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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書刑法志》所見唐《式》考

自從唐太宗登上王位以來,他命令孫永壽和方玄齡擔任立法。這些規(guī)定在貞觀十一年(637年)公布,這在記錄中通常是明確的。問題在于,貞觀十一年頒行的,除《律》、《令》、《格》三者可以確定無疑外,是否也包括了《式》?這一點在史料中是錯雜不清的,從而需要加以辨析來澄清有關問題。關于這一問題,1958年,日本學者滋賀秀三先生曾作考證,結論是所謂《貞觀式》其實并不存在(1)。這就否定了包括兩《唐書·刑法志》在內(nèi)的不少史料中關于貞觀十一年制行了《式》的記載,同時也顛覆了學術界認為其時已形成了《律》、《令》、《格》、《式》并行體制的定論。直至21世紀初,滋賀先生整理出版《中國法制史論集———法典與刑罰》卷時(2),仍將1958年的舊作收為此書第六章,堅持了自己的看法;法史學界的大部分學者也仍繼續(xù)認為貞觀繼隋而《律》、《令》、《格》、《式》并行(3),或稍作修正而仍堅持貞觀頒行了《式》(4)。筆者亦嘗檢視這段公案,深感其中的孰是孰非所關非輕,《律》、《令》、《格》、《式》并行體系是始于貞觀還是永徽,牽涉的是唐史及中古法制史研究的一系列問題。而細讀史料,爬梳問題之余,愈見滋賀先生之說雖孤而確,且可進一步加以完善。本文即擬在滋賀先生研究的基礎上,集中就貞觀十一年立法的基本史料來展開討論,盡可能澄清史料中的問題,清理當時究竟是否制行了《貞觀式》的問題,以有助于對貞觀立法及其所定法律體系的認識。一、《唐六典》卷六《式》的出現(xiàn)時間關于貞觀十一年立法,各處的記載詳略不同。其極端如《新唐書》卷二《太宗紀》根本未載當時頒法之事,這自然是其過于追求省文之所致?!杜f唐書》卷三《太宗紀下》貞觀十一年正月則雖載其事而甚簡略:庚子,頒新《律》、《令》于天下……甲寅,房玄齡等進所修《五禮》,詔所司行用之。(1)從《舊唐書》的編纂特點來判斷,這里只說頒行《律》、《令》而不及其他,當是其所據(jù)《國史·太宗紀》本就如此。不過這并不能說明當時沒有制行《格》、《式》,而可視為史官的常見筆法(2);其所說明的可能是當時即便頒行了《格》、《式》,也被認為是附屬于《律》、《令》的觀念。這里另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當時《律》、《令》和《五禮》(也就是《貞觀禮》)的頒行只相隔十幾天,說明此前法律與禮典幾乎是同時修訖的。與魏晉以來往往《律》、《令》修行先訖,再開始修訂禮典的次序相比,其所反映的不僅是禮、法關系更趨緊密的態(tài)勢,更是各種規(guī)范和制度在以往十一年中曾被通盤加以考量和歸置的史實,這就為當時編纂與《律》、《令》并行的新法書提供了重要的前提條件?!短茣肪砣拧抖ǜ窳睢份d貞觀十一年立法之事較為完整:貞觀十一年正月十四日,頒新格于天下。凡《律》五百條,分為十二卷,大辟者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令》為三十卷(3),二十七篇(4),一千五百九十條;《格》七百條,以為通式。(5)上引文先說“頒新格于天下”,末述“以為通式”,說明當時史官仍在按習慣以“格”、“式”泛稱《律》、《令》等各種法律(6)。其中非常明確地記載了當時修成頒行的,有《律》十二卷五百條,《令》三十卷二十七篇一千五百九十條,《格》七百條,而其語不及于《式》。如所周知,《唐會要》所據(jù)主要是各朝《實錄》(7),因而是現(xiàn)存最為原始和可靠的唐史記載,尤其《定格令》所載立法之事,并不像其他史書那樣詳《律》、《令》而略《格》、《式》,其中所記各次立法頒行的《律》、《令》和《格》、《式》,一般都是一一書明的。故其載貞觀十一年立法只述《律》、《令》、《格》而不記有《式》,適足以說明《實錄》中并無貞觀十一年頒《式》的記載,這是引人懷疑貞觀《式》是否存在的一個重要理由。足與相證的是《唐六典》卷六《刑部》那兩條關于《格》、《式》淵源的原注。其述《開元格》淵源,緊接北齊《權格》而述“皇朝《貞觀格》十八卷”,以下歷述永徽《留司格》、《散頒格》直至開元前后《格》之況;至述開元《式》淵源時,則接《大統(tǒng)式》而述“皇朝《永徽式》十四卷”,以下歷述垂拱、神龍、開元《式》之況。這樣的敘次,特別是為《貞觀格》和《永徽式》特別標明的“皇朝”二字,等于是說唐《格》始于貞觀而《式》則始于永徽。筆者在研究北魏天興立法時曾指出,《唐六典》之所以把北魏《律》、《令》的起點放在太武帝神四年(431)而不是放在《魏書》所載的天興元年(398),是因為天興所定法律并不合乎其所持有的《律》、《令》標準(1)。同理,《唐六典》這里把《貞觀格》和《永徽式》分別視為“皇朝”《格》、《式》的起點,也應采取了形態(tài)和性質(zhì)近于開元《格》、《式》的標準,而把那些可以靈活指稱為“格”或“式”的敕例或條制之類排除在外了。