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州縣衙門經費的量化分析

清代州縣衙門經費的量化分析

地方和區(qū)政府資金主要指地方和區(qū)政府人員的工資和事務資源。薪俸指官俸役食,辦公經費主要包括心紅紙張以及辦理公務等費用。在清代,州縣衙門經費嚴重不敷,州縣官往往利用自己征稅之便,多方羅掘,以彌補缺額,結果導致百姓負擔日趨加重。一、大量編外人員的薪酬有清一代,在州縣衙門內部,除少數(shù)經制性官役之外,尚有大量的編外人員。經制性官員擁有微薄的薪俸,大量的編外人員則沒有薪俸。除州縣官外,其余辦事人員也沒有辦公經費。因此,州縣衙門的經制性經費與實際所需出入很大。1、州縣官是一個體系州縣衙門的組成及其運作是理解州縣衙門經費的關鍵。在清代,州縣的政權組織極為粗致,知縣之下,僅設有縣丞、主簿等少數(shù)佐貳,輔佐知縣處理相關公務?？h丞、主簿因事而設,事繁之州縣有的設數(shù)人,事簡之縣或不設,且因時增減。清代全國有州縣1500左右,僅設縣丞345缺、主簿55缺,多數(shù)縣不設佐貳①。除此之外,各州縣也設驛丞、儒學、醫(yī)學、陰陽學及管理僧道各職,屬清流之輩,不與政務?！爸菘h以一身膺百里之寄,萑苻時警,雀鼠紛爭。無論頹惰自甘,即精明強敏者,亦未易呈功于一手一足之間。”②為了保證州縣政務活動的開展,州縣官不得不大量使用書吏、衙役、幕友、長隨等編外人員。書吏按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分房辦事,和中央六部隱然相對,是衙門內部的主要辦事機構。政務繁巨的州縣還設有總房、承發(fā)房、招房、驛局、柜書、糧房、漕書、倉房、庫房、柬房等機構。各州縣衙門雇傭的書吏都有規(guī)定名額,少則幾個,多則近30①,但實際都逾過此數(shù)。據洪亮吉估計,大縣有1000名書吏,中縣700-800名,小縣最少也有100-200名②。衙役指奔走于公家、執(zhí)雜役之人,在清代通常被編為皂班、快班、民壯三班。各州縣的衙役數(shù)量大都遠遠超過規(guī)定的名額。如廣宗縣三班本有定額,民壯26名、皂隸16名、馬快8名?！叭幻耖g游手之徒,掛名者實倍蓰于原額”,因此,廣宗三班名額約百余人③。幕友主要幫助州縣官斟酌斷案、批答公文、辦理文牘等事務。各州縣聘請幕友的種類、數(shù)量也有差異。事務較簡之地,往往只有一名幕友,綜辦刑、錢等事務④,有些地方往往需要四五名⑤。長隨是知縣的家奴,也有是知縣的朋友推薦的,和知縣的關系比較密切。知縣往往利用他們監(jiān)督書役和衙役,并處理某些行政事務。長隨的數(shù)目一般為5至30名不等。在清代州縣衙門組織中,由于佐貳及儒學等官量少位卑,在州縣行政中無足輕重。州縣官不得不依賴書吏、衙役、幕友和長隨等大量的編外人員處理政務。因此,州縣衙門實際上是一個龐大的管理系統(tǒng)。幕友和長隨是知縣的私人助理和奴仆,其薪水和辦公費用全部由知縣自掏腰包承擔。部分書吏和衙役有很少或者沒有工食銀,除他們自己羅掘外,知縣對他們的生活費和辦公費也負有部分責任。2、樂亭縣的經費在清代,州縣的各類經費都存在著缺口,如河南“以中缺平均計算,每署約需一萬余金,……至有耗羨、留支、坐扣之公費,通省廳州縣僅實支二萬三千七百二十兩之譜,較諸實在開支,不及百分之一”⑥。就州縣衙門經費而言,由國家提供的,僅僅限于部分經制官役的俸薪,而且還不包括辦公經費。如樂亭縣:知縣俸薪銀實支四十五兩;門子工食銀,原額二名,實支一十二兩,閏加一兩;皂隸工食銀,原額十六名,減存十四名,實支八十四兩,閏加七兩;仵作工食銀,原額二名,實支一十二兩,閏加一兩;馬快工食銀,原額八名,實支一百三十四兩四錢;民壯工食銀,原額五十名,實存食銀原額八名,應支裁減后實支四十八兩,閏加四兩;轎傘扇夫工食銀,原額七名,實支四十二兩,閏加三兩五錢;庫子工食銀,原額四名,實支二十四兩,閏加二兩;斗級工食銀,原額四名,實支二十四兩,閏加二兩。