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加喬夫形象的塑造《上尉的女兒》人物關系設置與情節(jié)設置淺析

普加喬夫形象的塑造《上尉的女兒》人物關系設置與情節(jié)設置淺析

《服從上帝的女兒》是1836年俄羅斯著名的歷史小說。令人十分嘆服的是,《上尉的女兒》僅用8多萬字、以中篇小說的篇幅,卻演繹了俄國歷史上18世紀聲勢最浩大、影響最深遠的普加喬夫農民起義,著力刻畫了普加喬夫這一農民起義領袖形象。特別是其獨特的人物關系設置、情節(jié)設置值得深入探討。一、《乍去女》中的人物結構《上尉的女兒》構思的絕妙之處首先在于,普希金沒有將普加喬夫與農民起義軍的其他領袖及主要成員構成人物關系,也不是從農民起義軍角度來寫農民起義,而是將普加喬夫與農民起義軍相對立的———沙皇軍隊下層軍官格利尼約夫、士伐勃林等構成了人物關系,從第一人稱敘事視角,以格利尼約夫自述的方式展開小說情節(jié)。小說中的特殊人物關系設置,有兩個十分突出的優(yōu)勢。一是從起義軍對立階級的貴族軍官格利尼約夫的角度來寫農民起義領袖普加喬夫,選材視域更加開闊,不僅真實感人,而且更有說服力,讓人們深切理解普加喬夫農民起義的必然性。二是小說中的人物較少,人物關系較為簡單,這種特殊的人物關系設置決定了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是在格利尼約夫、普加喬夫、士伐勃林、瑪莎等四個人物之間,尤其是在普加喬夫與格利尼約夫之間展開的。小說情節(jié)線索清晰簡明,內容簡約精當,以中篇小說的篇幅承載長篇小說的信息容量,不僅筆墨經(jīng)濟,結構緊湊,也有利于人物性格的塑造和情節(jié)的演進。由于《上尉的女兒》人物關系設置的特殊性,使得這部反映農民起義的作品與同題材作品相比明顯不同:其一,普加喬夫雖然是農民起義領袖,但卻不是小說的主人公,只是小說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小說的主人公是貴族軍官格利尼約夫,整部小說是以格利尼約夫自述的形式,用第一人稱敘事視角展開情節(jié)的。其二,格利尼約夫是小說中諸多事件的參與者,也是某些重大事件的目擊者。普希金從一個親歷普加喬夫起義、一個起義軍對立階級的貴族軍官的所聞所見親歷角度構思作品,直接反映了普加喬夫起義的內容,大大增加了情節(jié)的真實性和真切感。其三,小說多次描寫格利尼約夫與普加喬夫的近距離接觸,但作為貴族和沙皇軍隊軍官的格利尼約夫對普加喬夫起義并不理解。在他看來,普加喬夫是“暴徒”,是“強盜,”是“自封皇帝”,農民起義軍是“叛軍”495。這恰恰反映了當時俄國社會的本質:農奴和沙皇政府、農民起義軍和沙皇軍隊存在著十分尖銳的矛盾。同時,從第一人稱的敘述中,讀者仍然可以透過敘事者的敘述,體會到小說“隱含作者”的真實意圖,即作者普希金對農民起義的充分理解與深刻認同。馬克思曾經(jīng)高度評價古羅馬奴隸起義領袖斯巴達克,認為斯巴達克“具有高貴的品格,為古代無產(chǎn)階級的真正的代表”。列寧認為“斯巴達克是大約兩千年前最大一次奴隸起義中的一位杰出的英雄”。這樣的評價,同樣適用于普加喬夫。由于作者普希金將普加喬夫和格利尼約夫構成了人物關系,這種人物關系便于讀者更加直接地了解普加喬夫的深刻思想和內心世界。作者采用的第一人稱敘述視角,讓格利尼約夫和普加喬夫構成了主要是“我與你”的內視角近距離關系,比外視角的第三人稱“我與他”的遠距離關系的客觀敘述更加便于展現(xiàn)普加喬夫思想中鮮為人知、以外視角敘述難以表現(xiàn)的內容,有助于表現(xiàn)普加喬夫的英雄形象,這種人物關系的構成,體現(xiàn)了小說構思的匠心獨運與微妙精深。由于人物關系的簡單,構思的精巧,在小說一開始,格利尼約夫和普加喬夫在暴風雪中“巧遇”,由此迅速進入小說的中心事件,營造了情節(jié)展開的復雜社會氛圍和嚴峻政治背景,初步展現(xiàn)了普加喬夫豪爽熱情,樂于助人的性格特征。