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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前期的禁教與反教

自明末以來,基督教在中國歷史上以不斷形式存在。但治晚清基督教史者,由于古代與近代的歷史分期,往往以鴉片戰(zhàn)爭為界腰斬這段歷史。這導致了在近代史敘述中,基督教問題似乎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問題,反教運動在很大程度上被化約為不平等條約與基督教傳播之間的因果關系。如果僅以近代歷史論,這個解釋大致還能說得過去。但問題是在條約時代之前,天主教已在中國傳播一個半世紀,而這一時期恰恰發(fā)生了相當數(shù)量的查禁天主教案件。這顯然不能用不平等條約來解釋。進一步的問題是,清前近代時期厲禁天主教的做法,究竟是出于防范外患的先見之明,還是出于缺乏準確知識的過分猜疑,也值得探討。清廷在沒有條約束縛時獨立自主處理天主教問題的一些做法,也許更能反映出中國傳統(tǒng)中對待外來宗教的本質(zhì)態(tài)度,對認識中國與外來宗教的相遇與互動更有普遍意義。因此,本文將考察近代以前清廷的反天主教事件,分析這種政策的前因后果并兼述其對近代教案的影響。一、禁教期間,國內(nèi)政府對外國公民的態(tài)度不少研究已經(jīng)對清中前期的教案做過個案分析,(1)但如果聯(lián)系起來看,清代在康熙朝以后禁教是一項持續(xù)的國策。清初康熙三年(1664)的“歷獄”,導致清廷“永遠禁止傳習”天主教。康熙八年(1669)歷獄案平反,但傳習天主教仍然是犯禁的。盡管康熙本人與傳教士關系親密,默許傳教,但不準西士傳教、不準華人信教“載在明諭,盡人皆知”。康熙三十年(1692)浙江巡撫張鵬翮出示禁習天主教“以致民間教案繁興”。(2)但恰恰是此案導致著名的康熙寬容天主教的敕令。然康熙晚年因與羅馬教廷的“禮儀之爭”而明確宣布對天主教“禁止可也”,清代再度禁教。不過康熙一生與傳教士關系密切,真正的禁教行動始于雍正朝。雍正元年(1723)出現(xiàn)第一次大規(guī)模禁教。當年七月閩浙總督覺羅滿保奏報,福建福安縣有兩名西洋人傳教,城鄉(xiāng)男女數(shù)百人入教,認為“男女混雜一處”、“習俗甚惡”,下令將西洋人解往澳門,民間厲行禁教。他還請朝廷,除北京之外將地方上西洋人全部遣返廣東、澳門。(1)禮部議復滿保奏議提出的禁教措施:(1)除了精通歷數(shù)和有技能的西洋人可居留北京外,其他西洋人一概送到澳門安插。(2)廢除康熙朝發(fā)印票給守“利瑪竇規(guī)矩”的傳教士允許傳教的制度,康熙朝所發(fā)印票盡行作廢銷毀。(3)所有天主堂改為公所。(4)嚴令信教民人改易信仰,如再聚眾誦經(jīng)從重治罪。(5)地方官如不實力禁教將被嚴加議處。(2)這些措施均獲雍正批準,全國范圍開始禁教。雍正二年(1724)全國約三百所教堂紛紛被改為學校、祠堂、廟宇、糧倉或被完全拆毀。經(jīng)像文書被焚,信教民人不敢公開奉教。約有50名教士先后被驅(qū)逐至廣州。(3)其間親王蘇奴及其信教子孫受到嚴懲。(4)葡籍耶穌會士穆經(jīng)遠與蘇奴家族過從甚密而瘐死獄中。(5)乾隆即位初期禁教并不堅決,有過兩次地方官發(fā)動在北京和各地查拿教民,但耶穌會士畫家郎世寧以接近皇帝之便呈遞奏疏,乾隆因而答應不禁天主教,只禁旗人信教。40余名傳教士陸續(xù)自澳門潛入內(nèi)地再行傳教。(6)乾隆不喜西學但好西技與西藝,有建筑和繪畫專長的傳教士繼續(xù)在宮廷服務。乾隆三年(1738)在京有耶穌會士22人,其中6人供職宮中。清廷對宮中和京城的傳教士較雍正朝寬松,對北京地區(qū)宗教活動沒有限制。