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張璐貿(mào)大講座文字實錄

璐見那譯生的美麗（這次主題，并非我文藝哈）我坐在后面，張璐姐姐進來的時候看的不是很清，但是聽在前面的人說，很精致，有種驚艷的感覺，比電視里要好看多了。她先拿出一個本子，解釋說這就是她翻譯記筆記的本子，總是隨身攜帶。（我覺得其實那是一種對職業(yè)的熱愛）她還就自己上次有事推遲講座道了歉，給大家鞠了一個躬。很真誠。張璐，2000年畢業(yè)于外交學院，通過考試進入外交部， 2001年到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院進行了一年的碩士學習。之后也有一次以訪問學者到美國一高級國際問題研究院做訪問學者的經(jīng)歷，共一個學期。她說，每段經(jīng)歷都讓自己從中受益很多。其實她本科在外交學院學的是國際法專業(yè)，后來轉(zhuǎn)行做了翻譯，但那些法律基礎(chǔ)對自己現(xiàn)在的工作幫助很大，比如最近與菲律賓的黃巖島之爭，法律背景出身就幫了自己很大忙。外交部翻譯室主要是英文處和法文處，因為這兩種語言運用范圍較廣，其他語言的翻譯則在各個地方司。英文處不到 30個人，負責口譯，筆譯和同傳。張璐笑談，網(wǎng)上那種所謂魔鬼訓練”有夸張之處，如果每天都兩點睡，六點起，時間長了肯定受不了，是一種不可持續(xù)的模式。但是話說回來，外交部翻譯室各方面要求還是很嚴格的，學術(shù)氛圍濃，很激烈的良性競爭。像張璐，早上8點必須到辦公室，下午五點下班。像其他人一樣，她有一個固定的Routine，早上去就開始聽BBC或CNN的新聞，用本子記下主要信息，之后自己進行非正式的口譯訓練，然后再開始一天的工作，比如陪領(lǐng)導人接待外賓，參加部級的磋商會議，等等。下午一點到一點半也是如此，聽 BBC等的新聞。除此之外，在一天中的其他空閑時間會閱讀大量新聞，了解國際動態(tài)。這么多年來，這些事情已經(jīng)成為自己的習慣，每天都會強迫自己進行大量的練習。如果大家有機會到外交部翻譯室參觀時會發(fā)現(xiàn)，大家的門基本都開著，里邊的人不是在聽新聞，就是在做翻譯練習。所以翻譯室的人一般都是書生氣較重的。英語在外交中應用范圍極廣，特別是好多國家參加的會議，即使是事先商量好用自己國家的語言，也可能臨時換成英語。張璐說，這種情況下，就覺得世界上沒有什么是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的，各個地方的大事都要去關(guān)心，無時無刻不在學習。除此之外，部里還會帶著業(yè)務骨干做各種各樣的練習，張璐多次提及痛苦”兩個詞。有時候處長帶著，有時候司長帶著，他們手里有中英文的對照，而張璐他們聽完一段材料后要開始翻譯。領(lǐng)導們就對著答案”一個字一個字嚴格評判。張璐坦言，這個過程雖然痛苦，但從有經(jīng)驗的和年輕的同事身上都能學到很多東西。這些領(lǐng)導當年也都是翻譯界的佼佼者，所以不難理解他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平常和下面的人在走廊里碰面的時候順便考一下某個單詞。比如，新上任的日本首相名字英語怎么說之類的，半島電臺（當時的新詞）怎么說……翻譯室培養(yǎng)人才的殺手锏”是：每年兩次考試，被久經(jīng)沙場的張璐譽為”最怵的一件事。年中一次，年末一次。張璐開玩笑說，畢業(yè)這么多年還是逃不過考試。屋子里坐一圈黑壓壓的都是領(lǐng)導，被包圍的只有考試的那個人，P3里放中文或是英文，不知道是誰說的，不知道上下文是什么，考生要在眾目睽睽下要進行翻譯。張璐說，因為覺得翻譯是個交流的過程，所以像這樣對著一個機器沒有交流的翻譯，讓她覺得壓力很大。但這些考試好的效果就是極好的鍛煉了心理素質(zhì)，經(jīng)歷了這些考試之后其他包括給領(lǐng)導人做翻譯都不是難題了。夕卜交部的競爭很激烈，但是都是良性競爭。比如同事們之間最喜歡某個外事活動之后談論一下今天覺得哪個詞很有挑戰(zhàn)， 哪個詞自己翻得很好，哪個不太好。大家在這些交流中學習到了很多東西。