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通而》《大食之卷》看穆斯林與吐蕃的關(guān)系

從《通而》《大食之卷》看穆斯林與吐蕃的關(guān)系

在回族歷史和中國伊斯蘭史的研究中，很少有人關(guān)注歷史上在西藏的伊斯蘭活動。事實上，在吐蕃時代，以伊斯蘭教為花園宗教的大石（即日本馬亞朝、661-750）與吐蕃之間有軍事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主要是一致的行為。例如，《資治通鑒》第211卷（唐玄宗開元三年、715）中寫道：“巴漢納人是古武孫，他們在內(nèi)布拉有一個全年的部落。吐蕃和阿布拉達國王向國王派兵。”。”開元五年條又記載:“大食、吐蕃謀取(安西)四鎮(zhèn)?！鳖愃朴涊d頗多。本世紀初,外國探險家在新疆發(fā)現(xiàn)了一些藏文卷子,其中竟有一些摻雜著阿拉伯文,可惜一直無人作認真的研究。但不難推測這是雙方文書往來的結(jié)果,大食使節(jié)在當時肯定是到過吐蕃的。但雙方也有戰(zhàn)事沖突,《格薩爾》中有一部名“大食之卷”,就是吐蕃與大食間戰(zhàn)事的民間史傳記載。唐穆宗長慶三年(833年)所建著名的唐蕃會盟碑記載:“西若大食,(雖與吐蕃)爭勝負于疆場,(但對)圣神贊普(還是)俯首貼耳(的)?！北M管這有些過甚其辭,但也表示了雙方關(guān)系的密切。據(jù)阿拉伯史學家雅庫比記載:在歐麥爾二世統(tǒng)治時期(717—720年),吐蕃(時為赤德祖贊,704—755年在位)派了一個使團來到呼羅珊總督賈拉特處進行外交活動,還要求派一位穆斯林教師到吐蕃去。據(jù)說派去的這位教師名叫沙利特。他顯然是到拉薩去應付有關(guān)伊斯蘭教事務(wù)的,但是在藏文資料中沒有這段記載.雅庫比還記載:在黑衣大食(即750年后的阿巴斯朝)時期,屈從于哈里發(fā)·馬赫迪(775—785年在位)的就有吐蕃王。當時的贊普為赤松德贊(755—797年在位),他十分強大,決不可能“俯首貼耳”。也許是大食將他的要求聯(lián)合行動的卑詞厚禮當成“屈從”了。爾后,很可能有大食軍隊在吐蕃的軍事要地與吐蕃軍隊共同行動。唐貞元十七年(801年),時為吐蕃贊普賽那累(798—815年在位)執(zhí)政時期,唐劍南節(jié)度使韋皋部將杜毗羅襲吐蕃險要。據(jù)《新唐書》卷222上“南蠻傳”記載:“(是役)虜大奔。于時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皆降,獲甲二萬首?！边@二萬人中大食兵不會太少?？梢韵胍?當時在吐蕃的從事外交、貿(mào)易及軍事活動的穆斯林是數(shù)目可觀的。在阿拉伯文的史料中,有一些記載了穆斯林在吐蕃的見聞。在藏學界中被稱作“穆斯林史料”,這種史料與藏文及漢文史料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是研究吐蕃社會的重要歷史文獻。最早提到吐蕃的是雅庫特,他說吐蕃被稱作Tubbat、Tubbit、Tabbut等音。但吐蕃人實際上自稱為Bod。而目前歐洲人均稱西藏為近似Tibet之音,這顯然是從阿拉伯人那里借用的。在這些穆斯林史料中,有一部無名氏編纂的《世界境域志》,該書成于982—983年之間,其中提到了西藏,對衛(wèi)藏、拉薩及象雄等地的物產(chǎn)風俗均有記述,頗受中亞史學家的重視。其中記載到:“在拉薩有一座清真寺,還有一個不太大的穆斯林社團。”書中還記載了關(guān)于吐蕃首位贊普乃從天而降,正與藏文史料相合。