典史俸薪銀,原額仍舊,實支三十一兩五錢二分,閏加已裁;門子工食銀,原額一名,實支六兩,閏加五錢;皂隸工食銀,原額四名,實支二十四兩,閏加二兩;馬夫工食銀,原額一名,實支六兩,閏加五錢。儒學教諭、訓導俸薪銀,品秩額俸改正后實支共八十兩,閏加已裁;齋夫工食銀,原額六名,裁三名,實支六十四兩,閏加五兩三錢三分三厘三毫三絲三忽;膳夫工食銀,原額二名,實支一十三兩三錢零,閏加一兩一錢零⑦。通過樂亭縣的地方存留可以看出,在衙門內部,真正能拿到薪俸的人員無幾,且薪俸低微,大量的辦事人員,如書吏、幕友、長隨和一部分吏役沒有薪俸,而且衙門的人員也沒有辦公經費。這樣,州縣官必須想方設法解決經費缺口。各州縣的存留數(shù)量有定,無需贅述,關鍵是編外人員的費用以及所有衙門人員的辦公費用。這方面的實際支出,大多數(shù)州縣都諱而不載,民國《東明縣續(xù)志》卷四中記載有該縣光緒二十年后的《縣署出納款項》則彌補了這一缺憾。東明縣的編外人員的費用及辦公費用數(shù)額如下:東明縣每年向納糧兩錢以下的小戶征收正銀5000兩,每正銀1兩,發(fā)給各柜書筆墨紙張飯食錢100文。如100文以銀6分計,各柜書共得飯錢300兩。每年發(fā)給花戶串票820本,所收費用,每本給門子錢10文,庫夫蓋用戳記錢50文,柜書筆墨紙張270文,三項共錢270600文,折銀162兩。“單頭”費共錢670000文,其中征比幕友得規(guī)費90兩,錢糧門丁隨封銀18兩,兩者俱有飯食錢335000文,另有吏役辦公錢130000文,共合銀387兩?！熬砦矌?凡花戶銀數(shù)有厘零者,俱作為分,錢數(shù)有個零者,俱作為十,收書共得錢約400000多文,合銀240兩。東明縣課程銀每年按二季出票,凡集市共出谷300余石,每谷1石,以1分7厘作門丁心紅書班飯食,合銀5兩。差徭按地畝均派,歸上、下兩忙隨地糧銀,責成各柜書經收,每年收制錢5000余吊,每收錢1千,賞給錢20文。日收差錢歸工房經管,匯繳署內,上下兩忙各提出銀500兩,抵解省城郡城攤捐各款。其余錢文以八成作為號草、馬匹、車輛、窩鋪、冬防及河工辦差酬應、巡檢典史津貼等用,以兩成作為十分,其中管號門丁提出3分3厘,工兵兩房3分2厘,健壯皂三班3分5厘,以資辦公。知縣徐某任內又每季加送典史錢5000文,每月津貼典史牲口喂養(yǎng)錢4500文。知縣戴某任內又加錢1500文,津貼典史辦公費,每年100000文津貼巡檢。此項差徭除抵解省城以及作為號草、馬匹、車輛、窩鋪、冬防及河工辦差酬應外,余銀664兩,俱為衙門經費?；什罘肿魅?每次收制錢6000余吊,除賞給門印、書役、地方飯食花紅銀牌等項外,縣署實得制錢5200余吊,除收支外,得盈余3000余吊,如1吊按500文計①,合銀900兩。馬差共收制錢2900吊有零,除賞給門印、書差、地方飯食花紅等項外,縣署實得制錢2500吊有零,除支用外,得盈余錢1700余吊有零,合銀510兩。牙行規(guī)費中,柜書每年攤派規(guī)元銀90兩,門丁元銀20兩。牙行于每新任到換腰牌共銀320兩至330兩不等,門房、科房各一成,約實銀50兩。牙行規(guī)費中屬于衙門經費的有160兩左右②。以上為東明縣州縣衙門經費的非經制性部分,其數(shù)額總計為:光緒年間,東明縣存留中額定的官俸役食無閏之年為965兩③,再加上知縣的養(yǎng)廉銀800兩以及辦公銀160兩,其經制性經費為1925兩。如再加上非經制性的部分,該縣每年實際衙門經費應為:各州縣都存在著大量的非經制衙門經費,但由于相關的記載較少,無法作一全體的或宏觀的量化。