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漢語的傳統(tǒng)韻部歌、脂、微帶韻尾

上古漢語的傳統(tǒng)韻部歌、脂、微帶韻尾

一關(guān)于參數(shù)的劃分李方貴（1975）設(shè)計為*-ar，龔煌城（1993）修改為*-al。它也是他從祖母開始的。我贊同龔煌城的修正。Baxter(1992)指出,*-r尾的構(gòu)擬在漢語中缺乏證據(jù),但是在漢語方言與其他語言的借詞中可以找到許多帶-aj的例證。下面是他的材料:其實,我們還可以給Baxter補充一些文獻上的證據(jù),在前漢的詩人用韻中出現(xiàn)脂歌合韻現(xiàn)象:唐山夫人《安世房中樂》施回,司馬相如《大人賦》夷師危歸,《封禪文》衰危祗遺,《子虛賦》蠝蛫,東方朔《七諫》悲衰頹歸池,鵝池駝阿荷旎,王襃《甘泉宮賦》靡巍,《青須髯奴辭》眉姿脂綏垂,《圣主得賢臣頌》靡塊,劉向《九嘆憂苦》離哀,《九嘆遠游》迻巍馳指,揚雄《甘泉賦》威危馬回蕤蛇妃眉姿,《羽獵賦》藜飛蛇犀陂,《長楊賦》夷馳,化綏《酒賦》眉危懷徽轠泥夷馳師,《上林苑令箴》差至指。如果前漢的歌部是-al,脂部是-il,兩者就無法合韻了。更何況前漢的脂部與之、佳合韻,可見已經(jīng)失去韻尾成為-i了。-aj因為帶有-j尾,所以能與-i或合韻。但是,所有這些材料只能說明一個事實,即中古的歌韻字在某個歷史時期曾經(jīng)有過-aj的讀音。上面這些方言與借詞的來源最早不會超過秦漢,我們不能僅憑秦漢以后的-j就斷定先秦也是-j。藏語與漢語的關(guān)系最密切,藏文的韻尾有-1、-r,但沒有-j。藏文的-1、-r與漢語傳統(tǒng)的歌、微、脂與元、文、真對應(龔煌城1993)。Baxter(1992)也找到一些漢語歌、微、脂與原始藏緬語*-j對應的例子,用以證明他的*-j尾說。但是白保羅的原始藏緬語是通過比較得到的,不像藏文有直接的文獻證據(jù)。在許多藏緬語中,原始的*-l已經(jīng)變成了-j,所以白保羅原始藏緬語中的*-j不一定就是-j,很可能從-1或-r變來。例如,緬文中沒有-1、-r韻尾,只有-j韻尾,如與其他藏緬語比較,會發(fā)現(xiàn)它很可能來自-l或-r。我們只能認為-l、-r為更早的形式,-l、-r>-j是常見的音變,但是不大可能出現(xiàn)-j>-l。李方桂(1971)把微、脂部的陰聲字擬為、*-id。對此龔煌城(1993)提出了修正,認為其中有部分字在上古是與*-il,如“輝”李方桂作,龔煌城作,“洗”李方桂作,龔煌城作。經(jīng)過龔煌城的修正,李方桂的系統(tǒng)就更加整齊了:龔煌城主要根據(jù)漢藏的比較得出上面的結(jié)論,但是比較材料有其不確定性,最好能夠根據(jù)漢語自身的內(nèi)部證據(jù)作出更明確的劃分。我們注意到,*-ad能與*-at諧聲,在中古只有去聲字。*-al不與*-at諧聲,在中古有平、上、去三聲。如果、*-id與、*-il也有這種對應的音韻特征,我們就找到了內(nèi)部劃分的標準。所以問題就歸結(jié)到我們能不能找到證據(jù)用來證明下表的音韻關(guān)系。答案是肯定的,我們把傳統(tǒng)脂、微部的陰聲字以聲符為單位進行諧聲分析,就會得到*-d與*-l兩類:平、上、去三聲。因為我接受Haudricout(1954)之說,認為去聲來自-s尾,所以據(jù)此把表3改造成下表:需要說明的是,Ⅱ類中的一些諧聲系列并不與Ⅲ類諧聲,但是也不與Ⅰ類諧聲,而且只有去聲字,如“、未、胃、自”等諧聲系列。