可見作者所言皆有史料根據(jù)。還有一部著名的《道程及郡國志》,作者名伊本·庫達特拔(約820—892年在世),是阿巴斯朝的地理學者,他談到吐蕃人的笑常使外人感到困惑。我們知道,至今藏族仍有見人伸舌頭的古風,許多外人至今不解。這是否為吐蕃遺風則有待考查。塔巴里(838—923年在世)是出生于波斯的阿拉伯史學家,他在《先知與帝王編年史》中,從創(chuàng)世之初一直敘述到915年,其中704年中言白衣大食發(fā)生了穆沙叛亂,吐蕃與突厥等協(xié)助鎮(zhèn)壓了叛亂。比魯尼是一位波斯裔的阿拉伯旅行家,他的《印度見聞》約成于1030年,比魯尼(973—1048年在世)在書中言其曾從尼泊爾到達了拉薩。馬哈茂德·卡林加里約于1074年對吐蕃作了簡單的描寫,他說吐蕃出口麝香。他還斷言吐蕃人乃源出于阿拉伯人,因為吐蕃人稱父親為a-pha,稱母親為a-ma,這同阿拉伯文的ab(父)、umm(母)是相似的。這當然是不科學的,因為全人類的父母稱謂在發(fā)音上都較相似。但在近一千年前的當時,一個穆斯林學者能從實地考查的角度以親屬稱謂來考證吐蕃的族源,精神還是可佳的。實際上塔巴里也探討過吐蕃的族源,他談到一個與吐蕃完全不搭界的雅蠻民族,該民族也被稱作Thabit及Tubba,所以他認為與吐蕃乃同出一源。這同古代有人言拓拔氏與吐蕃同源一樣,是一種猜測。在阿巴斯朝哈里發(fā)·馬蒙統(tǒng)治時期(813—833年在位),雅庫比這樣記載,說吐蕃贊普信仰了伊斯蘭教,為了表示皈依,他還將金寶座重鑄成他所崇拜的偶像送往呼羅珊。馬蒙將這個偶像送往了麥加,但在一次叛亂中,葉基德總督用這座偶像打了金幣。馬蒙在位時期是吐蕃贊普賽那累(798—815年在位)的后兩年和其子熱巴中執(zhí)政的大部分時期(815—836年)。這兩位贊普都是狂熱的佛教徒,后者尤甚。所謂信仰伊斯蘭教之說純屬穆斯林的附會,也許是熱巴中向黑衣大食送去一座金佛像,那是讓這些穆斯林去遵奉的,是弘揚佛教的一種舉動,根本不是什么皈依伊斯蘭教。實際上,在賽那累時期,吐蕃大軍西進帕米爾,甚至到達了烏滸水(Oxus、即奧克蘇河),作為一種紀念性的標志,烏滸水以北的一個湖被命名為“圖伯特”(Al-Tubhat,意即“小西藏湖”),幾年以后,黑衣大食哈里發(fā)·哈倫·拉希德(786—809年在位)見吐蕃勢力太強,遂與唐朝結(jié)盟,共同對付吐蕃。吐蕃軍隊極力招架,但每遭敗跡。盡管傷亡不太慘重,但從此氣焰再也無法囂張了。拉希德在位的后幾年,拉菲在撒馬爾罕發(fā)動叛亂,反抗吐蕃軍隊的統(tǒng)治,這一行動也得到了拉希德的支持。809年,拉希德逝世,其子敘和亞總督阿明繼位。另一子馬蒙時為東方行省的總督,他要奪下阿明的哈里發(fā)之位,但他的東部邊境受到了咄咄逼人的吐蕃軍隊的威脅。在向阿明發(fā)動攻擊之前先要解除吐蕃這一后顧之憂。據(jù)塔巴里記載,到812年,哈巴丹(今伊朗東部)到吐蕃的大食東部省份已在馬蒙的控制之下了。842年,吐蕃最后一名贊普達瑪被刺,吐蕃王朝崩潰了,爾后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此后,有關(guān)吐蕃故地與穆斯林交往的記載很少。十一世紀初,吐蕃西部的古格國王意希微帶兵到阿里以北的葛邏祿活動地帶去籌集黃金,以作為邀請印度高僧入藏弘法的聘金。結(jié)果被葛邏祿國王抓住,他強迫意希微改信伊斯蘭教。意希微沒有答應,結(jié)果死在獄中。實際上意希微如允諾了就可獲釋,人自由了,信不信也自由了,但意希微寧死不應。因為這關(guān)系到整個古格國民及西藏人民的信仰。