(7)乾隆五年(1740)河南查獲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戴進賢編纂的傳教書籍《睿鑒錄》,朝廷未置如何。(8)乾隆十年(1745),在京西洋神父仍能照常宣教和吸收信徒。但乾隆十一年(1746)福建福安縣拿獲在當?shù)貍鹘痰奈餮蠼淌堪锥嗟摗8=ㄑ矒嶂軐W健奏稱福安一縣有教徒兩千余人,全國各省信徒“何能悉數(shù)?!?9)危言聳動朝廷下令在全國查拿天主教徒,分別首從按法懲治。西洋教士遞解廣東勒限回國。地方官如不實心查拿,由督撫參處。10但朝廷對洋人驅(qū)逐了事的做法遭到周學健抵制。周認為洋人“以邪教為招服人心之計”,有政治目的,堅持處死白多祿。11最后獲清廷批準,開了公開處死西洋教士的先例。同時,在全國加緊查拿教士、銷毀經(jīng)書和查禁信教活動。先后有7名西洋教士被處死或瘐斃獄中。中國信徒被逼令出教、或被關押枷責、流放為奴直至處絞。12天主教公開活動受到沉重打擊。在禁教中朝廷對外國與中國天主教的聯(lián)系極為警覺。乾隆十三年(1748)在答復福建將軍新柱奏稱呂宋夷商請求運走在福建被處死的傳教士遺骸時,上諭第一次稱天主教為“邪教”,13并要嚴防內(nèi)地民人因為信仰天主教而潛往外國的“透越之弊”。14同年,乾隆密諭公開處決傳教士會引起外人猜疑清廷,長期監(jiān)禁又恐滋事,不如令其瘐斃獄中清除“隱患”。15乾隆十四年(1749),清廷進一步禁止從澳門向華人傳教。(1)乾隆二十二年(1757),清廷實行閉關,禁止一切西方人入中國,并令兩廣總督李侍堯防止外商設立天主堂。(2)乾隆三十二年(1767),江西巡撫捕獲企圖赴粵尋覓洋人到內(nèi)地傳教的江西廬陵民人吳均尚。朝廷認為吳是不安本分,免死發(fā)配伊犁。對潛入內(nèi)地的傳教士安當、呢都等驅(qū)逐回國,如再重犯則予嚴懲。(3)乾隆四十七年(1782)直隸寶坻縣自幼入教的李天一、張全等,因與京師天主堂西洋人熟識,向洋人討買瞻禮單、天主圖像及經(jīng)卷樂器等物,進行宗教活動,被清廷查獲。李天一照左道惑人為從例,發(fā)邊充軍,張全等按例杖責,經(jīng)像樂器等一概銷毀。(4)乾隆四十九年(1784),賽利斯等四名意大利方濟各會傳教士從廣東潛往陜西傳教,在襄陽被湖廣總督特成額查獲。時值陜甘回民起義,清廷懷疑西洋人與回民同屬一教,下令兩廣官員傳訊安排傳教士入內(nèi)地的駐澳門西洋人鐸羅,并嚴拿為外人送信和引導外人到內(nèi)地的中國民人蔡伯多祿。同時,傳旨申飭兩廣總督舒常和廣東巡撫孫士毅,懲辦失察地方官。(5)由此又一次引發(fā)全國性搜拿傳教士和中國信徒的風波。乾隆五十年(1785)兩廣、湖廣、陜西、河南、四川、山西、山東、直隸、閩浙、江西、安徽、貴州等十四省,查獲隱藏內(nèi)地傳教的西洋神父二十余人,中國神父和信徒數(shù)十人俱押往北京監(jiān)禁。但禁教過程中,乾隆時有寬松之舉。乾隆十七年(1752),清廷在否定福建巡撫陳宏謀要嚴拿信教民人的奏議時,稱西洋人崇奉天主教是其國家風俗,于整飭人心風俗有利。福建、廣東沿海人民“多有習其教者”,畢竟與“邪術煽誘有間”,“當以不必深究為是”。(6)乾隆四十年(1775)北京天主教南堂失火,乾隆撥銀萬兩重修,并重題“萬有真元”匾額。這種“表彰圣教,寵眷西士之盛舉”,實際上“與禁教之文誥相抵”,大大減弱了禁教力度。(7)更有意思的是,乾隆五十年冬(1785),乾隆帝于塞北還朝,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法國修士羅旎閣率傳教士出迎于道,乾隆甚喜。(8)隨后將上年被囚西人悉數(shù)釋放,或準其赴堂安分居住,或派員押送回粵,返回西洋。