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叢書的出版

中國古代叢書的出版

中國是最擁有悠久歷史的國家。當然，在歷史上，它也是最多的圖書出版，尤其是大部分主要書籍的出版。叢書的出版亦不例外。從南宋到清末,流傳下來的叢書就有千種以上,其中不少是卷帙浩繁的大部頭叢書,對于保存文獻有很大的功績。古代叢書具有很多特點。首先是龐雜,在龐雜中保存了許多容易被人忽視、容易散逸的書,如不收入?yún)矔鱾飨聛?肯定早已失傳了。如宋代左圭所輯的《百川學?！?開始刻印于宋咸淳九年,即公元1273年),收有《竹譜》、《簡譜》、《菌譜》、《洛陽牡丹記》、《芍藥譜》、《菊譜》、《梅譜》、《海棠譜》、《禽經(jīng)》,以至于《蟹譜》等等。這些著述雖都篇幅不大,科學價值未必甚高,但《百川學?！纺芰鱾鲙装倌曛?卻令人驚嘆。又如《海山仙館叢書》和《粵雅堂叢書》,收有不少明清自然科學著作,特別是譯本;《顧氏文房叢書》和《龍威秘書》等,收有許多小說神話;廣雅書局的《史學叢書》,收錄了大量寶貴史料;黎庶昌編的《古逸叢書》和黃蕘圃編的《士禮居叢書》等等,則專以流傳難得善本為事,在出版史上都頗有功績。從上面所舉的少數(shù)幾部叢書就可看出,叢書具有很突出的優(yōu)點,特別是叢書編印者心目中有一個為讀者服務的良好愿望。至于那些大量或?qū)ｉT收錄某一方面著述的叢書(如收有大量小說稗史的《古今說?！?專收地理書的《小方壺齋輿地叢鈔》,收有大量有關(guān)金石書畫著述的《津逮叢書》等等),對于專門學術(shù)研究的幫助之大就不用說了。我國歷代叢書的內(nèi)容豐富多彩,非常有趣,如加以仔細整理研究,肯定可以發(fā)掘出許多有價值的文獻資料來。但這又是一門專門學問了,筆者對之也沒有什么研究,這里不能多談?，F(xiàn)在要談的是我們今天的叢書。從上世紀末開始,西方由于造紙和印刷工業(yè)的發(fā)展,以及教育的逐漸普及,一種向普及方向發(fā)展的叢書應運而生。這類普及性叢書,大致有下面三種型式:1、以德國的《雷克蘭叢書》和日本的《巖波文庫》為代表,形式為64開小本,紙面,內(nèi)容以世界各國古今文學和學術(shù)名著為主,簡直應有盡有,無所不包。書價特別低廉,比一本筆記本貴不了多少,價格一般以頁數(shù)多寡分檔。篇幅較大的書,則分冊印行,避免書本太厚而不便放在口袋里隨身攜帶。這是完全以經(jīng)濟條件不充裕的讀者為對象的,數(shù)十年來一直行銷不衰?！独卓颂m》和《巖波》所收的書籍種數(shù),都達數(shù)千種之多。2、以英國的《人人叢書》和美國的《現(xiàn)代叢書》為代表,原為48開本布面精裝,后來開本逐漸放大為小32開(大概是為了打開公立圖書館方面的銷路);內(nèi)容以世界文學名著為主,也收一些學術(shù)名著。這一類型叢書雖然比紙面廉價版的書貴些,但和英美一般單行本比,仍為價格低廉得多的普及型叢書。定價不論頁數(shù)多寡,一律固定,一般每種一冊。如《大衛(wèi)·科波菲爾》那樣八、九百頁的書,在《人人叢書》和《現(xiàn)代叢書》里都是足本一冊,價錢與本叢書中二、三百頁的書一樣;只有篇幅太大的書才分冊(如《安娜·卡列尼娜》在《人人叢書》中分為兩冊,但在《現(xiàn)代叢書》中仍為一冊)。這一類型叢書的對象是經(jīng)濟雖不很寬裕但愛好書籍,希望自己置起一架小小的藏書的讀者。所以在裝幀上比較美觀,全套叢書厚薄都差不多(采用頁數(shù)多的用薄紙,頁數(shù)少的用厚紙的辦法),每月買一、二本,幾年下來在書架上就有一套整齊的好書了。這種叢書直到五十年代都相當風行,六十年代紙面書大量出現(xiàn),這一類叢書不知是否還能照原樣繼續(xù)存在(六十年代在北京外文書店看到美國一種和《現(xiàn)代叢書》相仿的《攜帶文庫》,以前原為布面精裝的,那時也已改為紙面本了)。3、以英國的《企鵝叢書》和美國的《口袋叢書》為代表的紙面廉價版叢書。紙面廉價本小說在三十年代以前也是一直有的,但那時這類廉價版都為通俗小說或偵探小說,而且印刷和紙張不好,封面惡俗,較嚴肅的讀者是不買的。