因此,《唐六典》所述恰好證明了《唐會要》上引文的確鑿可靠,也就是說,關于唐《格》、《式》形成時間的這兩處最為原始的記載,實際上都否定了貞觀十一年曾制訂和頒行過《式》。這不能不是研究唐代《格》、《式》的學者必須予以高度重視的證據(jù)。當然兩《唐書》等處也還留下了不少關于《貞觀式》的記載,其中經(jīng)常被人摘引,問題也最為明顯的,是《舊唐書》卷五十《刑法志》載武德七年(625)頒行《律》、《令》之后的下列文字:及太宗即位,又命長孫無忌、房玄齡與學士法官,更加改……玄齡等遂與法司定《律》五百條,分為十二卷……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條,為三十卷。貞觀十一年正月,頒下之。又刪武德、貞觀已來敕格三千余件,定留七百條,以為《格》十八卷,留本司施行。斟酌今古,除煩去弊,甚為寬簡,便于人者。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初為七卷,其曹之常務,但留本司者,別為《留司格》一卷。蓋編錄當時制敕,永為法則,以為故事?!敦懹^格》十八卷,房玄齡等刪定?!队阑樟羲靖瘛肥司?《散頒格》七卷,長孫無忌等刪定。永徽中,又令源直心等刪定,惟改易官號曹局之名,不易篇目?!队阑樟羲靖窈蟊尽?劉仁軌等刪定?!洞构傲羲靖瘛妨?《散頒格》三卷,裴居道刪定?!短珮O格》十卷,岑羲等刪定?!堕_元前格》十卷,姚崇等刪定?!堕_元后格》十卷,宋璟等刪定。皆以尚書省二十四司為篇目。凡《式》三十有三篇,亦以尚書省列曹及秘書、太常、司農(nóng)、光祿、太仆、太府、少府及監(jiān)門宿衛(wèi)、計帳名其篇目,為二十卷?!队阑帐健肥木?《垂拱》、《神龍》、《開元式》并二十卷,其刪定格令同。太宗又制在京見禁囚……。(2)上引文述貞觀立法之事,至“《格》十八卷,留本司施行”,大略仍與《唐會要》前引記載相合;至“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以下,則顯得敘次紊雜而內(nèi)容對錯參半,又夾敘了永徽至開元立法的大段文字。特別是其述貞觀已有“《留司格》一卷”和“《式》三十三篇”,更與諸處所載沖突而屬明顯的錯誤。如《唐會要》卷三十九《定格令》載永徽二年(651)立法之事:遂分《格》為兩部,曹司常務者為《留司格》,天下所共者為《散頒格》。(3)其后文又記垂拱元年:刪改《格》、《式》,加《計帳》及《勾帳式》,通舊《式》成二十卷。(4)《舊唐書·刑法志》后文及《新唐書·刑法志》等處載永徽、垂拱立法莫不如此,說明《留司格》之名及其與《散頒格》的區(qū)別,乃始于永徽二年以后,而《計帳式》的出現(xiàn)和《式》最終形成三十三篇二十卷的架構,則是垂拱元年以來發(fā)展的結果。但其在《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中,卻都已被混為貞觀之事,這就帶來了一系列懸疑,并且構成了法史學界長期難以準確認識貞觀十一年立法的癥結所在。滋賀秀三先生當年正是圍繞這條史料,從其明顯的錯誤出發(fā)展開梳理和考證的。經(jīng)比勘《唐六典》卷六《刑部》關于《格》、《式》的敘述,他指出其中“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一句直至“其刪定格令同”,乃是“混入”了《唐六典》有關正、注文的一段文字。其結論則是《貞觀式》及貞觀《留司格》本來并不存在,《新唐書·藝文志》等處關于《貞觀式》和《留司格》的記載不足取信。這就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的釋讀問題,《貞觀式》三十三篇和貞觀《留司格》一卷并不存在,尤為確切不移之論。但既然如此,為什么還有眾多學者并不同意滋賀先生的看法呢?究其原因不外乎二:一是滋賀先生此文對《貞觀式》存在與否的討論,特別是對那些載及此《式》的史料的辨析,似還不夠充分;二即法史學界長期以來認為貞觀已承隋及武德而有《律》、《令》、《格》、《式》并行之制,受此影響,有關史料中存在的問題往往易遭忽略而未被仔細考析。這就需要進一步分析《舊唐書·刑法志》和其他各種記載,以明問題的癥結所在,更有必要對《貞觀式》存在與否的問題再作討論。二、敘次和原注的關系關于滋賀先生對《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的釋讀,還可以作如下補充說明:一是《舊唐書·刑法志》中“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至“其刪定格令同”這段文字,倘確為“混入”其中的《唐六典》文的話,那么《舊唐書·刑法志》就完全混淆了《唐六典》卷六《刑部》關于《格》、《式》的下列正、注文關系:正文:“凡格二十有四篇?!痹?