(9)對中國信徒清廷也認為,如果只是祖上傳習供奉,與現(xiàn)在西洋人并無關系者,就不必深究。10盡管乾隆不欲禁教行動過急過嚴,但一直維持禁教政策。乾隆五十八年(1793)英國馬嘎爾尼使團覲見時向乾隆提出解除教禁,遭乾隆拒絕。11乾隆朝禁教使信徒數(shù)量大幅下降,乾隆末年全國信徒約15萬,比康熙晚年少了一半。12嘉慶即位后,延續(xù)前朝政策,“禁止傳教甚嚴”。然嘉慶初年,清廷沒有采取全局性行動,信徒人數(shù)有所增長。嘉慶五年(1800)全國信徒達215,000人。13嘉慶十年(1805)四月,官府查獲廣東民人陳若望,幫助在京供職的西洋人德天賜向澳門遞送地圖書信。此事引起清廷警惕。所有涉案的滿漢軍民均受重懲。14清廷撤換管理西洋堂事務的常福,改派協(xié)辦大學士祿康等管理,并下令“設立章程、嚴加管束”。祿康等提出要“徹毀堂額天主字樣、禁止旗民彼此往來、封禁該堂女堂房屋、稽察海淀各堂寓所、譯驗該國投寄書信、編造服役人數(shù)冊檔、示諭習教治罪條款、禁止收買藥材洋草”等全面限制在京西洋人活動的措施,均為清廷批準實施。(1)御史蔡維鈺還奏請嚴禁西洋人刻書傳教。清廷下令提督衙門在北京全城“將坊肆私刊書籍,一體查銷”。(2)杜絕傳教經(jīng)書從北京流向民間。同時,清廷重點清查北京的天主教活動,將旗人信教且任職官的佟瀾等交刑部審辦。(3)并連發(fā)上諭,警告旗民“如敢復蹈故轍,私行習教,或與西洋人往來交結,……交刑部加倍治罪”。(4)刑部查獲魁敏、窩什布圖欽、圖敏等皇族習教。雖經(jīng)官方反復開導,魁敏等堅不出教。嘉慶震怒之下,將魁敏等發(fā)往伊犁,充當折磨差使。圖欽、圖敏等被革去紅帶子。(5)除在北京采取行動,清廷還認為“西洋人蔓延數(shù)省,皆由廣東地方官未能稽察防范所致”,要求嚴查澳門西洋人“私行逗留、講經(jīng)傳教等事”,防止他們“潛赴他省,致滋煽誘”。并要官府曉諭民人,朝廷嚴禁“西洋邪教”,百姓“不可受其愚惑,致蹈法網(wǎng)”。這樣人民“遷善遠罪”,西洋人“自無所肆其簧鼓”。(6)在這種嚴查之下,天主教活動只能更加趨于隱蔽。但北京西洋人和西洋堂的公開存在,對嚴查天主教無疑是一種障礙。嘉慶十六年(1811)御史甘家斌奏請嚴定“西洋人傳教治罪專條”,使禁教制度化。刑部隨即規(guī)定:第一,嚴辦傳教的洋人和民人。第二,對信教者采取規(guī)勸和懲罰相結合的辦法。第三,嚴密監(jiān)管在京西洋各堂和西洋人。第四,合并在京西洋堂和驅(qū)逐其他省份的西洋人。(7)這一決定得到嘉慶批準,(8)首先在京付諸實施。嘉慶十六年七月在京外國傳教士由士兵遣送澳門。(9)嘉慶還嚴懲禁教不力的官員。嘉慶十六年七月上諭批準吏部兵部上奏中規(guī)定對官員的各項懲罰措施,并加重處罰失察旗人潛習西洋教的有關官員。10嘉慶十七年(1812)貴州巡撫顏檢因失察地方民人傳習天主教并拐賣婦女,“著實降二級以京員用”。11滿人魁敏世習天主教而不肯悔教,被流放伊犁后表示改悔,伊犁將軍松筠試圖給其減罪,被嘉慶嚴厲批評。12嘉慶二十年(1815)通州牧俞穎達在任學政考試時發(fā)現(xiàn)教徒,未能及時上報被馬上革職。13同年九月上諭表彰拿獲潛入川境傳教之西洋人徐鑒牧的四川總督常明及四川新津縣知縣王衡。14嘉慶朝的禁教措施之嚴密超過前朝。道光朝沿襲嘉慶禁教政策,最初重點是徹底消除西洋傳教士在北京的蹤跡。在嘉慶多年限制傳教士進京后,道光初年在京西洋人僅有四名。清廷派差官嚴密監(jiān)視其行動,不準其外出傳教。15道光四年(1824)傳教士福文高去世。另一傳教士高守謙托言西歸侍奉母親,借機想招法國會友來京,但道光只許其歸養(yǎng),不準來人。道光六年(1826)清廷催令高回國,一路派員嚴密監(jiān)視,不準在各地逗留借機傳教。