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表意體系的文化意蘊

漢字表意體系的文化意蘊

一、漢字字內(nèi)容的文化特性漢字是世界上使用時間最長的文字體系。在漫長的歷史中，尤其是與其他文字相比，它表現(xiàn)出強大的生命力。究其原因,主要是漢字是表意文字,它不僅是語言的記錄符號,同時也是五千年文化的載體,是窺視文化的窗口,是傳承文化的使者。漢字的表意性表現(xiàn)為因形示意,意寓形中,中國傳統(tǒng)文化自然也蘊含于古文字的形體之中,先民的思想,及當時的社會狀況或多或少會在文字構(gòu)形中打上烙印。漢字作為源遠流長的表意體系的文字無疑是一種活化石,利用這些“活化石”可以考察古代文化的方方面面。王寧先生說:“漢字是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斷使用而延續(xù)至今的表意文字系統(tǒng),可以說,在包括甲骨文在內(nèi)的每一層漢字共時平面上,都已經(jīng)積淀了非常深厚的漢字本體歷史,以及作為漢字存在背景的社會文化歷史。”(P1)漢語顏色字數(shù)量眾多,色彩斑斕,這是漢語的一大特點,其中一定蘊藏著豐富的文化金礦。顏色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物質(zhì)形態(tài),它不僅要依附于具體的客觀事物,而且還要依賴于人的主觀世界來感知和感受。顏色一旦作用于人類社會,就會在人們心中產(chǎn)生特定的意義,引起特殊的聯(lián)想,激發(fā)特殊的反應,從而使顏色字蘊含深厚的民族文化心態(tài)和感情色彩,這就為顏色和顏色字抹上了一層濃濃的人文色彩,即中國漢字離不開中國文化而存在,文字的背后有著豐富多彩的人文文化信息。所謂“顏色字”,指的是表顏色意義的字。單收在《說文解字》里就有近百個:朱、赤、赪、赨、赭、赫、絳、絀、緋、綠、縹、綦、綸、綰、縉、紫、紅、紺、綥、絑、綪、纁、緫、繱、縓、緹、繰、緇、纔、絹、縞、綠、素、緗、丹、彤、黃、金、黑、熏、墨、黧、黯、黔、黲、黥、黝、黜、烏、玄、皂、白、皎、曉、皙、皤、皦、皚、雪、艾、銀、碧、蒼、茜、藍、翠、靛、青等。此外,收入于其他古代漢語字典里的還有:茶、蠟、黎、雀、草等。大量顏色字的存在表明中國古代對色彩極為關注,先民有著較高超的辨色本領,這些都預示著顏色字有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本文從古代漢語字典中搜集類聚一批顏色字,從漢字文化學角度分析文字的構(gòu)形,探尋其義源,考察挖掘其所蘊涵的古代文化信息。二、要從歷史上來理解,即用權以風險說。請看,有的改從顏色字的構(gòu)形來看,大多數(shù)顏色字的本義并非表顏色之義,而是通過引申而得來的。顏色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物質(zhì)形態(tài),它總是要依附于具體的客觀事物表現(xiàn)出來。因此顏色字往往通過色彩斑斕的客觀事物或人文事物的顏色引申而來。(一)顏色詞來自自然物理顏色1.從樹內(nèi)、草、草從形體構(gòu)造來看,一些顏色字從“艸”,有的從“木”。如“蒼”:《說文解字·艸部》:“草色也。從艸倉聲。”1本義是“草色”,泛指“深藍色”或“深綠色”?！败纭?《說文解字·艸部》:“茜,茅蒐也。從艸,西聲。”“蒐,茅蒐,茹蘆。人血所生,可以染絳。從艸,從鬼。”茜是一種茅蒐草,又叫茹蘆草,用它可染成深紅色?！