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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簡替代與漢魏晉初文學新變

【內容提要】

從東漢中后期至三國前期,文學的文本載體處于簡紙并用與轉換階段。紙本作為一種新興傳播工具,起初只是一種非正式的文本形式,與一些世俗化的娛樂性文本關系更為密切。東漢的崩潰,加速了簡紙?zhí)鎿Q。紙本廣闊的寫作空間與低廉的制作成本,改變了簡冊寫作的思維方式,縮短了簡冊寫作的構思過程,擴大了文本的容量,使得抒情達意更為直接與自由。紙寫文本的正宗地位的確立、文本傳播方式的革新,直接展示了文學超越時空的影響力,提升了文學的價值,促進了當時書信體文學的發(fā)達,增強了文學的抒情性。文本載體形式的改變引起文體的變化,文體論研究日趨細密,文人知識量的擴大帶來用典之風的流行。隨著紙本地位的上升,一些娛樂性的世俗文本地位得以提升,而文本形式的轉換也導致了傳統(tǒng)文本流傳的失序

迄今為止,中國文學的物質載體大體上經歷了甲骨、金石、竹帛、紙張、印刷及電子這幾個階段。每一種文本載體形式的變化,對于各階段的文學發(fā)展均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從漢魏到晉初,是中古文學一個重要的轉變期,也是文學文本由簡冊向紙質過渡的轉換期,當時文學的走向與文本載體形式的轉換有著比較明顯的關系,其中很多特殊的現(xiàn)象都可以由此得到解釋。

一、簡紙并用與簡重紙輕的觀念

文字載體作為文化傳統(tǒng)的載體,其每種形態(tài)的產生雖是生產技術發(fā)展的結果,但它的興替并不完全取決于技術的先進性,更重要的還與人們的文化觀念轉變相關。紙作為一種新興的傳播手段,曾與簡冊這種舊的文字載體長期共存過,簡紙的替換經歷了一個較長的過渡期。

現(xiàn)代科技史學者根據(jù)考古實物考證出,早在西漢武帝時代(公元前141—87年)即有紙了,在西北地區(qū)還發(fā)現(xiàn)了王莽時代(公元1—23年)的繪有地圖或寫有文字的紙。①應邵《風俗通義》記:“光武車駕徙都洛陽,載素、簡、紙經凡二千輛?!眲⑿阌诠?5年入洛陽,這些紙書至少應是在王莽朝時就有了。正史正式記載紙的事情是《后漢書·蔡倫傳》,時間是105年。紙史研究者多認為蔡倫不是紙的發(fā)明者,只是造紙技術的改良者,對紙的普及起到了相當大的推動作用。但是,由相關文獻看,西漢及東漢前期,書籍的主要形式仍是竹簡。如《太平御覽》卷六○六引應邵《風俗通》:

劉向為孝成皇帝典校書籍二十余年,皆先竹書,改易刊定,可繕寫者,以上素也。由是言之,殺青者竹,斯為明矣。今東觀書,竹素也。②

皇家圖書館藏書也是先以竹簡為稿本,再以帛書作為定本,這是西漢末的事。前些年出土的尹灣漢簡,其中俗賦《神烏賦》一卷比較完整地保存當時書的形態(tài),它是西漢王莽朝的民間書籍的一個縮影。又如《后漢書·儒林傳》記:“董卓移都之際,吏民擾亂,自辟雍、東觀、蘭臺、石室、宣明、鴻都諸藏典策文章,競共剖散,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則制為滕囊。及王允收而西者,載七十余乘。”這些書可以拿去作車篷與布袋,就是因為制作這些書的材料本身就是昂貴的布帛。這也可表明東漢皇家圖書館藏仍以帛書為主,紙書仍是不多的。

其時最重要的書籍應是儒家經籍,而這些書仍是以簡冊制成的。如《后漢書》卷三九《周磐傳》:“建光元年……既而長嘆:‘豈吾齒之盡乎!若命終之日,桐棺足以周身,外槨足以周棺,斂形懸封,濯衣幅巾。編二尺四寸簡,寫《堯典》一篇,并刀筆各一,以置棺前,云不忘圣道’。”安帝建光元年即121年,這也正是“蔡侯紙”流行的時期,但周磐所用仍是“編簡”以及制作簡冊的“刀筆”。此事足可證明,簡冊之書并沒有隨著的紙的出現(xiàn)而消失。