“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共為七卷,其曹之常務但留本司者,別為《留司格》一卷。蓋編錄當時制敕,永為法則,以為故事……北齊因魏立格,撰權格,與《律》、《令》并行?;食敦懹^格》十八卷,房玄齡等刪定?!队阑樟羲靖瘛肥司?《散頒格》七卷,長孫無忌等刪定。永徽中,又令源直心等刪定,唯改易官號曹局之名,不易篇第。《永徽留司格后本》,劉仁軌等刪定。《垂拱留司格》六卷,《散頒格》二卷,裴居道等刪定?!短珮O格》十卷,岑羲等刪定?!堕_元前格》十卷,姚元崇等刪定?!堕_元后格》十卷,宋璟等刪定。皆以尚書省二十四司為篇名?!闭?“凡《式》三十有三篇?!痹?“亦以尚書省列曹及秘書、太常、司農(nóng)、光祿、太仆、太府、省府及監(jiān)門宿衛(wèi)、計帳為其篇目,凡三十三篇,為二十卷……后周文帝……命尚書蘇綽總三十六條更損益為五卷,謂之《大統(tǒng)式》。皇朝《永徽式》十四卷,《垂拱》、《神龍》、《開元式》并二十卷,其刪定與定格令人同也?!比缟纤?《唐六典》原有正、注文敘次是十分清晰的,即其正文先述開元時“凡《格》二十有四篇”及“凡《式》三十有三篇”,然后再分別在下注出當時《格》、《式》的形態(tài)及其此前的沿革之況。其中所說開元《格》“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共為七卷,其曹之常務但留本司者,別為《留司格》一卷”,很清楚地說明了這里的《散頒格》七卷和《留司格》一卷皆為開元之物;而其對開元《式》的解釋,則并無貞觀《式》的任何蹤跡。但在《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中,這種正、注文間涇渭分明的關系已然泯滅不見,結果是把《唐六典》正文述開元“《格》二十有四篇”的原注,放到了貞觀《格》名下;又把《唐六典》述開元“《式》三十有三篇”的正、注文,安到了貞觀《式》頭上;從而給人以貞觀時期已有《留司格》和《散頒格》之別,以及貞觀《式》已有三十三篇而包括了《計帳式》等一系列錯覺。因此,《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所示貞觀《格》、《式》之況,顯然都倒錯了時代而有違史實,完全無法用來說明《貞觀格》的面貌和《貞觀式》的存在。這也就是滋賀先生所說的題中之義。不過在《唐六典》中十分清晰的正、注文關系,在《舊唐書·刑法志》此處居然被混淆成這般模樣,更不必說其中還有敘次紊雜、刪節(jié)失當?shù)确N種問題(1),此類現(xiàn)象似乎又說明其并不是直接摘抄《唐六典》之文而成。事實上也很難設想,《舊唐書·刑法志》竟會據(jù)《唐六典》所述的開元諸法之況及其淵源,來形成其對貞觀十一年立法的闡述,況且《唐六典》中也根本沒有提到“《貞觀式》”。由此推想,“混入”《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中的《唐六典》節(jié)文,本應是《舊唐書·刑法志》或其所據(jù)文獻的某種夾注文(1),卻在其傳抄過程中與正文混到了一起,這才呈現(xiàn)了上面這些在撰史過程中幾乎不可能發(fā)生的問題。二是《舊唐書·刑法志》上引文錯把開元之法安到貞觀頭上的現(xiàn)象,在《新唐書》關于貞觀立法的記載中亦有其例。如其卷五十六《刑法志》載:太宗即位,詔長孫無忌、房玄齡等復定舊令,議絞刑之屬五十……玄齡等遂與法司增損隋《律》,降大辟為流者九十二,流為徒者七十一,以為《律》。定《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條,以為《令》。又刪武德以來敕三千余條為七百條,以為《格》。又取尚書省列曹及諸寺、監(jiān)、十六衛(wèi)、計帳以為《式》……自房玄齡等更定《律》、《令》、《格》、《式》,訖太宗世,用之無所變改。(2)這段記載述當時“降大辟為流者九十二,流為徒者七十一”,顯然補正了前引《唐會要》中“大辟者九十二條”一句中存在的缺失,同時其亦并非現(xiàn)成摘自《舊唐書·刑法志》(3),當是綜據(jù)了《國史》等處的相關記載(4)。其述《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條,明顯是《唐六典》卷六《刑部》原注所說開元《令》的條數(shù),而迥異于《舊唐書·刑法志》與《唐會要》所載貞觀《令》的一千五百九十條。其后文述當時“取尚書省列曹及諸寺、監(jiān)、十六衛(wèi)、計帳以為《式》”,也同樣是把包括了《計帳式》的《開元式》錯認成了《貞觀式》(5)。再如《新唐書》卷五十八《藝文志二》史部刑法類著錄了“《貞觀律》十二卷,又《令》二十七卷,《格》十八卷,《留司格》一卷,《式》三十三卷”(6),其下原注曰:中書令房玄齡、右仆射長孫無忌、蜀王府法曹參軍裴弘獻等奉詔撰定。