八{”:《說文解字·艸部》:“染青艸也。從艸,監(jiān)聲。”用染青草染成的顏色,淡青色?！鞍?《說文解字·艸部》:“冰薹草。從艸,乂聲?！痹付嗄甑牟荼局参?葉子羽狀分裂背面有白色,故引申為灰白色。“檀”:《說文解字·木部》:“木也。從木,亶聲?！碧聪隳臼菧\紅色的,引申為淺紅色?！爸臁?《說文解字·木部》:“赤心木,松柏屬。從木一在其中?！敝甘?指木心色,大紅色。2.烏、進行回收“翠”:《說文解字·羽部》:“青羽雀也。從羽卒聲?！鼻嗌鹈男▲B。泛指青綠色?！盀酢?《說文解字·烏部》:“孝鳥也,象形?！睘貘f全身烏黑。泛指深黑色。“驪”:《說文解字·馬部》:“馬深黑色。從馬,麗聲?！币隇楹谏?。3.月之白也白也“黃”:《說文解字·黃部》:“地之色也。從田,從光。”“白”:“白,【參證】商承祚《說文中之古文考》:‘從日銳頂,像日始出地面,光閃耀如尖銳。天色已白,故曰白也。’”(P1060)字義指日光、白光?！梆ā?《說文解字·白部》:“月之白也。”“皚”:《說文解字·白部》:“霜雪之白也?！薄鞍墶?《說文解字·白部》:“玉石之白也?！薄氨獭?《說文解字·玉部》:“石之青美者,從玉石,白聲”,引申表淺藍色或青綠色。“丹”:《說文解字·丹部》:“巴越之赤石也。像采丹井一像丹形?！敝甘?指丹井中的礦物,朱砂色。(二)顏色這個詞來自人文和事物1.“墨”為“黑土也”“墨”:“書墨也。從土,從黑。”“墨,【注釋】桂馥《義證》:‘墨者,黑土也。字從黑土?！?P1964)用以書寫的墨,引申為黑色。2.“材料”的命名從“糸”系列顏色字,是從不同顏色的絲織品引申而來。數(shù)量較多,《說文解字·糸部》顏色字有55字。如:“絳”:“大赤也,從糸夅聲。”深紅?！熬P”:“赤繒也。以茜染,故謂之綪。從糸,青聲?！薄凹t”:“帛赤白色。從糸,工聲”。表粉紅色?！熬G”:“帛青黃色也。從糸,錄聲。”“緗”:“帛淺黃色也,從糸,相聲。”一種抽象的顏色名稱,通過用具體的事物作比喻來命名。如:“金”:比喻像金子那樣的顏色。“銀”:比喻像銀一樣的顏色?！熬G”:比喻像草和樹茂盛時青中帶黃的顏色?！鞍住?比喻像日光、白光的顏色?！俺唷?比喻像火一樣的顏色。“橙”:比喻像橙、橘果實一樣的顏色。“黃”:比喻像土地一樣的顏色?！八{”:比喻像用蓼藍染成的顏色,藍色。古人對顏色的命名多用具體事物作引申,用比喻使得顏色具體形象,易于識辨和理解。顏色是抽象的概念,現(xiàn)實生活中沒有事物形體來表述,因而,古人造字時,就借助于事物的特征、外形等進行聯(lián)系,以具體事物表示抽象意義,體現(xiàn)了華夏民族觀物取象的具象思維特征。三、從色彩形式的角度來看中國傳統(tǒng)文化從顏色字構(gòu)形我們了解到了各種色彩的義源,而顏色字的形義所攜帶的信息又可窺見中華文化之一斑。(一)從色彩符號的角度來看，中國古代的紡織精神和染色技術1.從古代織品到近代中國上述許慎的《說文解字·系部》有大批表絲綢顏色的字,據(jù)統(tǒng)計有55個,如絳、紅、絀、緋、綰、絑、綪、纁、縉、綠、絹、縹、綦、綥、綸、紺、緫、繱、縞、緗、縓、緹、紫、繰、緇、緅等,后泛指顏色,因而許多顏色字從糸。這就客觀上使大量的顏色字較為系統(tǒng)地得以體現(xiàn)。許慎按照“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的原則,從具體事物出發(fā),形義合一體現(xiàn)了顏色字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軌跡。從《說文解字·系部》顏色字,可以窺見古代紡織染色業(yè)之一斑。