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呼與合口呼的演變規(guī)律

開口呼與合口呼的演變規(guī)律

在中世紀，有一個完整的體系來區(qū)分押韻輸入的發(fā)音，即當時的押韻輸入圖中的兩個押韻輸入。兩呼即開口呼與合口呼,是本文所要討論的問題。按學界通行的說法,開合口的概念為:韻母中帶[u]介音或主要元音為[u]的一類即為合口呼,其余的則為開口呼。一、開口音值的對比張麟之刊行的《韻鏡》和鄭樵撰作的《通志·七音略》俱為現存最古的等韻圖,反映了《切韻》一系韻書的語音系統(tǒng),中古唇音韻字的開合口情況在這兩種韻圖里有著直觀、具體的表現。但這兩種韻圖因編者不同,加之后人的不斷增刪修改,使得它們在大同之下還有小異。不過,我們正好可以通過對這些“小異”的比較,更好地辨清中古唇音的開合口。在這里,我們以永祿本《韻鏡》、至治本《通志·七音略》為藍本來進行分析。《韻鏡》的開合口,直接用“開”、“合”字樣表示,《七音略》則用“輕”、“重”表明,“輕中輕”、“輕中重”表合口,“重中重”、“重中輕”表開口。按韻圖“開合不同則分圖”的基本原則,開口與合口應該區(qū)分清楚,不相混雜。但對《韻鏡》、《七音略》各圖開合、輕重情況進行分析比較,我們會發(fā)現,兩種韻圖各圖內容大體相同,卻在開合輕重的標示上存在一些問題:《韻鏡》有四圖兼注開合,《韻鏡》與《七音略》有四圖開合(輕重)標注不同,《韻鏡》與《七音略》有兩圖開合界定學界爭議較大。這些,都需逐一校正,以期正確認識中古唇音韻字的開合。1.圖兼注合作《韻鏡》有四圖兼注開合。這四圖分別為內轉第二開合、外轉第三開合、內轉第四開合、內轉第十二開合。這種開合同圖的標示方法,與制圖原則相悖。緣何如此,諸家多有揣測,解釋也各不相同。何九盈認為:“有可能這些韻圖內部包括開口與合口兩類字。如第三圖江韻,唇、牙、喉為開口,舌、齒、舌齒音為合口。”103邵榮芬說:“至于‘開合’一類,共有三圖,即第二圖冬、鐘,第三圖江,第十二圖模、虞。這些韻的元音是o和蘅,也許認為它們是介乎開合之間的吧!”126趙蔭棠認為:“它的開合的標幟有不類之處,如第二十六、第二十七、第二十八(應為第三十八)及第四十諸轉標為合,第二、第三、第四及第十二諸轉標為開合是。這些地方若以《七音略》之輕重及近人標音核之,都相矛盾,或系傳寫之誤。”66李新魁也說:“這個‘開合’的注文顯然不是偶誤,也決非原來就標為開合,當是后人所改所加……”166以上諸家都對《韻鏡》四圖兼標開合現象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但其看法或為初步的揣度,或雖已找到正確的解決方向卻又證據不足,皆不能令人完全信服。所謂前修未密,后出轉精,楊軍和陳廣忠對該問題作出了較為令人滿意的研究和分析。楊軍分析了前人對《韻鏡》四圖兼標開合的主要看法,認為他們的看法及校理都有合理的成分,但也有需要修正或補充的地方。然后從《韻鏡》旁注字出發(fā),說明在日本流傳的好幾種寫本、刊本(如應永本)里都保留了很多日本校讀者的批注?！俄嶇R》在傳寫和刊刻過程中,這些批注有的羼入了原文,有的還被用來替換了原文,以至于造成了一些難以理解的錯誤,《韻鏡》四圖兼注開合就是由此產生的。所以,他說:“原書應該只有一個‘開’字或‘合’字,由于傳寫出現錯誤,于是有人施校于旁,抄胥不察而羼入正文,因而出現了一轉之下標注‘開合’的錯誤。”據此,我們將此四圖校正為:內轉第二合,外轉第三開,內轉第四開,內轉第十二合。陳廣忠參考《七音略》、井上文雄《磨光韻鏡》、大島正健《改訂韻鏡》、大矢透《隋唐音圖》和《高本漢韻表》等音韻資料對該圖進行了校正,得出的結果與楊軍的結論不謀而合,與《七音略》的標注也吻合無間。119-1212、《七音略》與外轉第四十九合《韻鏡》中有四圖內容與《七音略》韻圖大體相同,但開合標注兩者卻不一樣。它們分別是:外轉第二十六合,《七音略》為外轉第二十六重中重;內轉第二十七合,《七音略》為內轉第二十七重中重;內轉第三十八合,《七音略》為外轉第四十一重中重;外轉第四十合,《七音略》為外轉第三十二重中輕。