16傳教士李拱辰于當年去世后,次年道光隨即下令籍沒北堂,賣于于姓官員。17道光十八年(1838)畢學源去世,道光下令南堂附屬建筑入官,只余空堂一座。自此,欽天監(jiān)無西人服務,京師西洋人絕跡,天主教公開活動不復見于京城。另一方面,道光繼續(xù)采取嚴厲打擊信教的政策,督促各級官員主動查禁天主教。查拿天主教信徒成為地方官的經(jīng)常性行動。對查拿出力者,清廷還予以獎掖。道光十九年(1839)四月,貴州知縣馮紹彭因拿獲鴉片煙土及傳習天主教者被加銜升用。(1)對信教老百姓,道光采取允許悔過出教的政策,并發(fā)明了把從十字架跨過作為真心悔過出教的特殊儀式。(2)道光十八年(1838),朝廷進一步總結各地做法,規(guī)定刑部審辦教案,均采用跨十字架辦法來確認信徒是否背棄宗教。(3)同時朝廷重罰悔過出教再度習教者。道光八年(1828)順天府傳習天主教的張成善等于改悔后,仍用舊時天主教音樂并收藏經(jīng)卷,清廷均加判重刑。(4)對敢于私自潛入內(nèi)地傳教的外國人也予以重懲。道光二十年(1840),傳教士董文學被處死。(5)即使僅從雍正元年(1723)算到道光二十四年(1844),清廷也在122年間實施了禁教政策。在《清中前期西洋天主教在華活動檔案史料》中有這一時期清廷與省級大吏關于禁教事務的奏折和上諭約568件,涉及的案件數(shù)以百計。我們可以推測在基層得到處理而未報朝廷的案件也有一定數(shù)量。所以,教案或者反教并非僅僅是晚清有了不平等條約后才有的事情,而是由來已久。問題在于,在傳教士和中國信徒“無非傳教”、“并未滋事”的情況下,朝廷為什么要興師動眾地禁教和抓出一系列教案呢?二、傳統(tǒng)文化的失當要理解禁教,先要理解清政府為什么會在順治、康熙時兩度許可傳教。實際上,傳教士來華傳教對清王朝來說是一種特殊的對外交往關系。對外交往本質(zhì)上受利益交換制約。傳教士要求中國政府允許傳教,必須具備與中國政府交換這種權益的能力。利瑪竇時代用西洋禮品和西學換得明朝官方的傳教許可。清初湯若望為清廷治理歷法,換來順治允許傳教。(6)康熙朝傳教士在為清廷制歷造械和與俄羅斯交涉方面做出卓越貢獻,康熙三十一年(1692)解除禁教是給傳教士報效清廷的一種回報。(7)終康熙一朝傳教士始終在朝廷中發(fā)揮影響,所以“禮儀之爭”后康熙對教會也只有禁教之名而已。但雍正以后,傳教士為清廷的服務大大減少。(8)到雍正晚年傳教士巴多明在上雍正的奏折中說“在京西士,為國家效力者,歷年既久,死者死、老者老,深恐數(shù)年之后,繼續(xù)無人?!?9)與康熙年間傳教士為朝廷奔走忙碌已今非昔比。乾隆年間傳教士為朝廷服務也僅在欽天監(jiān)和建筑圓明園方面。嘉慶朝時“得進京效力者,只二三人,而且死亡相繼,致西士漸絕跡于京師?!?10)道光繼位后,延續(xù)嘉慶政策,到道光十七年“欽天監(jiān)不復用西洋人”。次年傳教士畢學源去世后,“北京西士、蹤跡遂絕”。11隨著皇帝個人對外國新事物的冷淡,朝廷對傳教士制造軍器、協(xié)助辦理外交的需求不斷降低,再加上欽天監(jiān)的中國人學會了以西洋方式來推演歷法,傳教士的服務對清朝變得無足輕重了。傳教士們對中國的軍事外交再無昔日的影響,背后也無國家力量的直接支持,因此失去了與清廷討價還價的能力。清廷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根據(jù)自身對天主教的認識甚至想象來決定對天主教的政策。而到那時為止的中國主流社會與文化,對來自遠方的天主教仍然很生疏,因生疏而猜疑,所有評估都是負面的甚至是令人恐怖的。首先是朝廷對宗教團體的政治性和中國信徒身份認同的猜疑。傳教士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中國人總要問目的是什么?