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其它相關(guān)論文-在革命與協(xié)商之間.doc

政治其它相關(guān)論文-在革命與協(xié)商之間內(nèi)容提要：孫中山的一生固然是革命的一生。然而，作為“革命家”的孫中山，一生除暴力革命活動外，還有若干協(xié)商或議和活動，以往學界通常偏重于探討或彰顯其暴力革命的一面，而忽略甚至貶低其協(xié)商活動。所以如此，與20世紀國人對革命的誤讀及漫長的中國革命實踐有關(guān)。事實上，孫中山政治思維有著革命與協(xié)商的兩重性，這與其獨特的教育背景及對現(xiàn)代政治文明的體認不無關(guān)聯(lián)。關(guān)鍵詞：孫中山政治協(xié)商政治思維BetweenRevolutionandNegotiation-AStudyofthedualityofSunYat-sensPoliticalThoughtsAbstract:ThereisnodoubtthatSunYat-senspentallhislifeonrevolution.However,besidesthoseviolentrevolutions,thereareplentyofnegotiationandcompromisethroughoutthisrevolutionarylife.Researchersinthisfieldtendtoemphasizehisrevolutionaryactionsandhaveignored,evenunderestimated,thosenegotiatoryactivities.ThisphenomenoniscloselyconnectedwithChinesemisunderstandingofrevolutionandChinaslong-termrevolutionaryexperienceinthe20thcentury.Infact,thedualityofrevolutionandpeacefulnegotiationcharacterizesSunYat-senspoliticalthoughts,whichisrelatedtoSunsspecialeducationbackgroundandhispersonalinsightintomodernpoliticalcivilization.Keywords:SunYat-sen；revolution；politicalnegotiation；politicalthoughts20多年前，在孫中山研究領(lǐng)域享有盛譽的史扶鄰（HaroldZ.Schiffrin）教授將被海峽兩岸奉為革命家的孫中山稱之為“勉為其難的革命家”（reluctantrevolutionary）：“孫中山的作風令人費解，因他是個勉為其難的革命家。在致力革命時，他寧愿選擇最少使用武力的措施達其目的。外國人造成的恐懼，使他阻止與帝國主義直接對抗。只是到了最后，他才支持這種對抗。他反對鼓勵階級斗爭，也不愿意用暴力手段去消除本國的不公正根源。他雖具有大無畏的精神，但缺乏真正革命家所特有的冷酷。簡言之，寧愿談判而不從事殺伐，求和解而不想進行曠日持久的斗爭。”史扶鄰教授的這一結(jié)論頗為新穎，遺憾的是，他對孫中山這一“令人費解的作風”并未作出進一步的分析，只是泛泛地講“這是環(huán)境及其氣質(zhì)使然。”1(p.225)其后學界對此也少有關(guān)注。我并不懷疑史扶鄰教授的結(jié)論，而是要揭示孫中山政治思維的兩重性。他是一個勉為其難的革命家，同時也是一個執(zhí)著的協(xié)商者，并認為后者是對前者所以然的一個解說；在此基礎(chǔ)上，進一步探究孫中山政治協(xié)商思維的成因。一、20世紀初中國人對革命的誤讀“革命”，對20世紀長期在革命中度過的中國人來說并不陌生，但其含義歧見甚大，唯其如此，導致了對革命的誤讀。1.20世紀初改良派對革命的誤讀在改良派看來，革命意味著曠日持久的恐怖、流血、大亂、暴力。這一解說是基于對法國大革命的理解，以游歷過歐洲的康有為為代表。他說：法國革命“大亂綿于八十余年，流血至于數(shù)千萬人，不亡國幾希”。中國革命不僅會重演法國革命的悲劇，且后果更慘烈。因為“我又為黃種之獨國，白人紛紛，虎視逐逐，莫妙于假定亂之名，以行其瓜分之實。恐吾國革命之徒，雖酷毒至于極點，人理可以絕無，比羅伯（羅伯斯比爾）、馬拉而倍蓰之，然必不能驅(qū)市民，當諸白之強敵也?！绷簡⒊哺胶偷溃骸爸袊伺c法國人，同為人類，同有人類之普通性，豈其于此而獨能免之?！笨涤袨榈葘Ω锩慕庹f是基于他對法國大革命表征的描述，并以中國歷史上的“革命”為佐證：“夫以革命者之必作亂也，作亂者之必無秩序無理義而爭權(quán)也，其必至同志同黨至親左右展轉(zhuǎn)相殺者勢必不可己也?！?