《上尉的女兒》充分發(fā)揮了第一人稱敘述視角和特殊人物關系設置的優(yōu)勢,十分真切、令人信服地書寫了普加喬夫性格中的多個側面,揭示了普加喬夫農民起義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原因。這樣的敘事效果,是全知全能敘事視角難以達到的,這不僅反映了作者普希金的政治態(tài)度,也表現(xiàn)出作者敏銳的藝術鑒別力與非凡的創(chuàng)作才能。二、歷史事件(一)普加喬夫和瑪莎的命運作為小說,必須要用曲折的情節(jié)來表現(xiàn)人物性格。怎樣既反映農民起義塑造普加喬夫的光輝形象,又使小說情節(jié)曲折生動感人?普希金對小說情節(jié)做了精心設置:將普加喬夫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與小說中主要人物的命運緊密相聯(lián),以此曲折小說情節(jié)。普加喬夫農民起義主要經(jīng)歷了五個階段:一、普加喬夫在頓河附近發(fā)動起義。二、起義軍攻打下烏拉爾河上的重鎮(zhèn)奧倫堡,并多次打敗沙皇軍隊的進攻。三、起義軍攻打下伏爾加河上的重鎮(zhèn)喀山,后來喀山被沙皇軍隊包圍,起義軍被沙皇軍隊打敗。四、起義軍揮師南下,在伏爾加河南部的察里津與沙皇軍隊決戰(zhàn),再次被沙皇軍隊打敗。五、叛徒出賣了普加喬夫,普加喬夫在莫斯科英勇就義。在這五個階段中,攻占奧倫堡,打退沙皇軍隊的多次進攻是此次農民起義的高潮階段。普希金選取了“起義軍攻占奧倫堡”這一起義中的輝煌階段作為《上尉的女兒》的主要內容。其中攻打白山要塞是“攻打奧倫堡”的序曲與前奏,是“奧倫堡戰(zhàn)役”的一部分,普希金將此作為小說重點予以詳寫,詳盡描述攻打白山要塞的前后經(jīng)過:在攻打白山要塞之前,普加喬夫首先撰寫了檄文,讓一個巴什基爾人去散發(fā)傳單,“宣布要立即進攻我們的要塞,號召哥薩克和士兵參加他們那一伙,告誡軍官不要反抗,否則將處以死刑。檄文的措辭粗暴而強硬,對一般平民百姓可能會產(chǎn)生很危險的影響。”接著作者寫了普加喬夫帶領起義軍向白山要塞發(fā)起猛烈進攻,“離要塞不遠的草原上有二十來個人騎著馬來回奔馳著”,“草原上奔馳的那些人看到要塞上的動靜,便聚攏在一起商量著”,要塞守軍司令命令中尉伊凡·伊格納季奇“把大炮對準那群人,親自點燃了導火線。炮彈咝咝地響著,從那群人頭上飛過,沒有造成任何傷亡。那群騎馬的人立刻分散跑掉,一會兒草原上便空無一人了”。就在這時“離要塞半里路的高地上出現(xiàn)了一群新的騎兵,一會兒草原上便遍布了許多持矛和弓箭的人。他們當中有個人穿著紅袍騎著白馬,手里拿著馬刀,這便是普加喬夫”。草原上“響起了一陣可怕的唿哨聲和呼喊聲,叛軍向要塞沖了過來”?！芭趶椔涞饺巳赫斨?叛軍往兩邊跑開,稍稍后退了一點。他們的首領獨自留在前面……他揮動著馬刀,看樣子,在熱烈地鼓動他們……尖厲的唿哨聲和吶喊聲停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叛軍們向我們沖來,涌進了要塞?！玖铑^部受了傷……駐軍都丟了槍……幾個強壯的哥薩克捉住我,用腰帶把我捆起來?！?15之后,普加喬夫下令絞死了要塞司令、上尉伊凡·庫茲米奇和中尉伊凡·伊格納季奇。就在起義軍準備絞死格利尼約夫的關鍵時刻,普加喬夫認出了格利尼約夫,盡管士伐勃林極力慫恿普加喬夫絞死格利尼約夫,但普加喬夫念及舊情,叫人解掉套在格利尼約夫脖子上的絞索,從絞刑架下放掉格利尼約夫。因為士伐勃林曾參加過普加喬夫農民起義,普加喬夫任命士伐勃林繼任白山要塞司令。普希金對攻打白山要塞的詳寫是為了將農民起義與小說主要人物的命運交織在一起,重點敘寫農民起義對小說中主要人物命運的改變,展現(xiàn)這種改變對曲折小說情節(jié)的重要作用。