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華文教育的困境與突圍

菲律賓華文教育的困境與突圍

一、菲律賓漢語教育基本情況(一)教學內(nèi)容和形式日益豐富20世紀70年代以前，大多數(shù)住在菲律賓的中國人都是有中國公民身份的“海外華人”。漢語教育是中國（包括臺灣的更正在那里）“國民教育”的一個外國延伸。學校被稱為“海外漢語學校”，以母語為基礎，即“普通話教育”。教材、教學內(nèi)容、教學形式幾乎全盤照搬中國國內(nèi)的做法。華生家庭基本都說漢語方言(如福建話),學校是一個完全中國式的學校,因此學生華文水平較高。1973年4月,菲律賓總統(tǒng)馬科斯頒布了176號法令,規(guī)定全菲僑校均須在1976年底實現(xiàn)全面菲化。法令規(guī)定,華語只能作為選修(Optional),且每周只能上五天,每天120分鐘。學制也由原來跟中國相同的初中、高中各3年,改為不分初、高中,中學一共4年,即6改4,教學實踐縮短。1975年,馬科斯頒布270號法令,放寬和簡化華人入籍的程序。大部分華人加入菲律賓國籍,華人從“菲律賓華僑”轉為“菲律賓華人”。1975年中菲建交之前,菲律賓各僑校均完成了菲化的轉變,被稱為“華?！?。(二)父母使用菲語溝通“菲化”后,華語只是一門可有可無的選修課。華語流利與否跟學生今后的升學、就業(yè)等并無關聯(lián),因此,學生缺乏學習華語的興趣和動力,大多是家長強迫其學習。除了華語課,在學校,學生之間菲語是主要的交際語言。在家里,由于保姆傭人是菲律賓人,孩子跟他們使用菲語交流。年輕的父母即便開始用華語與孩子交流,孩子也習慣用菲語問答,久而久之,父母與孩子之間也使用菲語溝通。這樣,學生缺乏華語操練的機會,華語水平自然下降。(三)菲律賓華校發(fā)展時間為應對菲律賓華文教育式微的困境,華人社會各界積極行動,以期保持華文教育水平。如1991年5月成立菲律賓華文教育研究中心,1993年11月成立菲律賓華文學校聯(lián)合會等。各商會、宗親會、同鄉(xiāng)會等長期以來傾力資助華校,設立獎學獎教基金。如“紀念宿務無名氏(引叔)施維鵬校長、教師獎”。僅2009年一年,菲律賓華社就分別召開了第一屆菲律賓華校高峰會議、第八屆東南亞華文教育研討會、首屆華文教育論壇、全菲華校董事長會議等?？梢?菲律賓華社對華文教育是非常重視的。二、在菲律賓，中國教育的困難菲律賓華人社會普遍認為,目前華文教育的困境集中于教師、教材、教學法三大問題。(一)中國大量采用中菲律賓項目及志愿者目前,在菲律賓華語教師以年齡偏大的女教師為主。華語教師工資低,社會地位也不高。因此,華語教師在菲律賓是一個缺乏吸引力的職業(yè)。這樣的狀況對年輕人自然更缺乏吸引力。與此同時,一個新的情況是,2003年起,中國國家漢辦開始向菲律賓派出漢語教師志愿者。據(jù)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信息,2010年國家漢辦派往菲律賓的漢語教師志愿者為391人。而2011年,志愿者人數(shù)超過411名(國家漢辦網(wǎng)站數(shù)據(jù))。這個數(shù)字已超過菲律賓漢語教師總數(shù)的18%。如華校光啟中學,43名華語教師中來自大陸的有26名,包括13名志愿者,2名來自臺灣的老師,本土教師只有15位。越來越多的大陸志愿者給菲律賓華文教育補充大量新鮮血液,改善了本地教師結構,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但是,這也產(chǎn)生一個新的不確定因素。菲律賓華人社會已經(jīng)有人擔憂,一旦中國大量派出志愿者的政策發(fā)生變化,菲律賓華語教師隊伍將大面積塌陷。菲律賓華語教師本土化仍然是亟待解決的問題。(二)傳統(tǒng)華語教學教材傳統(tǒng)華語教材是典型的母語語文教材,重文輕語,忽略聽說,同時中國歷史文化內(nèi)容偏多,古文比例大,脫離菲律賓社會生活實際。因此,很多人認為,傳統(tǒng)華語教材的古板和不切實際,是學生對漢語厭學,以及漢語聽說能力低下的主要原因。于是,20世紀90年代后華語教材被當成了一個“牛鼻子”。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有趣、切合菲律賓實際、能提高聽說能力”的教材上。如菲律賓本地編寫的《菲律賓華語課本》,臺灣為菲律賓華校編寫的注重口語訓練的《生活華語》。這類教材貼近生活,以對話、情景、功能為特色的第二語言元素大量出現(xiàn)。遺憾的是,大部分使用新教材的華校學生,語言交際能力并沒有得到實際的提高。(三)要從歷史的角度談華語教學1991年,北京語言學院呂必松教授在僑中學院演講,提出了菲律賓華語教學屬于第二語言的論斷,為菲律賓華語教學指出了一個路向。他認為,菲律賓華文教育的性質已經(jīng)不再是傳統(tǒng)的母語教學,而是第二語言教學;要振興菲律賓的華文教育,必須走第二語言教學的道路。