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膦俄裔農(nóng)戶的調(diào)查與研究

嘉膦俄裔農(nóng)戶的調(diào)查與研究

黑龍江省嘉陰縣與俄羅斯阿穆爾省、哈巴羅夫斯克邊境地區(qū)和比羅比茨自治州之間的11個城市相連，邊境線全長249.5公里。該縣總面積6739平方千米，總?cè)丝?萬人（2004年）。嘉蔭縣人民政府駐朝陽鎮(zhèn)，下轄3個鎮(zhèn)、6個鄉(xiāng)，1個省屬國營農(nóng)場，其中朝陽鎮(zhèn)、烏云鎮(zhèn)、常勝鄉(xiāng)、向陽鄉(xiāng)、紅光鄉(xiāng)、保興鄉(xiāng)為沿江鄉(xiāng)鎮(zhèn)。該縣俄羅斯人的后裔主要聚居在沿江地帶，尤其是常勝、烏云等地較為集中。為了研究黑龍江流域的歷史文化，2007年7月27日至8月1日期間，黑龍江省教育廳“十一五”課題《黑河俄僑歷史與現(xiàn)狀研究》課題組潘華等一行3人，對生活在黑龍江省嘉蔭縣沿江地帶的俄裔有重點地進行了考察。之所以選擇嘉蔭，是基于兩個原因：其一，歷史上，嘉蔭屬黑河管界，本課題研究的空間范圍包括上起漠河洛古河口，下至嘉蔭河口的黑龍江中上游沿江地帶；其二，嘉蔭一帶曾是俄羅斯早期移民的目的地之一，至今仍居住著相當數(shù)量的俄裔。因此，對嘉蔭俄裔的考察成為課題計劃內(nèi)的重要一環(huán)。我們考察的主要內(nèi)容包括嘉蔭俄裔的現(xiàn)狀、俄裔先民遷入嘉蔭的歷史過程、對嘉蔭典型俄裔的訪談、俄裔的歷史貢獻及其影響等。其中，由于嘉蔭當?shù)囟砹_斯移民史料的缺失，致使文本資料方面的調(diào)查極其有限，因此，我們把實地考察，尤其是對移民后代的訪談列為了此次考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一、俄裔居民分布在嘉蔭的幾天中，我們先后走訪了嘉蔭縣城朝陽鎮(zhèn)、保興鄉(xiāng)下站河村、紅光鄉(xiāng)新發(fā)村、烏云鎮(zhèn)、常勝鄉(xiāng)常家村等10余個村鎮(zhèn)中的20余戶典型俄裔人家。通過走訪及地方知情人員的介紹，我們概算出了現(xiàn)今嘉蔭俄裔的人口數(shù)量：嘉蔭縣共有俄羅斯血統(tǒng)的居民2100余人，絕大多數(shù)分布在沿江村鎮(zhèn)，其中，朝陽鎮(zhèn)300人、烏云鎮(zhèn)400人、常勝鄉(xiāng)600人、向陽鄉(xiāng)300人、紅光鄉(xiāng)300、保興鄉(xiāng)200人。調(diào)查中，我們對以下幾位俄裔農(nóng)戶村民進行了重點訪談，以求從相關社會生活親歷者的口中了解俄裔的歷史和現(xiàn)狀。1、第二，德國的基本國際下站河村位于嘉蔭縣城下游100公里左右，屬嘉蔭縣保興鄉(xiāng)，距嘉蔭河口約15公里。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從公路邊一個小型檢查站向東，延伸著一條通向江邊的路，長約1.5公里，20余戶人家零星坐落在這條路的兩邊。其中，叢、盛、董3姓6戶人家屬于俄羅斯后裔，包括叢氏三兄弟、董氏兩兄弟以及盛氏一家。他們主要以開店、打魚、跑山、養(yǎng)殖為業(yè)。我們重點走訪了董烈忠一家。這家是下站河村最大的院落，北面有一排約20米長的磚房，東面是一棟帶有歐式風格的建筑，似乎證明著這家主人的身份。在路南還有很大的一排房子，建筑也頗具歐式特色。董氏兩兄弟就住在這個院落里。