凡《律》五百條,《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條,《格》七百條,以尚書省諸曹為目。其常務留本司者,著為《留司格》。其所著錄的“《留司格》一卷,《式》三十三卷”(7),以及原注所稱的“《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條”及“著為《留司格》”云云,同樣存在著把開元之法誤認為貞觀所定的問題。其所提到的貞觀《留司格》,不見于《新唐書·刑法志》而見于《舊唐書·刑法志》;所說的貞觀《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條,又不見于《舊唐書·刑法志》而見于《新唐書·刑法志》;三者的共同點是都發(fā)生了貞觀、開元所定之法的時代倒錯問題,特別是它們皆盡提到的《貞觀式》,絕不見于《唐六典》所載。這樣的事實進一步證明:《舊唐書·刑法志》和《新唐書》之《刑法志》、《藝文志》把開元之法誤為貞觀所定及與之相關的種種問題,并不能以它們都“混入”了《唐六典》有關文字來解釋,且可排除《舊唐書·刑法志》原有夾注文后來被混為正文,《新唐書》這幾處文字又取自《舊唐書·刑法志》的可能,而是因為它們都共同依據(jù)了一個存在著這些錯誤的文本。三是這個文本,應當就是吳兢以來至韋述、柳芳相繼所修《國史》的某個流傳本。從上引《舊唐書·刑法志》文中不難看出,其中“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句前的文字,內(nèi)容大體準確無誤,卻又與《唐會要》所節(jié)取的《實錄》文存在著明顯區(qū)別。至于《新唐書·刑法志》等處述貞觀立法的上引文字,更與《實錄》迥然有別。由此可斷,這些記載很可能都來自于《國史》,且其最有可能是《國史》在唐后期以來的某個流傳本。其證如《冊府元龜》卷六一二《刑法部·定律令三》所述:太宗貞觀十一年正月,頒新《律》、《令》于天下。初,帝自即位,命長孫無忌、房玄齡與學士法官更加釐改……玄齡等遂與法司定《律》五百條,分為十二卷……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條,為三十卷,至是頒下之。又刪武德、貞觀以來敕格三千余件,定留七百條,以為《格》十八卷,留本司施行。斟酌古今,除煩去弊,甚為寬簡,便于人者。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初為七卷,其曹之常務,但留本司者,別為留司格一卷,蓋編錄當時制敕,永為法則,以為故事。凡《式》三十有三篇,亦以尚書省列曹及秘書、太常、司農(nóng)、光祿、太仆、太府、少府及監(jiān)門宿衛(wèi)、計帳名其篇目,為二十卷。(1)稍加比勘就可以發(fā)現(xiàn),這段文字與前引《舊唐書·刑法志》文相比少了不少內(nèi)容,但其間顯然存在著極大的共同點。其同樣可按“以尚書省諸曹為之目”一句為界而分為兩截,之前的文字內(nèi)容也與《舊唐書·刑法志》一樣準確有序,自后的文字亦原出于《唐六典》。不過《冊府元龜》雖不明各條出處而自有其體例和特點,其述唐代大政,多節(jié)錄于《實錄》和《國史》,且其各條所述只取一種記載,而非綜合各種記載加工而成(2)。具體到這段文字,《太宗實錄》對貞觀十一年立法的記載,其要已如前引《唐會要》文所示,與此明顯有別。故其應當就是來自《國史》,準確地說是來自《國史》流傳至后晉修《舊唐書》、北宋修《冊府元龜》時采鑒的那個文本(3)。正是這個明顯屬于中唐以來史館所藏的文本,構成了《舊唐書·刑法志》等處關于貞觀立法的記載并且發(fā)生種種時代倒錯之誤的共同來源。由于《國史》作者同樣不至于據(jù)《唐六典》所載來闡述貞觀立法,遂可推斷這個文本原來曾在敘述貞觀《令》三十卷和《格》十八卷諸處句后,分別摘錄《唐六典》關于開元《令》、《格》、《式》的相關文字而作過夾注,只是因為這些夾注文在唐末、五代《國史》的流傳過程中已被混為正文,在此基礎上再加上《舊唐書·刑法志》、《新唐書·刑法志》和《冊府元龜》在編纂相關內(nèi)容時不加詳察而照錄其文的疏失,才導致了所有這些因時代倒置而無中生有的問題和錯誤。四是由于《格》分兩部和《式》增為三十三篇,分別是永徽二年(651)和垂拱元年(685)以后之事,這不僅可以說明《新唐書·藝文志》史部刑法類著錄的“貞觀《留司格》一卷、《式》三十三卷”并不存在,且可說明此《志》體例有類后世的《補經(jīng)籍(藝文)志》,其所錄非皆宋人親見之書,而是可據(jù)記載當有之書而加以著錄。這些在滋賀先生上引文中也已說得相當明確。但令人遺憾的是,法史學界至今仍有不少學者信從《新唐書·藝文志》史部刑法類對貞觀所定法書的著錄,甚則有僅據(jù)《通志·藝文略》史部刑法類所錄,來斷定“《武德式》十四卷”和“《貞觀式》三十三卷”這種本屬烏有之書在“宋代尚存”者,這是需要深刻反思的。