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沈榷發(fā)動南京教案的三封奏疏是最早從目的論角度來看天主教在華傳教。他認為天主教一是“暗傷王化”,會破壞儒家學說的權威,破壞封建統(tǒng)治的思想基礎。二是“誑惑愚民”,要防范天主教成為歷史上有過的以宗教動員民眾對抗朝廷的政治力量。三是引用天主教國家奪取呂宋國政權的例子,認為傳教士會里應外合威脅國家安全。(1)這種以動機或者目的立論的假設,既不能證明也不能證偽,盡管缺少知識上的價值,但在國人不了解傳教士究竟來自世界何方,也不了解西方宗教文化實質(zhì)的時代確實聳人聽聞。在順治、康熙年間,因傳教士以事實證明自己對朝廷有用,并且由于與皇帝親密接觸,目的論難以發(fā)揮影響。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即宣布禁教這一年,康熙給西教士蘇霖等人的諭旨中說:“自從利瑪竇到中國二百余年,并無貪污淫亂,無非修道,平常無事,未犯中國法度?!?2)這是康熙依據(jù)兩百年的事實對傳教士活動做出的結論。但目的論者認為傳教運動可能在將來導致政治危機的預言,足以使皇帝們放心不下。就是康熙本人對這一點也不是完全放心的。雍正對傳教動機的懷疑始終不渝。盡管他本人對天主教有一定的了解,不止一次地對耶穌會士承認他們的宗教是好的,但他還是要查禁天主教。因為在雍正時代滿洲貴族已確立儒學為主的價值觀,在他看來什么宗教也不能與儒學相比,儒學的權威不容置疑。而且在他的經(jīng)驗中宗教之間會發(fā)生糾紛,不利于統(tǒng)治穩(wěn)定。宗教還會被壞人利用,如喇嘛教與羅卜藏丹津的叛亂。(3)雍正二年(1724)大規(guī)模禁教時,傳教士巴多明、白晉和戴進賢通過種種努力向雍正辯解求情。雍正還是堅信傳教士是為了自己的“國王”來與中國皇帝爭奪人民的,甚至批評康熙當年是受了傳教士的欺騙。他在這里也提出了后來被人一再引用的一旦中西沖突,信仰西洋宗教的中國人會支持同宗的外國的著名猜想:“你們想讓所有中國人都成為基督徒,這是你們宗教的要求,朕很清楚這一點。但這種情況下我們將變成什么呢?變成你們國王的臣民。你們培養(yǎng)的基督徒只承認你們,若遇風吹草動,他們可能唯你們之命是從。朕知道目前還沒什么可擔心的,但當成千上萬的船只到來時就可能出亂子?!?4)就這點看,對國家安全的考量影響了雍正的天主教政策。他看到了宗教忠誠與政治和文化忠誠可能分離的危險性。他確信宗教忠誠的不同會帶來政治認同的異化,在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防范心理下厲行禁教,這在思想上對后來的皇帝們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乾隆也對中國人信西洋天主教深懷戒心。乾隆二年(1738)禁教時,乾隆寵信的傳教士畫家郎世寧跪求皇帝不要禁教,乾隆回答說:“就你們而言,朕絲毫沒有禁止你們的宗教。你們可以自由地修習它,但我們的人不應該信仰它。”(5)他是希望“我們的人”宗教權威與政治權威應該保持一致。乾隆三十四年(1769)汪達洪在信中寫道:“皇帝和大臣承認我們的宗教是好的,如果說他們反對公開傳教而且不允許傳教士進入內(nèi)地,那只是因為政治原因。他們擔心我們借口傳教而別有所圖。他們大致知道歐洲人對印度的征服,擔心在中國發(fā)生類似的事?!?6)乾隆不僅擔心西教與外國的串聯(lián),還擔心這種宗教社團也會從內(nèi)部威脅到其統(tǒng)治秩序。乾隆四十九年(1784)陜甘回民起義爆發(fā),乾隆對于外國傳教士深入陜甘內(nèi)地的動機大起懷疑。