朝廷官府正式文書通用簡牘,這一情況至東漢末也沒改變。如由蔡邕(132—192年)《獨斷》所論公文格式看,當時官府仍流行簡冊。又如《三國志·張既傳》注引《魏略》云:“張既,世單家富,為人有儀容,少小工書疏,為郡門下小吏,而家富。自惟門寒,念無以自連,乃常畜好刀筆及版,奏伺諸大吏,有乏者輒給與,以是見識焉?!雹鄞颂幩浺矐菛|漢靈帝初期(168—190年)的事,當時官府書寫用具仍是“刀筆及版”。又如《三國志》卷六四《孫綝傳》注引《江表傳》言:“作版詔敕綝所領皆解散?!雹芸计鋾r間是孫吳太平三年(258年)。關于此事還有實物證據(jù),1996年在湖南長沙走馬樓發(fā)掘出東吳簡牘十萬多片,上面有百萬字,多是倉庫記賬簿籍,也有少部分公文,其中寫有漢獻帝建安年號與孫權的赤烏(238—251年)年號。這十萬多片簡牘集中堆放在三口井中。這顯然不只是為了存放檔案。當時正是紙簡替代的時期,估計在使用紙本之后,這些竹木文檔才會被廢棄集中堆放在一起。由所用孫權年號一事看,簡冊為紙完全取代是相當遲的,至少晚于“蔡侯紙”一百多年。

簡紙共存與簡紙?zhí)鎿Q時間之長,是因為紙作為一種先進傳播工具,其高級形態(tài)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仍為少數(shù)人掌有。這一點可由蔡倫造紙一事的背景見出?!顿Y治通鑒》卷四八記鄧后即位后,“郡國貢獻,悉令禁絕,歲時但供紙墨而已?!痹谒齼H限的幾樣貢品中,紙已列具其中。蔡倫獻紙時間也在這一時期,顯然他造紙應是出于鄧后對紙的特殊要求。這表明皇宮里用的紙仍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書寫材料。由當時的科技水平看,造紙術還是一門相當復雜的工藝技術,“蔡侯紙”是由宮廷專門機構研制出來的,也只能是宮廷貴族獨享的“專利”。這種先進的造紙技術普及民間勢必需要相當長的一個過程,民間生產紙的工藝較宮廷簡單得多,所產的紙質量都不高,書寫效果不佳,尚不能取代簡冊。因此,在紙問世之初,人們多將之視為一種非正式的文本載體,并形成了一種觀念:簡重紙輕。如《藝文類聚》卷三一引漢順帝時的學者崔瑗(78—143年)《致葛龔書》:“今送《許子》十卷,貧不及素,但以紙耳?!雹荽颂?,他將紙與素分開,表明當時珍貴的東西都寫在素上,紙還只是一種次等的記錄用具。葛龔是漢安帝時(107—125年)人,此事應在“蔡侯紙”流行二十多年后了,但紙的地位仍是較低的。又如《三國志·魏志》卷二注:“胡沖《吳歷》曰:‘帝以素書所著《典論》及詩賦餉孫權,又以紙寫一通與張昭’?!彼蛧运貢?,送大臣則用紙書,這也說明至三國時,仍存在著以紙為賤的觀念。又如《北堂書鈔》卷一○四所引《楚國先賢傳》云:“孫敬以柳簡寫經本晨夜習誦?!惫币苍疲骸扒嘀駷楹喴匀x?!雹奁鋾r人們在論及正式文本時都好用“簡”“素”,而不提及“紙”,就是因為紙尚是粗糙之物,還不為人所重。

由現(xiàn)代考古實物看,自王莽新朝之后,用紙的情況明顯增多,而且多出現(xiàn)于下層民間中,如在西北幾處邊防要塞遺址中,多處發(fā)現(xiàn)用于寫字的紙。這說明這種質量不高的紙,在社會下層流傳較廣。趨簡是多數(shù)社會成員的一種本能。對于多數(shù)不能享受特權的社會下層吏民來說,它是一種最廉價又是最方便的傳播工具。紙的這種地位,決定了它在一開始就與下層文化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較多地體現(xiàn)了下層俗文化的需求。如“五斗米教”及《太平經》的流行就是一個比較明顯的例子?!逗鬂h書·襄揩傳》曰:“初,順帝時,瑯邪宮祟詣閥,上其師于吉于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號《太平青領書》。”這是帛書,但是,后來流傳于世的并為張角與襄揩所藏的可能是紙書,否則,很難想象張角在宣傳“太平教”時,能很快地將教義及道書傳布天下。這可由當時道士用紙一事中得到旁證?!妒捠侠m(xù)后漢書》卷二三記:“李意其,蜀郡人,有道術,昭烈欲伐吳,遣人迎之,既至訪以吉兇,意其不答,而索紙筆,畫兵馬器杖十數(shù)紙已,便一一手裂之,又畫一大人,掘地埋之,徑去?!笨梢姷澜掏胶茉缇屠眉堊鳛閭鞑スぞ?。又如在《太平經》卷四中就有“丹書吞字”之說,其事不甚明了,但有可能就是后來道士使用“紙符”之事。⑦這些都可證明,這種新興而粗糙的傳播工具與民間俗文化有著密切關系。