對此兩者抵牾之處,學界多有討論。陳廣忠參考龍宇純《韻鏡校注》、沙門盛典《新增韻鏡易解大全》、大島正健《改訂韻鏡》、大矢透《隋唐音圖》、馬淵和夫《韻鏡校本と廣韻索引》、井上文雄《磨光韻鏡》、《四聲切韻表》和《高本漢韻表》等音韻資料,將此《韻鏡》四圖的開合口全部校正為開口。楊軍在《〈韻鏡〉所標“開合”及相關問題再研究》中對此四圖開合的校正結果也與陳廣忠相同。此四圖《七音略》都標注為“重中重”或“重中輕”。3、關于“開口”《韻鏡》中有兩圖開合標注與《七音略》相同,但歷來學界爭議較大。這兩圖分別為:《韻鏡》內轉第一開,《七音略》內轉第一重中重;《韻鏡》內轉第十一開,《七音略》內轉第十一重中重。這兩圖《韻鏡》與《七音略》雖然意見一致,但歷史上有不少音韻學論著和學者持相反意見。如《韻鏡》內轉第一開,《四聲切韻表》、井上文雄《磨光韻鏡》、《高本漢韻表》和陳廣忠都作“合”。我們也贊成“合口”。《韻鏡》內轉第十一開,此圖開合的爭論自宋以后延續(xù)至今。《四聲切韻表》、井上文雄《磨光韻鏡》、《高本漢韻表》作“合口”。邵雍《聲音圖》作“辟”,即開口。陳廣忠作“開口”。王力通過對唐詩用韻的認真分析,主張此圖為開口,他說:“高本漢把魚韻擬測為[ǐwo],……那是不合適的?！?魚韻直到隋唐時代還是開口三等韻。”221這里,我們也依照《七音略》所標的“重中重”,贊成“開口”。至此,我們辨明了以上有疑義的十圖的開合,也就確定了《韻鏡》、《七音略》全書四十三圖唇音韻字的開合。在各家《切韻》韻部擬音中,唐作藩對開合的擬測144-153與我們校正的結果基本一致。二、攝唇音城市在開口口的變化隋唐語音發(fā)展到宋代時,語音狀況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韻鏡》、《七音略》已經不能正確反映當時的實際語音。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了《四聲等子》一系韻圖。這類韻圖根據當時漢語語音的實際發(fā)展變化,合并韻部,減少韻圖,內容上比《韻鏡》、《七音略》大為簡化。在聲母系統(tǒng)上,《等子》一系韻圖還是采用三十六字母體系,保存著全部濁聲母,與《韻鏡》、《七音略》相比,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但是,在韻母系統(tǒng)上,其變化比較突出,中古時期的韻部這時出現了大規(guī)模的合并,《等子》一系韻圖不再以韻分圖,而是按攝分圖。韻部的合并,自然會在開合口的變化上得到一定程度的體現。這里,我們以《四聲等子》和《切韻指掌圖》互為參證,參考唐作藩的韻部擬音214,按攝比較兩者唇音韻字的異同,來分析唇音開合口的變化。通攝內一重少輕多韻(《指掌圖》二獨)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為東冬鍾合圖,包括了《廣韻》的東董送屋、冬宋沃和鍾腫用燭等韻。在唇音開合區(qū)分上,兩者一致,都為合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未發(fā)生開合口的變化。效攝外五全重無輕韻(《指掌圖》一獨)本攝《等子》與《指掌圖》內容相同,一等是豪皓號鐸,二等是肴巧效覺,三等是宵小笑藥,四等是蕭筱嘯,唇音都雜用宵韻字和蕭韻字。在開合口方面,此攝兩者一樣,都為開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未發(fā)生開合口的變化。宕攝內五陽唐重多輕少韻,江全重開口呼(《指掌圖》十三開、十四合)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包括宕、江兩攝,并分開口、合口兩圖。其韻部為:一等唐韻,二等江韻,三等陽韻。《等子》把唇音字都排在開口圖內,與隋唐時一樣,另把江員的照組、知組和來母字排在合口圖內;《指掌圖》則把唇音字全排在合口圖。