如以東明縣作為一個基準的話,那么,一州縣之內非經制性和經制性部分之比大致為1.7:1。二、州縣衙門辦公經費的減少清代州縣衙門經費包括經制性和非經制性兩部分。在清代的絕大部分時間內,清廷對州縣衙門經費采取一種騎墻態(tài)度:既要縮減州縣衙門的辦公經費數(shù)額,又必須顧及州縣行政的實際。但從總的趨勢來看,州縣衙門經費逐漸在減少。清末雖然在州縣一級實行公費制度改革,但未能得到統(tǒng)一、徹底的執(zhí)行。有清一代,國家雖然試圖解決州縣衙門經費短絀的痼疾,但限于財力,始終提供不出有效的解決方案。1、民間收入水平較低,火耗日益加重在清代,中央和地方是通過起運和存留來分配國家的財政收入的。清初為了進行統(tǒng)一戰(zhàn)爭,對地方存留進行了大規(guī)?？s減,這本為權宜之計,不料遂成定制。有清一代,地方存留占國家財政收入的比例,始終保持在20%左右④。在當時,州縣衙門經費是地方存留的大宗,地方存留縮減的結果,就是州縣衙門經費大大減少。州縣衙門經費裁減的項目和額度,可參酌鹽山和寧晉兩縣。兩縣衙門經費裁減的時間,主要集中在順治九年(1652)至乾隆十三年(1748)之間,裁扣的形式有全裁和部分裁扣兩種。經過裁扣之后,州縣衙門經費數(shù)量普遍降低。當時知縣的薪俸裁扣數(shù)額一致,其他人員裁減幅度不同。兩縣的知縣的薪俸由最初的63.49兩減為45兩;寧晉縣皂隸的工食銀由7.2兩減為6兩,馬快的工料銀由原來的18兩裁減為8.4兩,民壯的工食銀由原來的7.2兩縮減為3兩;鹽山縣皂隸的工食銀由9.6兩減為6兩,馬快的工料銀由原來的18兩裁減為16.8兩,民壯工食銀由原來的6兩減為5兩;各官役的閏銀也大為漸少。原來各吏書、庫書還有一定數(shù)量的工食銀,后全部加以裁減。除此之外,知縣僅有的30兩心紅紙張銀,以及10兩迎送上司傘扇銀也被裁減⑤。這樣,地方衙門經費奇絀,“其不足以自贍者十居八九”,更談不上辦公經費了。為了保證地方衙門正常運行的經費之需,地方官往往借助于非法的體制外收入,其中最主要的當屬火耗。由于地方經費的短缺,火耗征收有日漸加重之勢。一些小的州縣或賦稅較少的州縣,征耗之數(shù)竟高于正稅本身,有時會高出許多?！捌浠蚱萜?賦額少至一二百兩者,稅輕耗重,數(shù)倍為正額者有之?！雹?、基礎經費來源穩(wěn)定征收火耗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地方衙門經費不足,但也產生了負面影響。它既大大增加了勞動人民的負擔,又使吏治腐敗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①。雍正即位后,著手對火耗進行整頓。他采納山西巡撫諾岷等的建議,于雍正二年在全國范圍內實施耗羨歸公政策。耗羨歸公就是將以前州縣征收的火耗合法化,明定征收比例,以省為單位,以公費和養(yǎng)廉銀的形式統(tǒng)一分配給各級衙門。公費主要用于城垣和橋梁維修、倉廒建設、水利設施以及類似的開支。養(yǎng)廉銀雖為地方官的職俸,但實際上既用在地方官的私生活上,也用于修理衙門及其他公務方面,主要用途有三:①日用薪水費,這一部分是養(yǎng)贍家口及其本身用途,占養(yǎng)廉銀的三至四成;②幕友的束脩,即官僚輔佐人員的費用,這部分費用占養(yǎng)廉的25%左右;③公費,這一部分主要為衙門的維持費,即建筑的保養(yǎng)費以及人事費,主要用于衙門修繕、心紅紙張、日常公務、征稅、捕捉犯罪等項②。由于各地的經濟水平和公務繁簡不同,因此,養(yǎng)廉銀和公費的數(shù)額也有所差別。各州縣養(yǎng)廉銀的數(shù)量大致在600到1200兩之間,公費在100兩至160兩之間③。