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皋記下酉陽雜俎

諾皋記下酉陽雜俎卷十五1吃魚。和州有位劉錄事，大歷年間罷官居住在和州旁的一個縣城。一餐可以吃幾個人的飯，尤其能吃魚，曾經(jīng)說吃魚從來不知道什么是飽。城里的客人就用網(wǎng)捕魚一百多斤，請他到野外亭中會餐，看他吃魚。剛吃了幾碟子，忽然似哽住了，咯出一個骨頭珠子，大小如黑豆，就放在茶杯中，用碟子蓋上了。吃了不到一半，就出了怪事，那碟子蓋著的茶杯傾側(cè)欲倒，劉錄事就拿起來看，剛才放進去的骨珠已長成幾寸大，就像人的形狀。座中的客人都爭著看，隨著看隨著長大。很快長短就有人那么高了，這怪物就揪住劉錄事，把他打得流了血。打了很久，怪物和劉錄事各自散開跑掉。一個循著廳西跑，一個轉(zhuǎn)向廳東邊，都到了后門又碰上，聚合成一個人，就是劉錄事，神情已經(jīng)呆癡了。過了半天才能說話，問他剛才是怎么回事，他都不清楚。從此厭惡吃魚。2馮坦有個叫馮坦的人，曾經(jīng)有病，醫(yī)生讓他泡蛇酒服用。開始服用一壇子，疾病好了一半。又讓家人在園中捉一條蛇，投入酒壇子里，封閉七天。等到打開壇子，蛇跳了出來，抬著頭有一尺高怒視著他，后來出了門，就不知哪里去了。蛇爬過的地方，地凸起來幾寸高。陸紹郎中又說，曾經(jīng)記得有一個人泡蛇酒，前后殺了蛇幾十條。有一天，他自己到酒壇子旁看酒泡得如何，有個東西跳出來咬他鼻子差點咬掉，他一看，竟然是死蛇的頭骨。后來傷口發(fā)炎爛掉了他的鼻子就像受了劓刑。3陳樸有個叫陳樸的人，元和年間住在長安崇賢里北街。大門外有棵大槐樹，陳樸曾經(jīng)在黃昏出門倚著槐樹閑看，見到就像婦人及狐或犬還有烏鴉之類，飛入槐樹中，他（覺得奇怪）就伐樹看看。這樹有三個杈，一個杈中間是空的，一個杈里有獨頭栗子一百二十個，一個杈中有襁褓包的一個死孩子，長一尺多。4曲江洗馬一個叫無可的僧人說，最近傳說有個白將軍，曾經(jīng)在曲江洗馬，馬忽然在水里跳出來驚跑了。前蹄子上有個東西，顏色發(fā)白就像衣帶，在蹄子上纏繞數(shù)圈。急忙下令讓人解開，馬還是流了幾升血。白將軍覺得奇怪，就封個紙袋裝進去，放在衣箱內(nèi)。有一天，白將軍送客人到?jīng)汉?，拿出來給各位客人看。有客人說：“何不用水試試它？”白將軍就用鞭子掘地筑成個水槽，把那東西放進水槽中，用水澆在上面。過了一會，那東西蠕動著就像在長大，水槽中有泉水涌出，忽然自己盤卷起來就像一領(lǐng)卷著的席子，有黑氣如燒香冒的煙，直接飛出檐外。眾人驚懼地說：“這肯定是龍啊?！本图泵ν刈?。沒走幾里路，風(fēng)雨忽然來了，打了幾個巨雷。5婢女取水景公寺前街中，以前有口大井，俗呼為八角井。元和初年，有位公主夏天從這里經(jīng)過，見百姓正在打水，就讓跟從的婢女用銀棱碗前去井邊取水，婢女失手把銀碗掉到井里去了。經(jīng)過一個多月，銀碗出現(xiàn)在渭河里。6孟不疑東平還沒有發(fā)生戰(zhàn)爭時，有個舉人名叫孟不疑，去昭義做客。夜間到了一個驛站，剛想洗腳，有個人自稱是淄青的張評事，跟著幾十個仆從也來到驛站，孟不疑想前去參見，但是姓張的喝酒喝多了，根本就不理他，孟不疑只好回到自己的西邊房間。姓張的連聲呼喚驛吏要吃煎餅，孟不疑在房間默默地觀察他，也有點不滿姓張的那股傲氣勁。過了很久，煎餅做熟了，孟不疑看見一個黑東西就像豬，隨著裝煎餅的盤子到燈影處站在那里。就這樣往返五六次，姓張的竟然沒有察覺。孟不疑覺得恐怖睡不著覺，姓張的卻很快就鼾聲大作。