《說文解字·系部》記載的顏色字當初大多指帛的顏色,后來泛指顏色義。在中國古代,耕和織是最重要的生存手段。中國的紡織與印染技術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早在原始社會時期,古人為了適應氣候的變化,已懂得就地取材,利用自然資源作為紡織和印染的原料。中國最早發(fā)明了絲,并發(fā)展成為絲綢業(yè)。與紡織相應,染色業(yè)發(fā)展得也較早,據(jù)古書記載,早在二三千年前中國的染色技術就已具備了很高的水平,并且有了專門從事染色的染匠?？椘烦藢嵱猛?還追求大方、美觀,所以,伴隨發(fā)達的紡織業(yè),古代染色業(yè)也非常發(fā)達。為了染色,無論是從新的事物中提取,還是用舊的顏色合成或加深,如黃青之間是綠,赤白之間是紅,青白之間是碧,赤青之間是紫,都產(chǎn)生新的顏色。經(jīng)過一定工序染色的織品色彩鮮麗奪目,經(jīng)久不褪。在《說文解字·糸部》中“縓”字加注里有“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赪,三染謂之纁”,(P274)可見古人已懂得用增染的辦法加深顏色了。絲綢染色對文字的影響,是產(chǎn)生了一系列以“糸”部為義符的顏色字。這些表顏色的字之所以和紡織染色密切相關,這與中國古代發(fā)達的紡織染色業(yè)是分不開的。中國是蠶絲事業(yè)的發(fā)源地,是最早紡織絲綢的國家,至遲在殷商時期,先民已經(jīng)能用蠶絲織成具有纖維長、韌性大、彈性好、光澤新鮮、觸手柔軟、容易染色等特點的絲綢。西周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中國的紡織業(yè)進一步發(fā)展,麻、葛、絲織品遍及全國各地。從中國長安到地中海東岸的古代商道——絲綢之路,曾對歐、亞、非三大洲的經(jīng)濟發(fā)展、文化交流起過巨大的作用,是古代中西交通的陸上動脈。歷史上還有海上絲綢之路,以中國為起點,東通日本、朝鮮半島,西經(jīng)東南亞、印度洋地區(qū),直至西亞和東北非,貿(mào)易品以織品為主。這些都表明中國古代的紡織染色業(yè)相當?shù)陌l(fā)達。紡織染色業(yè)的發(fā)展一方面促進新的顏色不斷地被發(fā)現(xiàn),另一方面又吸引人們對顏色的極大重視。當然,引起人們對顏色的重視還與當時盛行的陰陽五行說和儒家思想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五行說是中國古代哲學的一種基本思想。在五行的基礎上,還衍發(fā)出五方說和五色說,五方與五色相配。五色指古人所說的正色,即赤、青、白、黑、黃。除五種正色外,古人還有間色之說,“正色”和“間色”的區(qū)分,是與政治活動相聯(lián)系的。春秋末期盛行宗法制,以等級為基礎的儒家倫理道德觀主張一切社會關系都不能超越等級的規(guī)定,以達到“貴賤有等,長幼有差”(《荀子·禮論》)的社會秩序。反映在色彩上,就是正色為尊,間色為卑。在服裝的顏色上就有明確的等級制度。另外,由于正色是在古代染色工藝還不太發(fā)達時期得出的樸素的顏色,所以與絲織品和染色密切相關的“糸”部字沒有表示正色的字。紅在古時是間色,赤為正色。“糸”部字中多間色,且色彩鮮艷,體現(xiàn)了古人紡織染色技術的進步和顏色觀的發(fā)展。可以說,許多顏色的產(chǎn)生和應用與紡織染色密切相關,也和古代哲學、政治相關。古代社會對顏色的重視反映在文字上,就表現(xiàn)為出現(xiàn)了一大批從“糸”的顏色字。