理由是:①很多華人子弟的第一語言已經(jīng)是菲律賓當?shù)卣Z言,家庭社會缺少華語環(huán)境;②很多華人子弟在感情和生活習慣上完全菲化,華人特征很少,華語已成外語;③華校學生中純?nèi)A人子弟越來越少,普遍在一半以下,華語自然不是學生母語。”從技術層面看,菲律賓華校學生采用第二語言教學法學習華語有一定的理據(jù)。然而該理論的貫徹,卻改變了菲律賓華語教學的根本,在追求“交際能力的培養(yǎng)”同時,華文教育“學習本族語言、傳承中華文化”的宗旨被逐漸淡化乃至消亡。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但是,華語在菲律賓社會的“工具性”并不明顯。華人生活、學習、工作的環(huán)境幾乎完全與華語無關。在菲律賓現(xiàn)實環(huán)境里,強調華語學習的“工具性”作用,對提高學生學習熱情并沒有多少實際作用。三、普通話教育的定位與振興(一)塑造菲律賓民族教育,培養(yǎng)其文化品格繼承和發(fā)揚中華文化這一理念得到了菲律賓華人社會和華校的普遍認同。2009年召開的“第一屆菲律賓華校高峰會議”形成決議:“確立華文教育是菲律賓華族的民族教育,要使之成為菲律賓整個教育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華文教育不僅培養(yǎng)華裔青少年的華語交際能力,還要鑄造他們的中華文化品格,把華裔青少年培養(yǎng)成為具有中華文化氣質的菲律賓公民?！奔热贿M了華校,就表示愿意接受華文教育,事實上家長(包括非華人的家長)送孩子進華校就是希望孩子能接受中華文化熏陶,掌握華語。這種意識對華校來說是寶貴的財富。華校應該將這種意識強化,以增強學生的學習動力。(二)強化華校的文化傳統(tǒng)教育事實上,菲律賓華人學生對華語的領悟和學習能力也遠較其他外籍人士強。不少華人家庭依然部分使用閩南話,雖然比例在逐年降低,但家庭和華人社會的影響依然存在。這類學生具有母語者語文學習的某些特點和能力,對在中國城或華人集中居住的地區(qū)生活的華人來說,華語教學甚至與“推普”和“語文教學”有很多相似。很多華校是從幼兒園開始的一條龍華語教育。但遺憾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學生自主意識增強,認為學習華語所付出的努力與所得不成比例,甚至覺得是浪費時間,產(chǎn)生厭學情緒。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有蔓延趨勢。華語教育不能無視菲律賓華校學生的中華背景和閩南話影響,而華?！袄^承發(fā)揚中華文化”的立校根本更要強化。我們絕不能輕率地把華校學生等同外籍人士,以“第二語言教學”來統(tǒng)領華校華語教學。(三)語言學習與語文學習的一致華語教學不應以工具性為最高追求目標,因為工具性的誘因并不足以激發(fā)菲律賓華校學生學習華語的熱情。關于語言和語文教育的不同,郭熙說:“前者是指教學中的具體活動,它把語言看成是一種工具,目的是讓學習者掌握所學的語言(包括口語和書面語)。后者主要是指學校對兒童、少年和青年進行培養(yǎng)的過程,除了語言的工具性之外,它還把語言看成是一種文化,看成是民族的標志,看成是維系民族凝聚力的紐帶?！狈坡少e的華語教學,既有語言學習又有語文學習的特點。正如李方所說:“華文教育顯然不是第一語文教育,但華人學習華文的要求,又大大超越了一般第二語言教育,或稱外語教學通常達到的工具性范疇。毫無疑問,華文教育所追求的境界,應是口語和書面語的掌握、聽讀說寫技能、思維能力與方式、心理認知與認同的融會貫通。也就是達到‘語-文-思-心’的統(tǒng)合?！边@是有道理的。(四)其他歷史、地理、數(shù)學等課程菲律賓華文教育的另一現(xiàn)實是:那些注重中華文化的華校華語教學一般水平不俗,如崇德、中正、尚一、圣公會、嘉南等。這些學校一般除設華語課以外,還用華語上歷史、地理、數(shù)學等課程。如能仁中學用華語教數(shù)學,崇德學校用華語教中國歷史、地理等,還要求學生都學習書法。而那些單純將華語當外語進行教學的華校一般都不設中華文化課程,只是在課文中零散介紹一些交際文化和中國知識文化,華語水平一般也不高。四、發(fā)展中越邊境地區(qū)的語言、文化等多語種的融合,培養(yǎng)文化氣質菲律賓華語教學有其自身的特點,其式微的教訓以及華人社會的應對,對其他東南亞國家的華語教學是有借鑒作用的。目前菲律賓華校華語教學處境艱難,在這種情況下,單純強調在教學中提高交際能力而忽視中國文化內(nèi)容的融入,不利于塑造華校學生的“中華文化氣質”;單純的語言教學會加快華語由“母語”向“外語”的轉變,最終造成學生從心理到實際都與中華文化的脫離。我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