到三更后，孟不疑才閉上眼睛，忽然看見一個穿黑衣的人，與姓張的摔打起來，過了半天又相互揪扯著進入東偏房中，只聽得拳聲就像用杵臼搗米。過了一會，姓張的披頭散發(fā)光著兩腳出了東偏房，回到他的床上躺下。到了五更時分，姓張的就招喚仆從，讓他們點上蠟燭開始梳頭戴頭巾，（梳洗后）來到孟不疑這里說：“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和秀才睡在一個房子里?！比缓缶兔疃松巷埐藖砗兔喜灰赏?，連說帶笑很歡洽，不斷小聲說：“昨天夜里實在是在您面前丟人了，希望您不要對別人說這事?！泵喜灰芍缓眠B連答應(yīng)。姓張的又說：“我要趕路，須早點出發(fā)，您可先行一步?！庇稚焓謴难プ永锩鼋鹱右诲V，送給孟不疑說：“薄禮相送，希望你對前邊的事保密?！泵喜灰刹桓彝妻o（就收下了）當(dāng)即走了。孟不疑走了幾天，才聽說在捉捕殺人犯。孟不疑就問路上行人，都說淄青的張評事在驛站早起出行，天剛亮，馬鞍上就成了空的人不在了。跟從的仆吏返回驛站尋找，在驛站西閣樓中看見一領(lǐng)席子的邊角，打開一看，只有一堆白骨，沒有一塊肉了。地上一滴血也沒留下，唯有一只鞋在旁邊。人們相傳這個驛站早就有兇煞，但是沒人知到是什么怪物。舉人祝元膺曾經(jīng)說他親眼看見孟不疑說的，并說孟不疑每每告誡夜間吃東西必須要丟出一些食物進行祭祀。祝元膺又說，孟不疑以前一直不信佛教，較能作詩，他有詩句說：“白日故鄉(xiāng)遠，青山佳句中。”后來卻經(jīng)常持念佛經(jīng)到處游覽，不再考取功名。7劉積中劉積中曾經(jīng)在京城附近一個縣的田莊里居住。妻子病重。有一天晚上，劉積中還沒有睡，忽然有個老婦白頭發(fā)，身高才三尺，從燈影中出來對劉積中說：“夫人的病，唯有我能治，為什么不求我。”劉積中平素剛直不信邪，就呵斥她出去，老婦慢慢舉起手指著他說：“你別后悔！別后悔！”說完就不見了。劉積中的妻子突然心痛，看看就要死了，劉積中不得已就祈禱念祝。話音剛落老婦就出來了，劉積中作揖請她坐下，老婦就討要一杯茶，對著杯口就像在念咒，然后告訴劉積中把茶水灌入夫人口中。茶才入灌進口里，夫人的病痛就好了。老婦后來經(jīng)常出現(xiàn)，家里人也不畏懼。就這樣過了一年，又對劉積中說：“我有個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麻煩您給尋找一個好女婿?！眲⒎e中笑道：“人與鬼路不通，您托我的事實在太難辦了?！崩蠇D說：“不是要活人，只是要用桐木雕刻個人，稍好一點就行了?！眲⒎e中就答應(yīng)了，因此為老婦準備了桐木人。過了一宿，桐木人就不在了。老婦又對劉積中說：“順便勞煩您們作鋪公、鋪母，如果可以，到那天晚上我就準備車前來奉迎?！眲⒎e中心里算計一下也無可奈何，就同意了。有一天過了酉時，有仆人帶了馬匹與車子來到門前，老婦也來了，說：“請你們前往。”劉積中與妻子各自騎上馬登上老婦的車，天黑時到了一個地方，朱漆大門高崇的城墻，燈籠蠟燭排成一溜迎接他們。賓客布帳很多，就像王公貴族人家辦喜事。老婦引導(dǎo)劉積中到一間大廳，有穿朱紫的官員幾十人，有的是相識，有的已經(jīng)死了，大家互相看看沒說話。劉妻到了一個堂屋，那里蠟炬粗如手臂，錦翠爭相交輝，也有婦人幾十位，活著的死了的相識不相識的各占一半，也只是互相看看而已。等到五更，劉積中與妻子恍惚間已經(jīng)回到家里，就像酒醉醒了，所有的事十件記不得一二件了。又經(jīng)過幾個月，老婦又來拜求說：“小女兒也長大成人了，今天再麻煩您一下?！