董烈忠與其妻子白紅燕均為俄羅斯人后裔。董烈忠的奶奶是俄羅斯人，俄名丹尼婭，上個世紀20年代末隨家人移居到嘉蔭縣烏云鎮(zhèn)，嫁給了董烈忠的爺爺。丹尼婭還有一個弟弟就住在烏云對岸俄方的印諾千提耶夫卡村，當時是一名蘇聯(lián)軍官。上世紀50年代初期在中蘇雙方軍事交流中他還曾來到烏云看望姐姐，但后來中蘇關系交惡失去了聯(lián)系。80年代初，在嘉蔭木材廠工作的董烈忠的父親調(diào)到嘉蔭下站河木材儲運站工作，從此他們在這瑞安家生活。東面那間有點歐式建筑風格的房子以及南面的古堡式建筑就是其父親過來后親自設計建造的。由此可見丹尼婭老人已將俄羅斯的一些居住文化移植給了她的子女。董烈忠兄弟3人均已成家立業(yè)，其中大哥在嘉蔭縣城工作，弟弟同他結(jié)鄰而居，開了食雜店，并兼營捕魚、養(yǎng)雞。董烈忠自己住在北面的一趟房中，開了一家旅店。我們考察組到來的時候，省地質(zhì)隊勘探金礦的幾個人已在他的旅店住有幾個月了。其妻白紅燕的奶奶、姥姥也都是俄羅斯人，她們的名字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最初是過江移居到蘿北名山。遺憾的是，其它幾戶人家我們沒有能走訪到，因為他們?nèi)疑仙讲烧逦蹲尤チ恕２贿^，從白紅燕的口中我們還是了解到，叢姓、盛姓幾戶均以打魚和跑山為生，其中叢姓三兄弟是從常勝遷來的，其祖母、外祖母均為俄羅斯人，大約是在20世紀20年代初從烏云對岸俄羅斯邊村遷入常勝；盛姓一家從蘿北遷來，其女主人是俄后裔，她的祖母是俄羅斯人，于19世紀末移居蘿北。從董氏夫妻口中我們還了解到，下站河下游俄華混血后裔已經(jīng)不多，只是在名山、蘿北還有一些。2、俄羅斯代產(chǎn)權主義者—紅光鄉(xiāng)新發(fā)村訪高桂英、王秋紅新發(fā)村屬嘉蔭縣紅光鄉(xiāng)，位于朝陽鎮(zhèn)東郊，距縣城僅1.5公里。在村后江堤上我們與兩位具有明顯俄裔特征的婦女不期而遇。與他們交談得知，這個村共有200多戶人家，其中21戶為俄裔，二人即是其中的代表。我們遂對這兩位俄裔婦女進行了即時采訪。高桂英，現(xiàn)年57歲。其母為俄羅斯人，叫馬莉婭，18歲時隨高桂英大哥（與高桂英同母異父）的父親來到中國，后改嫁與高桂英的父親高樹結(jié)婚。馬莉婭在蘇聯(lián)的家是一個大家庭，有兄弟姐妹15人，但到中國后她就與蘇聯(lián)的親人失去了聯(lián)系。新中國成立后她主動加入了中國籍。馬莉婭與前夫及后夫高樹共生有一男二女，其中高桂英與她的哥哥至今仍住在新發(fā)村。王秋紅，現(xiàn)年52歲，嘉蔭縣木材廠退休職工；其愛人張文善現(xiàn)仍在嘉蔭網(wǎng)通工作。王秋紅與高桂英一樣，也屬于俄華第一代混血兒。王秋紅的母親俄名西達諾夫娜，祖籍烏克蘭，二戰(zhàn)中參加蘇聯(lián)紅軍，在野戰(zhàn)醫(yī)院當護士。1945年初，不滿18歲的她隨醫(yī)院來到遠東賴奇欣斯克市（該市正對著今中國嘉蔭縣常勝鄉(xiāng)地界）。年輕漂亮的西達諾夫娜很快結(jié)識了在當?shù)亟?jīng)商的中國僑民王進才，二人迅速墜入愛河。沒多久，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改變了西達諾夫娜的命運。王進才的一位住在中國常勝村的老鄉(xiāng)突然轉(zhuǎn)來一封家信，說王進才遠在河北的父親病重無錢醫(yī)治。孝順的王進才一時急得六神無主。