這“可能是江韻在《指掌》音系里還念[蘅耷]與唐陽的合口相近,而《等子》的江韻字可能已分化為[a耷]和[ua耷]”205。《指掌圖》編者因校音未精,誤把開口的江陽韻唇音列入合口圖中。遇攝內三重少輕多韻(《指掌圖》三獨)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包括一等模韻,三等虞韻和魚韻,配以通攝入聲沃屋燭韻。在開合口方面,《等子》標“重少輕多”,《指掌圖》為獨韻,兩者不大一致。對此,唐作藩說:“此攝圖前注‘重少輕多’,意思是還有少數開口字,但不知何所指?！?06我們認為,這個“重少”也許就是指該攝的入聲韻字:韻圖將通攝的入聲屋沃燭韻既配合口遇攝,又配開口流攝,開合兩見。但如此兼配是不合理的。根據唐作藩的擬音,《等子》和《指掌圖》此攝都為合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未發(fā)生開合口的變化。流攝內六全重無輕韻(《指掌圖》四獨)本攝《等子》和《指掌圖》在平、上、去三聲上包括的韻類一樣,都是侯韻、尤韻和幽韻。在入聲方面,《等子》和《指掌圖》相差很大:《等子》以通攝入聲屋沃燭三韻兼配流攝,《指掌圖》則用曾攝一等入聲德韻配流攝一等侯韻,以臻攝三等入聲櫛、迄質韻配流攝尤、幽韻。從開合口方面來看,《等子》以屋沃燭配流攝是不太合理的。屋沃燭兼配通攝和遇攝,都是合口相配,這里和流攝相配,卻是合口對開口。所以唐作藩認為,這“不僅開合不相配,也不符合語音的發(fā)展變化。”207相對來說,《指掌圖》用曾攝開口德韻和臻攝開口櫛、迄質韻與開口流攝相配,是比較合理的。因而,我們贊成《指掌圖》的安排,此攝為開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未發(fā)生開合口的變化。蟹攝外二輕重俱等(《指掌圖》十七開、二十合)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分開合兩圖,在開合口區(qū)分上基本一致。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開合有些出入,如蟹攝“拜派敗賣”等字,隋唐時為合口,此時為開口,其中,幫母二等皆韻去聲拜小韻下“湃”字又于合口重見;山攝入聲“八汃拔亻密”等字,隋唐時為合口,此時開合重見。止攝內二重少輕多韻(《指掌圖》十八開、十九合)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分開、合兩圖。《等子》將重唇歸開口,輕唇歸合口,但重唇在合口中重出,《指掌》則將止、蟹攝全部輕重唇字都歸合口,臻攝入聲“筆弼密、必匹邲蜜”等字開合重見。隋唐時,重唇為開口,輕唇為合口?！兜茸印贰ⅰ吨刚啤范及阎卮搅腥牒峡?。臻攝外三輕重俱等韻(《指掌圖》九開、十合)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分開、合兩圖,在韻類開合口的區(qū)分上,《等子》和《指掌圖》一致。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開合的不同已經在上圖止攝中體現。山攝外四輕重俱等韻(《指掌圖》七開、八合)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分開、合兩圖。這一攝雖然音節(jié)、韻字較多,但在開合口的區(qū)分上《等子》和《指掌圖》一致。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開合的變化主要有:仙韻“變卞忄蠻”等字變?yōu)殚_口,元韻“晚”開合重見;幫組重四全部仙韻字變?yōu)楹峡?其中滂母重四仙韻平聲“篇(偏)”開口重見,還有滂母四等入聲“撆”開合重見。果攝內四麻外六重多輕少韻(《指掌圖》十一開、十二合)本攝包括果、假兩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分開、合兩圖。在韻類開合的區(qū)分上,《等子》和《指掌圖》一致。