三十年代中由《企鵝叢書》首創(chuàng),較有價值的書也以紙面48開本形式廉價出版(當時定價只六辨士,僅為《人人叢書》的四分之一,在上海、天津、北京等地的經(jīng)售書店售價為八毛),印刷和裝幀也都比較雅致些,于是就發(fā)展起來了。美國的《口袋叢書》則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物資緊張期間出現(xiàn)的,定價0.25美元。這一類型叢書和《雷克蘭》型雖同為紙面普及本,但性質(zhì)略有不同;不同之處在于《雷克蘭》型較嚴肅,只收有定評的名著,學術(shù)性強,而《企鵝》和《口袋》就不只收學術(shù)著作,也收有大量流行小說。六十年代以后,英美通貨貶值,物價飛漲,各種紙面本書大量出現(xiàn),這類紙面本廉價版叢書的種類也就更多,競爭激烈;書價也不再是厚薄一律,而變?yōu)閺?.95美元到2.95美元不等。而且紙張裝幀等都比較粗劣,有的已退回到《企鵝叢書》未出現(xiàn)時的紙面廉價書水平上去了。除上述幾類普及性叢書之外,國外還有許多其它類型的叢書,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專門性叢書,即專收某一方面、某一學科或?qū)ｉT面對某一類讀者的叢書。這類叢書五花八門,種類太多,難于縷述。學術(shù)性高,售價也高的,如專收希臘羅馬名著與英譯對照印行的《羅布叢書》;價廉的有供中學生作課外讀物用的各種名著注釋叢書,供外國學生學英語用的英語學習叢書等等。另一類是沒有固定范圍,只給一般書籍愛好者提供優(yōu)良非小說讀物的叢書。英國企鵝出版社在《企鵝叢書》之外出過一種非小說的《塘鵝叢書》,就屬這一類。從《塘鵝叢書》最早的書目中舉出下列幾種,就可知道這種叢書的性質(zhì)了:蕭伯納的《為知識女性介紹社會主義、資本主義、蘇維埃主義和法西斯主義》,考古學家武策爵士的《發(fā)掘過去》,韋爾斯的《世界簡史》,裘里安·赫胥黎的《通俗科學論文集》,武爾夫夫人的文學評論集《普通讀物》,弗洛伊德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病理學》。日本巖波書店的《巖波新書》也屬這一類。其實,在《塘鵝叢書》前,英國早就有一種以“理性主義者協(xié)會”名義編印的《思想者叢書》,以定價每本一先令的低廉價格用硬紙面精裝(紙張也好)提供類似《塘鵝叢書》的讀物(有好幾種是兩種叢書都收錄的)。這套叢書收有不少具有高度學術(shù)性和思想性的著作。下面是1945年版里德的《人類殉難史》上所載108種書目中的幾本:達爾文的《人類的起源》和《人和動物的表情和情緒》,泰勒的《人類學》,愛因斯坦的《我所看見的世界》,吉朋的《羅馬帝國衰亡史》(摘選),弗萊澤的《金枝》(摘選),以及作為反教會思想家伏爾泰的文選和作為文藝復興期人文主義代表人物蒙田的文選。六十年代后隨著紙面本的大量出現(xiàn),這類紙面本非小說叢書也大量產(chǎn)生。這類紙面本叢書所收基本上是重印書,也就是說還有重印價值的書,所以大都是較好的讀物的匯集,起初很受讀者歡迎(書價一般也比較便宜)。但后來由于這類叢書愈出愈多,也有些徒有“叢書”之名,而無“叢書”之實,除書價沒有布面精裝書那么貴以外,和一般單行本沒有多少差別了。上面就我個人所知對國外一些叢書作了簡單介紹,可能有一些經(jīng)驗可以吸取。國外普及型叢書以無版權(quán)書和重印書為主,給讀者提供較廉價的版本,這一點對于我國來說似乎意義不大,因為我們的書價本來不高,很少有什么普及本和非普及本之分。但實際上,在壓低成本、講究排印方面,仍還有潛力可挖,即如大32開和小32開的定價就有一二成之差,排印上可挖的潛力就更多了。至于袖珍本,更有攜帶和閱讀的方便,則更為青年讀者所關(guān)心。叢書所具有的普及性的特點,很值得重視。當然,叢書的最主要作用還是系統(tǒng)地給讀者提供好書。一種叢書的目錄,常常就等于是一張“必讀書目”。一種叢書要成為“讀書指導”,它所收的書應該是某一方面或某一類讀者所應該或必讀之書。