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憩園》現(xiàn)代知識者啟蒙意向的自省 .doc

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憩園現(xiàn)代知識者啟蒙意向的自省摘要:歷來對巴金小說憩園的分析主要是停留在現(xiàn)代知識者反封建的意義上。事實上,小說文體中敘述者以三種行為狀態(tài)來完成敘事,從而導出小說文本潛在的三則故事。它們啟示知識者開始反省原先的反封建的啟蒙意向,為進一步認識巴金40年代創(chuàng)作的意義,全面理解20世紀前半味啟蒙知識分子的精神歷程,提供了新的例證。關(guān)鍵詞:憩園；啟蒙思想；自??；反封建憩園是巴金所有作品中意義最為復雜的文本之一。關(guān)于作品主題,代表性的看法是:巴金既寫了無可救藥的楊老三,也寫了毫無希望的姚國棟。一部憩園為一切不勞而獲的寄生者算了命。其顯在的主題與激流三部曲仍有連續(xù)性,即揭露封建地主階級的寄生生活對人的腐蝕,批判福蔭后代、長宜子孫的封建思想。但是要更好地更理解憩園,還得從文本出發(fā),重新探究。憩園的故事,可以分三個層面來閱讀,一是家的故事,二是園的故事,三是我的故事。憩園中的我,也就是黎先生,并不只是一個單純履行敘事功能的敘事者,他同時也是這部作品的真正核心。作品正是通過我與姚氏夫婦的交往,我對想園命運的沉思,我對楊、姚兩家及其子嗣命運的關(guān)心和干預,表現(xiàn)出他那深刻的啟蒙主義立場和復雜的文化情思。憩園是黎先生以第一人稱敘述的,但黎先生并非故事的參與者。故事是獨立于敘述者我而展開的。對于姚家,敘述者親見姚國棟的自負、姚太太的悲哀、小虎的任性。我當面指責姚國棟疏于對兒子小虎的管教,但是姚國棟沒有昕從我的勸告,小虎也免不了富家子弟的必然結(jié)局。姚太太的悲哀是由趙家的仇視,小虎的輕蔑,丈夫的不了解帶來的,要使她從中解脫出來,只有犧牲掉一無是處的小虎,于是小虎溺水死去了。對小虎的死,旭旦是這樣評價的:如此下去,十年二十年!這花園不就又要換個主人?第二個楊三爺不可能重新在這人世間演一次悲劇!所以索性讓河水把他漂去了!作者求助于一次偶然!是什么偶然?難道不是讓姚家得以有一線生機的偶然嗎?敘述者黎先生小時候也有過一個花園。當他看到悲園中盛開有他兒時喜愛的玉蘭花時,一脈游子對于家園的依戀之情便不可遏制地漾溢出來。他不忍讓美麗的想園就此毀掉,也不忍讓善良的姚太太傷心痛苦,于是他用小虎的死去換得一線希望。對于楊家,敘述者探索著李老漢的記憶,傾聽著寒兒的悲訴。寒兒對父親的回憶充滿著愛與同情的基調(diào),這基調(diào)深深打動了敘述者,他決定幫助楊夢癡,幫助他重新做人,以能夠回到妻兒身邊。但是,對于姚、楊兩家的悲劇,黎先生只是個邊緣見證人,兩家的不幸際遇并非黎先生所能觸發(fā)和挽回。同情而無法救助是令人痛苦的,要擺脫掉這種現(xiàn)實的無奈,黎先生只能在他的小說中盡情發(fā)泄對現(xiàn)實的不滿和對苦難的同情。住進恕園后不久,黎先生就開始著手寫作,作品完成后,就離開了憩園。黎先生寫的車夫與瞎眼女人的故事也是貫穿于整部憩園的,只不過對這則故事的講述并不如姚、楊兩家的故事那樣完整,而只是摘取了故事的幾個片段。憩園中的三則故事雖然彼此獨立,但卻有著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使得三則故事得以凝聚在一起的是小說中姚太太的一句話:給人間多添一點溫暖,揩干每只流淚的眼睛,讓每個人歡笑。這句話表露出一種自覺的責任意識,是知識分子對社會民眾啟蒙與救助的責任,也是對人世間幸福與溫暖的渴望。但由于憩園中的敘述者處于故事的邊緣,無法參與故事的發(fā)展,只能以看者和聽者的身份出現(xiàn),因此他所肩負的責任也始終無法實現(xiàn):無知的父親沒能擔負起教子的職責；關(guān)在家庭囚籠里的太太仍然繼續(xù)充任著玩偶的角色；尚未泯滅人性的楊夢癡最終沒能回到妻兒的身邊。于是,知識者對啟蒙、救助的渴望與事實上的元法實現(xiàn)之間所形成的矛盾在敘述者與故事的這層特殊關(guān)系中得到了深刻表現(xiàn)。