除此之外，同事們之間還有旁聽，看看別人是怎么翻譯，如何應對的。外交部的翻譯工作分很多層次，一個人在哪個層次工作取決于很多因素，如積累的經(jīng)驗，翻譯場合的敏感程度等。張璐說，外交部的人才建設(shè)是很科學連續(xù)的，不同的層次總有發(fā)展空間，可以挖掘到人很多的潛力。作為一個譯員，特別是外交部譯員，需要具備多種素質(zhì)，如政治素質(zhì)，語言素質(zhì)，心理素質(zhì)和身體素質(zhì)。其中最重要的是政治素質(zhì)。因為當語言掌握到一個很純熟的程度，決定層次高低的就是這方面了。有的同事語言基礎(chǔ)特別好，但翻譯出來的東西火候總是差點，就是因為政治政策不夠熟悉，一些細微的差別體會不到。因為外交本身就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有時候明明講了一段話，可是真正重要的只有一個詞，政治不敏感的可能就泛泛的放那個詞過去了。所以，剛開始張璐沒體會到這點的時候一場翻譯下來感覺收獲挺小的，因為感覺只是一場純語言的訓練。到后來領(lǐng)悟到了這一點，即使是一些規(guī)模很小級別很小的翻譯場合也能學到很多東西。譯員在外交活動中地位十分重要，有時候一個詞，一個時態(tài)不對，就是一個政策錯誤。比如有一次一個部長講話，說關(guān)于臺灣問題，臺灣和大陸的談判是很靈活的，必要的時候可以到第三國去。幸虧當時的翻譯聽得比較仔細，翻譯的時候改為第三方”，避免了一場政治危機。關(guān)于外交的說話技巧有個詞叫斗而不破”，是說雖然說出的話很有分量，卻也不撕破臉皮。在這種情況下，翻譯員也應該把握好火候，這就是政治覺悟。比如安南在任的有一次，中方對其處理某件事的態(tài)度不是很滿意，在和聯(lián)合國有關(guān)人員會晤的時候有個部長說，聯(lián)合國秘書長怎么怎么的，但他并沒有點名字（因為那樣批評的話就帶有罵人的感覺），翻譯當時可能沒有很在意，說英語的時候直接就在在聯(lián)合國秘書長的后面帶出來了安南的名字，讓當時對方的人有些尷尬。事后，那個部長知道后還專門委婉地批評了翻譯，說我知道外交部的人知識面特別淵博，還知道聯(lián)合國秘書長的名字……這件事對大家是個教訓。還有一次，是2010年兩會的時候（我記得當時有外國記者問到為什么在哥本哈根氣候大會上有一次中國拒絕出席一場重要的會議，指責中國傲慢），當時溫總理解釋說，哥本哈根會議前一晚丹麥女王舉行宴會宴請各國領(lǐng)導人，溫總理在那次宴會上從一個歐洲領(lǐng)導人那兒得知晚上有一個少數(shù)人參加的會議，他還給溫看了一個單子，上面有中國的名字，但中國卻沒有受到任何邀請。中文說他，其實是不知道性別的。但是翻譯成英語，就很明確了。張璐說，當時哥本哈根她也是在場的，所以知道內(nèi)情（我們猜應該是默克爾）但如果用she的話，大家馬上就知道是誰了，因為歐洲女領(lǐng)導人很有限。這可能就違背了溫的本意，所以這時候她用了被動，“Iwasshownalist …”有時候一個用詞可能代表了外交立場。比如，六方會談的時候，美韓要求朝鮮無核化。但是雙方對核的理解是不同的，用詞輕重也不同。很顯然，美韓一方，中朝一方。美韓用dismantle,朝方用了giveup，張璐解釋說，這兩個差別是很大的，dismantle是徹底的摧毀，之后便再也沒有可能重新利用；giveup則比較輕，我可以事后再撿回來。有個翻譯中途開始工作，在和美國談判過程中用了desmantle,結(jié)果馬上被對方打斷，被詢問這個結(jié)果是不是已經(jīng)和朝方商量好了，結(jié)果被告知其實是翻譯犯錯了，讓當時雙方都有些尷尬。在做政治翻譯的過程中，要意識到哪兒有陷阱，這很重要。當語言到了很高的層次，事實陳述是最好翻的，而觀點，語氣，思想則很難翻。要細細把握思想，寧可欠一點，不能過。也就是說，那個語氣如果自己沒有把握的特別好，寧可翻90%，也別翻105%。翻譯到了高的水準，差別就在這兒顯現(xiàn)。張璐說，領(lǐng)導有時去旁聽她的翻譯，其實一場下來也就是聽她某幾個詞怎么翻。第二個方面是語言素質(zhì)，中外文并行，外文翻譯出來要讓別人易懂。張璐說自己剛開始的時候也會特別想用那段時間剛學到的新詞。