眲⒎e中不耐煩，用枕頭抵著老婦說：“老妖怪怎敢這么攪擾人。”老婦隨著枕頭一頂就沒了。他妻子很快就犯病了，劉積中與孩子們用酒灑在地上祈禱老婦，老婦也不再出現(xiàn)。他妻子竟因為心痛死了。劉積中的妹妹又患了心痛病，劉積中就想搬家換地方住，但是一切家具就像被膠粘在那里，原來輕得就像鞋子一樣的東西現(xiàn)在也搬不起來。無奈劉積中迎請道士一類上符箓，西域僧人持經(jīng)念咒，都不能禁制妖物。劉積中有一天閑著沒事翻檢藥方，他的婢女小碧從外邊走來，垂著手緩緩的邁著步，大聲說：“劉四還記得以前的事么？”接著嘶啞哽咽道：“（我杜）省躬最近從泰山回來，路上碰到飛天野叉攜帶著您妹妹的心肝，我給搶回來了?！闭f著就舉起衣袖，袖子中有東西在蠕動，又向左看著好像對人說：“你去給她安置一下。”劉積中又覺得婢女小碧（杜省躬）袖中生風(fēng)，有東西沖開簾幌，飛入堂中（他妹妹的住處）。小碧（杜省躬）就走上堂面對劉積中坐下，兩人互問生死，聊些平生往事?！獎⒎e中與杜省躬同年及第很有情分，小碧舉止笑語無一不像杜省躬——過了一會（杜省躬）說：“我有事，不能久留?！闭f完拉著劉積中的手流淚哭了，劉積中也悲傷不能控制自己。婢女忽然倒了，等到清醒過來，她什么都不記得。劉積中的妹妹也從此沒病了。8戴詧臨川郡南城縣令戴詧，剛剛在館娃坊買了住宅。閑著沒事與弟弟在廳中閑坐，忽然聽見婦女聚在一起的笑聲，時近時遠，戴詧覺得很奇怪。笑聲漸漸臨近，忽然看見幾十個婦女，散在廳前，一下子都不見了。就這樣過了幾天，戴詧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廳的臺階前有棵枯梨樹，粗約一抱，戴詧認為就是樹在做怪，就讓人砍伐這棵樹。樹根下有石頭露出來像是很大一塊，又繼續(xù)挖掘石頭果然很大，樣子像個鏊子。就讓人在石頭上燒火，（燒熱了）澆上醋（使石頭炸裂），又鑿深五六尺也沒鑿?fù)复笫^，忽然看見一個婦女繞著坑拍手大笑。過了一會，牽著戴詧一同跳入坑中落在石頭上（不見了）。一家人正在驚懼之際，婦女又上來了，哈哈大笑，戴詧也隨著出來了。戴詧才出來，他弟弟又不見了。家里人傷心痛哭，只有戴詧不哭，戴詧說：“他現(xiàn)在也十分快活，哭他干什么呢?！贝鞑斓剿酪膊豢险f當(dāng)時在坑里（有什么快樂）的情形。9獨孤叔牙獨孤叔牙曾經(jīng)讓家人用轆轤打水，轆轤重得轉(zhuǎn)不動，幾個人幫著才搖出來，原來有個人拉著井繩。那人戴著秸稈編織的帽子，攀著井欄桿大笑，然后又墜入井中。打水的人抓得那人的帽子，就掛在庭院中的樹上。每次下雨，帽子溜下雨水處就會生黃蘑菇。10史秀才有位史秀才，元和年間曾與修道的同伴游華山。當(dāng)時正值酷暑，大家環(huán)坐在一條小溪邊休憩。忽然有一片樹葉大如手掌，紅潤可愛，隨著流水流下來。史秀才自己接到了樹葉，放在懷中。坐了一頓飯工夫，史秀才覺得懷中漸漸變得沉重。悄悄拿出來一看，覺得樹葉上起了鱗甲，顫抖著在動，史秀才又驚又怕，把樹葉丟棄在樹林中，急忙對眾人說：“這樹葉必然是條龍，趕快走吧?！焙芸欤瑯淞种猩鸢谉?，彌漫滿山谷。史秀才他們下山?jīng)]下到一半，大風(fēng)巨雷就來了。11史論作史論作將軍時，忽然覺得妻子所居住的房中有光，他感到奇怪。就與妻子在房中搜了個遍，什么怪物也沒看見。有一天，妻子早晨梳妝打開梳頭匣子，匣子中忽然出現(xiàn)一只五色龜，大小如銅錢，吐出五色氣，彌漫充滿一室。后來曾經(jīng)飼養(yǎng)過。