溫柔善良的西達諾夫娜急忙幫助籌錢，然后向紅軍醫(yī)院請了一周的假，陪著王進才偷渡黑龍江來到常勝村，把錢交給王進才即將返回老家的朋友手中。囑托好朋友后，西達諾夫娜的假期也快到了，二人也準備返回蘇聯(lián)。但當時的形勢突變，蘇日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占領該地的日本侵略軍加強了對黑龍江界江的監(jiān)控，他倆數(shù)次潛返均被日軍監(jiān)視哨發(fā)現(xiàn)，重返蘇聯(lián)以失敗告終。同時假期已過，西達諾夫娜欲哭無淚，被迫留居在中國的常勝村。面對深愛的王進才，也出于對違反軍規(guī)而將遭受到處罰的恐懼，西達諾夫娜漸漸打消了回國的念頭，兩年后二人成家。西達諾夫娜從此也成了一名俄僑，新中國成立后加入了中國籍。1958年，西達諾夫娜夫婦遷居到佛山（今嘉蔭），當時王秋紅才3歲。高桂英、王秋紅回憶起她們的母親時，均流露出幸福的神情。二位母親都喜歡養(yǎng)牛，并擅長于面點的制作，即使是在艱難的“三兩”時代，孩子們?nèi)杂信Ｄ毯?、有面包吃，因此能得以健康成長。高桂英還給我們提供了另外一些線索，如同村仇玉嶺的父母均是第一代混血兒；嘉蔭城里還有許多，其中劉天和兩口子、徐國華兩口子也均是第一代混血兒。在二位的陪同下我們又走訪了村東頭沈貴祥一家。沈貴祥現(xiàn)年86歲，其純俄羅斯血統(tǒng)妻子今年已80歲了。他們生有一個女兒，叫沈玉紅，現(xiàn)年40歲，已成家，與二位老人同住。沈玉紅80歲的俄羅斯母親如今已喪失了大部分記憶，她的俄文名字子女們也不記得了，只知道老人就出生在中國，其父母是在19世紀末遷入嘉蔭的。在對這戶人家的走訪中始終感覺到他們對外人有很強的排斥心理，不愿與我們多作交談。在與高桂英、王秋紅二位的交談中還了解到，她們早年都有被當?shù)貍€別華人歧視的現(xiàn)象，如今她們也希望政府給她們這樣的俄裔以一定的關注和照顧，她們還特別希望加入俄羅斯族，以求得到少數(shù)民族的優(yōu)惠待遇。3、徐國華的人生經(jīng)歷徐國華，今年79歲，住在城東南的山腳下。其妻苗淑君67歲，患有半身不遂。二人生有4兒5女，如今仍有2個兒子沒有成家。徐國華的身份屬于歸國華僑（2004年申請獲得）。徐國華的父親姓楊（其已叫不出父親的名字），曾在俄羅斯波雅爾科沃經(jīng)商，1921年前后與俄羅斯姑娘阿克西尼·謝列克娜達結(jié)婚，1929年生下徐國華。當時由于中東鐵路事件使中蘇關系非常緊張，致使在俄羅斯的華僑的處境也極其艱難，他們紛紛回國。徐國華的父親遂于1931年帶著妻子兒女回遷到奇克特(今遜克政府縣所在地奇克鎮(zhèn))，當時徐國華不到4歲。阿克西尼·謝列克娜達夫妻倆經(jīng)常吵架，不久，徐國華的父親狠心地拋棄了妻兒，僅帶著徐國華的大哥回河北老家去了。阿克西尼·謝列克娜達為了生存，被迫帶著徐國華改嫁給當?shù)匾晃恍招斓闹袊?，徐國華也因此改姓。阿克西尼·謝列克娜達一生留下了10個子女。1949年，20歲的徐國華參軍入伍，1952年調(diào)到葫蘆島成為一名海軍代理排長。正當徐國華的人生漸入佳境之時，一場意外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1953年5月份，52歲的母親因喝酒罵街（原因不明）被當?shù)嘏沙鏊チ似饋?。在她羈押期間，在井邊打水時不幸掉到井里淹死。后派出所將其定性為“投井自殺”。噩耗傳來，徐國華悲憤交加。他對當?shù)嘏沙鏊鞒龅钠淠浮巴毒詺ⅰ钡慕Y(jié)論非常不理解。