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性主義角度解讀《接骨師之女》

從女性主義角度解讀《接骨師之女》

近年來，美國的中國文學在文壇上是獨一無二的。中國作家的作品不僅受到作者的贊揚，也受到大多數(shù)讀者的歡迎，包括譚恩美著名的作家。譚的第一部小說《喜福會》自1989年問世以來,廣受好評,獲得多種獎項,奠定了其在華裔美國文學界的重要地位?！督庸菐熤肥亲T的第四部作品,小說仍然圍繞譚的代表性主題“母女關(guān)系”展開。不同于《喜》中著重四對母女的探討,《接》把焦點集中在同一族系里的三代女性身上,揭示母女間的復雜關(guān)系,及其從沖突到融合的過程。一、反對歧視、反對性別歧視女性主義起源于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在西方社會興起的婦女解放運動。這一新女性主義思潮給文化界,思想界帶來了極大沖擊。二十世紀的五六十年代,美國國內(nèi)民權(quán)運動高漲、婦女解放運動轟轟烈烈,女性要求與男性平等的呼聲越來越高。譚恩美的創(chuàng)作即是在這種文化語境中產(chǎn)生的。作為美國華裔女性作家,譚恩美一方面要面對身為少數(shù)族裔弱勢族群普遍遭受的種族歧視;另一方面還要面對白人主流社會中依然存在的性別歧視。對美籍華裔女性主義者而言,反對種族歧視和反對性別歧視是同等重要的。生長于一個中國移民家庭,譚恩美受到來自中國和西方兩種文化的教育,豐富的家族史賦予了她大量的寫作素材。她基于自己獨特的女性性別書寫獨特的女性經(jīng)驗,在作品中自然地表達了對白人強勢主流社會的種族歧視和華人父權(quán)傳統(tǒng)性別歧視的雙重反抗意識;女兒露絲的身份與作者的身份是重合的,是作者對自身的寫照。在揭露華裔女性作為種族上的“他者”之外,也揭露了女性作為性別上的和文化上的“他者”,而被“邊緣化”的地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譚代表了處于種族主義和男權(quán)中心主義“雙邊緣”的移民女性的聲音。二、在美國和中國人中，“其他人”的地位1.“兩個世界”華人移民美國己有百年多的歷史,但美國的排華政策導致在這百余年里華人自始至終都處于邊緣位置。華人“無論是從文化上或生理上,他們都被看作是不能夠被同化的種族”。他們生于美國、長于美國,在某種程度上,她們已融入西方的生活。但即使是這樣,也終歸是徒勞,她們沒有真正躋身主流社會,帶有種族偏見的白人主流社會依然把她們拒之門外。作為生存于“世界之間”的邊緣人,兩代華人移民的困境是顯而易見的。作品中,女兒露絲極力想融入主流社會,卻由于無處不在的種族歧視,感受到自己與這個白人社會之間無法消除的距離?！奥督z深知被當成局外人那種尷尬感受,她從小就經(jīng)常遭人排擠。打小搬過八次家的經(jīng)歷使她非常清楚地體會到那種格格不入的感受。”(49)這一兩難境地在心理和情感上為她帶來痛苦。正如艾米·林所說的那樣:“不管是移民還是她們的后代,他們都發(fā)覺自己夾在兩個世界之中。他們的臉部特征表明一個事實—————他們的亞洲族性,而在教育、出生、指認上,他們是美國人?！贝送?小說中的中秋節(jié)聚餐是一個標志性事件。盡管露絲站在傳統(tǒng)中國人的角度思考,希望通過自己主持的聚餐,給所有親朋好友,無論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帶來美好的祝愿,但中西方文化的溝壑卻無法跨越—就餐的時候,所有的中國人聚在一張桌子旁,而所有的美國人都聚在另一張桌子旁,無論他們之間關(guān)系如何。鑒于不同的種族出身,白人似乎在潛意識里將自身與華人隔離開來。而且,卡門夫婦對兒子亞特的現(xiàn)任妻子露絲彬彬有禮,送她“可愛的生日禮物”,但在家庭聚會上,我們看到,他們對第一個兒媳米里亞姆態(tài)度更加隨意、親熱,他們都是美籍烏克蘭人,因此,從膚色、衣著品位到情感,他們都更像一家人,讓露絲感到自己并未真正被卡門家所接受。這里也是種族偏見在作祟,只不過表現(xiàn)得很微妙。2.