12張周封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說，舊莊城東狗脊觜——《水經(jīng)注》說叫狗架觜——的西面，曾經(jīng)有人筑墻筑在了太歲上，過了一晚上都崩塌了。主人以為是墻的基礎(chǔ)沒夯實所致，功夫不到，就親自率領(lǐng)莊客指揮筑墻。墻高沒幾尺，做飯的人驚叫道：“出怪事了?！敝魅思泵θタ?，只見幾斗飯都跳出灑在地上粘到墻上，均勻得就像蠶子，沒有一粒重疊的，粘到墻上的飯粒正到墻高的一半，整齊得就像用界尺畫了線。主人就請巫師來把酒灑在地上并道歉，從此也沒有發(fā)生其他的事。相關(guān)鏈接：李時珍《本草綱目》：“芝狀如肉，附于大石，頭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冰也。大者十余斤，小者三四斤。搗末，或化水服，令人輕身，長生不老。”13山蕭，一名山臊，《神異經(jīng)》作（犭?yún)ⅲ┮辉?犭喿)，《永嘉郡記》作山魅，一名山駱，一名蛟一曰蛂，一名濯肉，一名熱肉，一名暉，一名飛龍。如鳩，青色，亦曰治烏。巢大如五斗器，飾以土堊。赤白相見，狀如射侯。犯者能役虎害人，燒人廬舍，俗言山魈。譯：山蕭，又叫山臊，《神異經(jīng)》寫作(犭喿)，《永嘉郡記》記作山魅，一名山駱，又名蛟，或叫魃，又名濯肉，也叫熱肉，還叫暉，又稱飛龍。樣子像鳩鳥，青色，也叫治烏。它的巢大小像能容納五斗東西的容器，用白土子裝飾。（治烏從窩里出來時因沾上了白土子，所以）呈現(xiàn)青白間雜的顏色，形狀就像箭靶子。有人攻擊它它能驅(qū)役老虎來害人，燒人的房子。俗話叫山魈。14伍相奴，或擾人，許于伍相廟多已。舊說一姓姚，二姓王，三姓汪。昔值洪水，食都樹皮，餓死，化為鳥都，皮骨為豬都，婦女為人都。鳥一曰烏都左腋下有鏡印，闊二寸一分。右腳無大指，右手無三指，左耳缺，右目盲。在樹根居者名豬都，在樹半可攀及者名人都，在樹尾者名鳥都。其禁有打土壟法、山鵲法。其掌訣，右手第二指上節(jié)邊禁山都眼，左手目標其喉。南中多食其巢，味如木芝。窠表可為履屜，治腳氣。譯：（有些山都是）伍子胥的奴仆們（變化的），有時會侵擾人，住在伍子胥廟的多停留在此。過去傳說山都一姓姚，二姓王，三姓汪。以前正值發(fā)洪水，（缺少食物，伍子胥的奴仆們）就吃都樹皮，后來全部餓死了，化為鳥都，皮和骨化為豬都，婦女們化為人都。鳥都的左腋下有一塊無毛，闊二寸一分。右腳無大趾，右手無三指，而且沒有左耳朵，右眼也是瞎的。在樹根居住的名叫豬都，住在樹半高可攀爬用手可及的名叫人都，住在樹梢上的名叫鳥都。禁止它們來活動的方法有把地挖掘成土壟樣、山鵲法。用手禁止它們的方法有，用右手第二指上節(jié)邊遮擋山都眼睛，再用左手瞄準山都的喉嚨。南中有很多的人吃它們的巢穴，味道就像木芝。巢穴的表皮可做成鞋子，穿上能治腳氣。15舊說野狐名紫狐，夜擊尾火出。將為怪，必戴髑髏拜北斗，髑髏不墜，則化為人矣。譯：舊說野狐又名紫狐，夜間甩打尾巴就會有火光出現(xiàn)。將要成為靈怪，必然先在頭頂戴上髑髏拜北斗星，待頭上戴的髑髏不掉下來，就可以變化為人了。16劉元鼎為蔡州。蔡州新破，食一曰倉場狐暴，劉遣吏生捕，日于球場縱犬逐之為樂。經(jīng)年，所殺百數(shù)。后獲一疥狐，縱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劉大異之，令訪大將家獵狗及監(jiān)軍亦自夸巨犬，至皆弭耳環(huán)守之。狐良久方跳，直上設(shè)廳，穿臺盤出廳后，及城墻，俄失所在。劉自是不復(fù)令捕。