因為當時其繼父已去世，還有一幫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撫養(yǎng)，而且母親除了好喝酒的毛病外勤勞持家，生性豁達，怎么能說自殺就自殺呢？徐國華推測，可能是母親酒后到井邊汲水，不慎被轆轤刮到井里溺水身亡。徐國華回到遜克找到當?shù)刂鞴懿块T想討一個說法，但卻始終沒有結(jié)果。這年10月，徐國華黯然退伍。1959年徐國華移居到嘉蔭，曾一度當過勞改隊的隊長，還先后在裝卸隊、輪胎社工作。但也許是由于他身上有一半俄羅斯血統(tǒng)的緣故吧，生性倔強、脾氣暴躁的徐國華在生活和工作中到處碰壁。一來二去，徐國華由干部而成為工人，由工人而成為無業(yè)者，加之子女眾多，負擔沉重，終于造成了他今天的困窘狀況。徐國華的妻子苗淑君，70歲，是遜克縣邊疆鄉(xiāng)小丁子村人，她的母親是俄羅斯人，父親為漢人，其家也是一個有兄弟姐妹7人的大家庭。如今徐國華一家的處境是艱難的，兩個兒子尚未成家又無正當職業(yè)，妻子又身患疾病。住在破敗不堪、透風露雨的房屋中的79歲的徐國華老人所承擔的壓力實在是太重太重了。身為建國前入伍的軍人、歸國華僑、俄華后裔，當?shù)卣響蚱渖斐鲈郑瑢业臏嘏徒o他們。我們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4、常家、越界與俄羅斯移民常家村是常勝鄉(xiāng)政府所在地。在嘉蔭沿江的6個鄉(xiāng)鎮(zhèn)、50余個村屯中，常勝鄉(xiāng)的俄華后裔是最多的，而該鄉(xiāng)的俄華后裔又主要集中在沿江的樺樹林村、常家村和勤儉村。其中，常家村300余戶人家中有俄華后裔50戶，樺樹林村120余戶中有俄華后裔40余戶，勤儉村70戶中有俄華后裔20余戶。我們在常家村重點走訪了趙洪山一家。趙洪山算是當?shù)啬酥烈链旱貐^(qū)的“名人”，伊春電視臺曾經(jīng)對他作過電視專訪。趙洪山現(xiàn)年51歲，全家4口人，妻子是地道的漢人；女兒在東北農(nóng)大攻讀碩士研究生，兒子是東北師大大二的學生。這是我們走訪過的俄裔家庭中孩子最有出息的一家了。趙洪山的祖母、外祖母均是俄羅斯人。祖母麗娜，原籍愛沙尼亞，后移居到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的布列亞河畔，正對著今中國嘉蔭的烏云、常勝。1930年前后，15歲的麗娜及家人跟隨著10余戶與中國人有姻親關系的蘇聯(lián)農(nóng)民逃難來到了常家村。其它俄羅斯難民也先后定居在樺樹林、常家、勤儉等村，現(xiàn)在這些地方的俄華后裔多為他們的后代。據(jù)趙洪山回憶，這一帶的叢、富、趙、王、華、劉、李諸姓家庭均是這樣，而且他們之間均有著千絲萬縷的姻親關系，由此構成了一個當?shù)靥赜械亩硪嵘鐣ψ?。趙洪山的母親妮娜現(xiàn)仍健在，聽說我們前來采訪，她主動上前來與我們攀談。這位老人一生養(yǎng)育了6個兒女，雖已79歲高齡，但思路仍較清晰。妮娜老人在俄羅斯母親的教誨下能說一口流利的俄語，習慣做俄羅斯風味的飯菜，如一些牛奶制品、面包制品、酸黃瓜等小菜做得也都很地道。妮娜也把俄語教給了自己的兒子趙洪山，并且給兒子起了一個俄國名字叫維佳。在嘉蔭俄裔中，趙洪山是出過國，見過大世面的人。早年趙洪山的一個姨媽為了躲避包辦婚姻逃婚去了蘇聯(lián)，與一名維族小伙子結(jié)婚后移居哈薩克斯坦（當時屬于蘇聯(lián)）。1986年，一封來自蘇聯(lián)哈薩克斯坦的趙洪山姨夫的信件寄到了常家村，邀請親屬前往蘇聯(lián)探親。