同年十一月的上諭中更說:“各省西洋人及內(nèi)地人輾轉(zhuǎn)傳教,最為人心風俗之害”,(7)害怕因宗教傳播而引起社會動亂。嘉慶皇帝與乾隆一樣,更多的不在于擔心傳教士與外國勢力里外勾結,而是怕天主教類似民間邪教一樣引起社會危機。嘉慶十年四月,在審理廣東人陳若望代遞書信地圖一案時,嘉慶聲稱“西洋人信奉天主教,在該國習俗相沿,原所不禁”,但“不準與內(nèi)地民人往來滋事”。(1)盡管天主教在嘉慶與康熙年間所做的“無非修道”都是一樣的,但由于川楚白蓮教起義的震動,使朝廷對天主教也越來越擔心,不斷加強打擊力度。其次是對宗教尤其是西洋宗教的負面看法。清前近代時期的帝王,對宗教仍是采取歷來的“神道設教”的態(tài)度。順治和康熙因?qū)檺蹅鹘淌慷鴮λ麄兊淖诮逃幸欢私夂秃酶小?2)但在公開談論天主教時通常相當謹慎。(3)當康熙在五十九年(1721)讀到譯成中文的羅馬教皇的《自登基之日》時,朱批“覽此條約,只可說得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國之大理”。(4)可見在康熙內(nèi)心中國“大理”的優(yōu)越是西洋宗教不可比擬的。雍正對天主教看法也有矛盾的一面。雍正二年十二月他在批復禮部奏疏時說:“朕于西洋教法,原無深惡痛絕之處,但念于我中國圣人之道,無甚裨益,不過聊從眾議耳?!?5)但雍正對天主教的了解也是非常有限的。馮秉正在一封信中提到:雍正十二年(1733),皇帝召見傳教士,指責傳教士不孝敬父母。教士們向雍正辯解人們對傳教士的指控出于杜撰,當雍正聽到傳教士們講基督教的十誡中有孝敬父母,傳教士已經(jīng)拜過清帝的陵寢,并得知傳教士也有“先祖的靈牌”,并且還有“他們的畫像”時,“顯得很驚奇”。他下令大臣了解基督教的教法,此后雍正不再重提類似批評。但在《圣諭廣訓》中雍正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天主教歸入異端邪教一類。(6)乾隆對天主教的看法與雍正有相似之處,乾隆二年他在談到有地方官要禁絕僧道時認為禁絕是做不到的,“且如星相雜流,及回回(僧道徒天主)等教,國家功令,原未嘗概行禁絕。彼為僧為道,亦不過營生之一術耳。窮老孤獨,多賴以存活。其勸善戒惡,化導愚頑,亦不無小補?!?7)這種現(xiàn)象與傳教士繼續(xù)與皇帝的密切接觸有很大的關系。因此,乾隆對天主教的性質(zhì)應該有所了解。《四庫全書》還收入了《天主實義》、《七克》和《教要序論》等天主教義的重要著作。但《四庫全書總目》對天主教的評價是“西學所長在于測算,其短則在于崇拜天主以炫惑人心?!从松釛壐改付蕴熘鳛橹劣H,后其君長而以傳天主之教者執(zhí)國命。悖亂綱常,莫斯為甚。豈可行于中國哉!”(8)清代皇帝討厭天主教的情況越到后來越突出。嘉慶是清代諸帝中唯一的親自批駁天主教教義的人。他頒布上諭批駁《教要序論》、《圣年廣益》。他認為書中所提天主和耶穌是萬邦之“大君”,只有“圣教大行”,才能長治久安,并把不信教者看成“魔鬼奴才”等等說法是“支離狂妄怪誕不經(jīng)”。書中所舉神跡“皆系憑空捏撰”。他告誡“旗民人等,務當恪守本朝清語騎射,讀圣賢書,遵守經(jīng)常”,“勿再聽信邪言,執(zhí)迷不悟,背本從邪,自不齒于人類”,(9)從根本上否定了天主教的道德價值。道光對天主教不似嘉慶深惡痛絕,但也絕無好感。10近代以前清的禁教實際上還與天主教的社團性有關系。天主教與中國佛道教在組織形態(tài)上的突出差別在于,教會就是一個以神職人員為中心的社會團體,在地方社會的活躍性與中國傳統(tǒng)宗教不可同日而語。在只有官府或者宗族才有集合和動員百姓之權的中國社會,確實會使官府和地方社會感到緊張。雍正十年(1732)七月廣東巡撫鄂彌達報告當?shù)靥熘鹘虝钴S情況的奏折中說,“倘仍因循延緩,恐為人心風俗之憂”。