這樣,州縣獲得了較為穩(wěn)定的衙門經費來源,有利于州縣行政的順利運作。雖然這一數(shù)字與州縣的實際需求仍有差距,但它畢竟解決了部分衙門經費。3、發(fā)還之銀,即減成減成公費和養(yǎng)廉銀的的管理權和使用權歸地方官府,目的是為地方經費的騰挪留有余地。但到乾隆以后,火耗逐漸視為正項錢糧,其用項和數(shù)量開始受到嚴格的控制。這樣,公費和養(yǎng)廉銀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更為重要的是,在晚清,隨著國家財政的再度吃緊,清廷開始用減成和減平、扣荒、柩費等形式,縮減衙門經費的份額。所謂減平,是清廷借口外省庫平較京平為輕,在支放時減去若干分,是變相縮減地方存留的一種形式。減成則是將總額減去十分之幾,酌減份額視官員級別而定。一、減平。地方官員廉俸的扣減,始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鴉片戰(zhàn)爭一役,清廷戰(zhàn)敗,被迫割地賠款。當時清廷向英國賠款銀元2100萬元,再加上戰(zhàn)爭費用等,中央財政吃緊。當時,除各旗、營兵餉外,自王公以至滿漢文武職官廉俸暨一切支款,凡從部庫支領時,一律減平6分支放。后又推及于各直省,所有文武職官廉俸及一切雜支等款,均照京平給發(fā),每兩核扣平銀6分④。各州縣坐支等項,亦一律照扣。所扣銀兩,按季解部,以充庫項。二、減成。減成一款,始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當時范圍較小。咸豐元年(1851),又將搭放各營兵餉核減。除此之外,咸豐四年(1854)春,又諭令將其余各員丁役各項、各衙門公用以及工程采買并物料等項,自咸豐五年(1855)秋季為始,按照實給銀數(shù)核減支放,計有31款⑤。這次核減,以品級為標準,“凡文武二品以上,如撫藩則停給三成,三四品如臬運道府則停給二成,五品以下自同通至州縣停給一成,其余不扣,武職則三四品以上者停給一成,余亦不扣。”⑥如安徽省知縣養(yǎng)廉銀為1000兩、800兩、600兩三等,經減成后,實支分別為900兩、720兩、540兩⑦。此次減成專對養(yǎng)廉而言,其他之俸薪公費及雜款皆不在此列。咸豐九年(1859)及光緒年間,又進行了兩次減成,減成范圍波及到薪俸及公費。但具體執(zhí)行情況,各地有所差別⑧。除減平和減成之外,各地還有“公捐養(yǎng)廉資助窮員”、攤幫、柩費、扣荒等名目?！肮桊B(yǎng)廉資助窮員”最早始于乾隆年間。當時一些貧窮的離任或退休官員因“無力回籍”,以致“羈留異地”。乾隆二十九年(1764),福建省通令全省官吏“公捐養(yǎng)廉銀資助窮員”。當時,福建省各司、道、府、廳、州縣每年共應支領養(yǎng)廉銀112500余兩,按百分之一捐攤,共得銀1120余兩⑨?！皵値汀笔鞘「骷壯瞄T在司庫領款時,核扣一成,作為一省的公務用費,名曰攤幫⑩。如甘肅省司庫向有攤幫一款,源于何時,無從考查。其款系以用途為名,有吏部辦公飯食、正幫報貲等22款,由養(yǎng)廉或公費項下扣收后,按季支發(fā)?！拌奄M”就是遇有故員無資搬柩回里者,各按道路遠近,補助一定數(shù)額的路費。如甘肅省于光緒十五年(1889)規(guī)定,凡文武各官請領養(yǎng)廉,每兩均扣一分?。遇有故員無資搬柩回里者,各按道路遠近,每百里發(fā)銀1兩6錢?！翱刍摹币喾Q“攤荒”,一省有地畝荒蕪,糧額豁除者,即將官役俸工扣減,以抵豁除之數(shù),名曰扣荒①。如安徽省規(guī)定:每兩攤銀七分五厘七毫六忽九微有奇,知縣俸銀為45兩,應扣荒銀3.407兩②。