早就想出外闖蕩的趙洪山喜出望外，一家人很快辦好了出國的一切手續(xù)，踏上了前往哈薩克斯坦的旅程。這一去竟長達4年。4年中趙洪山累積了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商業(yè)經(jīng)驗。返回家鄉(xiāng)后不久他又到天津經(jīng)商4年。但故土難離，趙洪山最終還是回到了令他和妻子魂牽夢縈的常家村。夫妻二人在種地之余承包了鄉(xiāng)里的自來水活計，同時還養(yǎng)了康拜因等農(nóng)業(yè)機具，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當我們將話題轉(zhuǎn)到俄裔對當?shù)氐臍v史影響時，趙洪山情緒有些激動：“我們祖上來的時候，這里還非常荒涼，人沒幾家、馬沒幾匹，四處荒無人煙?？梢圆豢鋸埖卣f，這里的開辟，我們俄僑、俄裔是有特殊貢獻的！”據(jù)趙洪山講，勤儉村、樺樹林子村最早居民中都有俄羅斯移民。在常勝鄉(xiāng)的早期開發(fā)史中，俄羅斯移民應占有一席之地，這在對其它俄裔的調(diào)查走訪中也是共識。談起俄羅斯民族傳統(tǒng)，趙洪山講，他們家還保留許多，如在家中母子間還有意識地用俄語交談，飲食上也喜歡做俄羅斯飯菜。熱情好客、豪爽善飲、聚會歌舞是他們一家人的天性！妮娜老人和趙洪山都愉快地回憶起早年過“巴斯克”節(jié)的歡樂情景。“那是我們的民族節(jié)日，一般在4月底至5月初。節(jié)日期間，男女老少都穿上盛裝，人們把煮熟的雞蛋染成五顏六色的彩蛋互贈或款待客人，大家相邀聚會，載歌載舞，那才叫熱鬧非凡！可惜，老人們都走了，這么好的節(jié)日再也過不起來了！”看著他們言談間幸福而又傷感的表情，我們也是悵然若失。二、入傳統(tǒng)史資料通過嘉蔭俄裔對其先人遷移歷史的零散回憶，查找相關的歷史資料，并聯(lián)系當時發(fā)生的一些歷史事件，我們可以對俄羅斯人入遷移居嘉蔭的歷史輪廓勾勒如下：1、俄人回歸事務俄羅斯人入遷嘉蔭縣的歷史，若以俄國1917年“十月革命”為基準參照,大致可以劃分為前后兩個時期。19世紀中后期至“十月革命”為初期。這一時期過黑龍江遷居嘉蔭的俄羅斯人多以淘金為目的。一些文獻中對此也有記載?！都问a縣志·觀音山金礦》記載：“觀音山金礦的發(fā)現(xiàn)和初采時間，史書尚無確載。民間流傳咸豐末年鄂倫春人在太平溝發(fā)現(xiàn)金苗，消息傳出，俄商、流民、匪犯接踵而至。〈東省叢書蘿北縣志〉記載：‘觀音山金礦在北滿為僅次于漠金之最大產(chǎn)金地，于1874年發(fā)現(xiàn)后開采甚盛?！饩w十一年（1885年）俄人越界盜挖黃金者竟達4000多人?！睌?shù)年后，中國政府開始驅(qū)逐俄人，自己開辦金礦，遏制住了盜采之風。此后觀音山等一些主要采金點的大批俄人被迫回國，但仍有少部分留居中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伴隨著俄羅斯淘金者到來的還有他們的女眷以及數(shù)量可觀的俄羅斯妓女，她們多與淘金的中國單身漢結(jié)婚成家，在中國落地生根。在我們采訪對象中，遇到的淘金人后裔實在太少。下站河村盛家女主人的先祖、新發(fā)村沈玉紅的先祖均是19世紀末從俄羅斯遷入的，在時間上推斷，他們則很有可能是在當年淘金大潮中滯留下來的俄人后裔。俄人大規(guī)模遷居到嘉蔭縣沿邊地帶是俄國“十月革命”以后的事情。