道術(shù)中有天狐，別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宮，有符，有醮日，可洞達陰陽。譯：劉元鼎在蔡州任職。蔡州剛從叛賊手中收回來時，倉庫一帶狐貍成災(zāi)，劉元鼎派遣吏員生捕活捉，每天在球場放狗追逐狐貍?cè)?。?jīng)過一年，所殺的狐貍有上百頭。后來捉了一頭長了癬疥的狐貍，縱使五六條狗去追趕這狐貍，這些狗都不敢，狐貍也不跑。劉元鼎大吃一驚，讓去找大將家的獵狗及監(jiān)軍曾經(jīng)自夸的大狗，來了都俯首帖耳地圍著狐貍守著它。狐貍過了好久才跳起來，直上大廳，穿過桌子跑出廳后面，等到了城墻邊，很快就不見了。劉元鼎從此不再下令捕捉狐貍。道術(shù)中有天狐，另有行為方式；據(jù)說天狐有九條尾巴顏色金黃，效力于日宮和月宮，有符箓，有祭祀的禮儀，它們能洞達陰陽玄機。17南中有獸名風(fēng)貍，如狙，眉長好羞，見人輒低頭。其溺能理風(fēng)疾。衛(wèi)士多言風(fēng)貍杖難得于翳形草。南人以上長繩系于野外大樹，下入匿于旁樹穴中伺之。三日后，知無人至，乃于草中尋摸。忽得一草莖，折之長尺許，窺樹上有鳥集，指之，隨指而墮，因取而食之。人候其怠，勁走奪之。見人遽嚙食之，或不及，則棄于草中。若不可下，當(dāng)打之?dāng)?shù)百，方肯為人取。有得之者，禽獸隨指而斃。有所欲者，指之如意。譯：南中有獸名叫風(fēng)貍，就像猴子，眉毛長還怕羞，見到人就低頭。風(fēng)貍尿能治療受風(fēng)的病。衛(wèi)士們多說風(fēng)貍杖比隱身草還難得。（取得風(fēng)貍仗的方法是）南方人用質(zhì)量好的長繩子系在野外大樹上溜到山下，然后藏在樹旁邊的洞中等著。三天后，風(fēng)貍知道沒有人到這里，它就會在草中尋找。突然找到一根草棍，折到長一尺左右，看到樹上有群鳥落下，就用那根草棍指樹上的鳥，隨著草棍所指鳥就會掉下來，風(fēng)貍就去拿來吃。這時旁邊的人等風(fēng)貍喪失警惕性了，使勁跑過去搶那根草棍。風(fēng)貍見人來就會急忙咬嚼吃那草棍，有時來不及吃，就丟在草中（人就再也找不到了）。如果跑過去搶不下來，就打風(fēng)貍幾百下，它才肯讓人拿走。得到風(fēng)貍仗的人，飛禽走獸隨著風(fēng)貍仗所指而倒斃。想要做什么事的人，用風(fēng)貍仗一指就會稱心如意。18開成末，永興坊百姓王乙掘井，過常井一丈馀無水。忽聽向下有人語及雞聲，甚喧鬧，近如隔壁。井匠懼，不敢掘。街司申金吾韋處仁將軍，韋以事涉怪異，不復(fù)奏，遽令塞之。據(jù)新莽求周秦故事，謁者閣上得驪山本：“李斯領(lǐng)徒七十二萬人作陵，鑿之以章程，三十七歲，錮地中水泉，奏曰'已深已極，鑿之不入，燒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天狀一曰如存天狀?！币种竦刂?，別有天地也譯：開成末年，永興坊百姓王小二挖井，深度已經(jīng)超過一般的井一丈多還不出水。井匠忽然聽到下面有人說話及雞叫聲，很是喧鬧，聲音近得就像在隔壁。井匠害怕了，不敢再繼續(xù)挖掘。街坊管理人員聽說后告訴了金吾將軍韋處仁，韋處仁認為事情涉及怪異，他也不往上匯報，急忙下令把井填埋了。據(jù)說新莽尋求周、秦年間的舊事，有官員在書閣上找到有關(guān)驪山（修建秦皇陵）的文本記載：“李斯讓罪犯七十二萬人修陵墓，開鑿按預(yù)定方案進行，到了三十七年，用熔金屬液堵塞了地中的水泉，因而上奏'已經(jīng)挖掘得很深到了極限，鑿也鑿不動了，點火也不會燃燒，敲敲聲音空空如也，就像地下的天一樣。’”