經(jīng)濟環(huán)境對制度文化的影響法國女權(quán)主義者西蒙·德·波伏娃認為女人不是天生的是后天造成的,是傳統(tǒng)的習俗和男權(quán)社會的需要造就了女人;社會歧視女性,男權(quán)文化壓迫女性。由此可見,在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被視為低人一等的“第二性”。在舊中國,婦女無時無刻不受父權(quán)制的壓迫,她們長期受封建禮教和儒家思想的束縛。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有著巨大影響的儒家文化在倫理上強調(diào)婦女要“三從四德”,三從即婚前聽從父親,婚后聽從丈夫,丈夫死后聽從兒子。因此自出生之日起,女性的性別角色就已被強制性地規(guī)定了,命運也被決定了,那就是一輩子從屬于男人、聽命于男人。受這種環(huán)境之影響,甚至女性自己也認為男性優(yōu)于她們,是她們的主人和救星。在家庭責任的分擔上,露絲作為一個中國母親更是體現(xiàn)出特有的責任感和耐心。露絲和亞特兩人都很忙,亞特忙工作,露絲不僅忙工作還主動承擔家務、支付一些生活開支。例如,亞特在舊金山的寓所的熱水管需要維修,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露絲應該請管子工來維修,而這一來,費用又得由露絲出。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超市購物的時候,買女兒和丈夫愛吃的東西,自己喜歡的卻不考慮,這不正是在為家庭做出犧牲嗎?3.露絲失聲的象征女性的沉默也是女權(quán)主義關(guān)注的一個話題,由于歷史的發(fā)展,男性掌握著全部話語符號的創(chuàng)造權(quán),處于文化的支配地位,女性則一直處于被支配的無聲地帶。沉默是中國婦女普遍存在的一種現(xiàn)象,因為孔夫子認為“沉默謙虛”是女性的理想模式。沉默是壓抑、被動和無力的象征,也是對中心話語所代表的社會意識的無聲的反抗,是人們表達思想的另一種方式。在《接骨師之女》中,女性的沉默不僅表現(xiàn)為聲音的沉默,也表現(xiàn)在自我意識的沉默上。小說開頭,露絲的失聲有其象征意義,表明她在對待人生及周圍世界時的無可奈何。文中,她的職業(yè)是跟別人合作寫書,即幫助別人把思路整理清楚并寫出來。但結(jié)果,“在跟人合作的這些書上,露絲這個名字總是用小體字印在主要作者后面,有時甚至根本不出現(xiàn)她的名字?！?32)雖然她的工作對于出版書籍來說很重要,別人卻不拿她的工作當回事。而且,“等書出版以后,慶功宴上,露絲只能靜靜地坐在后面,看著客戶享受大家的贊揚?！?32)她并沒有得到應得的榮譽,正如其他美籍華人的命運一樣,雖然為美國的社會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卻仍然被社會所忽視。三、建立女性視角“我”的敘事策略在譚恩美的作品中,女性是寫作的中心,她用獨特的女性經(jīng)驗書寫女性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婦女被推上了文學舞臺的中心,改變了傳統(tǒng)女性形象從屬和“邊緣化”的地位。譚恩美不僅從寫作內(nèi)容上創(chuàng)造了具有女性主義特征的女性文學形象,更重要的是建構(gòu)了女性主義寫作主體,它體現(xiàn)在小說里母親們獨特的“講故事”敘事策略中。以第一人稱敘說故事是譚恩美最具女性主義寫作風格的特點?！督庸菐煹呐畠骸冯m然用第三人稱敘說女兒露絲的故事,卻仍然用作者最拿手的第一人稱來敘說母親茹靈的故事。譚恩美執(zhí)著地堅持從女性視角“我”來詮釋女性經(jīng)驗,而不是男性視角“她”。對她筆下的女性形象而言,打破沉默并不容易,而言說自我價值,建立女性主體就顯得更加可貴。女性形象的雙重邊緣性本文認為譚恩美作為一名女性少數(shù)民族族裔作家在種族和性別上遭受著雙重邊緣性。于美國主流社會而言,她是“他者”,對以男權(quán)話語為主流的文壇而語,她亦是“他者”,這種復雜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