(1)乾隆朝以后地方官對教會的結構有更多了解。乾隆十一年六月在處理福建福寧教案時,乾隆說:“現(xiàn)在福建福寧府屬,有西洋人倡行天主教。招致男女,禮拜誦經(jīng),又以番民誘騙愚氓,設立會長,創(chuàng)建教堂。種種不法,挾其左道,煽惑人心,甚為風俗之害?!?2)而嘉慶更擔心天主教“至若誑惑內(nèi)地民人,甚至私立神父等項名號,蔓延各省,實屬大干法紀?!?3)實際上,在清代統(tǒng)治者看來,天主教在組織形式和活動方式上與佛道不同,而與政府一向查禁的民間宗教有更多相似之處。另外,朝廷的查禁也迫使西洋宗教日益隱秘化和神秘化。英國學者勞曼認為,長期禁教使天主教轉(zhuǎn)入秘密狀態(tài),同時在性質(zhì)上也從明末清初以上層士大夫為主的“精英基督教”演變成以下層群眾為主的“大眾基督教”或者“草根基督教”。這種基督教與歐大年總結的民間宗教即官方眼中邪教的特征日益接近,即“平信徒占絕大多數(shù)、等級制的組織、積極的布道、定期履行宗教儀式、擁有自己的經(jīng)文,一種集體安全和行動的傾向?!?4)它活動越神秘越引起懷疑,各種關于天主教的謠言廣泛流傳。甚至在解釋《圣諭廣訓》的“廣訓通俗”中,也把入教吃“丸藥”,天主教挖眼挖心說得信誓旦旦。(5)因此,清前近代時期由官方發(fā)動對天主教的查禁是由于天主教可能產(chǎn)生國內(nèi)外政治影響以及對宗教自身性質(zhì)的認識等一連串的原因和結果所造成的。從根本上講,古代無政府狀態(tài)下的國際環(huán)境中,民族國家或地區(qū)間相互不信任、相互懼怕和防范是司空見慣的。另外,在中國統(tǒng)治者看來,“天朝物產(chǎn)豐盈,原不籍外夷以同通有無”,也包括了宗教文化在內(nèi)。他們都不希望看到“非我族類”的西洋傳教士輸入一個與中國文化相互競爭的價值體系和文化體系。(6)因此,在清廷可以決定對西洋宗教的開放和查禁時,它顯然會覺得開放后會有風險,查禁是一了百了的做法。然而,歷史表明了清廷長達一個多世紀的禁教,盡管遏制了康熙時代天主教的發(fā)展勢頭,但已經(jīng)不可能徹底禁絕分散在全國各地尤其是偏遠農(nóng)村的天主教傳播了。但這種一廂情愿的做法,至少在官紳階層中形成了一個反教傳統(tǒng),影響了晚清與基督教之間的政教關系。三、道教的反教第一個直接的影響是鴉片戰(zhàn)爭后法國公使拉萼尼與耆英雙方談判天主教問題時,一切都是在歷史前提下展開的。頗有諷刺意味的是拉萼尼在談判《中法黃埔條約》要求天主教弛禁時,援引的是康熙三十一年(1692)康熙給禮部允許天主教傳播之上諭的碑模。而耆英在請求弛禁時說:“天主教自前明西洋利瑪竇傳入中國,各省愚民被惑入教,所在難免。唯二百余年并未滋事,究與白蓮、八卦、白陽等項邪教不同”,用的也是康熙的語言。(7)但禁教傳統(tǒng)留下來的更多是對基督教的因疑而懼。盡管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的事實表明,中國被英國入侵與西洋宗教沒有瓜葛,但朝廷上下與當年的雍正一樣仍然深信西洋宗教的傳播對國家安全有極大的危險性。(8)清政府在公開的弛禁上諭中宣稱天主教與其他“邪教”不同,但它始終把天主教看成是和自己爭奪民心的異己的“彼教”。(1)到咸豐朝有一段時間又把天主教稱為邪教。(2)咸豐元年(1851)咸豐接受兩江總督陸建瀛建議,下令將《圣諭廣訓》頒行天下,從思想上抵制西方宗教“邪說”。(3)太平天國運動爆發(fā)后,清政府得知太平軍也信仰上帝后,對基督教的疑懼之心更強了。有意思的是,當時一些地方大吏在實際接觸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基督教與傳統(tǒng)的邪教是不一樣的。