因此知道厚厚的大地之下，另有天地啊19太和三年，壽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回。其妻久病，才相見，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東園矣，可速逐之。”乙大驚，因趣園中。時昏黑，見一物長六尺馀，狀如嬰兒，裸立，挈一竹器。乙情急將擊之，物遂走，遺其器。乙就視，見其妻半身。乙驚倒，忽亡所見。反視妻，自發(fā)際、眉間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謂乙曰：“可辦乳二升，沃于園中所見物處。我前生為人后妻，節(jié)其子乳致死。因為所訟，冥斷還其半身，向無君則死矣?！弊g：太和三年，壽州有個虞侯叫景乙，在長安西面防御邊疆秋天回到家中。他妻子已經(jīng)病了很久，夫妻才相見，他妻子急忙說：“我的半個身體被砍掉帶往東園里去了，你趕緊去追回來?！本耙衣犃舜蟪砸惑@，就急忙進東園中去找。當(dāng)時天已經(jīng)昏黑了，他看見一個東西長六尺多，形狀就像嬰兒，裸身站在那里，拎著一個竹編器物。景乙情急之下就要打它，那個怪物就跑了，丟下了它拎著的竹器。景乙上前一看，見到他妻子的半個身體，景乙被嚇倒在地，忽然他所看見的一切都不見了?；氐椒块g去看妻子，只見妻子從發(fā)際、眉間及胸部有條璺就像手指那么寬，掩映可見肉膜發(fā)出紅色，妻子又對景乙說：“去弄乳汁二升，灑在園中看見怪物處。（因為）我前生是一個人的后妻，少給那個人的孩子吃奶汁把孩子餓死了。因此那孩子就去告狀，陰間斷案讓我還給他半個身體，剛才若不是你在我就死了。”20太和末，荊南松滋縣南，有士人寄居親故莊中肄業(yè)。初至之夕，二更后，方張燈臨案，忽有小人，才半寸，葛巾杖策，入門謂士人曰：“乍到無主人，當(dāng)寂寞?！逼渎暣笕缟n蠅。士人素有膽氣，初若不見。乃登床，責(zé)曰：“遽不存主客禮乎？”復(fù)升案窺書，詬罵不已，因覆硯于書上。士人不耐，以筆擊之墮地，叫數(shù)聲，出門而滅。頃有婦人四五，或姥或少，皆長一寸，呼曰：“真官以君獨學(xué)，故令郎君言展，且論精奧，何癡頑狂率，輒致?lián)p害？今可見真官?！逼鋪硭骼m(xù)如蟻，狀如騶卒，撲緣士人。士人恍然若夢，因嚙四支痛苦甚。復(fù)曰：“汝不去，將損汝眼?！彼奈孱^遂上其面。士人驚懼，隨出門。至堂東，遙望見一門，絕小，如節(jié)使之門。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復(fù)被觜且眾嚙之?；秀遍g已入小門內(nèi)，見一人峨冠當(dāng)?shù)?，階下侍衛(wèi)千數(shù)，悉長寸馀，叱士人曰：“吾憐汝獨處，俾小兒往，何苦致害，罪當(dāng)腰斬?！蹦艘姅?shù)十人，悉持刀攘背迫之。士人大懼，謝曰：“某愚呆，肉眼不識真宮，乞賜余生。”久乃曰；“且解知悔?！边沉钜烦觯挥X已在小門外。及歸書堂，已五更矣，殘燈猶在。及明，尋其蹤跡，東壁古墻下有小穴如栗，守宮出入焉。士人即率數(shù)夫發(fā)之，深數(shù)丈，有守宮十馀石，大者色赤，長尺許，蓋其王也。壤土如樓狀。士人聚蘇焚之。后亦無他。譯：太和末年，荊州南的松滋縣南邊，有個讀書人寄居在親戚的農(nóng)莊中讀書學(xué)習(xí)。