光是憑諧聲關(guān)系,可以把它們歸入Ⅱ類,也可以歸入Ⅰ類。這就要有其他的材料加以檢驗。例如,其他語言的借詞可證明其為Ⅱ類,地支“未”在布依語中的借詞為fat8?！白浴钡暮笃鹱帧氨恰痹谠S多漢語方言中讀入聲?！对娊?jīng)》中它們與Ⅱ、Ⅲ類押韻,而不與Ⅰ類押韻。表4只列了諧聲關(guān)系最規(guī)則的聲符,但是還有些諧聲系列,個別字可能會有例外,如從“癸”得聲的諧聲系列,應該歸-1類,“闋骙”二字卻讀入聲。其實這種諧聲現(xiàn)象并不奇怪,在歌部字中也可找到例子,如“大”唐佐切,屬歌部,徒蓋切屬祭部,這是個別*-ls與*-ts的諧聲現(xiàn)象。諧聲字的產(chǎn)生,可能有時代的不同,也可能有地域的差異,更有一些后來出現(xiàn)的誤訛。個別例外并不妨礙統(tǒng)計上的正確性,絕大部分的傳統(tǒng)歌、微、脂部字在諧聲關(guān)系上支持表4的兩類劃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上古的*-r、*-1韻尾在漢語方言中已經(jīng)找不到直接的證據(jù)了。有些漢語方言雖然有韻尾-1,但都來自中古的韻尾-t。南方語言的漢族借詞雖然很多,但是借詞的時代大多在漢以后,也很難找到上古*-1或*-r尾的直接證據(jù)。上古漢族的活動中心在北方,所以如果要尋找上古漢語*-l或*-r在其他語言中的借詞證據(jù),只能在北方的語言中去尋找。漢族在上古與周邊民族的接觸中,朝鮮是最早的一個?！渡袝ご髠鳌酚涊d:“武王釋箕子之囚?；硬蝗讨苤?走之朝鮮?！薄稘h書·地理志》:“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教其民以禮儀、田蠶、織作?！惫岸兰o,燕人衛(wèi)滿建立了衛(wèi)滿朝鮮(公元前195—公元前108)。漢人這么早就在朝鮮活動,上古漢語不可能不在朝鮮語中留下它的蹤跡。但是朝鮮語的長期演變,有些上古借詞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了,還有許多被中古的借詞所替代。所以,我們必須通過轉(zhuǎn)彎抹角的方法,去揩拭歷史的灰塵。吳世畯(2004)提供以下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材料,可以作上古歌、微、脂帶*-l的證據(jù)。《三國史記·地理志》有以下幾個地名:買召忽縣又稱彌鄒忽:“買”、“彌”均代表音讀。內(nèi)乙買又稱內(nèi)爾米:“買”、“米”均代表音讀。要解釋“買”與“彌”、“米”互相假借現(xiàn)象,必須從“買”字的讀音說起?！百I”的中古借詞讀音為me,但是從以下的語言事實看,一定還有一個三國時代的讀音,只不過后來失去了。吳世畯舉了《三國史記·地理志》的另幾個地名:南川縣又稱南買:“川”代表釋讀,“買”代表音讀。買忽又稱水城:“買”、“忽”均代表音讀,“水”、“城”均代表釋讀。他對朝鮮語“水”的歷史演變作了很有說服力的論證,認為古朝鮮語當是或類音。同時他把“買”的三國音擬作,因為是,所以能作為“水”的音讀。朝鮮語中沒有復輔音聲母,上古漢語的復輔音聲母,古代的朝鮮語往往用兩個音節(jié)來對譯,而且后一個音節(jié)往往發(fā)生弱化,韻母失落。例如:吳世畯的設(shè)想是對的?！百I”是二等字,他認為上古是*mrigx,所以古朝鮮語以miri去對譯它。我則認為“買”的上古音是*mree,傳到朝鮮語中當發(fā)生如下的變化:*mere>mer,故能作“水”mir的音讀。