地方官員的薪俸和養(yǎng)廉本來就十分有限,經層層攤扣之外,所剩無幾。即便如此,地方官員也未必能拿到所剩銀兩。如廣東省各州縣養(yǎng)廉于交卸時請領,除扣平各項外,即以實領之數(shù)抵解丁米各款。各州俸銀無閏80兩,內扣荒攤銀多寡不一,剩銀77兩左右,有閏加銀6.6666兩,除荒攤銀數(shù),余銀全入充餉。各縣俸銀無閏45兩,內扣荒攤銀1.454兩,剩銀43.546兩,其均攤較多者則額俸只有20到30兩,或10余兩不等。有閏加銀3.75兩,除荒攤外,余銀全入充餉③。州縣官的廉俸對其來說實際上是可有可無的,為了解決辦公經費及自己的溫飽,州縣官不得不設法羅掘。4、州縣衙門經制性經費的變動情況清廷著手推行君主立憲的過程中,官俸制度的改革也提上了議事日程。當時,官俸制度改革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就是提出各項規(guī)費,除津貼各署公費外,概歸入該省正項收款④,仍是沿襲耗羨歸公的故智。為了推進公費改革,度支部飭令各省,一面酌擬公費數(shù)目,一面嚴飭各屬將所有各項規(guī)費據實報明,由清理財政局核明,匯呈該督撫,擬定切實辦法⑤。從此,清廷的公費制度改革進入到實施性環(huán)節(jié)。清末州縣的公費改革大體分三種情況:一種是改革比較徹底,如四川。光緒三十四年(1908)九月,趙爾巽督川時,在省城設經征總局,將契稅征收權收歸省署,然后在全省范圍內統(tǒng)一調劑。具體做法是:將各縣分為最繁要、繁要、繁缺、中缺、簡缺五等,邊缺與繁缺同列一等。其列入最繁要者,非地居首要,即緝捕交涉異常繁難,定為每缺每年公費銀12000兩,另給緝捕交涉經費銀8000兩,共計6缺,需銀120000萬兩;列入繁要者,每缺每年給公費銀10000兩,共計14缺,需銀140000兩;列入繁缺、邊缺者,每缺每年給公費銀7000兩,共計43缺,需銀301000兩;列入中缺者,每缺每年給公費銀5000兩,共計45缺,需銀225000兩;列入簡缺者,每缺每年給公費銀4000兩,共計35缺,需銀140000兩。統(tǒng)共需銀920000兩,即于當年十月初一經征分局接辦契稅之日起,由藩庫按季支給⑥。一種是變通辦理,如直隸。直隸省的公費制度改革較早,但并未推及于州縣一級。不過,在光緒二十九年(1903),袁世凱在轄下各縣也有調劑盈虛之舉。當時,直隸各縣辦公經費苦樂不均異常嚴重,一些瘠缺州縣,進項常不敷辦公,這樣,常常有一些身膺瘠缺的知縣,“希圖調優(yōu),時存茍且之思,不復盡心民事”⑦,于是,袁世凱在稅契項下?lián)茔y50000兩,津貼34個瘠缺州縣。津貼具體數(shù)額是:清苑縣10000兩,阜平、阜城、臨榆各為2400兩,慶云、成安、武強各為2000兩,盧龍、巨鹿、望都各為1500兩,南宮1200兩,廣宗、淶水、臨城、靈壽、肥鄉(xiāng)、清河、新河、唐山、赤城、高陽、安平、寧晉、獨石口廳、內邱、完縣、東明、博野、清豐各為1000兩,龍門、無極兩縣各為800兩,唐縣、故城、雞澤各為500兩。一種是未及辦理,如浙江省。宣統(tǒng)二年(1910),度支部奏準各省設清理財政處,特派監(jiān)理官駐浙江省,清提各項陋規(guī),盡數(shù)報解,以訂各州縣辦公經費及公費,“將次有成,及遇反正”⑧,公費制度改革沒來得及推行。清代州縣的公費制度改革始終處于一種各自為政的狀況,直到清末,也未能得到統(tǒng)一、徹底的執(zhí)行。有清一代,州縣衙門經費短絀的狀況在制度上始終未能得到有效解決。下面就以一縣為例,來了解清代州縣衙門經制性經費的變化情況。有清一代,東明縣存留中,屬于衙門開支的,康熙十二年(1673)為1081兩,乾隆二十年(1755)為979兩⑨,光緒二十六年(1900)為965兩⑩。