剛到的那個晚上，二更后，剛點上燈來到書桌邊，忽然有個小人，長才半寸，頭戴葛巾拿著手杖，進門對讀書人說：“你剛到?jīng)]有主人款待你，應(yīng)該很寂寞?！毙∪说穆曇粜〉镁拖裆n蠅在叫。讀書人一直有些膽氣，所以就假裝沒看見。小人就爬上床，責(zé)怪讀書人說：“還不趕緊拿出主人待客的禮儀？”又爬上書案看書，嘴里叨叨咕咕罵個不停，小人又用硯臺遮住書。讀書人不耐煩了，用筆打那小人，小人掉在地上叫了幾聲，跑出門不見了。過了一會有婦女四五個人，有老太太和年輕的媳婦，都身高一寸，喊道：“仙官因先生自己在這里學(xué)習(xí)，所以讓他兒子來給你講解，而且他的論講精辟深奧，你為什么頑冥不靈又輕狂率性，竟使他受到損害？現(xiàn)在跟我們?nèi)ヒ娤晒??！眿D女后面像螞蟻排隊一樣連續(xù)跟來一群小人，服飾像趕車喂馬的士卒，撲過來爬到讀書人身上。讀書人恍恍忽忽就像做夢，被小人咬得四肢痛苦不堪。婦女們又說：“你不去，就弄壞你的眼睛?！彼奈鍌€小人就爬上他的臉。讀書人又驚又怕，就隨著走出門。到了堂東邊，遠遠看見（墻下）有一個門，非常小，就像用竹節(jié)捅出來的門。讀書人就大叫：“什么妖怪鬼魅，敢這么欺負人！”因而又被咬了一通而且是那群小人一起咬他。恍惚間已經(jīng)進了小門內(nèi)，看見一個人戴著高帽子坐在大殿上，階下侍衛(wèi)有上千數(shù)，都長一寸多，（那殿上的人）喝叱讀書人說：“我可憐你單獨苦學(xué)，吩咐小兒前往伴讀，你何苦致使小兒受到傷害，罪該腰斬?！本鸵妿资?，都拿刀推他的背逼他。讀書人十分害怕，道歉說：“我這個人又傻又呆，肉眼不識仙官，求您賜還我剩余的生命吧。”好半天（仙官）才說；“還知道悔過?！本秃攘钭С鋈?，讀書人不知不覺已在小門外面了。等回到書房，已五更天了，殘燈還燃著。等到天明，讀書人尋找蹤跡，在東壁古培下有小洞穴就像個栗子大小，有守宮爬出爬入。讀書人當(dāng)即領(lǐng)幾個農(nóng)夫挖掘洞穴，深有幾丈，挖出守宮十馀石，大的那條顏色發(fā)紅，長一尺左右，就是那個王者了。洞里的土堆得就像樓房的樣子。讀書人弄了一堆蘇子秸稈燒了那些守宮。后來也沒有什么怪事發(fā)生。21京宣平坊，有官人夜歸入曲，有賣油者張帽，驅(qū)驢馱桶不避，導(dǎo)者搏之，頭隨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門。官人異之，隨入，至大槐樹下遂滅。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數(shù)尺，其樹根枯，下有大蝦蟆如疊，挾二筆錔，樹溜津滿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門浮漚釘，其蓋已落。蝦蟆即驢矣，筆錔乃油桶也，菌即其人也。里有沽其油者月馀，怪其油好而賤。及怪露，食者悉病嘔泄。譯：京城的宣平坊，有位官員夜間回家進入一條彎曲的小巷，有個賣油的戴著大帽子，驅(qū)趕毛驢馱著桶不避讓，開路的士卒就打了他一下，賣油人的腦袋隨著士卒打他的手就掉了下來，然后（無頭的身體）急忙跑進一個大宅門。官員覺得很詫異，就跟著進了大宅門，看見那無頭人跑到大槐樹下就不見了。官員就告訴這戶人家說如此這般，當(dāng)即開始挖掘這棵樹。挖了深有幾尺時，見這棵樹根已經(jīng)枯死了，下面有大蝦蟆如碟子大小，攜帶二個銅筆帽，樹汁流滿了筆套。還有大白蘑菇就像殿門上的浮漚釘，但是上面水泡形的蓋已經(jīng)脫落。原來蝦蟆就是驢，筆帽乃是油桶，蘑菇即為賣油人了。