這一點,青年讀者十分重視,對叢書的編輯來講也特別重要。書籍的海洋愈來愈廣闊無邊,愛讀書的人總有一個選擇書的問題,一種編得好的叢書之所以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就在于讀者一本一本把這叢書中所收的書讀下去而總不失望,長期下來,這套叢書便成了讀者的良師益友。這樣,叢書也就成為讀者放心購買的對象。對此,我國出版界尚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似乎社會主義的出版事業(yè)不應以銷路為重。實際上事情并不是這樣。我們的出版事業(yè)當然不能盯在利潤上,但把好書供應給讀者,則是一大任務。好書不但應該讀,也應該購藏,以便隨時重讀和翻閱。引起讀者買書的興趣,決不是單純的謀利行為。所以,叢書編輯在幫助讀者建立一個小小的藏書室上就要費點心血。讓讀者在二、三年或五、六年中購置起幾十本裝幀美觀、內(nèi)容豐富的好書,養(yǎng)成愛書的高尚愛好,是很值得一為的。但叢書決不是只須把性質(zhì)相同的書收集在一起,冠上一個叢書的名稱,一本一本發(fā)排就行了。即使是古典名著之類的叢書,也須根據(jù)輕重緩急決定書目,分期分批有計劃地出版。既然是名著,版本就要精益求精,不但正文要精校、精選,還有注釋、評介性序言、必要的附錄等,編輯也大有工作可做。至于內(nèi)容并不那樣現(xiàn)成的叢書,編輯工作更為繁雜。叢書既然是成套的,不但內(nèi)容上要有內(nèi)在的共同性,在外表上,即在印刷裝幀上也應該整齊一致。為了提高讀者對書籍的愛好,叢書的設計應該高雅大方、簡單質(zhì)樸而又特色鮮明。國外幾種著名的叢書,在裝幀上雖然各有特色,但都具有質(zhì)樸大方的優(yōu)點?！镀簌Z叢書》當年能從紙面廉價本中打開局面,選題當然是主要的,但裝幀的質(zhì)樸大方亦大有關(guān)系。開本也頗重要,國外普及性叢書基本上都是袖珍型,我國的小開本則罕見。結(jié)合出叢書,似也可在改良開本上想點辦法。關(guān)于叢書的裝幀美觀雅致,特別是整齊劃一,這在購買者方面也是一個敏感問題。但目前我國出版方面似乎不很注意,頗令人遺憾。為了要起“讀書指導”和“購書指南”的作用,叢書就要多做些宣傳工作。其實這個宣傳十分簡單,只要把自己的目錄經(jīng)常讓讀者看到就行。這也不必在報刊上多登廣告,只須把本叢書目錄印在叢書中每一本書的卷末即可。一套精彩的叢書,它的目錄就能吸引讀者。國外幾乎每一種叢書都把本叢書的目錄全部或部分地印在每一冊書的書末或護封紙背面;此外還編印了附有每一種書的簡明介紹的目錄供讀者索取。如《人人叢書》九百多種書的全部目錄,《現(xiàn)代叢書》四五百種書的目錄,都常常附在書末。看看書目,讀書買書的欲望就會油然而生。但是,如果讀者光見書目而買不到書,則仍是望梅止渴。所以叢書的備貨就要充足,稍缺即補。上述幾種著名叢書,過去在代售書店里往往設有專柜,以便讀者選購。這樣就更要陣容整齊,售缺百分比不能太大,要川流不息地添補。近年來,我國各出版社出了不少叢書,受到讀者歡迎。然而,目前叢書的出版是否發(fā)揮了它本身的長處,似尚未必。如從經(jīng)營方面而論,宣傳還不夠。其實,現(xiàn)在我們的叢書包含種數(shù)最多的也只有百余種(如《中國歷史小叢書》),大多數(shù)只有幾十種、十幾種而已,只須32開一頁就可把全部目錄印上了。發(fā)行方面對叢書也沒什么特殊措施,不僅沒有專柜,連專架也難見到。這個問題有兩方面,一是叢書本身還難于成套拿出來充分供應,零零星星送到新華書店,自然無法集中上架;一是書店也許根本沒有考慮到叢書的銷售方式。其中供應問題是基本的。一種叢書如果所收的都是好書,售缺時的添補工作就值得重視。出版社當然不能不出新書,但與其多出幾種內(nèi)容平常的新書,倒還不如添印好書,使讀者得到充分供應。綜上所述,從表面看,出叢書的好處頗多,似乎容易討好作者;但事實上卻未必如此,甚至恰恰相反。為什么呢?因為叢書所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