(pp.301-310)康有為等對革命的解讀看似無大錯。法國大革命的反復與血腥及中國歷史上的內(nèi)亂確是事實，其對是中國一旦發(fā)生“革命”，必致“展轉(zhuǎn)相殺”的預言在民國時期持續(xù)的軍閥混戰(zhàn)與中共早期革命如湖南農(nóng)民運動中也得到了印證。他的誤讀是將近代的政治革命等同于改朝換代、“湯武革命”，忽視了政治革命在推動近代政治民主化方面的作用，而這恰恰是近代政治革命的核心。而康有為對革命即為“以暴易暴”、“湯武革命”的誤讀還誤導了同時代的革命黨人。2.革命黨人的誤讀革命派對革命的誤讀之一是將政治革命與種族革命簡單劃一。孫中山說：“我們推倒?jié)M洲政府，從驅(qū)除滿人那一面說是民族革命，從顛覆君主政體那一面說是政治革命，并不是把來分作兩次去做?！?(p.325)如果僅從邏輯推導來看，此說并無大錯，問題是在實踐中種族革命很難包容政治革命，甚至會沖淡了政治革命。從革命黨人對孫中山三大革命口號的認知與接受的角度來看，因過分渲染滿漢矛盾、種族仇恨，多數(shù)革命黨人與孫中山為伍是因為在“排滿”口號上有共識。孫中山后來也承認：“十余年來，各團體群趨于革命，一言排滿，舉國同聲，乃遂有今日?！?(p.332)誤讀之二是“革命易成論”或“革命無條件論”。改良派反復強調(diào)革命是有條件的一是國民政治覺悟的提高。黃遵憲在1902年致梁啟超的函中指出：“以如此無權(quán)利思想，無政治思想，無國家思想之民而率之以冒險進取，聳之以破壞主義，譬之八、九歲幼童授以利刃，其不至引刀自戕者幾希?！?(p.302)二是政治發(fā)展循著君主制、君主立憲制和共和制的路徑上升，不可跳躍。孫中山對此反駁道：“自湯武至于今，經(jīng)二十余朝之革命，而猶得謂之萌芽時代耶？”“我可以取法而為后來者居上”。既然有能力推翻專制政體，那么“君主、民主隨我所擇”。孫中山反復引證的鐵證是火車的發(fā)展?！爸袊蛭从谢疖嚕帐寂d建，皆取最新之式者。若照彼之意，則中國今日為火車萌芽之時代，當用英美數(shù)十年前之舊物，然后漸漸更換新物，至最終之結(jié)果乃可用今日之新式火車，方合進化之次序也。世上有如是之理乎？”3(pp.234-237)器物文明與政治文明的移植固然有一定的共性，但更有差異。梁啟超對此發(fā)出了有力的詰問：“我欲改良即改良之，如改惡汽車為良汽車之易易乎？”6(p.175)誤讀之三是“革命萬能論”。鄒容對此表達得最為激昂?！案锩?，爭存亡過渡時代之要義也；革命者，順乎天而應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敗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蠻而進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隸而為主人者也。”7(p.651)同盟會成立后，兩派在論戰(zhàn)時又賦予革命新的功能。如革命可以避免瓜分?！坝竺夤戏种湥岣锩淠┯?。”6(p.130)革命還可以開民智。“人心之智慧，自競爭而后發(fā)生，今日之民智，不必恃他事以開之，而但恃革命以開之?！薄肮碇疵?，即以革命明之；舊俗之俱在，即以革命去之?！?(p.204)以上誤讀，固然能激發(fā)革命黨人的激情，但沖淡了革命的理性成份。尤有進者，此類誤讀是否誤導了其后的共產(chǎn)黨人暫不作定論，但共產(chǎn)黨人對革命的理解與辛亥時期的革命派不無相通之處。共產(chǎn)黨人的確是沿著革命無條件論和萬能論推導出“繼續(xù)革命的理論”，革命也由手段變成了目的，直至20世紀70年代末。辛亥革命以后圍繞革命與改良的爭執(zhí)逐步讓位于革命崇拜或唯革命主義。經(jīng)歷“二次革命”、護法運動、五四文化革命、國民革命及共產(chǎn)黨人領(lǐng)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革命漸漸成為國共兩黨毫無爭議的價值判斷。盡管國共兩黨對革命的意涵有各自的解讀，但抽象的“革命”口號幾乎成為進步、正義的代名詞，這已成了一種思維定式。對政治家來說，必須在革命與反革命之間作出抉擇。在政治斗爭中，國民黨人、共產(chǎn)黨人，甚至軍閥都給自己貼上“革命”的標簽，唯我獨“革”，而對政敵則以“反革命”冠之。與革命相比，“協(xié)商”一詞更易生歧義，尤其是對協(xié)商的價值判斷。本文所指的協(xié)商包含著談判、妥協(xié)、讓步、和解、折衷、合作等含義。在中國人的經(jīng)濟及社會生活中，協(xié)商幾乎無處不在，但鮮見有關(guān)國家權(quán)力分配的協(xié)商。