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開合的變化有:山攝入聲“汃拔韈”和宕攝入聲“博革頁泊莫”等字開合重見。曾攝內八梗攝外八重多輕少韻(《指掌圖》十五合、十六開)本攝是原外轉的梗攝和內轉的曾攝合為一攝,因而《等子》也在圖后注明“內外混等”?！兜茸印泛汀吨刚茍D》都分開、合兩圖。在開合口方面,《等子》和《指掌圖》的差別主要在唇音上:《指掌圖》把唇音字都放在開口圖;《等子》開合都有唇音字,并且三四等有重出現象。在《韻鏡》、《七音略》中,曾、梗攝唇音沒有合口字?，F在《等子》將原有開口字分列開、合,但哪些屬合哪些屬開并沒有明確的標準,且有個別字開合重見,如一等“崩”字和三四等“丙、柄、并”等字,顯得十分混亂。所以唐作藩說:“它除了考慮重紐,而且是想要把曾梗兩攝的唇音字都列入,于是只好不管開合了。這是不合理的。”211因此,我們贊成《指掌圖》的做法,將曾、梗攝唇音字都列入開口,與隋唐時一樣。咸攝外八重輕俱等韻(《指掌圖》五獨)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是一等為覃談韻,二等為咸銜韻,三四等為凡鹽嚴添韻。《等子》于圖前注“輕重俱等”,但未具體說明哪些韻字為開,哪些韻字為合。也許是根據《韻鏡》所注覃咸鹽添為開、談銜嚴鹽為合而標“重輕俱等”。但我們在對《韻鏡》和《七音略》作開合的辨析時,已經把談銜嚴鹽校正為開口韻了。因而,我們贊成《指掌圖》的主張,認為此攝是獨韻,為開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凡韻發(fā)生了由合口向開口的轉變:隋唐合口三等凡韻舒聲為[ǐw調m],入聲為[ǐw調p]。發(fā)展到兩宋時,凡韻合口介音丟失,與嚴鹽添韻合并,變?yōu)殚_口細音[i蘚m]、[i蘚p]。深攝內七全重無輕韻(《指掌圖》六獨)本攝《等子》和《指掌圖》都只有侵韻,都為開口,與隋唐相比,此攝唇音沒有發(fā)生開合口的變化。三、不同韻圖唇韻律字的愈合性唇音的開合區(qū)分,歷來分歧較大。在《切韻》音系中,唇音字既可用開口字作反切下字,又可用合口字作反切下字;唇音字既可充當開口字的反切下字,又可充當合口字的反切下字?；诖?高本漢以后的音韻學家,有很多認為唇音字沒有開合口的對立,甚至在現代漢語普通話中,學界對部分唇音字的開合也還有分歧之處,如對“波、坡、摸、佛”等字,就有主張拼作“bo、po、mo、fo”或“buo、puo、muo、fuo”的兩種對立意見。根據對《韻鏡》、《七音略》和《等子》、《指掌圖》的比較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韻鏡》、《七音略》兩圖在唇音開合區(qū)分上比較一致,《等子》、《指掌圖》兩圖對唇音開合口的處理卻出入較大。這也許是《韻鏡》、《七音略》的承襲關系比較密切,而《等子》、《指掌圖》的編制者卻更多地憑自身語感,或受方音影響,或從利于制圖出發(fā),在唇音開合的區(qū)分上產生一些參差。根據分析,我們認為:實際語音中韻母屬開屬合,應該是明確的,不是開就是合,反之亦然,沒有哪個韻母可以是亦開亦合或不開不合的,眾學者主張唇音字沒有開合對立主要是就聲母而言的,在聽覺上,開口韻母受唇音聲母影響會帶上一些合口的特征,合口韻母在唇音聲母的掩蓋下介音[u]不會顯得那么突出,給開合的辨別帶來困難;實際情況中,唇音的開合,也應跟其他四音的開合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語音的流變而發(fā)生開合的變化。我們通過對以上四種韻圖唇音韻字的逐個分析,可以看到,隋唐語音發(fā)展到兩宋時,隨著韻部的大量合并和入聲韻的演變等語音狀況的變化,部分唇音韻字的開合口情況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具體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