事實上,兩宋目錄著作以各種方式流傳至今者,《崇文總目》據(jù)朝廷藏書而錄,至南宋又明標存闕(1)、《遂初堂書目》錄及版本、《郡齋讀書志》和《直齋書錄解題》皆有提要(2),四者均據(jù)特定藏書而加撰錄,所錄存者皆為作者確知傳世之書(3)。其余自《新唐書·藝文志》至于《通志·藝文略》,其所著錄多有早已不存之書,是為治目錄史及留意學術源流者夙知的事實。即以其史部刑法類而言,《新唐書·刑法志》所錄如《麟趾格》四卷、《大統(tǒng)式》三卷、《貞觀律》十二卷、《貞觀令》二十七卷之類,皆為《舊唐書·刑法志》及《崇文總目》所無(4),又不見于宋代類書的征引,恐怕都是《新唐書·刑法志》作者僅據(jù)記載有此諸書即行著錄之物。再如《通志》卷六十五《藝文略三·史類第五》刑法類著錄了多部唐代《格》、《式》,其中本屬子虛烏有的“唐《武德式》十四卷”(5)、“《貞觀式》三十三卷”、貞觀“《留司格》一卷”皆赫然在列(6),另又錄有大量早已佚失不存或僅余殘本的魏晉以來法書完帙。但若考慮《崇文總目》著錄唐代法書至南宋猶存者惟有三部,其余及唐以前法書皆已標“闕”;南宋前期尤袤的《遂初堂書目》和晁公武的《郡齋讀書志》中,其史部刑法類已全無唐代法書存在(7);南宋后期陳振孫的《直齋書錄解題》收書多于《中興館閣書目》近八千卷,然其史部法令類所錄唐及以前法書,也惟有開元《律》、《令》、《式》三種而已(8)。以此相衡,時期與尤、晁相近,又與《直齋書錄解題》所據(jù)藏書密切相關的《通志·藝文略》,其史部刑法類著錄的所有唐以前法書,絕大部分并非鄭樵親見或當時實存之書,而同樣是類于《補經(jīng)籍(藝文)志》的據(jù)載而錄或摘自《新唐書·刑法志》,也就不言而喻了。當然,所錄并非親見而據(jù)記載,這于人們了解前代著作之況不無裨補,但具體到武德“又《式》十四卷”及貞觀“《留司格》一卷、《式》三十三卷”這類著錄上,卻因其所據(jù)《國史》文本羼入了另文或發(fā)生了正、注文相淆的錯誤,也就難免無中生有之謬了。經(jīng)過以上考析,不僅滋賀先生所說“《貞觀式》三十三篇”和“《留司格》一卷”并不存在之說無可置疑,且可同時明確,兩《唐書·刑法志》、《新唐書·藝文志》和《冊府元龜·刑法部》等處關于貞觀十一年與《律》、《令》、《格》一起頒行了《式》的記載,都存在著因其所據(jù)文本有誤而倒錯了開元與貞觀時代的問題,是斷然無法成立的。正由于此,前引《唐會要》述當時只施行了《律》、《令》、《格》而不及于《式》,《唐六典》關于“皇朝”之《格》始于貞觀而《式》則始于永徽的記敘,就更顯其準確而值得采信了。而《通典》卷一六五《刑三·刑制下》載貞觀十一年立法,以及《資治通鑒》卷一九四《唐紀十·貞觀十一年》正月記當時頒行《律》、《令》、《格》之事(1),之所以根據(jù)《實錄》所載而不取兩《唐書·刑法志》等處及其所據(jù)《國史》文本關于貞觀立法的諸般說法,恐怕正是有鑒于其文多有混雜錯誤而審慎取舍的結果。三、觀其所定:觀其是一種“式”不過問題至此并未結束,“《貞觀式》三十三篇”事實上并不存在,貞觀十一年也未與《律》、《令》、《格》一起頒行過《式》,嚴格說來并不等于此后或整個貞觀時期沒有制行過篇帙不為三十三篇的“式”。特別是文獻中的確還存在著其他一些關于貞觀年間有“式”的記載(2),因而需要繼續(xù)對此加以考辨。關于貞觀有“式”的其他記載主要有二,一是《唐會要》卷二十《公卿巡陵》景龍二年(708)三月記事提到的“貞觀式”,二是《舊唐書》卷一二八《顏真卿傳》載顏氏代宗時上疏論政,稱引了太宗所制的“司門式”。以往學者往往都是以此與兩《唐書·刑法志》等處的記載互證,來說明《貞觀式》確實存在并討論其相關內(nèi)容的;但上面的討論既已明確《舊唐書·刑法志》所代表的這組關于貞觀立法的記載都倒錯了時代而無法成立,實際上也就失去了幫助判斷這兩處“式”是《貞觀式》的佐證?,F(xiàn)在看來,這兩條史料所示之“式”,都難以判斷其形態(tài)和性質(zhì)而可兩釋,即可以解釋為具有一定篇卷體例的《式》,也可以按北朝至初唐的指稱習慣,將之看作是可稱為“式”的單行規(guī)范章程。在這個問題上,除非找到明確的判據(jù),驟然斷論顯不足取,而只能在準確釋讀這兩處記載的基礎上,明確其中的問題所在,以便澄清討論的前提,盡可能避免歧誤而接近真相。以下先來考察《唐會要》卷二十《公卿巡陵》的記載:景龍二年三月,左臺御史唐紹以舊制元無諸陵起居之禮,惟貞觀式文,但以春秋仲月,命使巡陵。太后遂行每年四季之月及忌日降誕日,遣使往諸陵起居。準諸故事,元無此禮。遂上表曰:“臣伏以既安宅兆,禮不祭墓。所謂送形而往,山陵為幽靜之宮;迎精而返,宗廟為享薦之室。但以春秋仲月,命使巡陵,鹵薄衣冠,禮容必備。自天授以后,時有起居,因循至今,乃為常事。起者以起動為稱,居者以居止為名,參候動止,蓋非陵寢之法。豈可以事生之道,行之于時?望停四季及忌日降誕日并節(jié)日起居陵使,但準二時巡陵,庶得義合禮經(jīng),陵寢安謐?!笔蛛反鹪?“乾陵每歲正旦、冬至、寒食,遣外使去;二忌日,遣內(nèi)使去。