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詩學“合觀”的方法及其現(xiàn)代價值

1、中國古典詩學“合觀的方法及其現(xiàn)代價值【內容提要】“合觀是中國外鄉(xiāng)原創(chuàng)性的詩學概念和論詩方法，在古典詩學領域中由來已久，并且被廣泛運用?！昂嫌^的作用是在開闊的審美視域中整合文本資源，在努力開掘每一個文本資源所擁有的文化、藝Y,-t蓄的根底上，提醒文本與文本之間的內在聯(lián)絡，使其釋放出更加豐富的歷史的、社會的、審美的信息。“合觀根源于先民系統(tǒng)型整體思維方式，它引人注目的“比擬的因素，具有現(xiàn)代詩學的意義和價值，說明中國人之承受西方比擬文學的理論和方法并非是盲目“追捧，乃在于其文化心理構造的預設和期許。因此，在古典文論價值重建的今天，不應忽略“合觀這個概念和方法?！娟P鍵詞】中國古典詩學；合觀；比擬；方法

2、；現(xiàn)代價值古代人評論詩歌作品，通常是單個進展，以便集中精力，深化挖掘。比方?唐宋詩醇?評杜甫?兵車行?：此體創(chuàng)自老杜，挖苦時事而托為征夫問答之辭。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為戒，?小雅?遺音也。篇首寫得行色匆匆，筆勢洶涌，如風潮驟至，不可逼視。以下出點行之頻，出開邊之非，然后正說時事，末以慘語結之。詞意沉郁，音節(jié)悲壯，此天地商聲，不可強為之也。從作品體制的獨創(chuàng)性談起，指出作品的主旨及其表現(xiàn)形式的構思之巧妙，提醒了作品在托詩以諷這一點上與?小雅?的傳承關系；接下來分析作品從篇首至結尾的詳細內容與情感；最后是鑒賞者對作品藝術風格的概括和審美評價。如此看來，這實際上就是一篇內容頗豐且見解深化的詩歌品鑒的

3、短文。除此之外，古人評品詩歌還有一種常用的重要方式，即“合觀。一“合觀作為一種觀照客體的方法，在古代主要有兩個用處：一是用來作“人士比論，即用于考量鑒定人的品性、才能。?墨子魯問?載：“魯君謂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學，一人者好分人財，孰以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蛩鶠橘p與為是也。釣者之恭，非為魚賜也；餌鼠以蟲，非愛之也。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觀焉。這里墨子所講的“合觀應該有兩層含義：第一，分別將魯君兩個兒子的行為、成效與其心理動機聯(lián)絡起來考察，因為好的行為、成效未必就出于好的動機；第二，再將二人放在一起加以比勘，那么二人之優(yōu)劣高卑畢見，也就可以確認誰堪為太子。這種“聯(lián)絡起來考量鑒定

4、的方法，在古代得到了極為普遍的運用，如?孟子公孫丑上?載：“宰我曰：以予觀于夫子，賢于堯舜遠矣。“觀即“合觀。宰我的意思是將孔子與堯舜放到一起考察，認為孔子超過了堯舜。類似的例子還有?戰(zhàn)國策趙策?：“李兌舍人謂李兌曰：臣竊觀君與蘇公談也，其辯過君，其博過君。?世說新語言語?：“(王中郎)問之(張?zhí)戾a)曰：卿觀過江諸人經緯，江左軌轍，有何偉異?后來之彥，復何如中原?張曰：研求幽邃，自王、何以還；因時修制，荀、樂之風。這幾個“觀都是“合觀之意。二是用來品鑒文學作品，詳細說就是將同一個或不同作家的兩篇或兩篇以上的作品聯(lián)絡起來進展品鑒。不言而喻，其精神本質和思想方法與“人士比論是一致的。由于中國是詩歌

5、大國，所以“合觀經常用于詩歌的品鑒。例如朱之荊?增訂唐詩摘鈔?評杜審言?賦得妾薄命?曰：“此詩怨而不怒，深得風人之旨。合崔湜、劉長卿?長門怨?諸作觀之，始知其妙。說明“怨而不怒，深得風人之旨的結論是通過與崔湜、劉長卿的?長門怨?“合觀而得出的。敖英?唐詩絕句類遜評吳融?華清官二首?(其一)：“嘗愛謝疊山(枋得)?蠶婦吟?：子規(guī)啼徹四更時，起視蠶稠怕葉希不信柳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合而觀之，深宮之暖，不知外邊之寒；玉人之樂，不知蠶婦之苦，詞不迫切而意獨至，深得風人之旨。在古代詩學中，“合觀的方法又稱“合讀、“合看或“合見：劉灣?出塞曲?有句云：“倚是并州兒，少年心膽雄。一朝隨召募，百戰(zhàn)爭王公