如再將養(yǎng)廉銀及其折減攤扣情況考慮進來,那么以上年分東明縣衙門的經制性經費數(shù)額應分別為1081兩、1939兩、1822兩。清末直隸并未在州縣一級推行公費改革,只是對瘠缺州縣進行補助,東明縣自1903年后每年由省署補助1000兩,所以清末新政時期,東明縣衙門經費為2822兩。前已述及,光緒年間,東明縣衙門的實際開支為5253兩,但由國家提供的經費僅為2822兩,不足部分,州縣官不得不訴求非經制性經費來彌補。三、“等兒戲”清代州縣衙門經制性經費不足,常為后世所詬病。“官吏之薄俸,公費之奇廉,直等兒戲?！雹俟儋何⒈?還得經層層克扣,“非扣罰,即公捐;非部規(guī),即私例”。到知縣手中時,已“有名無實,百不一存”②。當時州縣官為維持衙門運轉而多方羅掘,其手段花樣繁多,其中最主要的有三種,即田賦浮征、差徭以及雜稅。1、房書紙筆所食,以浮收之情形為主在清代,田賦是國家的主要財政收入,而知縣是錢糧的直接經征者,他們往往利用征收之權,采取種種手段獲取盈余,從而滿足各種經費需求。隨糧浮征。山西省各州縣在雍正耗羨歸公改革之初,衙門經費尚能敷用。但到乾隆時期,由于養(yǎng)廉銀制度形同虛設,浮征再度泛起,“田賦內于是有余平之征收也。自嘉道以來,軍事旁午,而田賦內于是有兵差之征收矣。自光緒辛丑公約簽押賠款教案,而田賦內于是有畝捐之征收矣。”③山西州縣借浮征以彌補經費缺額,浮征名目繁多,大多占正項錢糧的一半左右,更有甚者,占80%左右(見下表)。浮征的一部分,用作衙門經費。如征收的平余有大、小之別,大平余每糧征收自一錢二三分至四五分不等,以作知縣辦公之用;小平余多系數(shù)厘,以作收發(fā)委員及書吏等津貼。其他如添平、火工、傾熔貼色補平、投文掣批、串袋、串票、解費、房費、紙筆、印紅等名目,除貼補平色及解糧進省等花用外,也用作房書紙筆飯食。當然,這種情況,并非只限于直隸一省,其它各省亦然。“即以江蘇而論,光緒二十年減定每兩折錢二千二百文,其市價約一錢六七百文,所增止四五百文耳。二十二年因銀價低賤,改為二千文,本年奏準仍循舊章,核之市價一千二三百文,則增多七八百文矣。浙江折征之數(shù)與江蘇大略相同。安徽省則每條銀一兩實征銀一兩三四錢不等,而每兩折收一千七八百文,本年雖經奏準減收錢一百文,核其實數(shù),亦在二千文以外。又如浙江等省,民間多用銀元完納,時胥吏再加挑剔抑勒,是不啻以二兩完一兩矣”①。借驗糧以浮收。浙江各州縣在征漕驗米時,往往設立樣盤,其尺寸皆有定制。向用樣盤,皆不過如三寸碟大,深亦不過兩三分。但各州縣往往私立樣盤,強取于民。如“桐邑樣盤獨大,寬至七寸,深至二寸,平量米有三升,堆尖至四五升不等。向來收漕,必插兩三盤,甚有插之四盤者,假驗米以浮收”②。除了以上方式之外,知縣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以達到斂財之目的?！稄V西財政沿革利弊說明書》詳細地記錄了這方面的情況③,主要有以下幾種:奇零折算。田賦有奇零,亦為官吏利藪之一種。當時小民納賦時,往往有一些零頭。柜書以便于核算為名,“綜散為整,生小為大”。對于花戶來說,所耗無多。但對官府來說,涓滴所集,匯成巨款。如平樂征收丁米銀,以丁銀5錢、兵米1斗以上為大戶,丁銀則升厘為分,兵米則升勺為合;以丁銀5錢、兵米1斗以下為小戶,丁銀升分為錢,兵米則升合為升。此項收入,平樂縣除報酬戶書茶果之外,其余悉充宦囊。串票費及其它雜項。串票索錢,例干參處。但州縣官迫于地方經費的困頓,遂相率破禁。廣西各州縣征收票費,自銀8厘至1錢不等,自錢3文至180文不等,低昂任意,高下其手。遇閏加征。地丁起運存留,本有有閏、無閏之別。但州縣對于花戶仍有加征,如臨桂、中渡、永福、興安等縣。