小說中的瑪莎,是權勢顯赫的白山要塞司令、上尉伊凡·庫茲米奇的女兒,自幼在父母的嬌寵和眾人的逢迎中生活,即使士伐勃林對格利尼約夫與瑪莎的愛情充滿嫉恨,出現(xiàn)了不少沖突,但伊凡·庫茲米奇權勢很大,足以為瑪莎遮風擋雨,士伐勃林雖覬覦瑪莎卻又無可奈何,瑪莎與格利尼約夫的愛情雖遭遇波折,那也僅僅是一些微風細浪,瑪莎的命運并無太多坎坷。但農民起義發(fā)生之后,瑪莎的命運便發(fā)生重大改變,由于伊凡·庫茲米奇和妻子華西麗莎·葉戈若芙娜堅持沙皇政府立場,堅決與起義軍頑抗,分別被起義軍絞死和砍死,瑪莎從此淪為孤兒,又因為普加喬夫任命士伐勃林為白山要塞繼任司令,他抓住瑪莎“不敢向普加喬夫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一弱點,向瑪莎逼婚。后來普加喬夫得知此事的內情后,瑪莎和格利尼約夫被普加喬夫釋放,并得到普加喬夫的美好祝福,瑪莎得以離開白山要塞,躲藏在格利尼約夫的父母家里。最后,農民起義失敗,因為士伐勃林的誣告,格利尼約夫被捕,為了營救格利尼約夫,瑪莎還求見了女皇,并向她申訴冤情。如此這般,瑪莎的命運出現(xiàn)大起大落,經(jīng)歷了她從未經(jīng)歷的人生險象,小說的情節(jié)也隨著人物命運的變化而變得漲落起伏,一波多折。小說中的格利尼約夫的命運也是如此。格利尼約夫是沙皇軍隊中的一名尉官,心地比較善良,他曾宣誓效忠女皇,雖然他有同情心,憎惡沙皇暴政,但他的階級立場并沒有改變,他依然站在與農民起義軍相對立的統(tǒng)治階級立場。他來到白山要塞后,愛上了上尉的女兒瑪莎,卻遭到了軍官士伐勃林的嫉恨,他們因此展開決斗,格利尼約夫受了傷。如果不是出現(xiàn)農民起義,格利尼約夫的人生道路縱使會遇到一些麻煩,但總體上依然是波瀾不驚,順風順水。但是,農民起義改變了格利尼約夫的人生軌跡,使得他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人生歷險。他在去軍隊服務的途中遭遇暴風雪,迷了路,這時他遇到了普加喬夫,為感謝普加喬夫為他引路,格利尼約夫送給普加喬夫一件兔皮襖以示謝意,從此與普加喬夫結下友誼。在起義軍攻打白山要塞時,格利尼約夫也參加了阻擊農民起義軍進攻要塞的戰(zhàn)斗。被俘后被起義軍套上絞索,準備絞死,因被普加喬夫認出,才得以生還。格利尼約夫回到奧倫堡之后,參加了襲擊農民起義軍的戰(zhàn)斗。在戰(zhàn)斗中,他遇到了從白山要塞出來的馬克西梅奇,從他那里看到“士伐勃林向瑪莎逼婚,瑪莎向格利尼約夫求救”的急信。格利尼約夫離開奧倫堡返回白山要塞營救瑪莎,在別爾達村被起義軍俘獲,后來普加喬夫得知事情原委之后,親自與格利尼約夫一起前往白山要塞,揭露譴責士伐勃林的丑惡行徑,救出了瑪莎。后來瑪莎又救了他。格利尼約夫的命運發(fā)生巨大變化,小說情節(jié)也因描寫人物命運而波瀾迭起,曲折重重?！渡衔镜呐畠骸分辛硪粋€重要人物士伐勃林,他雖然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但農民起義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愛上上尉的女兒瑪莎,并向瑪莎求婚,但遭到瑪莎的拒絕;他投機鉆營,眼看起義軍勢力日益強大,他也加入了起義隊伍,并成為白山要塞的繼任司令;他嫉恨格利尼約夫與瑪莎的愛情,在起義軍攻入白山要塞之后,慫恿普加喬夫絞死格利尼約夫,但由于普加喬夫認出了格利尼約夫,念及舊情,釋放了格利尼約夫,士伐勃林的陰謀沒有得逞;他趁瑪莎父母雙亡,格利尼約夫又遠在奧倫堡之際,憑借自己白山要塞繼任司令的權勢,向瑪莎“逼婚,”后來因普加喬夫的明察和果斷公正的處理,士伐勃林的陰謀再次被揭露;在起義軍失敗以后,士伐勃林被沙皇政府逮捕,由于他對格利尼約夫與瑪莎的愛情耿耿于懷,痛恨不已,眼看自己末日即將來臨,他還要“惡狗咬人”,誣陷格利尼約夫與普加喬夫有勾結,致使格利尼約夫被捕;后因瑪莎向女皇陳述了一切,格利尼約夫得到赦免,重獲自由,而士伐勃林則繼續(xù)身陷囹圄,下場可恥可悲。