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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北宋文壇的北宋試論歐陽修詞的審美情韻
歐陽修是北宋的一位。就詞體創(chuàng)作而言,他的詞充分顯示他獨具魅力、別開一家的審美情韻。筆者試從歐詞三個方面:戀情之雅、深情有致、豪情至樂來論述其詞創(chuàng)作的審美情韻,并進一步探討歐陽修的性情懷抱與人生體驗。1大學(xué)中的女性形象歐陽修《全宋詞》輯錄的240首詞作中,寫戀情不下140首。其成就“洗去無病呻吟之風(fēng),繼之以情感人,詞風(fēng)清新,自然率真、雋永”。歐陽修戀情詞寫男女真誠相愛,率真淳樸,無論寫思婦閨情、少女戀情,還是寫歌姬舞女的多情多藝,都充滿賞心愉悅、同情贊美的感情,體現(xiàn)歐陽修溫醇雅正的人格。關(guān)于這一點,葉嘉瑩先生有所論述:同樣以美麗的江南女子為題材,歐陽炯的《南鄉(xiāng)子》(二八花鈿)“沒有品格在其中”,薛昭蘊的《浣溪沙》(越女淘金春水上)“寫得很膚淺,沒有境界”:而在歐陽修的《蝶戀花》(越女采蓮秋水畔)中,“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表現(xiàn)了一種含蓄蘊藉的美,“衣飾的襯托,已經(jīng)表現(xiàn)一種品格了”,“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絲爭亂”富于感發(fā)作用,是“靈光照耀的神來之筆”,歐詞“有品格,有內(nèi)容,有境界”。寫思婦閨情,深婉優(yōu)雅。這類詞中主人公大多是貴婦,風(fēng)流華美,溫婉含蓄。她們“寸寸柔腸,盈盈粉淚”(《踏莎行》)“小爐獨守寒灰燼,忍淚低頭畫盡”(《桃源憶故人》)內(nèi)斂含蓄、嫵媚優(yōu)雅。即使獨守空閨,也“強勻畫,又芳菲,春深輕薄衣”(《阮郎歸》),恰似空谷幽蘭,不為無人而不芳。她們生命的光彩就在等待心中深愛的男子:“看花拭淚問歸鳥,陌上逢郎否”(《洛陽春》);“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歸期無定準(zhǔn)”(《玉樓春》)。她們在無盡的等待中任青春流逝,生命殆盡,令人感嘆的是她們溫柔貞靜,怨而不怒。完全符合中國傳統(tǒng)美學(xué)中“發(fā)乎情,止乎禮義”、“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這源于歐陽修養(yǎng)尊處優(yōu)、雍容富貴的生活與華貴而不膚淺、沉郁而不枯寂的內(nèi)在氣質(zhì)及格調(diào)高雅的審美情趣。這類詞不著于錯彩鏤金的描繪,而在于格調(diào)的渲染,所以格調(diào)優(yōu)雅,氣象華貴。正如王國維《人間詞話》所云:“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寫少女戀情,清新淡雅。歐陽修以淺近直白的語言、自然流轉(zhuǎn)的音韻、描摹入微的筆調(diào)勾勒出戀愛少女的憨態(tài)、媚態(tài),活靈活現(xiàn),令人憐愛。如少女偷情時的驚慌“遺下弓弓小繡鞋。劃襪重來”(《南鄉(xiāng)子》);初戀少女赴約時的膽小猜疑“半掩嬌羞,語聲低顫,問道有人知么。強整羅裙,偷回波眼佯行佯坐”(《醉蓬萊》);戀愛女子幽會時的羞怯“花下相逢、忙走怕人猜”(《南鄉(xiāng)子》);聰明女子對情人的考驗“干敲遍不應(yīng)人,分明簾下聞裁剪”(《踏莎行》);情人熱戀時的溫暖擁抱“抱著了,暖仍香。姿姿媚媚端正好”(《好女兒令》)。還有《生查子》“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痹鹿饬跋聝汕橐酪?、情話綿綿;《南歌子》“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毙履锏目鞓穻擅?夫妻的情意纏綿;《南歌子》“花腮酒面紅相向。醉倚綠陰眠一餉。驚起望。船頭閣在沙灘上?!彼l(xiāng)姑娘的大膽、率真;《漁家傲》“荷葉又濃波又淺,無方便。教人只得抬嬌面”采蓮女巧遇情人又喜又羞,大膽率真。這些都再現(xiàn)了青春少女春心萌動的種種情態(tài),極富情韻之美。歐陽修既寫少女的形美,又寫女子的神美,給人一種清新、素樸、淡雅的獨特風(fēng)韻。