街坊里人買他賣的油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都奇怪他的油好而且賤。等到怪物露出原形，吃過那油的人都得了嘔吐泄瀉的病。22陵州龍興寺僧惠恪，不拘戒律，力舉石臼。好客，往來多依之。常夜會寺僧十馀，設(shè)煎餅。二更，有巨手被毛如胡鹿，大言曰：“乞一煎餅?！北娚@散，惟惠恪掇煎餅數(shù)枚，置其掌中，魅因合拳，僧遂極力急握之。魅哀祈，聲甚切，惠恪呼家人斫之。及斷，乃鳥一羽也。明日，隨其血蹤出寺，西南入溪，至一巖罅而滅?；葶÷嗜税l(fā)掘，乃一坑瑿石。譯：陵州龍興寺僧人惠恪，不遵守佛門戒律，力氣大得能舉起石臼。（性情開朗）好客，來往的人多投靠他。曾經(jīng)夜間請寺里的十幾個僧人聚會，主食是煎餅。二更時分，有帶毛大手就像裝箭的匣子（伸過來），大聲說：“給我一張煎餅。”眾僧都嚇跑了，惟有惠恪拿起幾張煎餅，放在怪物手掌中，怪物合上手握住煎餅，惠恪就趁機用力抓住怪物的手。怪物哀聲祈求惠?。ǚ帕怂?，聲音十分懇切，惠恪招呼僧人用刀砍這手。等砍斷了一看，原來是鳥的一個翅膀。第二天，跟隨怪物留下的血跡追蹤出寺院，向西南過了小溪，到一巖洞前血跡消失了?；葶☆I(lǐng)人挖掘巖洞，里面是一坑黑琥珀。23開成初，東市百姓喪父，騎驢市兇具。行百步，驢忽然曰：“我姓白名元通，負君家力已足，勿復(fù)騎我。南市賣麩家欠我五千四百，我又負君錢數(shù)亦如之，今可賣我?！逼淙梭@異，即牽行。旋訪主賣之，驢甚壯，報價只及五千。詣麩行，乃還五千四百，因賣之。兩宿而死。譯：開成初年，東城有個百姓死了父親，騎著驢去買喪葬品。走了約百步，驢忽然說：“我姓白名叫元通，欠你家的工已經(jīng)還完了，不要再騎我。城南集市賣麩糠的人家欠我五千四百錢，我欠你家的錢也是這么多，今天你可以賣了我（頂賬）?！边@人又吃驚又奇怪，就牽著驢行走。然后找人賣驢，驢十分健壯，人家報價只給五千。到了賣麩糠的店鋪那里，（老板）還價五千四百，就賣給他了。那驢過了兩宿就死了。24鄆州闞司倉者，家在荊州。其女乳母鈕氏，有一子，妻愛之，與其子均焉，衣物飲食悉等。忽一日，妻偶得林檎一蒂，戲與己子，乳母乃怒曰：“小娘子成長，忘我矣。常有物與我子停，今何容偏？”因嚙吻攘臂，再三反覆主人之子。一家驚怖，逐奪之。其子狀貌長短，正與乳母兒不下也。妻知其怪，謝之，鈕氏復(fù)手簸主人之子，始如舊矣。闞為災(zāi)祥，密令奴持暗擊之，正當(dāng)其腦，騞然反中門扇。鈕大怒，詬闞曰：“爾如此勿悔?！标R知無可奈何，與妻拜祈之，怒方解。鈕至今尚在其家，敬之如神，更有事甚多矣。譯：鄆州有個姓闞的管倉庫官員，家在荊州居住。他女兒的乳母姓鈕，也有一個孩子（帶在身邊），姓闞的妻子也很喜愛乳母的那個孩子，與自己的孩子一樣，衣物飲食兩個孩子都相等。忽然有一天，闞妻偶然在果林中得到一個沙果，逗孩子玩給了自己的孩子，乳母就發(fā)怒說：“小姑娘長大了，忘了我了。以前有東西都與我的孩子平分，今天怎么能讓你偏向？”一邊說著就咬牙揮胳膊，再三顛倒闞家的孩子。姓闞的一家又驚又怕，就搶回孩子（自己抱著）。——孩子身高大小，正好與乳母的孩子不相上下——闞妻知道乳母怪罪她，就向她道歉，乳母就又用手輕輕惦著闞家的孩子，像從前一樣了。姓闞的認為乳母遲早是個災(zāi)害，密令家奴拿頭偷偷打她，家奴照準乳母的腦袋打下去，騞的一聲反彈回來打中了門扇。乳母大怒，罵姓闞的說：“你這樣別后悔。”姓闞的知道無可奈何，就與妻子下跪祈求乳母，乳母的怒氣才消了。乳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