紙的普遍使用與紙書的流行應是在東漢中后期(2世紀中葉),到漢末(3世紀初)進入了一個大發(fā)展時期,并于三國后期(3世紀中葉)完成了簡紙的轉換。如《藝文類聚》卷五八引《文士傳》曰:“楊修為魏武主簿,嘗白事,知必有反覆教,豫為答數(shù)紙,以次牒之而行,告其守者曰:‘向白事,每有教出,相反覆,若案此弟連答之?!讯酗L,吹紙亂,遂錯誤,公怒推問,修慚懼,以實答。”此事表明建安時紙已作為公文用具了。這可能與曹操有意推重紙有關。曹操曾下《掾屬進得失令》曰:“自今諸掾屬侍中、別駕,常以月朔各進得失,紙書函封主者,朝常給紙函各一?!雹嘟浂恐畞y后,維持原有簡帛制度想必有困難,在這一背景下,紙的作用則突顯出來。紙從原先次要的文本載體一舉上升為主要的正式載體,開始成為人們記錄文字與傳播信息的主要工具。在當時魏、蜀、吳三地以及各類公私活動中都已普遍運用紙了。此類事例較多,茲不贅列。

由上可見,紙作為一種新型的文本載體,在其初期,只有少部分人享用它的高級形態(tài);流行于民間的只是粗糙之物,其便利性與簡陋、低廉是聯(lián)系一起的,因而并不能取代簡冊的所有功能。舊的載體工具已凝固了一種文化傳統(tǒng),與權力制度、正統(tǒng)地位聯(lián)成一體。新興載體工具在與舊的載體共處時,它們往往因處于“異端”地位而被忽視,并與一些非正統(tǒng)的文本關系更密切。唯有到了東漢末傳統(tǒng)崩潰之時,文本載體才加快了新舊替換的進程。

二、紙本的便利與寫作思維方式及文學價值觀的變化

在現(xiàn)存文獻中,傅咸《紙賦》最早論及簡紙轉換一事:

蓋世有質文則治,有損益故禮隨時變,而器與事易。既作契以代繩兮,又造紙以當策。夫其為物,厥美可珍,廉方有則,體潔性真,含章蘊藻,實好斯文,取彼之淑,以為此新,攬之則舒,舍之則卷,可屈可伸,能幽能顯。[若乃六親乖方,離群索居,鱗鴻附便,援筆飛書,寫情于萬里,精思于一隅。]⑨

