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紅樓夢》的芳香

淺談《紅樓夢》的芳香

一“必須是具有表達改造功能”的能《紅樓夢》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紀(jì)念碑，是一座充滿活力的藝術(shù)建筑。就像一個斷裂環(huán)境的展廳，它為后人留下了一種無限的藝術(shù)魅力。它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一朵奇葩,永遠散發(fā)著藝術(shù)的魅力和芬芳,吸引著無數(shù)文人墨客為其皓首窮經(jīng),不懈探索。姑且不論其它,單是這部巨著的書名就形成了一千個人眼中的“《紅樓夢》”,每一種書名便是一個“哈姆雷特”。自《紅樓夢》問世以來就出現(xiàn)過八種書名,它們分別是《石頭記》、《情僧錄》、《紅樓夢》、《風(fēng)月寶鑒》、《金陵十二釵》、《情界真》、《大觀瑣錄》、《金玉緣》。但是除《紅樓夢》影響較廣,流存至今外,其余幾種均無甚影響。究其原因,筆者以為這些書名均失之偏頗、平庸俗套。正如俞平伯先生所言:“這些假想的名字只表示本書的某種意義”,并不能體現(xiàn)作品的思想靈魂。而“紅樓夢”三個字則既全面隱括了原書主旨,凸顯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靈魂,又高雅脫俗,情趣典雅。其實,俞平伯先生早在其《紅樓夢正名》的專文中下結(jié)論云:“《凡例》上說‘紅樓夢’‘總其全部之名’,這話可謂再明白沒有了。這也有兩個解釋:1.它包括本書一切的內(nèi)容。2.它統(tǒng)一了本書的許多異名;”“紅樓夢”三個字既傳神地揭示出該書的思想內(nèi)容,又凸顯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心裁,為讀者開啟了一扇通向作品心靈的窗戶,使讀者可以由題名領(lǐng)悟作品的精髓。盡管許多專家學(xué)者對其書名發(fā)表了權(quán)威看法,我還是想在此略論一番。正如馮其庸先生所云:“《紅樓夢》是永遠討論不完的,它將與人類的歷史并存?！倍襞c愛情之夢“紅樓夢”三字是字字珠璣,擲地有聲,有著韻味無窮的獨特魅力。曹雪芹先生為什么命名為《紅樓夢》,而非白樓夢、綠樓夢?原因就在于這個“紅”字富有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凹t”在中國古代文化里是女性的象征和代詞,中國古典詩文中與“紅”有關(guān)的字眼幾乎都是女性的象征和代詞,比如“紅顏、紅粉、紅袖、紅裙、紅妝”等等。宋女詞人李清照《如夢令》“綠肥紅瘦”中的“紅”更是女性的直接象征。曹雪芹是在悼紅軒中批載這部小說的,他把自己的創(chuàng)作之舍命名為“悼紅軒”?！暗考t”顧名思義就是哀悼女性的悲慘命運。小說中的賈寶玉是曹雪芹的化身,賈寶玉的住處叫“怡紅院”,詩號是“怡紅公子”,這個寓意很明了,我們可以理解為是賈寶玉希望取悅于他所尊敬愛戴的眾女兒,又可以理解為他見到女兒就倍感清爽快樂之意。不論怎樣理解,這個“紅”字是女兒的代稱,我們由這個“紅”字可以想見《紅樓夢》這部小說的主角是女性。那這個女性是什么樣的女性呢?她們的社會身份和地位是怎樣的?是富家的千金小姐,還是窮苦的平民丫頭呢?這就需要探究這個“紅樓”二字了?！凹t樓”似雅不新,許多古典詩句中早有“紅樓”二字的身影。比如唐代段成式《酉陽雜饑》續(xù)集五《寺塔記》上:“長樂坊安國寺紅樓,睿宗在藩時舞榭”;白居易《秦中吟·議婚》:“紅樓富家女,金縷繡羅襦”;韋莊的“長安春色本無主,古來盡屬紅樓女”等等?！凹t樓”和“朱門”都是古代王侯貴族住宅的代稱,“紅樓”特指富家女兒的香閨繡閣。由此我們就可推知《紅樓夢》敘述的是富家千金小姐的故事。如果我們再尋根究底,《紅樓夢》敘述的是富家千金小姐的什么故事呢?那就要探究這個“夢”字了?！凹t樓夢”三個字最關(guān)鍵的還是在于這個“夢”字的魅力,“夢”是全書的靈魂之所在。說起“夢”,我們都會聯(lián)想起“人生如夢”、“浮生如夢”的詩句?！皦簟苯o我們更多印象是美麗的,但卻是轉(zhuǎn)瞬即逝、過眼云煙。聞一多先生在紀(jì)念他的長女夭折時的一首詩中寫到“像夏天里的一個夢,像夢里的一聲鐘”。夢是美好的,時鐘是悠揚的,然而卻是短暫的。聞一多先生用“夢”比喻長女美麗而短暫生命的消逝。曹雪芹先生的這個“夢”到底有何精深的寓意和內(nèi)涵呢?筆者以為,曹雪芹先生是想用這個“夢”影射大觀園眾女兒“花落人亡兩不知”的悲慘命運結(jié)局。大觀園眾女兒雖然身處溫柔富貴之鄉(xiāng),過著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但到頭來終究是食盡鳥飛,以“夢斷淚盡”、“香消玉殞”的悲劇告終。這個“夢”有實夢和虛夢兩層含義。紅樓處處有夢,時時有夢,《紅樓夢》中提到“夢”的地方有32處之多,比如“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秦可卿托夢王熙鳳”等等?！都t樓夢》以“夢“開始,又以“夢”結(jié)束,“夢”始終貫穿在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當(dāng)中,夢是揭示主題的重要情節(jié),當(dāng)然這只是夢的表面意義,是實夢。筆者以為,要想真正領(lǐng)悟《紅樓夢》的主旨,還是得探究這個“虛夢”的內(nèi)涵?！