其諸陵并依來表?!?3)此處提到的“貞觀式文”,顯然是唐紹表文開頭一段述其事由時所引,“春秋仲月,命使巡陵”顯非此“式”原文,而只是唐紹對其內(nèi)容的總括。從中可以看出,所謂“貞觀式”包括了不少規(guī)定,其中并無“諸陵起居之禮”,而只有遣使巡陵之制。從唐紹表文中還可看出,這個遣使巡陵之制,顯然不像武氏所定四季及忌、誕日“祭墓”起居之制那樣是違背古來禮制的(4)。那么能否將之標點為“《貞觀式》文”,并認為太宗時期的確制訂了性質(zhì)和形態(tài)類于永徽二年以來那樣的《式》呢?《唐會要》的這條記載,另又見于《通典》卷五十二《禮十二·上陵》及《冊府元龜》卷五八七《掌禮部·奏議一五》(1),兩處皆無“貞觀式文”四字,而是在唐紹表文末尾提出的建議中增加了一個“式”字,使之變成:“……請停四季及降誕并節(jié)日起居,使但準‘式’二時巡陵,庶義合禮經(jīng),陵寢安謐?!边@明顯是要照應到《唐會要》所據(jù)《實錄》提到的“貞觀式文”,說明太宗所定春秋巡陵之制在當時確是被視為“式”的;且可體會到,一項制度是不是“式”,在史官眼中并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盡管如此,要視此“式”為《式》,也還存在著若干躊躇難斷之處。一是此“式”形態(tài)似不像是永徽以來所定之《式》,其證如《唐會要》卷二十《公卿巡陵》首條記高宗顯慶五年(660)二月之事:上以每年二月(2),太常卿、少卿分行二陵,事重人輕,文又不備,鹵簿威儀有闕。乃詔三公行事,太常卿、少卿為副,太常造鹵簿,事畢,則納于本司。仍著于《令》。由此可見,顯慶五年以前惟遣太常卿、少卿行陵,高宗此時有鑒于其“事重人輕,文又不備,鹵簿威儀有闕”,方詔“三公行事”,改以太常為副,又增修其鹵簿,并將相關制度“著于《令》”。然則“公卿巡陵”始于此時,以前只有太常卿和少卿充使春秋巡陵之制。故若肯定此制在太宗時乃是《式》條,且其《式》形態(tài)、性質(zhì)已近于永徽以來所定之《式》,則其自應有較為詳盡而足以規(guī)物程事的規(guī)定,又怎么能“文又不備,鹵簿威儀有闕”呢?再者,此制若本為《式》文的規(guī)定,自應一直相沿至顯慶此時,高宗改以三公為使而增益其制,又怎么會忽然要將之“著于《令》”呢?難道永徽立法時此制業(yè)已出《式》入《令》,且其內(nèi)容已被大幅刪削而至“文又不備”?這都是很難講通的問題。二是唐紹上表既請“但準式二時巡陵,庶得義合禮經(jīng),陵寢安謐”,似可表明這個關于春秋巡陵的“貞觀式”,有可能是《貞觀禮》的規(guī)定。事實上,三《禮》中根本就沒有“巡陵”之說,“禮不祭墓”確是儒經(jīng)述古代墓葬“不封不樹”等文所示的禮意,故這里的“禮經(jīng)”,要么是指闡說“祭不欲數(shù),數(shù)則煩,煩則不敬”之義的《禮記·祭義》之類,要么是應標點為“禮、經(jīng)”。其“禮”即指當時并行的《貞觀禮》和《顯慶禮》,今仍存其完帙的《開元禮》“吉禮”部分確有《太常卿行諸陵》篇,而據(jù)上引高宗顯慶五年之事,可知《顯慶禮》中亦有此篇(3)。若再追溯,兩者皆自《貞觀禮》承襲損益而來。上陵之制雖自秦漢有之(4),但其進入禮典卻以《貞觀禮》為始?!短茣肪砣摺段宥Y篇目》載太宗詔房玄齡、魏徵等撰定《貞觀禮》一百卷分為一百三十八篇之事:玄齡與禮官建議,以為《月令》蠟法,唯祭天、宗,謂日月已下,近代蠟五天帝、五人帝、五地祇,皆非古典,今并除之。神州者,國之所托,余八州則義不相及,近代通祭九州,今唯祭皇地宇文氏及神州,以正祀典。又皇太子入學及太常行山陵、天子大射、合朔……養(yǎng)老于辟雍之禮,皆周、隋所闕,凡增二十九條,余并依古禮。(5)據(jù)此則“太常行山陵”之制確為《貞觀禮》所增。因此,如果肯定唐紹稱引的是“《貞觀式》”,那等于是說,當時把“春秋仲月,命使巡陵”之制修入了《式》,同時又把太常充使巡陵之制修成了《貞觀禮》中的一篇。揆諸事理,似無這樣的可能(1)。更何況,今存《開元禮》卷四十五《太常卿行諸陵》的規(guī)定中(2),雖有赴陵行禮的具體儀注,卻的確呈現(xiàn)了“鹵簿威儀有闕”的狀態(tài)??尚拧敦懹^禮》中也是如此,這才發(fā)生了上面所說高宗規(guī)定三公巡陵太常副之,詳其鹵簿威儀并將之著入了《鹵簿令》的史實。由此看來,唐紹上表所稱“貞觀式文”,很可能就是指《貞觀禮·太常行山陵》篇中的規(guī)定。稱之為“式”,顯然是要突出《貞觀禮》作為禮典的權威性,至于其之所以要舍顯慶而遠引貞觀之制為據(jù),當是因為其時《顯慶禮》和《貞觀禮》雖并用(3),但巡陵之制畢竟始定于貞觀,而《顯慶禮》不少內(nèi)容與唐紹所要奏革的“祭陵”之制都深受武氏影響而多遭非議(4),實際上是不便據(jù)此論事的。三是循北朝至隋的指稱習慣,以“式”指稱禮典規(guī)定或《律》、《令》等法的現(xiàn)象,在貞觀以來仍頗常見。前引《唐會要》載貞觀十一年立法之事,即把當時頒行的《律》、《令》、《格》通稱為“新格”,同時又泛稱之為“通式”。