農民起義改變了士伐勃林的命運,幾經(jīng)起落之后,士伐勃林從一個沙皇軍隊的青年軍官,最終淪為為沙皇政府的階下囚。小說中士伐勃林的命運發(fā)生了種種變化甚至逆轉,小說的情節(jié)也因人物命運的變化而變化,曲折有致,變幻多端。小說的情節(jié)演進主要取決于小說中的人物性格,小說情節(jié)的演變發(fā)展又必須表現(xiàn)人物性格。在中外名著中,重大歷史事件通常較多地體現(xiàn)為社會背景,人物命運如何改變、情節(jié)如何發(fā)展變化仍然決定于作品中的人物性格?！渡衔镜呐畠骸钒艳r民起義作為小說的重要情節(jié),以這一重大事件直接改變小說中主要人物的命運,小說情節(jié)曲折起伏,驚險異常。這樣的情節(jié)設置在中外名著包括反映法國大革命的雨果的《九三年》、狄更斯的《雙城記》中都極為少見,這體現(xiàn)了普希金《上尉的女兒》構思的獨特性,也體現(xiàn)出作者善于將小說情節(jié)與人物命運緊密相聯(lián),既寫了多變的人物命運,又使小說情節(jié)一波三折,作者在設置組織小說情節(jié)方面有著十分突出的才能。(二)復雜情節(jié)的復雜性《上尉的女兒》情節(jié)設置的另一特點,是作者普希金善于設置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以此曲折小說情節(jié),塑造人物形象,表現(xiàn)人物性格,小說情節(jié)因人物關系的復雜而變得錯綜多變?！渡衔镜呐畠骸分械闹饕宋镉?白山要塞守軍青年軍官格利尼約夫,農民起義領袖普加喬夫,原白山要塞守軍司令、伊凡·庫茲米奇上尉的女兒瑪莎,繼任白山要塞守軍司令、格利尼約夫的情敵士伐勃林。這幾個人物構成了《上尉的女兒》的主要人物關系,并貫穿小說始終。小說的情節(jié)正是由這幾個人物的性格演繹而來,并且在這幾個人物中逐步展開。由于這幾個人物之間的關系十分復雜,這就使小說情節(jié)變得復雜多端?！渡衔镜呐畠骸返闹魅斯窭峒s夫來到白山要塞以后,愛上了原白山要塞守軍司令上尉的女兒瑪莎,格利尼約夫和瑪莎的性格都比較善良。在白山要塞守軍內部業(yè)已十分復雜的人物關系設置構成之時,普希金又給小說增加了另一個人物,那就是普加喬夫。普加喬夫的英雄性格和表現(xiàn)這種性格的小說情節(jié),與小說原有的人物關系和復雜情節(jié)錯綜交織,使得整個小說情節(jié)變得更加曲折多變?！渡衔镜呐畠骸非楣?jié)設計的精妙之處在于,格利尼約夫與瑪莎善良單純,但普希金在構思作品時增加了一個人物,即白山要塞守軍青年軍官士伐勃林,并讓這個人物和格利尼約夫及瑪莎構成人物關系———士伐勃林是格利尼約夫的情敵。由于士伐勃林自私褊狹、陰險歹毒,他十分嫉恨格里尼約夫和瑪莎的愛情,而且瑪莎偏偏又是起義軍的死敵原白山要塞司令上尉伊凡·庫茲米奇的女兒,后來白山要塞被起義軍攻占,上尉夫婦被起義軍殺死,士伐勃林又成了白山要塞的繼任司令,重權在握,這對格利尼約夫和瑪莎形成無形的重壓。更重要的是,格利尼約夫不僅要面對來自士伐勃林的壓力,作為沙皇軍隊的一員,他們需要面對如同狂濤巨浪般的農民起義。個人的情感糾葛與時代風暴緊緊糾結在一起,僅憑格利尼約夫和瑪莎的力量,在這樣的風浪中沉浮時時刻刻都會被巨浪吞沒。在農民起義的大背景下,真正能夠解決農民起義浪潮中出現(xiàn)的大大小小錯綜復雜矛盾糾葛的,只能是農民起義領袖普加喬夫。在農民起義的滾滾巨浪中,普加喬夫憑借他的政治智慧、軍事才干,既“指麾雷電”,帶領起義軍攻城奪隘,又洞見癥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