傅咸是晉初的人,經歷過由簡到紙的轉變,對紙寫這種新型載體優(yōu)越性感受頗深,因而具體描寫出了紙的新型功能以及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這種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紙取代簡釋放了寫作空間,使創(chuàng)作思維獲得了極大的自由。如傅咸賦中所述,當人們在脫離了笨重的簡冊木牘而使用輕便的紙張時,感到原藏于心底與吟于口中的東西都可以一下涌現(xiàn)于紙卷之上,人們可以不受簡冊空間拘束,盡興地揮灑才情。由具體寫作過程看,紙取代簡之后,寫作的思維方式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在紙前時代,簡冊刮削不易,素帛成本昂貴,手持刀筆的作者在簡冊之上寫作僅能作一些局部修改,很難進行大幅度的改動,反復打草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每一次正式寫作多是一次性的,難以重復。因而,他們于正式寫作前,多有長時間的構思腹稿的過程,即將每一個字都想好之后才能落筆成文。如《西京雜記》:“司馬相如為《上林》《子虛賦》,意思蕭散,不復與外事相關,控引天地,錯綜古今,忽然如睡,煥然而興,幾百日而后成?!庇帧逗鬂h書·王充傳》記王充在寫作時:“乃閉門潛思,絕慶吊之禮,戶牖墻壁,各置刀筆?!边@種長時間思維活動對寫作長篇作品來說是很艱苦的。如王充《論衡·對作》自言:“愁精神而憂魂魄,動胸中之靜氣,賊年損壽,無益于性”,又桓譚《新論·祛蔽》言:“余少時見揚子云之麗文高論,不自量年少新進,而猥欲逮及。嘗激一事而作小賦,用精思太劇,而立感動發(fā)病,彌日瘳。子云亦言:成帝時,趙昭儀方大幸。每上甘泉,詔令作賦,為之卒暴,思慮精苦,賦成遂困倦小臥,夢其五臟出在地,以手收而內之。及覺,病喘悸,大少氣,病一歲。由此言之,盡思慮,傷精神也?!边@些都反映了以簡冊寫作時的思維活動是在一種很緊張的心理狀態(tài)下進行的。因此,這一時期的文學作品或篇制不長,或如《子虛》、《上林》、《兩京賦》之類作品,篇制雖長,但多排比成文,缺少變化,少了一種既一氣貫穿而又跌宕起伏的文氣。顯然,這類作品多是分幾次成文的,寫作思維是斷續(xù)的。作者由于過多考慮成熟的表達方式,也阻塞了內在之意的自然流露。以紙寫作則有所不同,紙本簡便且成本較低,作者可隨意書寫,將所思所想盡現(xiàn)于紙,并能完稿之后,反復修改,以求逐字之工。且紙本展舒方便,作者可于一紙之上展現(xiàn)全文內容,保持了思維的連續(xù)性,因而能有一種整體觀,更重文氣的流暢。曹丕《典論·論文》中的“文氣”之說,之所以在這一時期出現(xiàn),可能多少與紙簡轉換這一背景有一定的關系。寫作工具的改進,作者突破了“慎重落筆”的心理障礙,寫作思維更加自然流暢,作者可以用最快的手段捕捉到瞬間的心理反應與創(chuàng)作沖動,其內在之“意”向外在之“文”的轉換變得更加直接與方便,這除了擴大了作品的容量之外,更擴大了創(chuàng)作思維的自由度,釋放了作者的內在情思。寫作思維方式的這種變化,應是紙本寫作對簡素寫作一個最具革命性的改變。

《文心雕龍·神思》云:“淮南崇朝而賦《騷》,枚皋應詔而成賦,子建援牘如口誦,仲宣舉筆似宿構,阮瑀據(jù)案而制書,禰衡當食而草奏。雖有短篇,亦思之速也?!被茨贤鮿沧鳌峨x騷》傳注,不應是為文之例;史稱枚乘思速所作,多應時短篇,少有佳作。劉勰在書中言及才速者多指曹植、王粲、阮瑀、禰衡等漢魏之士。他們身處簡紙轉換期,既受過傳統(tǒng)的構思訓練,又得紙寫之便利,故更能表現(xiàn)出“倚馬可待”的才思。又《后漢書·禰衡傳》載:“黃祖長子射,時大會賓客,人有獻鸚鵡者,射舉卮于衡曰:‘愿先生賦之,以娛嘉賓?![攬筆而作,文無加點,辭采甚麗?!秉c者,以筆滅字也,是簡冊寫作涂記的方式,禰衡不用此法,一舉成文。紙寫釋放了作者寫作心理,這才有可能訓練出一氣呵成的寫作技能。如此為文的方法與速度,對于用慣簡牘寫作的人來說,無疑是個奇跡,所以關于這方面的傳說在這一時期也就比較多。這一現(xiàn)象也是當時寫作方式變化的反映。

第二,紙與簡素相比,紙質輕便,改善了文本傳播的條件,如傅賦所言,它能在短時間內將個人的情思傳到遠方,在千里之外,借一紙書信如同面晤。這種交流的便利與自由,大大促進了文人間的交流,以至這一時期文學發(fā)展有一個明顯的傾向,即書信體文學比較發(fā)達,文學的私人化色彩愈發(fā)明顯。在簡紙并用年代,以紙寫成的文字是非正式的文本,起初多被廣泛運用于私人間的書信中。漢末之后,文人間的書信文獻明顯增多了,其原因就在于紙的流行與普及。此前文人作品的發(fā)表與傳播多是借助公務與禮儀活動。公開發(fā)表的散文,除賦之外,只是章、表、疏、議之類議事之作或碑、銘之類應用性文字,純粹私人性的文字很少。紙寫的普及,帶來了通信的方便,這也為文人發(fā)表私人性文字與表現(xiàn)個人才情提供了一個更為方便的渠道。這種便利也大大激發(fā)了文人的表現(xiàn)欲與創(chuàng)作欲。文人們對這種用新興載體寫成的書信懷有莫大的興趣。如唐代李賢注《后漢書·竇章傳》曰:“融集與竇伯向書曰:‘孟陵奴來,賜書,見手跡,歡喜何量見于面也。書雖兩紙,紙八行,行七字?!备]章與馬融通信可能是漢順帝時代(126—144年)的事,這還是紙寫方式流行不久的事。馬融在信中表達了因此而產生的極度興奮的心情,他詳細介紹了這封信的格式,很可能是因為其時紙制書信還比較少見。又如張奐《與陰氏書》言:“篤念既密,文章燦爛,名實相副,奉讀周旋,紙弊墨渝,不離于手?!雹鈴垔J卒于光和四年(181年),此信也當寫于紙流行不久時。由張奐的表述看,雖然紙的質量不高,他仍非常喜歡這類書信。又如《三國志》卷七記陳琳《與臧洪書》言:“又言告絕之義,非吾所忍行也,是以捐棄紙筆,一無所答,亦冀遙忖其心。知其計定,不復渝變也。重獲來命,援引古今,紛紜六紙,雖欲不言焉得已哉?!?11)這可能是漢獻帝建安元年(196年)之前的事。一封信長達六張紙,若使用竹簡這是不可想象的事。紙的便捷,使得文人激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寫作熱情,以至用紙傳情成為一時風尚。