足與相證的,如《貞觀政要》卷八《論赦令第三十二》:貞觀十年,太宗謂侍臣曰:“國家法令,惟須簡約,不可一罪作數(shù)種條,格式既多,官人不能盡記,更生姦詐。若欲出罪,即引輕條;若欲入罪,即引重條。數(shù)變法者,實不益道理,宜令審細,毋使互文?!?5)太宗這段議論所針對的,正是貞觀十一年正月《律》、《令》、《格》施行之前的定稿過程。其中提到的“格式”,顯然不能釋之為《格》、《式》或《格》的規(guī)定,而是泛指“國家法令”,在這里主要指的是《律》,因為其主旨是要求《律》文不可一罪數(shù)條,輕重有異,將之視為重要的立法原則。事實上,“格式”以及“令式”、“格令”之類,在隋唐以來經(jīng)常都被用來泛指各種法律規(guī)定,其是否確指《格》、《式》或《令》、《式》,是需要根據(jù)具體語境來一一判斷的(6)。像《隋書·蘇威傳》及《李德林傳》所述“格式”,即是泛指《律》、《令》等各種法律而言(7)。貞觀以后類此之例,又如《舊唐書》卷一○二《徐堅傳》:多識典故,前后修撰格式、氏族及國史等,凡七入書府,時論美之。(8)徐堅卒于開元十七年(729),其所預修者不外是《開元前格》與《后格》,同時又在《開元禮》的起草過程中占有重要地位(9),故上引文中徐堅參與修撰的“格式”,實際上兼指了《開元格》和《開元禮》。貞觀以來以“式”指稱禮制的情況亦頗常見,即以公卿巡陵之制為例,《唐會要》卷二十《公卿巡陵》載開元十五年二月二十四日敕:每年春秋二時,公卿巡陵。初發(fā)準式,其儀仗出城,欲至陵所十里內(nèi),還具儀仗。所須馬以當界府驛馬充,其路次供遞車兩,來載儀仗,推輅三十人。余差遣并停。所司別供,須依常式。(1)這里前面“初發(fā)準式”的“式”,顯然就是指公卿巡陵出發(fā)時的制度規(guī)定(2)。后一個“常式”,是指以往巡陵時,所司另行供給公卿及其隨行人員的一般標準。其固然有可能是《式》,但也無妨是《令》或《格》的規(guī)定,或者是一份標明“永為常式”的敕例。需要指出的是,唐代制敕提到的“常式”,確有其特定的法律內(nèi)涵和地位?!短茣肪砣拧抖ǜ窳睢?景龍三年八月九日敕:應酬功賞,須依格式,格式無文,然始比例。其制敕不言‘自今以后’、‘永為常式’者,不得攀引為例。(3)此敕規(guī)定,只有那些標明“自今以后”和“永為常式”的制敕,才是有別于一般制敕,可以被行政過程援引的敕例。從中不難看出,這類通過寫明“自今以后”、“永為常式”等語而可充例的制敕,以往亦已存在而未必被納入《式》(4),中宗此敕無非是正式明確了其法定用語和地位罷了。事實上,唐初以來這類敕例經(jīng)常都在司法過程中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盡管朝廷屢欲抑制其地位和作用,但其實際作用和地位,顯然仍是與《律》、《令》、《格》、《式》及禮典的規(guī)定相仿的(5)。在這樣的法律背景和用語習慣下,所謂“常式”、“恒式”,自然也就有了不同于一般規(guī)范的嚴肅性,這應當也是前面所說某個制度是不是“式”,在史官看來是需要講究的部分原因。從上面所說的這些情況來看,唐紹表文所說內(nèi)容為“春秋仲月,命使巡陵”的“貞觀式”,有可能是指《貞觀禮》中的《太常行諸陵》篇,在缺乏更多佐證的前提下,顯然不宜將之直截看作是“《貞觀式》”?,F(xiàn)在再來看關于貞觀“式”的另一條記載?!杜f唐書》卷一二八《顏真卿傳》載代宗大歷初年元載為相,“引用私黨,懼朝臣論奏其短,乃請:百官凡欲論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后上聞”。真卿上疏曰:御史中丞李進等傳宰相語,稱奉進止:“緣諸司官奏事頗多,朕不憚省覽,但所奏多挾讒毀;自今論事者,諸司官皆須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后奏聞者。”臣自聞此語已來,朝野囂然……臣聞太宗勤于聽覽,庶政以理,故著《司門式》云:“其有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jiān)門司與仗家引奏,不許關礙?!彼苑累毡我?。并置立仗馬二匹,須有乘騎便往,所以平治天下,正用此道也……。(1)顏真卿此疏引據(jù)了太宗時所著的“司門式”,其內(nèi)容除監(jiān)門之司與侍衛(wèi)須及時引入有急奏之人,不得阻礙外,還有專置仗馬兩匹,以備急奏者和引者騎乘的規(guī)定。司門是刑部四司之一,故此“司門式”名,似可證當時所定之《式》已以尚書諸曹為目,其形態(tài)實與《唐六典》卷六《刑部》原注所述《開元式》之況相類(2)??紤]到《新唐書》卷一五三《顏真卿傳》、《冊府元龜》卷五四六《諫諍部·直諫第十三》等處皆載真卿此奏,其文字雖與《舊傳》略異而“司門式”之名及其內(nèi)容基本一致,則據(jù)此斷言唐《式》始于貞觀時期,又何疑之有呢?