2.中國古代的砂色圖物顏色字多從植物、礦物的色澤而引申,從這些顏色字可以看到中國古代的染色用料情況。一是礦物染料。礦物染料的最早記載出現(xiàn)于商周時期,戰(zhàn)國時期的古書《尚書·禹貢》上就有關于“黑土、白土、赤土、青土、黃土”的記載,說明那時的人們已對具有不同天然色彩的礦物和土壤有所認識。中國古代主要礦物的顏料有:紅色的赤鐵礦赭石和朱砂(丹)、黃色的石黃、綠色的空青、藍色的石青、白色的胡粉和蜃灰、黑色的炭黑。“赭”,《說文解字·赤部》:“赤土也。從赤,者聲。”紅土之色,用于服裝著色,后泛指赭所具有的色澤。“丹”,《說文解字·丹部》:“巴越之赤石也。像采丹井一像丹形?！北局敢环N礦石朱砂,用于染色,后指丹所具有的顏色。天然的赤鐵礦赭石是最早的物質(zhì)顏料,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仍然用來染粗劣的麻織品,當時稱作赭衣的,可能就是用天然赤鐵礦石粉涂染的。朱砂是古代最重要的染紅礦物料,在《考工記·鐘氏》中曾經(jīng)記述用丹涂染羽毛,就是朱砂。用這種顏料染成的紅色非常純正、鮮艷?！妒酚洝へ浿沉袀鳌分杏涊d著一位名叫清的寡婦的祖先在重慶市涪陵地區(qū)挖掘丹礦,世代經(jīng)營,成為當?shù)赜忻拶Z的故事。由此可見,在秦漢之際,這種紅色顏料的應用廣泛。1972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大批彩繪印花絲織品中,有不少花紋就是用朱砂繪制成的,埋葬時間雖長達兩千多年,但織物的色澤依然鮮艷無比?？梢娢鳚h時期煉制和使用朱砂的技術水平是相當高超的。由于朱砂顏色經(jīng)久不褪,一直到西漢,仍然用它作為涂染貴重衣料的顏料。第二種是植物染料。中國古代所用的植物染料很多,所以顏色字有不少從艸、從木。古代使用的主要植物染料有:紅色類的茜草、紅花、蘇枋;黃色類的藎草、梔子、姜金和槐米;藍色類的鼠李;黑色類的皂斗和烏桕等。“茜”:《說文解字·艸部》:“茜,茅蒐也。從艸,西聲。”茜是一種茅蒐草,又叫茹蘆草,用它可染成深紅色?！八{”:《說文解字·艸部》:“染青艸也。從艸,監(jiān)聲?！比厩嗥H:染青色的草。染青草有蓼藍、大藍、槐藍、馬藍等。用染青草染成的顏色,淡青色。茜草是中國古代文字記載中最早出現(xiàn)的植物染料之一,《詩經(jīng)》曾經(jīng)描述茜草種植的情況(《鄭風·東門之墠》:“茹蘆在阪”,“茹蘆”就是茜草),并且講到用茜染的衣物(《鄭風·出其東門》:“縞衣茹蘆”)?！稜栄拧分械摹懊贶搿?紫草)是古代染紫色用的媒染染料,因紫草根中含有紫草素。藍草中含有靛苷,經(jīng)水浸漬后可以染著織物,周代以前采用鮮藍草浸漬染色,所以《禮記·月令》有“仲夏今民勿刈藍以染”的規(guī)定。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由于采用發(fā)酵法還原藍靛成靛白,可以用預先制成的藍泥(含有藍靛)染青色,所以有“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荀子·勸學篇》)的說法。(二)含義聯(lián)想的習慣顏色是一種抽象的概念,受中國古代的具象思維特點的影響,顏色這一概念總是與具體的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即見到某種顏色就聯(lián)想到某種事物。如見到紅色,就會想到火和血。這種習慣潛移默化下來,反映到漢字上就是通過顏色字看到某種事物(即顏色字的指向物),然后顏色字的指向物又反過來深深地影響顏色文化。