6、。去年桑乾北，今年桑乾東。死是征人死，功是將軍功。?唐詩選脈會通評林?評曰：“合陶翰?古塞下曲?與此篇讀之，真令人不能終篇。周珽將陶翰?古塞下曲?與劉灣?出塞曲?“合讀，發(fā)現(xiàn)這兩篇作品都表達了前線將士“心忠見阻、功多無賞的悲憤，故而感慨“真令人不能終篇。唐求?曉發(fā)?云：“旅館候天曙，整車趨遠程。幾處曉鐘斷，半橋殘月明。沙上鳥猶在，渡頭人未行。去去古時道，馬嘶三兩聲。李懷民?重訂中晚唐詩主客圖?評曰：“此當與賈師(按指賈島)?早行?詩合看，極澹極常語，卻有深味。?峴俯說詩?評杜甫?兵車行?云：“行人但云點行頻、去時里正與裹頭、縱有健婦把鋤犁，合之五古?新婚別?、?無家別?、?垂老別?、?石壕吏?

7、諸詩，見唐世府兵之弊，家家抽丁遠戍，煙戶一空，少陵所以為詩史也。施補華將杜甫?兵車行?與?新婚別?諸詩“合在一起看，證實了杜詩“詩史的性質及其價值?！昂嫌^有時又叫“并觀、“并看或“與同、“同看：盛唐詩人孫逖?宿云門寺閣?：“香閣東山下，煙花象外幽。懸燈千嶂夕，卷幔五湖秋。畫壁馀鴻雁，紗窗宿斗牛。更疑天路近，夢與白云游。寫出寺閣及宿寺之人的一片“高(按即閣高、趣高)意，故?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引李東陽日：“情興高逸。與?登蔣山開善寺?詩可以并觀。吳豸之?少年行?曰：“承恩借獵小平津，使氣常游中貴人。一擲千金渾是膽，家無四壁不知貧。?唐詩廣遜評曰：“當與杜(甫)馬上誰家白面郎并看。轉貼于論文聯(lián)盟.l

8、l.唐西鄙人?哥舒歌?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沈德潛?唐詩別裁?評曰：“與?敕勒歌?同是天籟，不可以工拙求之。張籍?聽夜泉?曰：“細泉深處落，夜久漸聞聲。獨起出門聽，欲尋當澗行。還疑隔林遠，復畏有風生。月下長來此，無人亦到明。黃周星?唐詩快?評曰：“只如一段快樂，后人萬萬不能企及。其妙可與賈長江(島)?玩月?古詩同看?！昂嫌^有時亦可簡稱“觀。?庚溪詩話?：“(唐文皇)曰：昔乘匹馬去，今驅萬乘來。(按此句失題)辭氣壯偉，固人所膾炙。又嘗觀其?過舊宅?詩曰：新豐停翠輦，譙邑駐鳴笳、一朝辭此去，四海遂成家(按此一本作“一朝辭此地，四海遂為家)。蓋其詩語與功烈真相副也。很

9、明顯，這里所謂“其詩語與功烈真相副的論斷，是陳巖肖(即?庚溪詩話?作者)將唐太宗李世民不同的詩句放在一起“觀(實即合觀)的結果。二假如是兩篇作品放在一起“合觀并加以比照的，如今叫“對讀，過去叫“對看，有時也叫“參看：李白的?當涂趙炎少府粉圖山水歌?從“峨眉高出西極天，羅浮直與南溟連的整體大印象寫到“征帆不動亦不旋，飄如隨風落天邊的細部觀感，從“東崖合沓蔽輕霧，深林雜樹空芊綿的畫中風景，寫到“長松之以下羽客，對坐不語南昌仙的畫中仙人，然后突然一轉，直指畫主趙炎為“南昌仙人，畫家與畫中人合而為一，最后又從眼前的“五色粉圖而生及早歸隱之心。收縱騰挪，意到筆隨。于是?王閩運手批唐詩遜評曰：“與杜(甫)

10、?昆侖圖?對看，此覺散漫。在與杜詩的“對看中指出其“散漫(即任意)的特點。張籍?牧童詞?曰：“遠牧牛，繞村四面禾黍稠。陂中饑烏啄牛背，令我不得戲壟頭。入陂草多牛散行，白犢時向蘆中鳴。隔堤吹葉應同伴，還鼓長鞭三四聲。牛牛食草莫相觸，官家截爾頭上角。吳瑞榮?唐詩箋要?評曰：“與李涉?牧童詞?參看，一豪甚，一懦甚，會心不遠?！皩础ⅰ皡⒖雌鋵嵕褪且环N比擬，所以古人有時便徑用“比或“較來對詩歌加以品鑒：?山谷題跋?：“劉夢得?竹枝?九章，詞意高妙，元和間誠可獨步。道風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比之子美?夔州歌?，所謂同工異曲也。?甌北詩話?：“今以其詩(按指白居易?游悟真寺?)與(韓愈)?南山?相較：層