皦簟鞭D(zhuǎn)瞬即逝,曇花一現(xiàn)的現(xiàn)實特征暗含了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的深刻命題,其中包含三層意思:一是說寶黛忠貞愛情之夢;二是大觀園眾女兒青春理想之夢;三是賈府家族百年興旺之夢。《紅樓夢》寫了這三個“夢”的破滅。這三個“夢”的破滅,又以大觀園眾女兒之夢的破滅為悲劇之首、悲劇之重。這三個“夢”、三個悲劇都暗含在了“紅樓夢“三字中。寶黛忠貞愛情之夢的破滅是紅樓夢的悲劇之一?！都t樓夢十二支曲》中的“終身誤”、“枉凝眉”揭示了這種刻骨銘心的愛情悲劇?！翱諏χ?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這是忠貞愛情的寓寫。有些學(xué)者由“石頭記”聯(lián)想到經(jīng)典愛情典故諸如“望夫石”、“三生石”?！巴蚴钡膼矍楸瘎∈菤埧岬?成了石頭還要愛,這種愛情是多么的驚天地、泣鬼神,愛的愈深,悲劇愈深,終成眷屬只能是幻夢一場。大觀園眾女兒青春理想之夢的破滅是悲劇之二?！都t樓十二支曲》中,“恨無常”、“分骨肉”、“喜冤家”等寓寫的是大觀園眾女兒的命運悲劇。《紅樓夢》寫了許多女性的命運悲劇,比如說青春守寡的有李紈、薛寶釵;含冤含恨而死的有秦可卿、迎春、林黛玉、晴雯、香菱、金釧、司棋;流落煙花之巷的有史湘云、巧姐、妙玉;青春出家的有惜春、芳官。這些女性個個才華橫溢,行止見識都在堂堂須眉男子之上,但她們的才情見識在封建社會是不被認(rèn)可和尊重的,“女子無才便有德”的封建規(guī)訓(xùn)是道德審美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她們個個“心比天高”,有思想、有感情、有意志,但在封建社會,女性永遠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對象。相比男子,她們是“身為下賤”的,她們不能享有同男子一樣的讀書權(quán)力,只能終日在深閨秀閣中以針黹刺繡為要。她們個個感情豐富,重情重義,但是她們的感情和情感在那個“吃女人”的封建社會永遠是被忽視、被踐踏的,她們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和愛情,只能逆來順受地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命運安排?！帮L(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的封建社會大環(huán)境決定她們的青春之夢、志向之夢也必然是幻夢一場。曹雪芹用她們的淚水釀成了芳醇甘洌的藝術(shù)之酒,叫作“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悲劇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都t樓夢》的悲劇之所以震撼人心,就因為它充分寫出了被毀滅的女性不僅外形是美的,而且內(nèi)心更是美的。“紅樓夢”三字正是為這些紅樓女兒悲慘命運而唱的哀悼之歌。賈府家族百年興旺之夢的破滅是悲劇之三?！都t樓夢十二支曲》中的“留余慶”、“晚韶華”、“好事終”、“飛鳥各投林”暗寓的是賈府家族衰敗滅亡的悲劇,是“興家之夢”的破滅。賈府中子孫雖多,但都是紈绔高粱之輩,整日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即使寶玉有“補天之志”、“補天之才”,重振家業(yè)也只能是癡人說夢,封建家族必然是“樹倒猢猻散”,封建統(tǒng)治者的“永葆富貴之夢”必然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白日夢。“紅樓夢”三個字連綴并用也并非曹氏首創(chuàng),在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中也不乏“紅樓夢”的經(jīng)典詩句。據(jù)張?zhí)旖　?lt;紅樓夢>得名一說》稱,可能出自唐代蔡京《詠子規(guī)》的七律詩:“凝成紫塞風(fēng)前淚,驚破紅樓夢里心。”但這也只是推測而已,“而曹雪芹把紅樓與夢字相連,用作小說的書名,既是他的獨創(chuàng),也是(對)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和發(fā)揚?！睙o論“紅樓夢”三字源出何處,應(yīng)該說,曹雪芹都是別有一番良苦用心在其中的,是其深思熟慮之后的匠心獨運。正所謂“萬事到頭都是夢”,《紅樓夢》這個書名同時隱括了寶黛忠貞愛情之夢、大觀園女兒青春之夢,賈府百年富貴之夢這三個人生之夢的破滅。三女性形象的書寫《紅樓夢》是“大旨談情”的,但這個“情”不囿于男女之情,而是指“人情”,是把女人當(dāng)“人”來尊重、愛戴的人情。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就曾評價《紅樓夢》是一部人情小說?！都t樓夢》是女性的頌歌,也是女性的悲歌。曹雪芹先生對女性充滿著無限的敬愛之情。他筆下的女性或才華橫溢、或情韻雅潔、或志行高卓、或裊娜多姿、或冰清玉潔,具有水一樣的至善美德,水一樣的溫柔品性。他借賈寶玉之口由衷地贊美道:“女兒這兩個字,極尊貴、極清凈的,比那阿彌陀佛、元始天尊的這兩個寶號還更尊榮無對的呢!”,“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鐘情于女兒,須眉男子不過是些渣滓濁沫而已”寶玉是賈府中唯一尊重女性才情價值的男子,“幾千年來被否認(rèn)的女性的價值,僅僅在寶玉眼中充