確定了“買”的讀音以后,“彌”、“米”與“買”的對音關(guān)系就很容易解釋了。吳世畯認為“彌”、“米”二字以*-d收尾,*-d尾在古朝鮮語中會變作-ri。其實此二字如上文所論,在上古漢語中以-1收尾,所以根本不需要打那么一個大圈。“米”的上古漢語是*miil?！皬洝睂偕瞎诺母璨?。董同龢(1948)根據(jù)諧聲關(guān)系把傳統(tǒng)的元部分為*-an與*-εn兩個支派,前者與一等寒、二等刪諧聲,后者與四等先、二等山諧聲。后者我們改擬作*-en。與元部相對應的歌部,也有完全平行的諧聲關(guān)系,自然也應該分為兩個支派:“彌”所在的諧聲系列中有二等佳韻字(奶)與四等齊韻字(禰),而沒有一等歌與二等麻,所以它的上古音是*mel。支婁迦讖用“須彌”對譯sumeru(T224.467.1),“彌”meru正說明當時的讀音還是mel之類的音。經(jīng)過上面的討論,“米”、“彌”跟“買”的關(guān)系就非常明白了:“買”在古朝鮮語中是mer>mel,朝鮮語的韻尾-r都變成-l?！皬洝鄙瞎艥h語是*mel,借入到朝鮮語是mel?！懊住鄙瞎艥h語是*miil,借入到朝鮮語是mil?！陡啕愂贰?“百濟所非兮(一云所乙夫里)?！庇岵J為“所”和“所乙”對應,“非”與“夫里”對應?！胺蚶铩惫懦r語,上古漢語“非”,都帶韻尾-l。(引自吳世畯2004)《三國史記》卷34:“多仁縣,本達已縣,或云多已”,“多”與“達”假借?！斑_”朝鮮語為tal,這說明“多”在朝鮮語中曾有過tal的讀音(例子為全镕德提供)。漢支婁迦讖的佛經(jīng)翻譯中,有些歌、微、脂部字好像也還有-1韻尾。例如:“惟”所對應的梵文中大多有r,可能是當時-l韻尾的反映。布朗語中的“火”讀可能就是南方語言從上古漢語借入的歌韻字,說明當時的漢語中歌韻“火”確實帶有*-l尾。二由諧聲音所反映的合成音藏文既有-1尾,又有-r尾。我們上面討論了上古漢語的*-l尾,那么上古漢語是不是也有*-r尾呢?龔煌城(1993)認為上古同時有*-l、*-r尾,在一些方言中表現(xiàn)為上古的歌、微、脂,在另一些方言中則變成了元、文、真。Baxter2005年12月在上古漢語構(gòu)擬研討會上提出上古存在*-r尾,在山東半島變成*-j,其他地方變成*-n。下面是白一平所舉的例子,說明元、文、真韻字讀歌、微、脂是古代山東方言的特點:《禮記·中庸》:“壹戎衣而有天下?！编嵭?“衣讀如殷,聲之誤也。齊人言殷聲如衣?！薄秴问洗呵铩犯哒T注:“今兗州人謂殷氏皆曰衣?！薄稘h書·尹賞傳》如湻注:“陳宋之俗言桓聲如和?！眲⑽酢夺屆め尣〖病?“故青徐謂癬如屣也。”《詩·東門之枌》:“原”與“差麻娑”押韻。“沂”微韻字從文韻字“斤”得聲,沂河在山東。這類現(xiàn)象不限于山東一帶,在早期的日本譯音中也有許多用r對譯n的例子,如“群馬”古代讀kuruma,“云”譯作uru,“訓”譯作kuru,“贊”譯作sara,“駿”譯作suru,“篇”譯作heri,“萬”譯作mara(Pulleyblank1962,1963)。日本的這種早期讀音可能從吳地傳入。從山東一直到吳、楚都是古東夷百越地區(qū)。在古代的東夷百越地區(qū)是*-r>*-l,中原地區(qū)是*-r>*-n。韻尾的變化*-r>*-l,正和聲母的變化*r->l-平行,朝鮮語也發(fā)生了r與l的合并。最有意思的例子是“算盤”一詞,日文譯作soroban。這個例子說明并不是所有的中原*-n,在東夷百越地區(qū)都讀作-r,讀作-r的只是一部分。中原地區(qū)與東夷百越地區(qū)有以下三類音韻關(guān)系。