在20世紀協(xié)商引起國人的關(guān)注當是武昌起義后的南北議和。早在議和之際，在革命黨人內(nèi)部對議和持反對意見者就不在少數(shù)，而議和后的歷史發(fā)展更支持了當年反對議和者的預言。在反對者看來，正是由于此次議和斷送了革命的美好前程。協(xié)商或妥協(xié)也就意味著政治失敗。初嘗妥協(xié)苦果的革命黨人確信，中國政治前途當在于進行毫不妥協(xié)的、徹底的暴力革命，這一論斷在“宋案”及袁氏的帝制活動后贏得了越來越多的支持者。二、孫中山：一個執(zhí)著的協(xié)商者在孫中山的政治生涯中充滿了協(xié)商、談判、妥協(xié)。這大概是20世紀中國“革命家”中的一個另類。他一生中的協(xié)商活動既包括與日本及西方列強的廣泛接觸，也包括與國內(nèi)政治對手的協(xié)商；此外，還有革命陣營內(nèi)部的協(xié)商與調(diào)和。他在處理革命與協(xié)商、暴力與議和關(guān)系時，選擇的天平通常是向協(xié)商傾斜。1.辛亥革命時期的議和從一般意義上講，大清王朝是被辛亥革命的洪流沖垮的，但直面清亡民興的歷史過程，這一表述就顯得過于籠統(tǒng)。從當時的政治生態(tài)來看，站在專制王朝對立面的除了革命黨人，還有立憲派及以袁世凱為代表的漢族官僚軍事集團。在推翻清廷這一點上，這三股力量有共識，但由誰來取代清王朝，三者之間又有沖突。其中最有本錢與各方（包括列強）接觸對話的是袁世凱。這種政治生態(tài)也就使得清亡民興不是一個簡單的甲乙替代的過程，而是一個充滿協(xié)商與妥協(xié)的過程。武昌起義后不久，袁世凱與黎元洪間的協(xié)商就已啟動。漢陽失守后，袁世凱又通過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出面斡旋停戰(zhàn)。12月18至31日南北議和在滬開議。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前的議和，南方的負責人主要是黃興和黎元洪，但身在海外的孫中山對此有重要的影響。他在獲悉武昌起義的消息后，本可立即回國，主持大局，“乃以此時吾當盡力于革命事業(yè)者，不在疆場之上，而在樽俎之間，所得效力為更大也。故決意先從外交方面致力，俟此問題解決而后回國。”9(p.244)孫中山繞道歐洲，一路上都在設(shè)法與西方大國的政要接觸，以謀求列強對革命黨人及新生的民主共和國在政治及財政上的支持。11月16日上海民立報刊登孫中山告各國書，其內(nèi)容是承認列強在華的權(quán)益，希望列強對戰(zhàn)事保持中立。該文告也向國內(nèi)的革命黨人傳遞了這樣的信息，此次暴力革命當是有限度的。分享革命果實的欲求對大多數(shù)革命黨人來說無論怎么夸大都不為過分。12月21日當孫中山抵達香港時，胡漢民、朱執(zhí)信等全然不顧三天前已在上海英租界南北代表伍廷芳與唐紹儀展開的議和，極力勸他留粵，整理各軍，得精兵數(shù)萬后，“以實力廓清強敵，乃成南北統(tǒng)一之局”。胡漢民等人的建議，從同盟會奪取全國政權(quán)的角度看，未嘗不可考慮。此前同盟會在兩廣一帶舉行過多次武裝起義，現(xiàn)在兩廣易幟，自然可以作為革命的大本營。而孫中山則堅持認為，“革命軍驟起，有不可向邇之勢，列強倉猝，無以為計，故只得守其向來局外中立之慣例，不事干涉。然若我方形勢頓挫，則此事正未可深恃。戈登、白齊文之于太平天國，此等手段正多，胡不可慮？”3(p.569)既然通過軍事冒險無建立共和的絕對把握，那就應該退而求其次?？梢哉f武昌起義后，革命黨人在兩條線上同時展開對話與協(xié)商，一是由黃興等人主持的南北議和，二是孫中山與西方大國的協(xié)商，凡此與軍事行動幾乎是同步。所以如此固然是由于革命黨沒有戰(zhàn)勝清軍的絕對優(yōu)勢及控制全國的能力，同時不能小視孫中山個人此間的行為方式與價值取向及其對國內(nèi)革命黨人產(chǎn)生的影響。孫中山就任的臨時政府大總統(tǒng)，其“臨時”二字固然是基于政權(quán)合法性的考量，同時也意味著孫中山先替袁世凱擔當起這一角色。12月29日各省代表會議選舉孫中山為總統(tǒng)，當日孫中山在上海致電袁世凱：對于即將就任的總統(tǒng)一職系暫時承乏。孫中山就職后，一方面為夯實民國的基礎(chǔ)而殫精竭慮，另一方面履行自己的諾言，積極與袁世凱展開和談，以最大限度地將袁世凱就任總統(tǒng)后的施政納入民主共和與法制的軌道。要協(xié)商就有妥協(xié)，但妥協(xié)不等于投降，其中還充滿斗爭與討價還價。在制度的安排（總統(tǒng)制還是內(nèi)閣制）、定都（北京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