有一個材料可以說明當時書信體文學發(fā)達的情況。漢靈帝光和元年(178年)專設“鴻都門學”,《后漢書》卷六十稱:“初,帝好學,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諸生能為文賦者。本頗以經學相招,后諸為尺牘及工書鳥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數(shù)十人?!薄逗鬂h書·楊賜傳》記楊賜批評漢靈帝言:“又鴻都門下,招會群小,造作賦說,以蟲篆小技見寵于時。”袁宏《后漢紀》也記:“初置鴻都門生,本頗以經學相招,后諸能為尺牘詞賦及工書鳥篆者至數(shù)千人?!?12)鴻都門學,是一個與太學相似的學校。此處除了收羅各類經生與書法繪畫等藝術人才外,還集中了一批善于尺牘辭賦的文人。尺牘成為朝廷學府專設之科,尺牘之才已似太學生一樣,由朝廷招募,可以想見這種文體在當時流行之廣,影響之大。尺牘原先是專門寫在書版之上的一種文體。但是,我們由尺牘之文的如此流行的狀況來推斷,這種尺牘應已經超出公文范疇,它已與“造作賦說”聯(lián)系起來了,似乎是一種可自由發(fā)揮的書信體散文。這種文體的流傳,顯然是與紙的普及相關的。由《后漢書·蔡倫傳》記載看,大規(guī)模生產紙的部門是由宦官控制的,鴻都門學正是由宦官控制的與太學相對抗的又一學府,如此多的繪畫、書法之才集中于此,自然需要大量的紙,尺牘之才集中于此,也應與此相關,可以說私人化的尺牘文應是在紙這樣一種新型傳播工具刺激下而盛極一時的。

書信體發(fā)達的創(chuàng)作趨勢至漢魏之際形成了一個高潮,文人書信明顯增多。這種創(chuàng)作活動給文壇帶來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文學的抒情性大大增強了。如曹植、曹丕與楊德祖、吳質等的往返通信就體現(xiàn)了這一特點。曹植《與吳質書》:“天路高邈,良久無緣,懷戀反側,如何如何,得所來訊,文采委曲,曄若春榮,瀏若清風,申詠反復,曠若復面,其諸賢所著文章想還所治,復申詠之也,可令憙事小吏,諷而誦之。”(13)吳質《答曹植書》:“信到,奉所惠貺,發(fā)函伸紙,是何文采之巨麗,而慰喻之綢繆乎。”(14)他們已感受到這種紙寫書信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可以使分居各方如同對面一樣,直接抒發(fā)情感。他們都以極度興奮的心情享受著紙寫的便利。這種語言在紙前時代是很少見到的。紙的流行帶來了文字交往的方便,具有書信功能的交往詩也隨之流行起來。如建安七子間交往詩及同題之作尤多,如曹植《贈丁儀王粲詩》、繁欽《贈梅公明詩》、邯鄲淳《答贈詩》、劉楨和徐干《贈五官中郎將四首》及曹丕、王粲、陳琳的《柳賦》等。這種交往詩應是書信體文學發(fā)展的另一種表現(xiàn),如劉楨《贈徐干詩》:“猥蒙惠咳吐,貺以雅頌聲。”此處就表達了能讀到對方作品的興奮?!豆旁娛攀住分杏醒裕骸翱蛷倪h方來,遺我一書札?!睗h樂府《飲馬長城窟行》:“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边@些詩中所講的書信材料仍是“札”與“素”,據(jù)此可推斷它們可能是紙流行前的作品。紙的流行當使這種具有書信色彩的詩歌創(chuàng)作活動變得更加頻繁,紙寫文本的傳遞成了此后文人發(fā)表作品的主要方式。后人視陸機“詩緣情而綺靡”之說為文學史一轉捩點,若考慮到紙寫文學這一背景,也可以說文學的“緣情”之門是由書信體文學開啟的,推其源仍與紙寫這一新型傳播形式的流行有關,陸機之論可視為對這類作品特征的總結。