11、次既極清楚，且一處寫一處景物，不可移易他處，較?南山?詩似更過之。不僅如此，古人品鑒詩歌運用“合觀方法對其思想內容或藝術境界進展比擬時，甚至經常連“比或“較的詞語也省去了。這樣的例子很多，僅舉?詩藪?一例：“(鄭谷?淮上與友人別?)數(shù)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許渾?謝亭送別?)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豈不一唱三嘆，而氣韻衰颯殊甚。(王維)渭城朝雨，自是口語，而千載如新。胡應麟將鄭谷、許渾的詩與王維的詩進展了實際上的“比擬，指出了它們“氣韻上的差異。我們知道，比擬的前提一般是作品所抒寫的情事須一樣或相類；比擬的結果那么主要有兩種。一是提醒作品的同中之異；二是指出作品的異中之同。在古

12、代詩學領域中，前者即如上舉?詩藪?例，此外施補華?峴慵說詩?對三首?詠蟬?詩的品鑒堪為經典：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端不(按一本“非是)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進，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同是詠蟬，比興不同，是同中有異。后者如范唏文?對床夜語?評王昌齡、岑參詩：王昌齡?參軍行?云：“百戰(zhàn)苦風塵，十年履霜露。早知行路難，悔不理章句。怨其有功未報也。岑參云：“早知逢世亂，少小漫讀書?；诓粚W彎弓，向東射狂胡。(按此為岑參?行軍二首?(其二)句)悲所遇非時也。意雖反而實同。一個懊悔不讀書，一個懊悔不習武，看似不同，而“所遇非

13、時之“悲無二，是異中有同。古代人在“合觀中指出作品同中之異或異中之同，總要對其進展一定的審美評價，或表揚或批評，或肯定或否認。前面幾例中如?峴慵說詩?之品鑒三首?詠蟬?詩，對作為“合觀對象的作品均給予了肯定的評價，而所舉?詩藪?一例那么是有褒有貶。再看沈德潛?說詩啐語?評顧況?棄婦詞?：轉貼于論文聯(lián)盟.ll.(?廬江小吏妻?)別小姑一段，悲愴之中，自足溫厚。唐人?棄婦篇?直用其語云：“憶我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別小姑去，小姑如我長。下節(jié)去“殷勤養(yǎng)公姥，好自相扶將；而忽轉二語云：“回頭語小姑，莫嫁如兄夫。輕薄之言，了無馀味。此漢唐詩品之分。這個“合觀的例子更是褒貶清楚。至于顧況?棄婦詞?的最后六

14、句是否就如沈德潛所批評的那么差，其實前人看法也有分歧；而“唐詩品與“漢詩品相比終究如何，僅憑這兩篇作品恐也未必見出分曉，但他畢竟在比擬中鮮明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從上述可見，“合觀的好處，主要是可以在開闊的審美視域中整合文本資源，在努力開掘每一個文本資源所擁有的文化、藝術蘊蓄的根底上，通過提醒文本與文本之間的內在聯(lián)絡使其釋放出更加豐富的歷史的、社會的、審美的信息，從而在文學鑒賞中獲得“l(fā)+12的良好效果。即如上引范唏文之評品王昌齡、岑參詩，假設分別看，憤世之意固然不難看出；但二詩“合觀，那么更見讀書、習武并非關鍵所在，總歸是世路困難。假如我們再拿岑參的?北庭貽宗學士道別?來“合觀，就更有意思了。

15、詩曰：“萬事不可料，嘆君在軍中。讀書破萬卷，何事來從戎?不是說懊悔因“讀書而沒有“學彎弓嗎?怎么這里又不主張“讀書后“來從戎了呢?其實岑參恰是在這種與?行軍二首?(其二)看似矛盾的心理的表述中強化了憤世的意味，而這種意味就必須通過兩首詩“合觀才能充分感受得到。至于“合觀對評論家的要求那么是顯而易見的，最重要的有兩條：一是要知識豐富而且富于聯(lián)想。王應奎?柳南續(xù)筆?云：“杜少陵?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嘆云：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白香山?新制布裘?詩云：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孟貞曜?詠蚊?詩云：愿為天下幮，一夜使景清。三詩為題各異，而命意那么同，蓋皆仁人之言也。不言而喻，假設評論家對上面