正如況周頤所說:“此等語愈樸愈厚,愈厚愈雅,至真之情,由性靈肺腑中流出,不妨說盡而愈無盡”。寫歌妓香艷秾麗,多情雅意。她們“玉如肌,柳如眉,愛著鵝黃金縷衣”容妝香艷,嬌媚可人(《長相思》);她們“擬歌先斂,欲笑還顰”笑顰傳情,賞心悅目(《訴衷情》);她們“托腮無語翠眉低”嬌弱慵懶,多思矜持(《浣溪沙》);她們“畫堂雅宴。一抹朱弦初入遍。慢捻輕籠”“歌檀斂袂,繚繞雕梁塵暗起。柔潤清圓,百琲明珠一線穿”(《減字木蘭花》),歌舞雅興,多才多藝。她們戀愛是“劉郎大有惜花意,只恨尋花較來早?!?《玉樓春》)多情而意雅,率直而情真。歐陽修真情投入地寫詞與以往那些炫耀賣弄、狎妓艷遇的作者不同。如柳永多寫自己與歌妓的風(fēng)流艷情,表現(xiàn)“歡樂今宵”的甜蜜感受?!斑B日疏狂……長是因酒沉迷,被花縈伴”(《鳳歸云》),放浪沉迷,他與秀香“洞房飲散簾幃靜,擁香衾,歡心稱”(《晝夜樂》),他與翠云“繾綣,洞房悄悄,秀被重重”洞房歡愛,放浪艷俗,直白淺露。豈如歐陽修“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蝶戀花》)情濃調(diào)高。歐陽修以一個溫醇雅正的人格并極富修養(yǎng)和胸襟的士大夫?qū)徝姥酃馊ベp愛和體味,追求的是心靈的愉悅?!爱?dāng)我們沉醉在他那種輕柔而嫵媚的作風(fēng)里時,我們深深地認(rèn)識了他的本來面目與心靈———一顆極強烈顫動的心———我們才知道他的文章真正價值與風(fēng)調(diào)”。2情感的充分表現(xiàn)歐陽修的詞重情致,劉熙載說:“馮正中詞,晏同叔得其俊,歐陽永叔得其深”。馮煦說:“其詞與元獻(xiàn)同出南唐,而深致則過之。亦疏雋開子瞻,深婉開少游”。這兩條評語表明了歐陽修詞“深于情”的特色。即詞構(gòu)層層深入、情景相稱,詞情婉曲有致、深摯動人。滲入詞人更深廣的人生體味與感慨,甚至升華到人生哲理的深度。以《蝶戀花》為例: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雨橫風(fēng)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詞人運用了層深的藝術(shù)手法,將一位貴婦相思怨苦之情,表達(dá)得淋漓盡致。起句庭院深深,簾幕重重,渲染貴婦遭冷落、受壓抑的幽居之苦。接著寫薄情夫乘著華貴的馬車,游蕩在歌樓妓館中,她登樓遠(yuǎn)望卻不見夫婿的蹤影,她既怨丈夫無情,又盼他早日回家。相思與哀怨相伴,想念與冷落交織,令人感動。更傷心的是雨橫風(fēng)狂摧殘著陽春三月的美景,暗示女主人公青春流逝,愛情失落,她無奈掩門垂簾,獨自哀憐落淚,幽怨之情更添一層。最后,女主人公情感至極,只有淚眼問花,可是飄零的落花不但不語卻隨風(fēng)而去。落花無情人有情,思婦多少相思愁怨,多少悲苦無奈無人訴說、無處訴說!全詞可謂層深而渾成,情景相融,達(dá)到深遠(yuǎn)渾厚的藝術(shù)境界。真如毛先舒評論說:“因花而有淚,此一層意也。因淚而問花,此一層意也。不但不語,且又亂落,飛過秋千,此一層意也。人逾傷心,花逾惱人,語愈淺,而意愈入,又絕無刻畫費力之跡,謂非層深而渾成耶?”歐陽修詞的深情還表現(xiàn)為在自然景物的描寫中注入強烈的自我情感,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稱之為“有我之境”。如“當(dāng)路游絲縈醉客,隔花啼鳥喚行人”?!坝谓z有意苦相縈,垂柳無端爭贈別”。(《玉樓春》)詞人不言自己沉醉美景,卻說美景眷戀行人,在情感豐富的歐陽修眼中,一切自然萬物都是有情有意的,何況多情的游絲、啼鳥、垂柳呢?又如“綠楊嬌眼為誰回?芳草深心空自動”。(《玉樓春》)在生機盎然的春天,綠楊與芳草的茂盛自然觸發(fā)思婦內(nèi)心深處對愛情的渴望,因情又生景,她仿佛看到了綠楊嬌媚的眼睛,芳草蕩漾的春心。思婦的情思與春天的美景復(fù)往融和,美不勝收。真正達(dá)到了“有我之境”。人在感情激動的時候,會“遷怒于物”,說出無理卻有情話。并且蘊含的情思也更加深沉感人。清代詞論家賀裳稱這是“無理而妙”。如《虞美人》“樓高不及煙霄半,望盡相思眼。艷陽剛愛挫愁人,故生芳草碧連云。怨王孫?!彼紜D登樓眺望,她恨樓臺不高,看不到她的情人;她恨陽光太明媚,芳草連天,撩人相思,惹人煩惱。這是多么無理的抱怨與責(zé)難。所以,越是看似無理的詞句,越是蘊含了作者的一往深情。