紙本流傳方式的變化還對人們文學觀念的轉變產生了影響。如同傅咸所述,一個人身處僻陋之所,即便職微階低,借紙抄的傳寫,也可名傳天下。個人作品發(fā)表與傳播的簡便與自由,大大激發(fā)了文人的創(chuàng)作熱情,也使人更加推重文學的神奇效能,進而對文學的價值有了新的認識。曹丕《典論·論文》云:“蓋文章,經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贝苏撘驯滑F(xiàn)代學者視為魏晉文學自覺的一個宣言,其立論的中心就是強調了文學可以作為人的一種獨特的生存方式,提升人的生命價值?!昂材迸c“篇籍”可以超越他人的評價與權位的局限,讓自己的思想意識得以“自傳”,從而實現(xiàn)了對有限生命的超越。如果考慮到曹操重視用紙之事及建安時代紙寫文學大興這一事實,我們有理由推斷文學傳播的發(fā)達與進化是生成曹丕這一觀點的現(xiàn)實基礎。紙寫的傳播效應,可讓人們直接感受到生命的“不朽”。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文本載體的進化與轉換也是造成鄴下風流的一個物質基礎。

傳播工具與傳播內容是互動的,人的傳播需求推進了傳播技術的進化,而先進的技術又能推動傳播內容的發(fā)展。從漢魏到晉初,紙作為一種更加簡便的文本載體工具代替了笨重的簡冊與昂貴的素帛,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出于人們表情達意的需求;而紙本書寫與傳播的便利又給人們帶來了更大的創(chuàng)作與發(fā)表的自由,它從作品產生與發(fā)表兩方面改善了文學的形成方式、生存條件,進而激發(fā)了人們的創(chuàng)作熱情,并形成了新的文學價值觀。這些對當時人來說,可能是不自覺的,但應是一個必然的事實。

三、文本形制之變與文體論的發(fā)達及用典之風

魏晉之后,文學批評日趨發(fā)達并在中國文論史上形成了第一個高潮期,其中一個中心議題就是關于“文體論”的討論。這一狀況的形成,應是文本的簡紙?zhí)鎿Q引發(fā)的文體變異的結果。紙被普遍運用后,文本的載體空間擴大了,文本的表達形式也相應發(fā)生了變化,這必然帶來了文體的變化。相對于此前已經規(guī)范化的簡帛文本而言,初期的紙寫文本是非規(guī)范的,紙寫文體相對自由的表達方式,破壞了原有的簡帛文本的規(guī)范,而由于長期不為人所重,其自身也處在無規(guī)則的狀態(tài),這則需要重新確立與紙寫時代各類文體相適應的新的文體規(guī)范。

蔡邕《獨斷》是一部專論朝廷典章規(guī)范之作,由其論簡冊一事看,簡牘文體規(guī)范中的很多內容是根據(jù)簡牘形制與空間而制定的,王充、蔡邕在論及詔策時,首先強調的就是它的制作方式與行文格式。

王充《論衡·量知篇》云:

截竹為筒,破以為牒,加筆墨之跡,乃成文字。大者為經,小者為傳記。斷木為槧,析之為板,力加刮削,乃成奏牘。

蔡邕《獨斷》云:

策書,策者,簡也?!抖Y》曰:“不滿百丈,不書于冊。”制長二尺,短者半之。其次一長一短兩編,下附篆書。起、年、月、日,稱皇帝命諸侯王、三公,其諸侯王、三公之薨于位者,亦以策書。誄謚其行而賜之,如諸侯之策。三公以罪免,亦賜策,而以隸書,用尺一木,兩行,唯此為異也。