這條史料的問題在于,在其他文獻據(jù)顏真卿此疏所作的記載中,太宗所定的這個有關門司和仗家不得阻礙急奏之人的規(guī)定,并不是稱為“司門式”,而是以別的名稱出現(xiàn)的。其典型如《資治通鑒》卷二二四《唐紀四十·代宗大歷元年》“二月辛卯”條亦載此疏,其文作:太宗著“門司式”云: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引奏,無得關礙。所以防壅蔽也。(3)其文把《舊唐書·顏真卿傳》等處所載的“司門式”改成了“門司式”,這顯然是與其后文所述“門司”二字相照應的表述。南宋程大昌所著的《雍錄》卷十《立仗馬》條載顏真卿此事,也說太宗所定的是“門司式”。此外,南宋趙汝愚編輯的《宋朝諸臣奏議》卷三十九《天道門·災異三》收錄的張方平《上仁宗答詔論地震春雷之異》則述:唐太宗躬勤政理,明于聽受,著司馬式云:“其無門籍人,有論奏者,皆令監(jiān)門司馬引對,不許關礙。”(4)這里又把“門司式”改成了“司馬式”,其“司馬”之名同樣是與后文“監(jiān)門司馬”相照應的表述。又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四一○《哲宗》“元祐三年五月”條載蘇軾奏言三事,其一有曰:謹按唐太宗著司門令式云:“其有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jiān)門司引奏,不許關礙?!?5)從其所引內(nèi)容可知,蘇軾也像張方平那樣,是從顏真卿上疏而知唐太宗時有此規(guī)定的,但張氏所說的“司馬式”在蘇氏這里又成了“司門令式”(6)。以上這些關于唐太宗時著有此“式”的記敘,其共同來源都應該是代宗大歷元年顏真卿的上疏,但其“式”名卻各各不同。這恐怕不是真卿上疏原文轉(zhuǎn)輾流傳而有多個文本的緣故,而是從顏真卿本人開始,各人皆據(jù)太宗此制的內(nèi)容以意命名的產(chǎn)物(7)。因為在他們所處的時代中,這種有關門司通進的制度的確是可以稱“式”,并且經(jīng)常是由《式》來規(guī)定的,至于其在太宗當時究竟是單行敕例還是較為系統(tǒng)的條制或以別的什么形態(tài)出現(xiàn)(8),是稱“司門式”還是“門司式”、“司馬式”、“司門令式”之類,則是無關緊要的。無論如何,僅據(jù)顏真卿此疏,恐怕是無法確認貞觀時期已經(jīng)制訂了《式》并有《司門式》的。以上考析大體可以表明,現(xiàn)有資料尚不足以證明貞觀時期已經(jīng)制訂了形態(tài)類于永徽以來的那種《式》,倒是可以證明當時仍像隋及武德年間的情況那樣,存在著形形式式可以而又不一定稱“式”的敕例、條制之類。不過同時也要看到,這兩條關于太宗定“式”的記載,似亦表明貞觀時期,一方面被稱為“式”的敕例或條制為數(shù)必在增多,另一方面以“式”來指稱某些規(guī)范的習慣也在開始突出起來。這是不難理解的,因為貞觀十一年既總結了北朝至武德年間編《格》施行的經(jīng)驗,刪定武德以來“敕格三千余件”而編纂了《格》十八卷七百條(1),《格》作為特定法律形式的性質(zhì)業(yè)已空前清晰,那么未被編入其中的敕例或條制更多地稱“式”以免混淆,亦屬自然之勢。在此基礎上再進而編纂某種形態(tài)的“《式》”,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唐太宗就認為需要經(jīng)常審定、編纂各種敕例或條制,并已明確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敦懹^政要》卷八《論赦令第三十二》載:貞觀十一年,太宗謂侍臣曰:“詔令格式,若不常定,則人心多惑,姦詐益生?!吨芤住贩Q渙汗其大號,言發(fā)號施令若汗出于體,一出而不復也?!稌吩?慎乃出令,令出惟行,行弗惟反。且漢祖日不暇給,蕭何起于小吏,制法之后,猶稱畫一。今宜詳思此義,不可輕出,詔令必須審定,以為永式。”(2)這是關于當時立法的重要史料,因為此事正發(fā)生在貞觀十一年正月頒行《律》、《令》、《格》時或其后不久。從太宗開頭說“詔令格式,若不常定,則人心多惑,姦詐益生”,最后又說“詔令必須審定,以為永式”,可以看出其“詔令格式”顯然不是指一旦確定下來即須保持相對穩(wěn)定的《律》、《令》,也不能解釋為“詔令和《格》、《式》”,而是指詔令所作的規(guī)定,也就是各種以制敕形式出現(xiàn)而可稱為“格式”的敕例。如果這樣解釋并無大誤的話,那么太宗這里所說“詔令格式”必須經(jīng)常審定的問題,針對的其實就是當時刪定武德以來制敕而編成的《格》十八卷七百條(3),其所表達的是對其有類于西晉泰始三年編集《故事》,現(xiàn)成刪定既有敕例或條制“留本司施行”的立法方式的不滿,從而體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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