16、所涉及的有關作家作品孤陋寡聞，知識貧乏，就難以進展這樣的“合觀；同樣，假設評論家缺乏靈敏自覺的聯(lián)想力，也就無法像這樣由此及彼、連類而及地“合觀。二是要視角獨特而且見解卓異。例如，同是品題杜甫、白居易及其作品，黃徹就又與王應奎及其別人見解不同。一方面，他不支持王應奎對杜、白二人及其詳細作品不加軒輊的做法；另一方面，他也反對有人抬高杜甫而貶低白居易的做法。他在?鞏溪詩話?中說：“或謂子美詩意寧苦身以利人，樂天詩意推身利以利人，二者較之，少陵為難。然老杜饑寒而憫人饑寒者也，白氏飽暖而憫人饑寒者也，憂勞者易生于善慮，安樂者多失于不思，樂天宜優(yōu)。從詩人所處生活境況及其與此相聯(lián)絡的特定創(chuàng)作心理的角度進展比

17、擬論析，認為白居易于“飽暖“安樂之中而不忘“憫人饑寒，更不容易，更值得推崇，堪為獨立考慮以出奇制勝的典范。三這里還必須注意以下兩種情況：一是在古代“合觀的方法其實不只用于詩歌的評論和品鑒，還可以在詩與其他多種體裁的文學作品之間廣泛地運用。例如：李華?吊古戰(zhàn)場文?：“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云，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寢寐見之。陳陶那么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蓋工于前也。(?臨漢隱居詩話?)杜牧賦?阿房?，快在說盡，此(按指曹鄴?始皇陵下作?)又快在不說荊(?唐詩歸折衷?)詞有與古詩同妙者：“問甚時同賦，三十六陂秋色?(按此姜夔?惜紅衣?句)即霸岸(王粲?七哀詩?)之興也。“關河冷落

18、，殘照當樓。即勅勒之歌也。(劉體仁?七頌堂詞繹?)惟尤西堂?讀離騷?不然，不屑屑模文范義，通其意而肆言之，陸離班駁，不可名狀。至云：“便百千年難打破悶乾坤，只兩三行怎吊盡愁天下!發(fā)千古不平于嬉笑怒罵中，悲壯淋漓，包以大氣，與?懷沙?立意不同，然固異曲同工也(梁廷耕?曲話?卷三)。分別用在了詩與散文、詩與辭賦、詩與詞曲之間。二是“合觀的方法又并非只是古代人使用，現(xiàn)當代的詩歌論者也時常采用此法來評品古代詩歌。在著名的?宮體詩的自贖?一文中，聞一多就是拿盧照鄰?長安古意?、駱賓王?帝京篇?、劉希夷?代悲白頭翁?及張假設虛?春江花月夜?等與梁陳以來充滿了“病態(tài)的無恥的宮體詩(艷情詩)整體進展“合觀，提

19、醒了唐詩安康開展的轉機和方向，高度評價盧、駱等人的作品第一次“放開了粗豪而圓潤的嗓子，吟詠出了“生龍活虎般騰踔的節(jié)奏，令人“心花怒放。而朱自清之箋釋古詩?青青河畔草?，亦曾從?詩經?中拈出?伯兮?來加以“合觀(對看)，因此發(fā)現(xiàn)“兩詩的作意只是怨。不過?伯兮?篇的怨渾含些，本詩(按指?青青河畔草?)的怨刻露些罷了。并順勢批評那些從庸俗封建倫理觀念出發(fā)指責?青青河畔草?是“賣弄，淫，放濫無恥的人們所發(fā)的“未免是捕風捉影的苛論。上述兩種情況啟示我們，“合觀作為中國外鄉(xiāng)原創(chuàng)性的詩學概念和論詩方法，在古典文論價值重建的過程中是不應被忽略的。特別是其中突出的“比擬的因素，更具有現(xiàn)代詩學的意義和價值。中國古

20、典詩學中“合觀的方法，根源于先民系統(tǒng)型整體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不把事物看成是彼此孤立的存在；相反，它堅持認為世間的許多事物是親密關聯(lián)的。正是在這個根底上，詩評家們習慣于由此及彼地將一個作品與其他相關的作品放在一起“合觀，以便更加有效地提醒作品的聯(lián)絡及其異同。而運用“合觀(比擬)的方法進展詩歌的品鑒，在中國可謂由來久矣。?孟子告子章句下?：“?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凱風?是?詩經邶風?中的一篇，寫兒子們不因母親有小過而抱怨，反而自責受母養(yǎng)育之恩卻不能使其得到撫慰。?小弁?是?詩經小雅?中的一篇，是被父親驅逐的人抒發(fā)哀怨的詩。孟子認為，親有小過而激起自己的怨憤，是不孝；親有大過而竟不加抱怨，說明與父母越發(fā)疏遠，亦不孝。而?凱風?小弁?寫的卻是親有小過而不怨和親有大過而怨，因此都是“孝的表達。這是較早運用“合觀方法評品詩歌的例子，但其著眼點主要在于詩歌的倫理內容。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假設?離騷?者，可謂兼之矣。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近而見義遠。(按班固?離騷序?、劉勰?文心雕龍辨騷?都認為此話出于淮南王劉安?離騷傳?)將?離騷?與?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