第一類,中原地區(qū)讀-n,東夷百越地區(qū)也讀-n,如“盤”字。第二類,中原地區(qū)讀-n,東夷百越地區(qū)讀-l,如“算”字,中原地區(qū)是*soor>soon>suan,東夷百越地區(qū)是*soor>sool。還有一類,中原地區(qū)與東夷百越地區(qū)都讀-l,如上面幾個例子中的“衣、和”。中原地區(qū)與東夷百越地區(qū)的以上關(guān)系可以列成下表:這種關(guān)系也可以在諧聲系統(tǒng)中得到反映。中古以-n收尾的諧聲系列中,顯然可以分為兩類,一類只有傳統(tǒng)的元、文、真部字,這占多數(shù)。還有一類,既有元、文、真部,又有歌、微、脂部的字,如聲符是“單番果可免睿端亙難雋耎鬳袁夗殷斤先西軍敦眔奔文允匕”的諧聲系列。后一類的-n即來自*-r。而且,這種*-r在早期的梵漢對音中也可以得到反映,下面是支婁迦讖的佛經(jīng)翻譯中跟梵文var所對應的翻譯用字:var的對音字集中在“和、越、洹、桓、亙”幾個,其中“和”歌部字,也可能反映當時歌部字還有-al的讀音?！霸健钡?t尾,常對譯梵文的-r,就像朝鮮文用-1對譯漢語的-t類似。其他幾個都以“亙”作聲符。特別是“洹”字對譯vama,也許反映-r向-n尾變化的中間階段。安世高的翻譯中,“洹”全用來對譯梵文的-an?？梢娭溴茸徟c安世高當反映不同的方言,在安世高的方言中-r已經(jīng)變作-n,而在支婁迦讖的方言中,-r還保留,或者在變化的過程中?！芭恕痹谥溴茸彽姆g中出現(xiàn)四次,對應的梵文全不帶-n尾,在“惟于潘”中對應梵文的pala,可能反映“潘”字phar的讀音。從以下的例子看,早期上古漢語-r在漢初的中原方言中一定還是-r,漢以后才變?yōu)?n匈奴“單于”是突厥語、蒙古語、甚至更西面民族的tarqan、tarxan的來源,嚈噠(Hephthalite)統(tǒng)治者NezakTarxān的頭像鑄幣上希臘銘文作TAPKA或者TAPAKA(Pulleyblank1962-3),反映tarqa之類的讀音。漢代的“于”可以擬成(潘悟云1997),“單于”只能是才能解釋tarqa之類的讀音。龔煌城(1993)說:“如果一個諧聲字是-r起源的,可以確定它的聲符也是-r尾字。例如:我們已確知‘癉’字收-r尾,可以推知‘單’字必定是-r尾?！彼慕Y(jié)論正與這個例子相印證。此外,支婁迦讖用“欎單曰”(T280.446.1)、“欎單越”(T313.756.1)對譯uttarakuravah,其中的“單”用tara對譯也說明當時的“單”帶有-r尾?！鞍蚕ⅰ睂σ?“鮮卑”對音Serbi,都說明“安、鮮”原來是ar、ser,后來發(fā)生了-r>-n的變化?！稘h書·地理志》:“貢土五色,羽畎夏狄,嶧陽孤桐,泗瀕浮磬,淮夷蠙珠臮魚,厥棐玄纖縞?！睅煿旁?“玄,黑也。纖,細繒也。縞,鮮支也,即今所謂素者也。言獻黑細繒及鮮支也?！睆摹稘h書》的這段文字看,所述物品皆四夷所貢,“厥棐”即“厥篚”,取自《尚書·禹貢》:“厥貢漆絲,厥篚織文”,“篚”用作動詞,用“篚”盛織品上貢?？梢姶颂幍摹翱c”,即“鮮支”,是域外貢品?！敖z”的滿語為sirge、蒙古語為。所以“鮮支”實際上是北方民族一種絲綢織品。傳到中原市場,漢人用“鮮支”*serkje去對譯。此處“鮮”的讀音正與“鮮卑”相印證。上文例子中“故青徐謂癬如屣也?！蓖暦帧鞍_”在青徐方言中讀*sel<*ser也是一個互相印證的材料?！敖稹辈匚淖鱣ser,對應于漢語的“銑”。《爾雅》:“絕澤謂之銑。”