比如有一次，給領(lǐng)導人翻譯中國現(xiàn)在在世界上有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她當時剛學了一個新短語覺得特別恰當就用上了， 但其實翻譯過來是中國現(xiàn)在正往外輻射巨大電波，事后她后悔了很久，因為翻得太過了,和領(lǐng)導人本來的意思出入很大。印度方面的翻譯有一次將印度英語翻譯成中文，原句是說，中國的農(nóng)業(yè)以水稻，小麥為主時，說中國農(nóng)業(yè)以大米飯和小麥為主，就鬧了笑話，因為弄不清rice什么時候譯成小麥，什么時候譯成水稻。第三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質(zhì)了。溫家寶有一次在美國和前二十名企業(yè)家共進晚餐，U型的餐桌，當時把那些企業(yè)家安排在溫家寶旁邊，中方人員坐在后面。一般大家都應該是即興發(fā)言的，這樣語速也不會很快。但輪到美國一個前財長說話的時候，他就從兜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發(fā)言，洋洋灑灑地就開始念，特別快，中間也沒有間隔，張璐的大本上已經(jīng)記了三四頁，他還沒有停的意思，最后還是一個好心的同事悄悄繞到那個人旁邊，提醒了他一下，那個人才停下來，還辯解說以為今天是同傳呢。不過最后張璐還是很出色地完成了翻譯任務。張璐說在這種情況下，就要靠平時基本功。只有平時練得更難，才不會自亂陣腳。這樣即使自己慌亂了，別人也不會看出來。身體素質(zhì)也是很重要的。最忙的一次，是總理一天20場活動，張璐負責翻譯其中的14場，翻譯到最后，只有信念支撐著自己。最后一場是會見阿爾巴尼亞，張璐說因為提這個名字太多了，到最后自己舌頭都打彎了，說中文的阿爾巴尼亞，說成了英語發(fā)音，還說不順。溫總理事后笑著說，張璐也有這么累的時候呀。好多時候頂著時差翻譯，還真的不容易。比如有一次到冰島，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外面天還亮著，其實已經(jīng)是北京時間凌晨四點多了，相當于熬了一個晚上，特別辛苦。雖然如此，張璐一直在強調(diào)著的一句話是，她一直為自己的這份工作感到光榮和自豪。之后就到了觀眾提問環(huán)節(jié)。有人問她，有沒有在自己的職業(yè)生涯中遇到特別緊急的情況。張璐想了想，說還沒遇到很緊急的情況。首先當一個翻譯需要自己盡可能多地去了解一些東西，第二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翻譯的任務就是要讓雙方之間沒有障礙地溝通。所以特別忌諱自己在完全不理解的情況下亂翻。比如有一次溫總理在和聯(lián)合國的官員聊天，說到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文像，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文脈，張璐當時就沒有聽懂，只好問了一下總理，總理解釋說文像是文化現(xiàn)象，文脈是文化脈絡(luò) ……張璐說我的水平肯定沒有總理高，所以他的話我沒有理解并都不丟人。翻譯要擺正自己位置。有人問她那么扎實的基礎(chǔ)是怎么打下來的，她說其實學的時候抱著一種運用的心態(tài)會好很多。學是為了用的，她中學的時候常常自己和自己說話，想象兩個人講話，給他們編對話。至打一定階段，經(jīng)常用的詞是有限的。掌握好這些詞，其他的就可以用的時候再突擊，比如去冰島有一天的行程是地質(zhì)考察，張璐之前就專門為這天背了很多單詞，比如玄武巖這種工作五年都不會用一次的。她說突擊作用還是特別大的。在回答別的問題中，張璐提到，無論什么時候，一個真正優(yōu)秀的翻譯總是缺失的。任何一個職業(yè)，做到最好的，只是少數(shù)的。語言是一個工具，利用好這個工具，會掌握到更多的東西。應熱情觀眾的要求，張璐姐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