3清歌自由,樂居三堂歐陽修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對生命的體悟,多以疏放健朗的筆調(diào)抑揚唱嘆、豪宕沉摯,更加明顯地釋放自我情感。他有一雙慧眼看世界,大自然的動態(tài)便成為他的作品,讓他的性情在其中“怡養(yǎng)”,到了人生超脫的至樂境界。如《玉樓春》中“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大有想開、看破之意;“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fēng)容易別”洛陽才子盡情欣賞春天的美景,盡情享受眼前的快樂。故王國維《人間詞話》贊嘆“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放懷自然:羅泌在《歐陽文忠公近體樂府跋》中說:“公性至剛,而與物有情?!笔钦f歐陽修既忠君愛民,剛正直言,又熱愛自然,熱愛生活。大自然的神韻喚起他人生激情,美麗的自然風(fēng)光感發(fā)他率真風(fēng)流的本性,其天然的音調(diào)與婉和不破的情緒,令我們讀后“不禁的便生出一種悠然的遐思”?!恫缮W印肥?每首都緊扣“西湖好”主旨,充滿了積極向上,樂觀豁達(dá)的情懷。極言之美,樂在其中?!拔覀冋媸蔷眠`的了———從晚唐五代以來,詞中那股濃重的憂傷情緒之陰霾,至此總是暫且一散而開,露出了晴日的光亮和溫煦”。在他的筆下,西湖時時皆美景,處處皆美景,無論是春深雨過“百卉爭妍,蝶亂蜂喧”的盎然,還是群芳過后“狼籍殘紅,飛絮蒙蒙”的寂靜;無論是“綠水逶迤,滄洲白鷺”的悠然,還是“殘霞夕照,風(fēng)清月白”的情致;無論是“畫船載酒,玉盞催傳”的熱鬧喧嘩,還是“輕舟短棹,隱隱笙歌”的悠悠愜意,都洋溢著詞人對大自然由衷賞愛和享受,對人生世事滄桑深刻體悟和超脫。給人美的享受和哲理的啟迪,這是自然美景與詞人從容放達(dá)的人生態(tài)度、風(fēng)流閑雅的生活情趣和諧為一的自然之道,歐陽修真正達(dá)到了心靈自由的歡樂。開懷暢飲:“暗想浮生何時好。唯有。清歌一曲倒金尊?!?《定風(fēng)波》)“酒”與“歌”讓歐陽修的人生更暢快,更放達(dá)。多情的醉翁與友重逢總是興奮激動,對酒當(dāng)歌。“十載相逢酒一卮,故人才見便開眉?!?《浣溪沙》)“白首相逢。莫話衰翁,但斗尊前笑同?!?《采桑子》)再如:“兩翁相遇逢佳節(jié),正值柳棉飛似雪。便須豪飲敵青春,莫對新花羞白發(fā)?!?《玉樓春》)這是歐陽修與77歲老友趙慨別后相聚、開懷豪飲?!叭松凵㈤L如此,相見且歡娛。好酒能消光景,春風(fēng)不染髭須,為公一醉花前倒,紅袖莫來扶”(《圣無憂》)老友相見不訴酸甜苦辣,而是盡情歡笑,豁達(dá)豪爽。“勸君滿滿酌金甌,縱使花時常病酒,也是風(fēng)流?!?《浪淘沙》)”即使“病酒”也風(fēng)流,真乃情何以堪?樂何如哉!即使分別,歐陽修也是快樂的祝福?!鞍丫谱|風(fēng),且共從容”(《浪淘沙》),“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漁家傲》)攜摯友賞名花,其樂無窮?;磉_(dá)者總能參透人生世相。歐陽修用一種欣賞的、通達(dá)的眼光看待世事人生,如此短暫,應(yīng)該充分珍惜快樂,享受快樂!這是大夫的爽朗胸襟,是志士的曠達(dá)豪放。與民同樂:歐陽修施政本乎人情,寬簡、愛民。歐陽修初次被貶官到夷陵,生活在“春風(fēng)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的艱苦環(huán)境中,依然堅信“野芳雖晚不須嗟”(《戲答元珍》);再次貶官滁州,成為與民同樂的太守。自滁州移鎮(zhèn)揚州,歐陽修曾據(jù)蜀崗平山堂。后來回到朝廷,友人劉敞出知揚州,歐陽修填寫過一首曠達(dá)樂觀的《朝中措·平山堂》致拳拳之意: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fēng)。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捌缴教们啊睔W陽修曾親植垂柳,謂之“歐公柳”,百姓倍加保護,可見對歐陽修的深深愛戴。眼前一覽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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