比例近28%;有一所陳大仙廟,竟修建于1929年5月,正是毀廟運動風起云涌之時。此外,上海的靜安寺浴佛盛會、龍華香訊、三官誕日等等諸多迎賽活動仍然照行不誤,興旺異常,市政府照例發(fā)布禁令,待賽會之日,滬上警察仍舊擔當維持秩序之職。三、方面:破除迷信的效果下的禁賽行為1934年3月,蔣介石在南昌啟動以“禮義廉恥”為宗旨,倡導生活生產(chǎn)化、軍事化、藝術化的“新生活運動”。各地紛紛成立新生活運動促進會,配合中央政府的行動。4月1日,上海市新生活運動促進會成立,并通過章程和新生活公約,規(guī)定“以提倡明禮義、知廉恥、負責任、守紀律、重清潔、守時間,以期復興中華民族為宗旨”。迎神賽會這一民間信仰行為不僅與上?，F(xiàn)代都市形象嚴重錯位,與剛剛啟動的新生活運動也是格格不入,“嚴禁迎神賽會”應該是地方和中央一致的舉措,然而,實際并非如人們想象的那樣,結果是禁者自禁,迎者自迎。市政府政令形同虛設。1934年清明節(jié)之前,上海各地又有迎神賽會的預備、組織。4月3日,上海市公安局、社會局聯(lián)合發(fā)出布告,稱“迎神賽會,虛糜民財,提倡迷信,向干禁例”,通令取締。一方面,鑒于此前的屢禁屢弛,政府禁令早已沒有威信可言,民眾對此置若罔聞;另一方面,當時另有一件大事和新生活運動同樣引人注目,1934年,在國府要人倡議、社會各界贊助下,班禪大師將于4月28日在杭州靈隱寺設壇主持時輪金剛法會,以“消除國內(nèi)的災禍,祈禱世界的和平”。一時輿論嘩然,人們提出:“舉行城隍會是一種迷信,應該禁止。但修建法會,不也同樣是一種迷信,是應該取締的嗎?”同樣是勞民傷財,同樣期望以意識形態(tài)的方式獲取此岸的幸福,迎神賽會被“嚴令”禁止,時輪金剛法會卻受政府贊揚、支持,“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政府對于時輪金剛法會和民間廟會的截然相反態(tài)度,讓致力于破除迷信、推廣科學的有識之人陷于困惑之中,正如江紹原在給周作人的信中寫道:“不徹底的破除迷信運動,早已知其不能成功。民眾的程度固然不夠,即領袖們亦何嘗夠格?”破除迷信的推行者轉眼間成了迷信的宣揚者,嚴重影響到禁迎賽的效果,政府權威和效能再一次受到置疑。市黨部改變策略。新生活運動啟動后,上海黨部對于迎神賽會的態(tài)度是:以勸導的方式“嚴禁”迎神賽會。對于市黨部來說,此時的境況與1929年時已大相徑庭,由于在1931-1932年抵制日貨中,“結果以黨的官員嚴重受挫而告終”,市黨部已經(jīng)失去在社會事務和教育中的優(yōu)勢地位,國民黨地方黨部和市政管理機構之間的關系逐漸緩和;何況,此前黨部在破除迷信運動中的毀廟行為并沒有取得明顯效果,反而已經(jīng)引起激烈沖突,對地方黨部與地方政府、地方勢力的關系少有裨益;同時,上海黨部也意識到僅靠教育、勸導的力量很難在短期內(nèi)消除迎賽行為,只有督促地方政府運用政治強力,繼續(xù)破除迷信之路。1934年5月上旬,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民眾運動指導委員會特定《民俗改善運動大綱》,其中特別強調(diào)“以和善態(tài)度”、“加以勸導”,糾正民眾不良習俗。此后,我們已很難看到國民黨黨員沖鋒在前、激烈的毀廟焚神行為。1934年清明節(jié),江灣照例舉行迎神賽會,發(fā)生了一起阻止迎賽、焚毀神像事件,這次沖鋒陷陣的已經(jīng)不再是國民黨黨員,而是江灣救火會會員。4月30日晚,江灣救火會隊長許良佐等人率領全體隊員,并號召閘北四段及吳淞、虹鎮(zhèn)各救火會,阻止正在迎賽的神像回廟,劈傷敲頭鑼者,至凌晨終將三尊神像焚毀。此事發(fā)生后,各方態(tài)度、反應各異。市民方面,極示憤懣,臂纏黑紗,以示哀悼,呈請地方法院嚴懲兇手,并恢復神像。商民方面,呈請市商會主持公道,并停付江灣救火會補助金。救火會方面很快對此做出反應,將許良佐等救火會會員的行為定義為純粹的個人行為,是“未經(jīng)本會準許,擅自行動”,并組織整理委員會多方活動,很快從是非焦點中解脫出來,避免成為民眾和地方勢力的公敵。市黨部對于迎神賽會的定論是:“提倡迷信,此為極端;破壞新運,莫此為甚”,認為此次事件“不但大快人心,且未引起事端,處置時機,極為適當”。并將其作為迎賽已引起“一般反感”的佐證,要求市政府從肅風紀和新運前途考慮,重申迎神賽會禁令。政令“嚴厲”,具體操作方式“溫和”,迎神賽會只能繼續(xù)“禁而不止”,依然在民間沿襲下去。清明節(jié)期間,上海各地的迎神賽會象以往一樣進行的有聲有色,閘北都天大帝萬福勝會盛況,“空前未有之”,參加游行的團體眾多,參加者達到十萬人。浦東的迎賽活動更加別出心裁,參加者均為十一二歲到十八九歲的青少年,由于觀眾過多,有礙治安,政府勒令在市郊田野舉行。城隍出巡、浴佛節(jié)香汛仍是滬上獨特的風景,巡警忠誠地擔當維持秩序的角色。四、黨國權威與地方秩序從政治統(tǒng)治角度來看,將政治控制力滲入民間社會,推動國家意識下移,是國家強化政權權威的有效途徑。一方面,國家權威的強化有利于地方秩序的穩(wěn)定;另一方面,國家意識推行不當或觸動習慣勢力,極有可能引起民間強烈的反彈。地方政府在黨國權威的長效利益和地方秩序的眼前急務權衡中,自然會選擇后者。因此,從這一角度出發(fā),很快發(fā)現(xiàn)迎賽久禁不止的政治原因。公權力介入私權保護的方式黨部在意識形態(tài)上是政府官員的思想指導,但在具體政策實施時需要地方政府職能機關的大力配合;按照國民黨的黨義和宗旨,迎神賽會作為一種迷信行為,已經(jīng)對黨的意識形態(tài)和國家政權的建構構成威脅,必須加以嚴禁,但市社會局和公安局卻沒有法律依據(jù)來“究辦”違禁黨義的群眾,更沒有有力的措施來嚴懲為首之人,從事迎神賽會的群眾反而會從法律中尋求幫助解決迎賽中的諸多事宜,如以“信教自由”尋求迎賽的合法性,以“人身自由”起訴禁賽的巡警,以法律途徑解決迎賽中會首的徇私舞弊行為等等。所以才會出現(xiàn)會首被拘留后又被保釋,且未受任何責罰的情況,甚至負責維持地方治安的警力要和會首協(xié)商迎賽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