這兩則材料表明空間的大小、形制的長短,是各簡牘文本的重要區(qū)別。簡牘文體形式就是根據(jù)簡牘空間設計的,如《后漢書·循吏傳》記:光武帝劉秀倡導“儉約”之風,“其以手跡賜方國者,皆一札十行,細書成文”。這種“一札十行”的“尺一詔”,顯然是由版片的空間決定的。紙寫文體則不受這種限制,卷舒輕便的紙張可以充分延展,形制、篇幅及行文風格都會與簡牘文本有所不同。這種新情況在東漢時并沒有引起人們的爭議。這也是因為紙寫文本還沒有完全取代簡牘文,新型的傳媒工具尚沒有影響到簡牘的正統(tǒng)地位。如蔡邕在《獨斷》中論述了策、制、詔、章、奏、表、議七種公文文體,并未涉及其時方興的紙寫文本的特點。建安之后,曹魏集團有意識推重紙的作用,提高紙寫文本的地位。紙寫文本大興,傳統(tǒng)的文體規(guī)范又已不適應流行的紙寫文本特點。辨明各類文體特色,是習文者首要之務。曹丕《典論·論文》曰:“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彼撌隽怂膫€種類八種文體的基本特色,所論也較簡要,但體現(xiàn)了在紙本流行之時,一種辨明文體的需求與意識。其時應在建安十三年(212年)前。(15)到了晉太康時,陸機《文賦》則言:“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碑披文以相質,誄纏綿而凄愴。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頌優(yōu)游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彼粌H增加了碑、箴等文體,而且對各類文體作了更具體的說明?!段馁x》的寫作時間,可能比《典論·論文》晚了近半個世紀。在這段時間里,紙寫的各類文體已得到充分的發(fā)展,各類文體的界限與功能更加清楚了,所以,他才可以作出比曹丕更具體的論斷。這些文體雖然在紙前時代就一直存在,但是,對于它們的分類,除了使用功能有別之外,載體材料的不同也是分類的自然標準。如碑、銘、箴、策等起初都由石質碑柱、青銅器皿、玉木版片等不同的書寫材料來確定各自的特色,到了紙寫時代,這些文字多是寫于紙上,較少受書寫材料的空間限制,篇幅明顯增大,自然突破了原有的文字規(guī)范、格式、結構,以至混淆了各類文體差別,因此,有必要強調各自的特色與功能。另外,紙寫的流行使文字交流更為普及,書面語言在表達形式上更為自由,書面文本的功能與適用范圍也擴大了許多,進而形成了很多新型文體。無論是舊有文體的變化,還是新文體的涌現(xiàn),都需要制定新的文體規(guī)范。

摯虞的《文章流別論》約晚于陸機《文賦》三十年左右,(16)當時紙寫的文體自然更加成熟定型,故其研究也更加全面與深入,并能作出專著?!稌x書·摯虞傳》稱:“虞撰《文章志》四卷,注解《三輔決錄》,又撰古文章,類聚區(qū)分為三十卷,名曰《流別集》各為之論,辭理愜當,為世所重?!逼湮捏w論之所以為當世所重,就在于它適應了人們對通行的紙寫文本在文體上規(guī)范化的需求。在他之后,李充又作《翰林論》,其書雖佚,但由現(xiàn)存的相關材料看,分類更細,并多以魏晉人作品作為范例加以論述。我們將兩書相關論述與陸機所論比較一下,不難見出其中的發(fā)展軌跡。

《文章流別論》曰:

夫古之銘至約,今之銘至繁,亦有由也。質文時異,則既論之矣。且上古之銘,銘于宗廟之碑,蔡邕為楊公作碑,其文典正,末世之美者也。

哀辭者,誄之流也。崔瑗、蘇順、馬融等為之,率以施于童殤夭折不以壽終者。建安中文帝、臨淄侯各失稚子,命徐干、劉楨等為之哀辭。哀辭之體以哀痛為主,緣以嘆心之辭。

《翰林論》曰:

容象圖而贊立宜,使辭簡而義正,孔融之贊楊公亦其義也。研求名理而論難生焉,論貴于允理,不求支離,若嵇康之論,成文者矣。(17)

兩書所論都指出文體古今之變問題,摯虞還指出了“質文時異”與書寫材料的關系。當時文體論的這些特點,都是與紙簡替換這一背景相關的。除碑文外,他們多列舉魏晉時的作品為例,顯然這些在紙本流行后出現(xiàn)的文章更能代表當時流行文體的特點。如徐干、孔融、嵇康等人的文章篇制都較長,都有下筆不休的特點,這些都具有明顯的紙本文體的特色。