如果說在巴金早期小說中,敘述者是以全知的姿態(tài)進行著激昂的啟蒙宣傳,那么在憩園里為敘述者框定的邊緣視角則構(gòu)成了對于啟蒙本身的懷疑。啟蒙的失敗與虛幻便知識分子面臨窘境,也使他們轉(zhuǎn)向?qū)τ趦?nèi)心的自省。這種自省產(chǎn)生了敘述者除去看與昕的第三個行為寫。黎先生寫車夫與瞎眼女人的故事,原本會有一個較為悲慘的結(jié)局,但是姚太太的善良愿望改變了敘述者黎先生對于現(xiàn)實的悲觀態(tài)度,在他的小說中他終于讓每個人歡笑起來?，F(xiàn)實世界中啟蒙與救助的失敗在理想世界中得到了實現(xiàn)。知識分子經(jīng)過內(nèi)心的掙扎,仍然毫不猶豫地舉起了理想的旗幟,承負起了無法推卸的責任。巴金曾說人類能保得住的倒是在某些人看來是極渺茫、極空虛的東西一一理想同信仰。中國知識分子自古就有重實踐輕言談的傾向,現(xiàn)代知識分子更是一開始就徘徊在社會改造的救亡為第一要義,這也就決定了他們雖身在思想文化界,但更向往的卻是能直接改變生活的實踐活動。在憩園中,我們又一次看到了巴金對自己寫作意義的懷疑。借住在環(huán)境清雅的想園,我的寫作卻屢屢被打斷。即使是在這樣一個借住的環(huán)境中,我也無法逃避現(xiàn)實生活對我的刺激,姚國棟的精神狀態(tài)、楊夢癡的命運、萬昭華的苦悶,尤其是姚小虎的教育問題,一再構(gòu)成對我的人生姿態(tài)與啟蒙理想的質(zhì)詢。從五四那一代知識分子開始,文藝就不斷被視為可以用來療治會病痛的藥。這種隱喻的存在,一方面加強了作家的啟蒙責任感,另方面卻也有效緩解了那種改變社會的實踐沖動與書齋靜觀之間的矛盾。在憩園中,我們又一次聽到了這種藥的隱喻。值得注意的是,它出自萬昭華的口中,正當作為作家的我,對自己的寫作意義發(fā)生懷疑時,由一個讀者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對這種五四式信念的再一次確認。你們把人們的心拉攏了,讓人們互相了解,你們就是在寒天送炭、在痛音中送安慰的人。萬昭華的這一番話,不僅是對作家創(chuàng)作意義的肯定,同時也是一種要求,一種撫慰人心的要求。這一形象的出現(xiàn),清楚地表明撫慰人心已在巴金小說創(chuàng)作中占據(jù)了怎樣的地位。借寓恕園期間,我一直在寫一部有關(guān)小人物悲慘生活的小說。但我的寫作過程卻一再受到來自生活的侵擾,這種侵擾不僅使這一過程變長,而且也使作品內(nèi)容發(fā)生著改變,洋車夫的故事最終得到了一個較為溫情的結(jié)局。從姚太太那明亮的微笑和她的談話中,我仿佛得到了來自生活的另一力量,感到了對于生活所負的另一種責任。給人間多添一點溫暖,揩干每只流淚的眼睛,讓每個人歡笑。川我的心跟別人的心挨在一起,別人笑,我也快樂,別人哭,我心里也難過。我在這個人間看見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幸,可是我又看見更多的愛活著究竟是一件美麗的事姚太太對于文學的這種感受和要求,其實也正是巴金這一時期對自己小說的要求。這些溫情的語言,與早年左拉式的我控訴相比,正體現(xiàn)了巴金創(chuàng)作思想上的重要轉(zhuǎn)變。巴金創(chuàng)作思想的轉(zhuǎn)變并不意味著憩園里不包含反封建的主題,而是小說的文本意義已不僅局限在反封建的啟蒙意向范圍之內(nèi)了。夏志清指出自從一九四四年(正是巴金寫憩園的時候)開始,巴金一直保留當初對安那其主義,博愛的看法,一一那就是,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一些同情,愛和互助。信仰雖無改變,態(tài)度倒改變了:他放棄了安那其訴諸暴力的政治行動?？梢?一系列有關(guān)根本人生姿態(tài)與寫作意義的矛盾,在憩園中構(gòu)成了一種歧路彷徨式的心境,而對啟蒙精神的堅持,又使它的主人公獲得了一種奮力前行的姿影。這表明,40年代的巴金,在進人人生的成熟期后,更為穩(wěn)健地接過了五四啟蒙者的薪火,開始全面面對人生的矛盾與復雜,并從中尋找著前進的路徑。參考文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