爾后,有一些印度僧人為逃避伊斯蘭教的迫害而來到西藏。他們將摻有伊斯蘭教成分的時輪怛特羅也傳入了西藏。時輪怛特羅不僅是佛教輪迴思想與回歷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而且它將諸佛均歸屬于本初佛之下,當然,二者還是有區(qū)別的,因為本初佛并不像安拉那樣特指某個人,即特指一個人格化的神。令人困惑的是,克什米爾在十四世紀初出現(xiàn)了一個穆斯林王,這個王竟是一個藏族,名仁欽、尊號冉禪沙。據(jù)學者考證,伊斯蘭教什葉派的伊斯瑪儀派在十一世紀就已傳入了克什米爾,冉禪沙是否屬該派不得而知了,不過1909年時,人們還在斯里那加爾發(fā)現(xiàn)了他的陵墓及他所建的清真寺。仁欽執(zhí)政時間不太長,他歿于1323年,隨后舊王朝復辟了,并于1326年改宗了遜尼派。西藏的喇嘛教領(lǐng)袖對西藏內(nèi)外的穆斯林毫無宗教上的對立。新疆蘇菲派之間在1670年發(fā)生了沖突,結(jié)果黑山派戰(zhàn)生了白山派,白山派的首領(lǐng)阿帕克霍加遂在新疆一位地位較高的活佛喇嘛的陪同下來到拉薩向五世達賴(1617—1682年在世)求援,達賴遂為霍加寫了一封信,讓他將此信交給達賴的大弟子,新疆厄魯特蒙古準噶爾部的首領(lǐng)噶爾丹。噶爾丹遂與霍加攻入南疆,幫他恢復了權(quán)力。康熙、乾隆年間,清軍曾入駐西藏,其中有一些回民,藏人稱他們?yōu)椤凹卓ɑ?“甲”即“漢人”,“卡基”乃“克什(米爾)”的譯音,因為以往進入西藏的穆斯林多為克什米爾人。所以藏族稱穆斯林為“卡基”,至今古拉薩西南角有一座“清真古寺”,藏族就稱之為“克基拉康”(khachelhakhang),意為“穆斯林寺院”.對拉達克來的穆斯林藏人多稱之為“拉達卡基”以為區(qū)別。西藏的穆斯林主要住在拉薩,他們與尼泊爾人一起控制著拉薩的商品貿(mào)易,生活得很不錯。除克什米爾、拉達克的穆斯林外,還有一些從西寧方面過來的西北穆斯林。他們也以經(jīng)商為生,但流動性較大。1826年,英國探險家穆爾克羅夫特博土來到拉薩。為了掩入耳目,他講的是波斯語,在拉達克他雇了一個當?shù)氐钠腿?以克什米爾穆斯林販牲畜者的身份在拉薩住了12年。當?shù)氐目耸裁谞柲滤沽挚吹剿v的那口流利的波斯話,都以為他是自己的同鄉(xiāng)了。即使他的仆人也沒感到懷疑。穆氏在竊取了西藏大量情報后從阿里打算回克什米爾,在阿里遭土匪劫殺。西藏地方政府得知后對兇手作了通緝,后抓獲。從穆氏的部分遺物中才知道他是英國人。從這一事件可以看出兩點:(1)克什米爾穆斯林在西藏是行動自由的,不被視為外人。(2)穆斯林在西藏是受到法律保護的。拉薩清真寺附近還有一個屠宰場,穆斯林控制了拉薩的屠宰業(yè)。因為自黃教盛行之后,是戒殺生的,但拉薩人又要吃肉,遂讓穆斯林從事這項工作,不過這些屠戶的社會地位在過去是不高的。1903年,據(jù)尼泊爾駐拉薩領(lǐng)事估計,拉薩有穆斯林商人二百名上下,來自拉達克及我國西部。他們有一位宗教領(lǐng)袖,是一個拉達克經(jīng)商老人,很慈祥,他對穆斯林內(nèi)的犯罪現(xiàn)像及爭訟有裁判的權(quán)力。1903年隨英國人作為苦力進拉薩的還有一些巴爾蒂人,英國人稱他們?yōu)椤澳滤沽植厝恕?巴爾蒂人的家鄉(xiāng)為克什米爾西北部的巴爾蒂斯坦,古時稱大勃律。巴爾蒂即Bod音譯(“蕃”的古音)的變體,是藏系民族之一。他們可能是唐時吐蕃移民的后裔,十四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