具體又可分以下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十月革命”爆發(fā)后，尤其是1922年蘇聯(lián)建國前后，大批白俄流亡到嘉蔭邊境地帶。據(jù)《嘉蔭縣志》記載：“嘉蔭縣沿江屯鎮(zhèn)多有俄民居住，當時稱‘俄華雜處’。民國17年（1928年）調(diào)查有俄僑103戶,294人，其中男188人，女106人。這些人多為此時期遷入的。”在我們調(diào)查的對象中，叢氏三兄弟的先祖就是此時避難而來的白俄。第二個階段是1929年至1945年間，這是俄羅斯人入遷移居嘉蔭的又一重要時期。此中主要有以下原因：其一，1929年中東鐵路事件爆發(fā)，中俄關系緊張，大批華人回國時將俄羅斯眷屬也同時攜帶回來。如嘉蔭徐國華家就是這種情況。其二，1929年至1933年間蘇聯(lián)由于集體化中的錯誤導致遠東地區(qū)發(fā)生饑荒，很多俄人逃難來到中國沿邊。雖然由于當時中蘇交惡，中國也在驅(qū)逐俄僑（在嘉蔭縣志中有記載），但俄人走的多為男性，女性卻多留下來嫁給了中國人。如趙洪山、董烈忠的祖輩就是此時遷入的。其三，由于某些個別原因，在1945年前后遷入。如王秋紅母親西達諾夫娜就是追隨戀人于1945年遷入的。2、俄人的回徙、遷徙從調(diào)查對象對其先祖的追述情況并結(jié)合我們掌握的歷史資料分析，歷史上先后有1萬多名俄羅斯人移居嘉蔭，其中絕大多數(shù)為俄羅斯農(nóng)民，只有王秋紅母親西達諾夫娜曾是蘇聯(lián)紅軍醫(yī)院的護士，這當屬個別情況。從其性別來看，當年遷移到嘉蔭的俄羅斯男性絕大多數(shù)都已回遷或再次遷往他地，真正在嘉蔭扎下根來的俄羅斯人幾乎全部為女性。對此，《嘉蔭縣志》有如下記載：“1929年中蘇斷交后，大部（男性俄僑）被驅(qū)逐回國，其時部分俄羅斯族青年婦女嫁漢族青年，組成家庭，定居下來。日偽統(tǒng)治時期，1935年調(diào)查尚有男21人，女127人。”她們能夠定居下來的一個最主要原因就是與當?shù)厝A人結(jié)婚成家。這些俄羅斯女人與中國人組建家庭后作為家庭婦女，其社會角色已成為中國男人的附屬部分，某種意義上已被賦予了中國人的屬性，甚或不少人的民族成份都已注冊成了漢族。也正因為如此，她們定居中國后具有相當?shù)姆€(wěn)定性，回遷的人幾乎沒有，新中國成立后的20世紀50至60年代這些俄僑多加入了中國籍，而他們的后人（俄華后裔）的民族成份都填成了漢族；即使在今天的嘉蔭，仍然沒有一個俄華后裔改成俄羅斯族。3、調(diào)查范圍與俄裔祖事入居地的時間關聯(lián)在目前嘉蔭沿江6個鄉(xiāng)鎮(zhèn)、50余個村屯中，大多有俄裔居民，他們的居住地點似乎很分散；但經(jīng)過調(diào)查可知，俄人入遷初期居住還是比較集中的。如我們調(diào)查范圍雖然涵蓋了5個鄉(xiāng)鎮(zhèn)的許多村屯，但俄裔先祖的初始遷入地基本還是常勝、烏云這兩片區(qū)域。這與中俄臨界村屯的空間分布有關。如當年常勝、烏云與隔江毗鄰的俄羅斯地域均屬人口較稠密地區(qū)。根據(jù)人口就近遷移的社會學原則，常勝、烏云成為俄羅斯人初始入居地順理成章。如下站河村的董家來自烏云，叢家及新發(fā)村的王秋紅來自常勝。當然嘉蔭俄人也存在從中國其它地區(qū)遷入的情況。如徐國華家就是從遜克遷來的，此為少數(shù)。4、對嘉主體的歷史貢獻調(diào)查中，我們感覺到，俄羅斯移民原有的文化對嘉蔭的社會歷史影響是極小的。