咸豐三年五月(1853年6月)已經(jīng)有處理天主教事務經(jīng)驗的訥爾經(jīng)額表示“邪教惑人,大率意在斂錢,獨天主教向不斂錢,設堂習經(jīng),主于廣行其教?!?4)差不多同時察哈爾副都統(tǒng)盛桂也發(fā)現(xiàn)習教旗人泰?!霸摲傅戎粚W念經(jīng),并不為匪?!?5)后來咸豐七年十二月(1858年1月),熱河都統(tǒng)英隆搜查朝陽縣松樹嘴子教堂,結果是“搜出教書二本,均系勸善戒惡,……并無邪術情事。”(6)說的最清楚的是咸豐十年七月二十八日(1860年9月13日)署陜西巡撫譚廷襄奏折:“天主教流入中國有年,愚民被惑入教,所在多有,不獨陜西為然。……唯天主教向不斂錢,并無托言邪術,煽惑夜聚曉散等事,民間不以為怪。”(7)但傳教不以謀利為目的反而使清廷更加擔心。咸豐末年十一月(1861年12月)刑科給事中高延佑在奏折中表示與各國通商貿(mào)易“事止逐利,彼此可以相安。然其深謀詭計,專在傳教,將來為中國患者必在于此,不可不慮”,對天主教流傳表現(xiàn)出揮之不去的憂慮。(8)禁教以來對天主教的謠傳在近代堅不可破。道光年間弛禁談判時,《圣諭廣訓》中所謂天主教“誘污婦女,誆取病人目睛”的指責,反復出現(xiàn)在耆英奏折中,(9)造成似乎確有其事的印象。這一說法流傳相當廣泛。同治元年(1862)南昌流傳湖南全省反洋教公檄二紙,痛詆天主教不敬祖宗、不分男女和采生拆割,又把這點描繪得煞有其事。(10)朝廷高官也對這種說法推波助瀾。11眾所周知的同治九年天津教案的爆發(fā)與“挖眼剖心”的流言也有很大的關系。對此英署使威妥瑪致奕欣照會中表示“乃以絕無影響之事,竟爾深信不疑,”如果“官長不能設法為之解釋,其貽害于中華,伊于胡底”。12但一些中國官員對此仍深信不疑。13以致光緒十七年(1891)出使外國后對英法教會有直接觀察的薛福成,專門對此解釋說:“舊說謂天主教徒迷拐幼孩,挖眼剖心,用以制藥。此論不知始于何時,前儒顧炎武所著《郡國利病書》亦已有烹食小兒之說。彼時中外懸隔,偶得傳聞,并非事實。然是說之流傳也久,則人心之篤信者眾”,14可見這一說法影響之深遠。鴉片戰(zhàn)爭前長期禁教政策的實施,還在朝廷與各級地方官府中培育了一種習慣性的反教情緒。這種反教沖動使朝廷和官員漠視現(xiàn)實中力量格局,不計后果地極度仇教。尤其咸豐即位之后,公開表現(xiàn)出對限教和反教的支持。15咸豐批評和處罰按約辦事的原閩浙總督劉韻珂、福建巡撫徐繼畬和兩名知縣,16褒獎抵制傳教的浙江巡撫常大淳和兩江總督陸建瀛。17種種做法實質(zhì)上正是前朝的老路子。在咸豐中后期發(fā)生的官府一手組織發(fā)動的西林教案、貴州系列教案等幾乎就是禁教時期教案的翻版。18也正是這種仇教情緒,導致了官方千方百計地限制教會。19同治八年(1869),御史袁方城在《奏為密陳心腹隱憂禁約教民折》中,想象教會發(fā)展的可怕前景,說:“臣嘗深推其故,恍然于夷人之傳教,并非勸人為善也,其意欲借此廣聚黨羽。平民之從教,亦非能守戒律也。其實皆假此以顯傲王章,若不明發(fā)其履而力遏其流,數(shù)年之后,害有不可勝言者?!?0這種純屬想象和缺乏依據(jù)的對基督教的過分擔憂,一直盛行到義和團運動的爆發(fā)。晚清官吏們對此驚懼交加的抨擊大多可以在過去的歷史中找到根源。光緒二十二年(1896)有鑒于此的李提摩太等英美新教傳教士們,專門赴總理衙門向恭親王遞交《陳管見以息教案疏》,請求清廷肅清禁教時期的影響,下令各省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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