在竹帛時代,書籍制作比較復雜,書籍非人人皆有,知識的傳承主要是采取師徒間口耳相傳的方式,進入有紙時代之后,文人著書與發(fā)表條件得到改善,書籍總量有大幅度的增長,除了章句之作外,注疏、集解之類增多之外,個人專著成倍上升。(18)其中與文學關系密切的集部書與類書就是在這一時期開始出現(xiàn)的。在劉向編輯的《七略》中有“詩賦略”一類,相當于后代的集部書,數(shù)量并不多?!端鍟そ浖尽吩唬骸皠e集之名,蓋漢東京之所創(chuàng)也?!眲e集之名,其起源或早于東漢,而大量別集的出現(xiàn)應是紙流行之后的事。魏雖承漢末大亂,但借助著紙寫之便,在不長時間內又聚集起大量書籍。梁阮孝緒《七錄序》記:“魏晉之世,文籍逾越,皆藏在秘書中外三閣。魏晉秘書郎鄭默刪定舊文。時之論者,謂為朱紫有別?!编嵞吨薪洸尽犯淖兞藙⑾颉镀呗浴返膱D書分類,變六類為四類,并將文人詩文集單獨列為一類,這顯示出當時集部書急速增加的情況。大規(guī)模編纂總集,是晉初之事?!端鍟そ浖尽窋⒖偧唬骸翱偧?,以建安之后,辭賦轉繁,眾家之集,日以滋廣,晉代摯虞,苦覽者之勞倦,于是采擿孔翠,芟剪繁蕪,自詩賦下,各為條貫,合而編之,謂為《流別》?!眲e集概念的確立與總集的流行進一步提升了文學的地位,強化了文學在士人知識體系中的獨立性。

隨著書籍的增多,文人的知識量與知識結構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對類書的需求就是在這一背景下產生的,最初的類書編纂活動可能發(fā)生在建安年間?!度龂尽の褐尽肪矶洠骸俺酰ㄎ模┑酆梦膶W,以著述為務,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諸儒撰集經傳,隨類相從,凡千余篇,號曰《皇覽》。”《三國志·楊俊傳》注引《魏略》曰:“魏有天下,拜(王)象散騎侍郎,遷為常侍,封列侯,受詔撰《皇覽》,使象領秘書監(jiān),象從延康元年始撰集,數(shù)歲成,藏于秘府,合四十余部,部有數(shù)十篇,通合八百余萬字?!边@是一部規(guī)模相當大的類書,也是簡牘時代很難想象的事。魏晉之后,文人用典成風,這一現(xiàn)象的形成與紙書流行及書籍增多相關。類書的出現(xiàn)也是這一文風的反映。這一點可由左思作《三都賦》一事見出?!稌x書·左思傳》言:“復欲賦三都,會妹芬入宮,移家京師,乃詣著作郎張載,訪岷邛之事,遂構思十年,門庭藩溷皆著筆紙,遇得一句,即便疏之,自以所見不博,求為秘書郎?!睆V泛收集資料是左思寫作過程中一項主要工作,《三都賦》完成后,當時的學問家張載、劉逵為之作注?;矢χk贊其“博物”,衛(wèi)瑾稱:“言不茍華,必經典要,品物殊類,稟之圖籍?!边@種文章已近似于關于三都的類書了?!稌x書》稱“豪貴之家競相抄寫,洛陽為之紙貴?!奔垖懙姆奖慵铀倭吮疚膫鞑?,它之所以受到人們如此歡迎,也是由于它繁富的用典本身具有類書化的功能。此事說明書籍紙本化之后,人們閱讀量大增,審美趣味也相應發(fā)生了變化,對文章的知識含量的需求也更高了。

當然,文體論的發(fā)達與用典之風的形成主要是文學自身發(fā)展的結果,但深究其因,又與簡紙?zhí)鎿Q的技術發(fā)展有很大的關系。這些可視為載體技術發(fā)展對文學演變的間接影響。如文中用典自有其淵源,書籍的增多、知識量的擴大只是其中一個因素,其與紙簡替換的關系不可作機械的理解。

四、文本觀念轉變、文本形態(tài)轉型與文本流傳的失序

相對于成熟與規(guī)范的竹帛文本,新興的紙寫文本長時間是處于邊緣化的地位,紙寫文本長期與非正式的私人化寫作相關,也與世俗化與娛樂性的非正式寫作如小說、樂府之類關系密切。紙本成為正式文字載體形式后,人們文本觀念改變了,不再視紙本為陋,這也提升了這一類世俗化與娛樂化文學的地位。

漢末之后,艷情詩賦與小說故事都有明顯的發(fā)展。如楊賜批評鴻都門學時就將“造作賦說”作為一項罪名,他所說的“賦說”,其中應含有俗賦與小說性質的傳記。近年的出土文獻表明這類作品在很早時期就已產生了。如甘肅放馬灘秦墓的《墓主記》及尹灣漢墓中的《神烏賦》,前者近似傳奇小說,后者則是有小說色彩的俗賦。但是在傳世文獻中,這類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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