走在嘉蔭沿江的各個村鎮(zhèn)，我們已看不到俄羅斯民族文化的歷史印記。但是他們對當?shù)氐拈_發(fā)和發(fā)展的確有著特殊的貢獻，應該給與客觀、公正的評價：其一，對嘉蔭開發(fā)歷史的貢獻。俄羅斯人進入嘉蔭基本是在19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40年代，當時嘉蔭的許多地方還荒無人煙。上萬名俄羅斯移民的到來無疑成為嘉蔭近代開發(fā)的動力之一。如觀音山金礦的開采，雖屬盜采，但四五千人的衣食住行等各種消費對當?shù)亟?jīng)濟的拉動力是可想而知的；再如常勝鄉(xiāng)的常家、樺樹林子、勤儉等村屯的開發(fā)史中，俄羅斯移民均功不可沒。其二，俄羅斯移民婦女對社會歷史的貢獻。在嘉蔭更早期的歷史中，開辟這里的中國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闖關東”的單身漢，其中相當數(shù)量的小伙子在娶了俄羅斯婦女之后才能夠在這里成家立業(yè)扎下根，從而促進了這里經(jīng)濟和社會的繁盛，這不能不歸功于那些移民于此的大批俄羅斯姑娘。三、對現(xiàn)代俄羅斯后裔社會狀況的評估1、當代俄華人所處的歷史文化氛圍沒有形成在俄羅斯移民入遷嘉蔭的最初幾十年間，這里曾初步形成過一個俄僑的社會圈子，俄族的社會活動、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價值觀等文化傳統(tǒng)在嘉蔭的歷史上產(chǎn)生過影響，如趙洪山介紹的當年過巴斯克節(jié)的熱鬧場面就是一個例證。但伴隨第一代俄羅斯僑民的辭世，俄羅斯文化傳統(tǒng)幾乎喪失殆盡，當年的俄僑社會已然消失。通過我們的實地考察可以斷言，純血統(tǒng)的俄羅斯人除了新發(fā)村沈玉紅的80歲母親外，在嘉蔭已不存在。這里當代俄裔幾乎均為俄華混血兒，以第二代和第三代居多。當年俄羅斯移民的子孫們已經(jīng)完全接受并融入了漢文化，可以講，除了特殊的外貌、膚色，他們已是地道的漢人。究其原因，可以認為俄羅斯移民留居下來的多為婦女，與中國男人成家后居于從屬地位，對家庭和社會不具有支配力，因此其民族文化傳統(tǒng)也勢難保持和發(fā)揚。當然也能夠找到個別俄裔家庭或當?shù)厣鐣线€有俄羅斯文化的些許存留，如趙洪山和他的母親還懂俄語，還會做一些俄族飯菜，再如當?shù)赝鈦碚Z中的許多語詞來自于俄語，象康拜因、蘇伯湯、格瓦斯、馬林果、布留克等。但這都屬少量個案已不再產(chǎn)生具有社會文化性質(zhì)的影響力了；或者換句話說，當年的俄僑社會、俄羅斯文化圈已然消失，已不再具備文化學上的考察價值了。2、從民族法規(guī)制的角度嘉蔭有大量的俄裔，但卻沒有俄羅斯族，這是我們在調(diào)查中最大的感慨。這種境況當然是由于特殊的歷史原因造成的。中國傳統(tǒng)上家中的戶主是男性，家庭婦女對男性的依附性又非常強，因此俄羅斯婦女嫁給中國男人后，很多人就已按照中國的習慣改成了漢名。在新中國建立后的20世紀50年代進行的民族普查登記，以及60年代加入中國籍的過程中就有部分隨丈夫登記成漢族了。另外，按照中國的習慣，家庭子女的屬性都隨父親，因此這些家庭中的孩子一出生就同屬父親的民族成份了。特別是在20世紀60年代中蘇關系緊張時期即后來的“文革”時期，華俄組合的家庭唯恐自己沾上“蘇修”、“蘇特”的嫌疑，更不會把自己或子女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