郭璞注:“銑即美金,言最有光澤也,國語曰玦之以金銑者謂此也。”《說文》:“銑,金之澤者。”古代的“金”實際上是金屬的通稱,所謂金有五色,黃金白銀赤銅青鉛黑鐵也。其中色澤最好的叫“銑”,所以“銑”才是真正的金子?！跋取鄙瞎盼牟孔?但是“洗”微部字,所以齊韻的“洗”為*,先韻的“銑”則為。千素英(1990:150)根據(jù)“金橋”和“松橋”對應現(xiàn)象,將“金(鐵)”的古朝鮮語釋讀音擬為[*süri>sui]。(吳世畯2004)“金”在古朝鮮語中的süri可能就借自漢語的“銑”*?！度龂z事》卷3:“金橋謂西川之橋?！薄敖稹眘üri用作“西”的釋讀,正可說明“西”字原來是帶有-r尾的?！拔鳌毙哪庚R韻,上古微部。羅常培、周祖謨(1958)在真部韻譜的注解中說:“西,廣韻收在齊韻。漢代韻文大半與本部字通押,惟王逸九思怨上以‘璣低霏凄棲微依西懷非摧’為韻?！薄稘h書·禮樂志》:“象載瑜,白集西,食甘露,飲榮泉。赤鴈集,六紛員,殊翁雜,五采文?！鳖亷煿抛?“言此瑞車,瑜然色白,而出西方也。西,合韻音先?！薄逗鬂h書·趙壹傳》:“幸賴大賢,我矜我憐,昔濟我南,今振我西。”李賢注:“西協(xié)韻音先?！碧拼拔鳌弊挚赡苤挥旋R韻一讀了,所以顏師古與李賢都把“先”字的上述押韻行為說成是“合韻”、“協(xié)韻”?！拔鳌痹谠紳h語中為*,漢初的中原地區(qū)還是這個讀音,后來發(fā)生音變混入文部,到中古變成先韻sen。西漢劉向(約公元前77年—公元前6年)的《九嘆》中“西”已經(jīng)與“紛押韻,可見這個音變在公元1世紀就己經(jīng)發(fā)生了。在東夷百越地區(qū)則有,混入微部,到中古的時候變作齊韻sei。王逸南郡宜城人,屬于東夷百越區(qū),故他的詩中“西”也讀入微部。金陵處于東夷百越方言區(qū),那里的“西”也讀微部,中古的時候讀入齊韻。查南北朝金陵一帶的詩人謝朓、沈約、吳均、張正見、庾信,“西”都與齊韻字押韻,江淹《冬盡難離》中“西”與皆韻合韻。當時中國的文化中心在金陵,金陵書音成了權(quán)威讀音,影響到全國其他方言的讀音。例如,魚虞不分是洛陽話的特點,金陵是能分的。但是洛陽一帶的詩人盧思道、薛道衡的詩文中,魚虞也劃然有分,顯然是接受了金陵的語音分類。中原地區(qū)的方言在金陵書音的影響下,接受了“西”的齊韻讀音,原來先韻的讀音卻從語言的使用中退出。跟“西”類似的例子還有“輝暉沂”等字,《廣韻》都在微韻,《漢書·敘傳》“濵沂信”為韻,杜篤《論都賦》“云秦崘軍沂”為韻,張衡《西京賦》“輝彬崘尊”為韻,闕名《孫根碑》“純民儐暉仁恩權(quán)”為韻,已經(jīng)都帶有-n尾,到中古原來先韻的讀音也從語言使用中退出。我們還可以用古朝鮮語的其他材料印證“西”的讀音。上面例子中“西川之橋”除了叫“金橋”以外,還叫“松橋”,“松”的朝鮮語讀sol?！度龂酚洝?“道西縣,一云都盆?！薄拔鳌迸c釋讀字“盆”對應,俞昌均把“盆”擬作?！度龂酚洝?“本高句麗河西良(一作何瑟羅)?！薄度龂z事》卷1云:“因名赫居世王。位號曰居瑟邯(或作居西干)。”幾個例子中的“瑟”都與“西”對應?！吧鄙瞎乓?srit,傳到古朝鮮語拆成兩個音節(jié)sirit,第二音節(jié)弱化,韻母失落,最后變成sir>sil,所以能夠與“西”對應?！瓣颉庇姓妗⒅瑑勺x,所以從“匕”得聲的諧聲系列當是*-ir。“妣”在甲金文中又作“”,由此推斷從“比”得聲的字原來也應該是*-ir?！度龂酚洝钒贊炯o圣王條:“十六年,春,移都于泗沘,一名所夫里,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