所謂指向物是指顏色字的字義所聯(lián)系的具體事物。1.象征群的文化內(nèi)涵在古代,代表紅色的是“赤”。“赤”,《說文解字·赤部》:“南方色也,從大從火?！?P212下)表示火的顏色。由此可見火是產(chǎn)生“赤”字的指向物,火是古代的崇拜物,祝融和門伯就是古代傳說中最早的火神。傳說中的炎帝以火為象征,自為火師,并以火名官。先民把火視為圣潔的象征,認為它具有驅(qū)邪逐魔消災的能力。此外還有像火一樣的意象群:(1)血。在遠古時期,人們常常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傷亡現(xiàn)象,這些現(xiàn)象與血液密切聯(lián)系,因而血液容易引起人們驚恐不安的心理感受,形成血液禁忌,血液崇拜。(2)太陽。太陽給人類帶來了光明與溫暖,因此,日神是中國最早的自然崇拜物之一。因為火、血和太陽都是紅色,因而演化為對紅色的崇拜,產(chǎn)生了豐富多彩的崇紅文化,具體表現(xiàn)為把紅色奉為尊貴的顏色。諸如:在住的方面,“赤霄”指帝王所居的京城,“赤城”指帝王的宮城。古代的貴族以紅為貴,門戶都涂染為紅色,所以“朱門”也指古代的貴族。在穿的方面,封建統(tǒng)治階級給服飾作了嚴格的規(guī)定:平民不能隨便著紅,就算是貴族,也要有比較高的職位才能穿紅。民間民俗中,節(jié)假日和辦喜事等都離不開紅色裝飾。同時,人們也用帶“紅”字來指稱美好的事物,媒人稱紅娘,婚事稱紅事,美貌稱紅顏,貴婦所居稱紅樓,考試高中上紅榜,正直之心是紅心,忠心是丹心等。(P44)紅色具有如此豐富的文化意蘊且有如此的生命力,與所指稱的對象——火有關,并在與火一樣的意象群影響下,得到了增強和深化。2.從“土”到“中央”,是黃色的責任之一《說文解字·黃部》:“黃,地之色也。從田從光。”指田地地氣之光。因此黃與地是密切聯(lián)系的。古人所說的天玄地黃,就是這種文化的表現(xiàn)。古人對天、地十分關注。風吹雨下,電閃雷鳴,宇宙星辰,對于這種種自然現(xiàn)象無法解釋時,就把這一切與鬼神聯(lián)系在一起,而大地孳生萬物,山高水遠,鳥語花開,因而產(chǎn)生了對天地的崇拜。而作為土地的顏色,黃色也就得到推崇。在五行說理論中,土居中,黃色為中央正色。《易·坤卦·文言》上說:“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于四支,發(fā)于事業(yè):美之至也!”(P4)說明黃色自古以來就作為居中位的正統(tǒng)顏色。到唐朝,黃被認為是太陽之色,因而自封為天子的封建皇帝,自然加倍地推崇黃色,把黃衣作為皇帝的服飾壟斷起來,平民百姓不能隨便穿黃,而貴族也不例外。后來就有了黃袍加身的歷史故事,從那時開始黃袍就專指皇帝的服飾了。黃色成為一種天子的信號存在,在百色之中處于最高位。3.地位上的轉(zhuǎn)變青、綠、藍在視角和文化心理上都是比較相近的顏色,因此把他們歸作一個色族來論述。在古代,代表青綠藍色的字是“青”?！扒唷?《說文解字·青部》:“東方色也。木生火,從生、丹?！睆奈逍袑W說來訓釋:青,從生從丹,丹按五行學說指火。木生火,則青指木,即木之色。這種解釋把青色指向草木之色,而在青色系字族里,多有從草字頭的字,如藍、蒼等。在古代,大片呈現(xiàn)這種顏色的地方自然是山野之地,由于這種地方在古代常常是野獸出沒傷人之地,是非?？膳碌牡胤?隨之而來的便是對于野外的厭惡。因而這呈現(xiàn)于野外的草木之色就處于比較低賤的地位了。更為重要的是,在中國古代,方位也被賦予不同的尊卑觀念。