加征之數(shù),以宜山為最輕,每兩加銀2厘4毫零1忽,其余則1分至1錢3分不等。上、下忙之區(qū)別。上忙輕征,下忙重比。如天保縣每地糧銀1兩,上忙征錢2200文,下忙則加1200文。開征前后之區(qū)別。開征數(shù)日內征輕,后漸加重。此種方法,各不相同。如平樂銀毫,上忙準折錢95文,下忙開征折90文,十一月折85文,十二月折80文,每年此項羨余計700余兩。富川則十一月折87文,十二月折85文,每年羨余約錢200余千?？傊?在當時,州縣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浮收錢糧,借以彌補經費缺額。2、差征收的原因按理而言,清代實行攤丁入畝后,不應再征發(fā)徭役。但是,“各省通衢州縣差務紛繁,不得不借資民力,是以民間向有年例差徭一項,其派辦之源起,年月久遠,案卷遺失,無從稽考”④。差徭在乾隆時期就已存在⑤。在清代,征收差徭是一種普遍的態(tài)勢,就總體而言,北方較重。差徭分為皇差、馬差和雜差等,最初是征收人夫、車馬、柴草,后普遍按價折征銀錢。不過州縣官卻倚差徭為利源,在辦公經費不敷的情況下,也開始染指此項。差徭作為辦公經費,可分為兩種情況:在差務殷繁之地,差徭征收除供應各種差務外,知縣也分潤其中的一部分;在無差務或差務較少之地,知縣也會找尋借口,征收差徭,作為辦公之資。東明縣差徭自光緒八年(1882)改章之后,按畝派差,歸上下兩忙,隨同地糧征收,每年共收制錢5000吊有零。其分配之法,上下忙各提出銀500兩,以備抵解省城郡城攤捐各款。所余按十成分派,縣署應得八成,作為號草、馬匹、車輛、窩鋪、冬防及河工辦差酬應并典史巡檢津貼等費,二成散給號友門丁書差,以資辦公⑥。而在一些州縣,差徭并非用來支應差務,而是全部作為辦公經費。交河縣差徭有號草、號豆、麩子等名目,草差每季制錢275136文,豆差每月制錢104625文,麩差每月制錢13750文,全部歸做公署開支之用⑦。廣宗縣知縣俸銀45兩,養(yǎng)廉銀800兩,因不足以自贍,則獲取火耗、平余、差徭陋規(guī)為挹注,年約數(shù)千兩⑧。各州縣向花戶征收差徭,其初尚輕,無如為事既久,遂成為病民苛政。山西各州縣,每縣所派差錢,大縣制錢五六萬緡,小縣亦萬緡至數(shù)千緡不等,百姓負擔沉重,因此,張之洞痛心疾首地說:“晉省州縣虐民之政,不在賦斂,而在差徭。”⑨3、州縣官的商稅清代國家向州縣開征的雜稅主要有田房稅、當稅、牙行稅以及牲畜稅等名目。清代對雜稅收入不太倚重,“載在官書者,但云‘盡征盡解’而已?！钡菘h卻恃為利源,將雜稅盈余據為己有。如田房稅契,“應征之田房稅契報解者十不及一”①。定縣雜稅有七種,“實征房地稅,每年約銀四五百兩,牛驢花布等稅歲不過制錢五六千貫,牙帖銀僅七兩余而已,其每歲上解者在四百兩以下,其盈余則為州牧以下諸有司所分潤,即清代以來所號稱中飽者也。”②淶水縣每年收牛羊稅,計共600兩,報銷僅12兩,而藩司署費14兩,道署11兩,州署14兩,余皆官所自得;稅契一項,年可得數(shù)千金,而向只報100兩③。在四川,在契稅征收時,采取一種“炮稅”政策。“官將去任,減價勒稅,名曰‘放炮’。繁劇地方,放炮一次,可得萬金,或五七千金不等。官累重者,日放謠言,云將去任,減價催稅;差役又遍鄉(xiāng)里傳知,百姓貪圖小利,紛紛投稅。其實并無去任之說,名為‘太平炮’。又有新官甫經到任,亦減價催稅,名曰‘倒炮’”④。三臺縣也有同樣的記載,“炮稅者,官將卸任,即懸牌減價,買業(yè)者爭于減價時投稅,數(shù)日之內,業(yè)價或至六七十萬,官之所得可及萬兩余,官場謂之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