按五行說的方位觀,東南西北中,以中為尊,對于中這一方位的推崇體現(xiàn)在直接把中國命名為“中國”。中處于高貴的位置,而偏遠地方的族類,古人稱之為蠻族,如把南方的族類稱南蠻等,這種指稱也就帶有了鄙視色彩。在日常生活中,高貴有地位者常居中間,低賤者居兩邊,這都體現(xiàn)了以中為貴,以偏為賤的觀念。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作為山野之色的青色也被視為賤色了。但由于青色仍大量出現(xiàn)于日常生活中,所以青也被列入正色,但這也改變不了它低賤的地位。青色用之于官服,用之于建筑,是相對較低的官員所用之色。(P98)在民間,青衣也多為社會地位低下者所穿,而青衣也是古代婢女的代名詞,還有把妓女活動的場所稱青樓。漢代甚至規(guī)定:“青綠為平民的常服”,這就難怪古代的平民在面對官者時自稱草民了。4.黑是識別犯罪人的標志“黑”有兩種訓釋,一是《說文解字·黑部》:“黑,火所熏之色也。從炎上出窗?！敝富馃^的痕跡。另一種認為:從甲骨文、金文字形看應“從大,面部有黑點,代表黥刑留下的痕跡或刺的字?！?P355)從文化的角度來看,后者無疑是正確的。在古代,黑色用于辱罰。古時有墨刑,又稱黥,《說文解字·黑部》:“黥,墨刑在面也?！逼浔举|(zhì)就是以黑為罰。而在其他一些從黑的字里,也可以看出,黑色為低賤的先民意識。黔作為黑色,主要用來指稱百姓?！墩f文解字·黑部》:“黔,黎也。從黑,今聲。秦謂民為黔首,謂黑色也,周謂之黎民”?？梢姀那爻_始,稱百姓為黔首的原因是百姓以黑為特征。同時,黑色也是仆役的標志,“黑衣”是戰(zhàn)國時期的宮廷衛(wèi)士的服飾,也是宮廷衛(wèi)士的代稱。在唐代規(guī)定士兵著黑。皂指黑色,皂隸也指稱奴隸。此外,黑受另一意象影響也較深,由于黑是夜晚的顏色,因而引發(fā)對黑的恐懼和厭惡。按五行說,黑色屬冬,古人認為秋收冬至萬物凋謝,生命接近尾聲和消亡,帶給人的是悲嘆和哀傷。(P29)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是陰森可怕、暗無天日的地方,而鬼魂也是在夜晚出沒。因此,黑色象征不祥與兇惡。5.“白”字的色彩觀念“白”,商承祚《說文中之古文考》:“象日始出地面,光閃耀如尖銳?！敝溉粘鰰r所照射出來的白光。本來,源自太陽的白光給人類帶來了光明,而太陽是古代的崇拜物,白光應當是美好的事物。但從“白”的義源仔細考察,“白”的色彩觀念更多的是受秋天白茫茫的光線所影響。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也是衰落蕭條的季節(jié),大地萬物開始呈現(xiàn)出衰老的跡象,秋天象征著走向死亡。因而白在五行中屬季節(jié)秋,古代的行刑大都選擇在秋天舉行。而在方位上,白屬西,西乃白虎所在的位置,也是象征死亡。在古代,西天也指人死后所去的地方。而再聯(lián)系到白所指的意向:人的弱、病、死都呈現(xiàn)出恐怖的白色來。于是,白色就與死亡聯(lián)系起來,成為兇色,是人們最忌諱的顏色。人死后穿的是白衣,舉行葬禮也是穿素服。可見“白”字的色彩觀念,與造字時指向物白茫茫的光線有一定的聯(lián)系,但更多的是白所具有的含義與日常的指向物,即弱、病、死的白色現(xiàn)象相聯(lián)系,同時也受五行說的影響,使得白色具有的兇色意蘊得到強化。作為觀念上的兇色,與葬禮民俗的習慣相結(jié)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